「唉∼!那時無論是誰都沒有料到朝廷會形成現在這種局面。」張融收起笑容,臉色肅然,歎了口氣,回憶道:「當年皇上剛剛登基不久,有正值而立之年,一心想要成就一番不世功業。他不時的離開京師重地,巡視大秦各個州府,或是御駕親征,討伐強敵,可離開汴京之時,又怕朝中生亂,所以朝中需要一至親之人監國理政。當年太子年幼,尚不可理政,而其餘王爺又都野心勃勃,不可信任,於是皇上便只能將監國大任交託給才能出眾的長樂長公主。」
「女子監國,千古未聞!」段虎好奇的問道:「如此驚世駭俗之事那些朝中大臣就沒有反對的嗎?」
張融搖搖頭道:「當年又有誰不為皇上的這個決定感到驚訝,可是誰都不敢也不想反對,一是因為長公主的確有才能擔當此大任,另一個則是皇上當時勢氣旺盛,不想在朝堂之上聽到有任何反對的聲音,所以消除反對聲音的手段略則顯過了一些。」
段虎神色不屑的冷笑道:「什麼過了些!不就是順者昌逆者亡嗎?」
張融橫了段虎一眼,雖然對他的直言略有不悅,但是沒有反駁,繼續說道:「我們這位不讓鬚眉的長公主殿下的確不負皇上所托,在皇上離京的時間裡,將大秦治理得井井有條,吏治分明,還不時的到朝中重臣或是京師守將府中,請教治國安邦之策。由於其舉止謙恭有禮,博得了朝中大多數人的擁護,朝中原本那些暗中反對抵制的聲音也都消失了,那時的朝廷中人包括皇上在內,都認為長公主雖然掌握朝中大權,但她不過是個女子,不會有什麼野心。」
「不會有野心?」段虎冷言冷語道:「全都是瞎了眼,世上又有誰沒有野心呢?有時候女子的野心要比男人的更大。」
「段將軍請慎言。」張融雖然不喜歡段虎的語氣,但又無法反駁,歎了口氣,道:「朝中大臣們全都被長公主的魅力所迷惑,包括我在內,全都甘心聽命於她。可誰又會想到一個女子不但有野心,而且野心比男人還要重。短短的幾次監國,長公主便將效忠自己的人安插在各個重要的衙門之內,並且還利用自己在軍中的威望,拉攏了不少軍中將領。等到皇上和忠心皇上的朝中重臣有所察覺的時候,已經到了尾大不掉的地步,拿她毫無辦法。」
「堂堂一國之君竟然會拿自己的女兒沒有辦法,著實好笑。」段虎輕聲自言,聲音雖小,但卻讓張融聽得一清二楚,張融剛想要出言警告,忽然段虎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眼中精光一閃,略有深意看著張融,輕蔑的一笑,冷道:「我看皇上並非拿她沒有辦法,難道五雷道不是皇上用來對付長公主的辦法嗎?」
張融面色一驚,又立刻恢復正常,眼中閃爍著陣陣寒光,道:「段將軍,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本將軍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而且張大人你也知道本將軍在說什麼!」從進入房門開始,兩人的對話之中張融就一直佔據主動,對此段虎非常鬱悶。他很不習慣那種被人牽著走的感覺,然而現在已經佔據主動,自然不會輕易罷手,繼續道:「皇上之所以沒有滅掉五雷道,就是想要利用五雷道對長公主的仇恨刺殺,將長公主限制在京師之內,讓她無法再四處遊說那些地方大員。若我猜測得沒錯的話,今晚這次刺殺的背後怕也是有我們這位皇上的影子吧!要不那些五雷道的死士們哪裡去弄那麼多的神機弩呢?」
張融不置可否,只是語氣淡淡的說道:「段將軍請慎言!若以大秦律而定,以將軍剛才那些話就足以治一個大不敬和挑撥皇族內爭之罪,誅九族都夠了。」
「可惜本將軍沒有九族讓人誅的。」段虎邪邪一笑,抓起水壺,為張融把茶滿上,看著他僵硬的表情,緊逼道:「恐怕太子也是皇上用來對付長公主的吧?」
「段將軍,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張融面色一驚,神色變得有些緊張道。
段虎的腦子像是開了殼似的,思如泉湧,所有的關節一一被其解開,分析道:「太子在年幼之時,便被冊立,很顯然是皇上不想和長公主正面衝突,將太子推到前面與長公主正面相抗,自己卻暗中掌控一切。哪知道太子長大以後,便逐漸脫離了他的控制,並且組成了一股不小的勢力,與他和長公主鼎足而立,誰也奈何不了誰。」
