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是林家的三小姐?」在通往巴陵城的官道上,張融緊抓住車沿,穩住不斷隨著車子晃動的身體,驚訝的看著一臉得意的林湄娘,大聲嚷道。
在巴陵渡外圍的驛站,段虎拿出腰牌,給驛官看過後,便將張融的書信交給他,用蠟印封上,命他用快馬將此信送到京師吏部衙門。隨後又在驛站旁邊的車行內,叫了輛車,正巧還是由那個李老爹駕車。或許是張融有意為之,不想段虎再得意一把,沒有向李老爹透露他的身份,而段虎也沒有在意這些。
白安郡離巴陵還有一段路程,而且都是山路,今天是不可能到得了的,所以只能先趕到巴陵,在那裡住上一晚,明天繼續趕路。這一段官道由於經常過往載貨的馬車,所以修得比平常的官道要寬很多,但卻非常的不平坦,被重量壓得坑坑窪窪的地面令車子搖搖晃晃,車子裡的人也被搖得非常難受。
「不知道林師知老先生現在是否還在林家。」張融恭敬的問道。
林湄娘緊摟住段虎的手臂,穩住身形,驚訝的看著張融,反問道:「你認識我叔公嗎?」轉念想道:「不會呀!他老人家好像有十幾年沒見過外人哩。」
「我曾經在他老人家創立的白山書院就讀過一段時間,那時承蒙他老人家的照顧和提點,我才有今日的成就,所以對於我來說,林老先生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張融神色充滿敬意,說道:「可惜林老先生十幾年前便辭去了白山書院山主一職,閉關潛心道學,使得我無從報答,不能不說是我的一大憾事。」
「白山書院?」段虎忽然想起丁喜來,他好像也是白山書院出來的,於是問道:「張兄,你既然是白山書院的,那你認識丁喜此人嗎?」
「丁喜?」張融將這個名字細細咀嚼了一番,搖搖頭道:「不認識。」
段虎想了想,記起丁喜的字叫做君高,於是又問道:「那麼丁君高,你認識嗎?」
「丁君高!」張融臉色一驚,又立刻陰沉下來,問道:「段將軍,是如何知道丁君高這人的?」
「張兄,好像是本將軍問你在先吧!」段虎抬起拳頭在眼前握了一握,不帶任何感情道:「你難道不該先回答本將軍嗎?」
張融看了看段虎那斗大的拳頭,不禁乾嚥了一下,擦了擦額頭上剛剛冒出的冷汗,道:「其實丁君高是跟我同年的同學。當年在白山書院,他可是個風雲人物,學識淵博,氣度不凡,特別是帝王心術更是無人能敵,曾經一人將七名先生駁斥得啞口無言。」
「既然如此出色,他為何現在卻默默無聞呢?」段虎被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問道。
張融歎了口氣,說道:「唉!他若是沒有與他老師的妻子苟合,也就不會白白浪費他的才華,毀了他的前途了。」
「跟他老師的妻子苟合?」段虎和林湄娘同時驚聲一叫,林湄娘驚叫純粹就是震驚,而段虎驚叫則是覺得丁喜深藏不露,竟然在當年便可以做出如此離經叛道得事情,著實讓他大吃一驚。
張融繼續道:「後來,他的老師將他妻子殺了,自己也自殺,丁君高也因為此事離開了白山書院,從此不知所蹤。」
「吁∼∼」
車外的李老爹這時突然勒住韁繩,停下馬車,打開車簾道:「幾位客官,神霄教的法師正在前面作法,驅邪治病,我們要停一下才能離開。」
「什麼人竟敢攔我的車?」段虎順著簾子往外張望了一下,只見官道上面已經停了十幾輛馬車,而就在離馬車不遠處,一大群衣衫襤褸的人正在圍坐在一起,中間一個道士舞著手中木劍,口中唸唸有詞,身後兩個道童則向周圍的人分發丹藥,並從那些人手中拿取一枚枚銅錢。見到這些裝神弄鬼騙人錢財的神棍,段虎忍不住想要衝上,狠狠的揍他們一番。