張融面無表情問道:「是誰告訴你太子與皇上不和的?」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太子妃殿下。」段虎淡淡一笑,隨口撒了個謊,道:「太子妃曾經招攬過本將軍,而且其言詞也暗中透露太子不想再像傀儡似的被人控制,希望本將軍能夠全力協助太子登基。」
張融冷道:「那將軍答應了嗎?」
段虎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張大人從剛才開始,為段某分析了朝中局勢,分析了各方勢力,說了很多段某以前沒有聽過的事情,也勾起了段某不曾有過的想法,不過段某不明白的是,你說這麼多,到底想要讓我幹什麼?」
「段將軍是個聰明人,不會不知道本官想要說什麼吧?」張融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潤潤嗓子。
段虎試探性的問道:「張大人想要段某效忠皇上,為皇上對付太子和長公主,收回他所失去的權利,對嗎?」
張融點點頭,面色嚴肅的點頭道:「不錯。」
「哈哈!」段虎令人意外的大笑起來,說道:「張大人原來是皇上的說客,看來咱們這位皇上真的已經到了無計可施的地步了,連我這樣的人也會想要招攬。」
「段將軍過於自謙了,其實段將軍已經在朝中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勢力。」張融雖然聽出段虎話中對皇上毫無敬意可言,但臉上沒有絲毫不悅,反而神色平靜的說道:「武安城這座商通四方的大城現在完全掌握在將軍手中,只要將軍稍微花些心思,就不會有錢糧的顧慮,而且將軍手中還掌握了幾萬武安守軍,還有張全義手中的一萬威武軍看樣子也效忠了將軍,另外朝中也有不少年輕的官員和將領都極力的維護將軍,甘願將自己與將軍幫在一起。可見將軍手中掌握的勢力絕對可以在朝堂之上佔據一席之地,所以太子殿下才會迫不及待的派太子妃藉著回鄉省親之名,極力拉攏將軍。」
「張大人的話已經讓段某聽得有些飄飄然了,段某還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如此大的勢力。」段虎淡淡一笑,主動權逐漸抓在自己的手中,說道:「照此看來,各方勢力都在拉攏本將軍。本將軍雖然已經不可能投靠長公主殿下了,但是還可以投靠太子殿下呀!畢竟他也是大秦將來的皇帝,雖然現在太子掌握的勢力雖然最弱,但也並非不堪一擊,而且我與林家的關係相處的也不算太糟糕,太子妃也對本將軍籠絡有加,我又何必捨近求遠去投靠皇上呢?所謂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我想若是現在投靠太子殿下,應該會獲得更大的利益。」
見到段虎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慾望,張融眉毛微微一皺,隨後又立刻舒展開來,道:「不錯,從表面上看,投靠太子是將軍最好的選擇。」話音又一轉道:「可是將軍有沒有想過,現在掌握朝局的依然是皇上,太子只不過是被皇上任命的繼承人,太子若是被廢,那又會怎樣呢?」
段虎臉色一變,急聲問道:「莫非皇上要廢太子?」
張融整理了一下衣袖,調整好思路,安之若素的說道:「如今朝局勢力三分已成定局,然而太子殿下最弱,夾在皇上和長公主兩強之間,處境最為艱難,地位也最為不穩。滿朝文武除了兩位工、禮二部尚書他以外,就只有御史大夫、太尉和蒙公等幾人有時還會為他說上幾句話,至於朝外就也只有林家、并州太守和益州節度使三股勢力為其助力。皇上現在雖然沒有任何廢太子的念頭,也無法隨意廢掉太子,但若是有人暗中鼓動朝臣上表廢太子,長公主這時再與皇上聯合起來,憑兩者的勢力足以壓制太子勢力的騷動,到那時只怕太子之位便要移位了,那時將軍又該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