「段兄,等等,他們是神霄教的法師。」張融也向外看了看,見到那名道士腰間的鐵牌,臉色變得陰沉起來,拉住段虎的手臂,說道:「神霄教乃是我大秦的第一道派,其中有分為五雷道和紫霄道,紫霄道的大天師被皇上封為清微御風真人,而五雷道的大天師則因為參與了前太子的謀逆案被削取了天師稱號,再加上其後的燕州叛亂,五雷道也從此在大秦朝堂之上消失了。不過五雷道在民間發展極為迅速,教徒幾乎是紫霄道的數倍,經常會挑動百姓對抗朝廷,過去就引發了幾次不小的叛亂,乃是我大秦的一大隱患。」
段虎問道:「為何朝廷不將其徹底整治呢?」
張融也不解的搖搖頭道:「這我也不知道,可能有什麼原因吧?」
林湄娘好奇的問道:「那這個道士是紫霄道的哩?還是五雷道的哩?」
「五雷道的。」張融指著那道士腰間的鐵牌,說道:「五雷道的通常腰間會佩戴鐵牌,而紫霄道的腰間則佩戴木牌。」
段虎質問道:「那為什麼不讓我去把他抓起來?」
「抓住他一個外圍的法師有什麼用,只有抓住執事、雷帥和大天師才有用。而且……」張融又指著那些圍在一起的信徒說道:「若我們上前去抓那法師,肯定會受到他們這些百姓的阻撓,我等又於心何忍去傷害一些手無寸鐵的平苦百姓呢?」
段虎聽到這話後,又坐回到座位上,雙手交叉抱在胸前,閉上雙眼,身上的殺氣噌噌的往上冒,使得林湄娘和張融都不敢靠近他,在遠遠的地方坐下。
過了半個時辰,外面的法事好像已經做完了,那些五雷道的信徒們將那名法師簇擁著退到了一邊,馬車又緩緩的向前行駛。在馬車駛過這群人時,段虎突然張開雙眼,眼中精光四射,對林湄娘說道:「丫頭,拿一錠銀子來。」
「銀子?」林湄娘心中雖然不解,但還從包裹裡取出一錠銀子,交給段虎。
只見段虎運力掰下銀子的一角,隨後將那一角放在手心反覆運勁搓揉,很快一個凹凸不平的小銀錠便搓成了一顆滾圓的銀珠子,隨後他將珠子抵在右手中指與拇指之間,將全身的肌肉的力量全都集中到了手指上,掀開後面車簾,五感鎖定那名道士,彈射出去。脫手而出的銀珠子像是一枚子彈似的穿過交叉湧動的人群,毫無阻礙的陷入那名道士的太陽穴中,衝進他的大腦,又立刻從另一邊衝出來,狠狠的撞在前方的大樹上,撞出了一個深洞,令到那顆四人合抱的大樹搖了三搖。大樹上枯黃的葉子如雨一般紛紛掉落,由於是深秋初冬之時,所以並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
周圍的信徒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見到那名道士目光開始變得呆滯起來,頭部兩側憑空出現了兩個洞,一些白色的粘稠物從裡面流出。隨後那名在他們眼中法力無邊的五雷道法師軟軟的倒了下來,身體不停的抽搐,沒多久就變得僵硬起來。周圍的信徒全都慌了神,認為這是老天降下的劫數,紛紛跪下,向天叩頭,虔誠祈禱。另外周圍那些被堵住的馬車也被此情景驚呆了,為了不惹麻煩,大部分都掉頭從另一條山道繞過去,而還有一部分好事之徒則湊了上去看熱鬧。
「哈哈∼!痛快!痛快」段虎坐在車內忍不住哈哈大笑,心中的一口悶氣也隨著那枚銀珠子的射出而宣洩出來。
「段兄,果然武藝不凡,一枚小銀錠竟然也能成為閣下的殺人利器。」張融冷冷的看著段虎,嘲諷道:「不知道,段兄如何看待我大秦刑律呢?若是人人都像段兄這樣只為了宣洩胸中悶氣而殺人的話,那我大秦則亡矣。」
「你這廝好沒道理,不是你說那人是個叛逆嗎?」段虎很不爽的看著張融,說道:「本將軍身負守護國土之職,殺一個叛逆又有什麼過錯!」
「報國殺逆,的確沒錯。可是不教而誅,就是錯的!」張融站起來,一臉正氣凜然,與段虎理論道:「他是否是叛逆,自有刑律而定,你私自行刑就是不對。」
「說他是五雷道的叛逆是你,現在說他不是叛逆的也是你。」段虎輕蔑的瞟了張融一眼,疑道:「本將軍還真懷疑你是不是五雷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