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就看李昊那邊了,」大堂內已經沒有多少人了,段虎收刀入鞘,站起來對丁喜問道:「丁先生,你說張全義會按照我說的去做嗎?畢竟讓一個堂堂將軍去管理流民營,是一件很丟面子的事情。」
「可是丟面子總比丟命好吧!」丁喜極為自信的微微一笑道:「依屬下只見,張全義在接到將軍的書信之後,沒有馬上拒絕,便證明他已經有所動搖了。張全義雖然收受了曲哲的錢財,但是這些錢也要有命花才行。所謂有心算無心,這次曲哲明擺著是一個必敗之局,張全義是個精明人,又怎麼會不知時務呢?更何況將軍也是為了他好,不想他受到過多的牽連,才讓他去管理流民營的,他應該感激將軍才是!」
「即便如此,我還是想要向他解釋一下,」段虎手指敲擊著桌子,目光深遠,說道:「張全義能夠將他手下的武威軍訓練得那樣精良,可見他也是個人才,我現在什麼都不缺就缺人才。呂梁、吳興武雖然善於練兵,也懂得攻防之道,但畢竟沒有真正得指揮過戰爭,不知他們那套賊寇的方法有沒有用。另外任忠也算個人才,只是他每樣都會,但全都不精,一個十足的萬金油到那裡都能用得上,但卻沒有大作用。至於李昊,雖然他是出生兵法世家,但是畢竟沒有上過戰場,只是紙上談兵,也不知道他的實力3到底如何。」
「呂管帶他們都是人才,只是需要時間和經驗來琢磨。」丁喜點點頭,笑著道:「而且不是還有將軍這位萬人莫敵的大秦第一猛將嘛!」
「丁先生就別取笑我了!」段虎自嘲的笑了笑,言道:「我段虎有自知之明,就像先生說的那樣,我最多只是個衝鋒陷陣的猛將,論起排兵佈陣、行軍練兵,你們每個人都比我強。」
丁喜拱手賀道:「恭喜,將軍已經具備成為名將的潛質了。」
「名將的潛質?」段虎又坐回到椅子上,雙腿搭在桌子上,饒有興趣的說道:「丁先生,說來聽聽,什麼是名將的潛質?」
「其實,這也是屬下的老師告訴屬下的。」丁喜搓了搓鬍鬚,回憶道:「其實成為一位名將,他不需要太高的武藝,也不需要用兵如神,他只需要具備兩點就可以了,那就是自知和知人。」
段虎細細的回味了一下,喃喃自語道:「自知?知人?」
丁喜敘述道:「將軍能夠一一說出屬下的優點和缺點,知道如何運用屬下的才能,也知道什麼是用人不疑和用人唯才的道理,比如林長史和屬下都只不過是數面之緣,便將全城政務托付給我們,這需要莫大的勇氣和信任,這就是知人。另外將軍很清楚自己深淺,不能做的事情不去碰,能夠做得事情可以做到最好,這就是自知。」
「呵呵!」段虎有些不好意思道:「聽你這麼一說,本將軍還真像那麼回子事。」
「段將軍。」就在段虎和丁喜交談甚歡的時候,一個清冷的聲音插了進來。
段虎扭頭一看,原來是韓昭雲和陳衍等人,微笑著說道:「韓小姐,你們現在可以走了,我會派人送你們離開的。」
「謝謝,將軍。」韓昭雲眼中已經沒有了原先的冷淡,反而充滿了欽佩之情,微微下腰,欠了欠身,敬道:「另外韓昭雲替白馬嶺外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們謝謝段將軍的善舉。」
「不必了!」段虎擺手回絕,正色道:「我段虎身為武安城代城守,只要一日在這個位置,就會一日心向百姓,決不會允許易子而食的事情發生在武安城的範圍之內。另外我這些購買土地的錢有大部分都是韓小姐你那裡訛來的,若是要謝的話,他們更加應該謝你。」
「將軍,謙虛了。」韓昭雲微微一笑道:「錢財,身外之物,去了就去了吧!反倒讓奴家輕鬆了不少。」
段虎點頭道:「韓小姐能夠這樣想那是最好。」
「段將軍,請受陳衍一拜。」
陳衍這時也走了出來,正準備下跪行禮,段虎連忙伸手將他扶起來,不解的問道:「陳老弟,這是為何?」
「陳衍之前錯認為將軍乃是一名惟利是圖的小人,今晚一見才知將軍不但不畏強權,還體恤百姓,實在當得起英雄二字。」
「陳老弟,你可能誤會了!」段虎淡淡一笑,說道:「本將軍不是什麼英雄,也不會去體恤百姓,這些都只是我職責所在,誰讓本將軍是武安城的代城守呢?如果,本將軍不是武安城的代城守的話,對不起,不在其位,不謀其事,就算有人在本將軍面前活活餓死,本將軍也不會插手一下。」
「嘿嘿!」段虎的話如此直接,如此不給人留情面,弄的陳衍只能尷尬的笑了笑,站在那裡不知該說什麼好。
「將軍,性格耿直,有什麼說什麼,實乃真性情。」韓昭雲上前解圍,隨後又說道:「奴家希望在安置流民的事情上,盡一點綿薄之力,還望將軍可以應准。」
「哈哈!這事小意思,不過韓小姐你求錯人了。」段虎指著丁喜說道:「安置流民的事情本將軍已經完全交給丁長史負責,如果你想要出力協助的話,可以問問丁長史,我想一般他不會拒絕的。」
「丁長史,不知奴家……」
韓昭雲雙眼默默期盼,聲音柔弱似水,弄的丁喜全身都酥軟了下來,心中連道厲害,急忙後退幾步,說道:「韓小姐如果想要盡綿力的話,可以兩天後到城守府來,到時自然會有所安排的。」
「奴家就此謝謝丁長史了!」
說完,韓昭雲便和陳衍一起,在武安軍士的帶領下,離開了林府。
看著韓昭雲曼妙多姿的身影,丁喜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喃喃自語道:「妖!實在是太妖媚了!」
「怎麼?心動了!」段虎難道由此機會,連忙取笑道:「不過你沒有機會了,人家的護花者可是名震京師的大才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你怎樣跟他搶?」
「將軍想到哪裡去了?」丁喜皺眉,神色肅然道:「此女天生媚態,雙目含春,嘴角輕薄,乃是傾城禍水之相,若是在普通人家可令人家破人亡,若是在國家朝堂,可傾國傾城。她天生只能在紅塵中生存,否則……」
「丁先生,你說得也太過了,什麼傾城禍水呀!本將軍一點都不信。」段虎哈哈大笑,說道:「而且你這人也好沒道理,前幾天你才把她誇得跟聖女似的,現在卻把她貶為了禍水,你的轉變也太大了吧!」
「並非屬下善變,只因屬下以前並未見過韓小姐,只是常常聽到過韓小姐的善舉,便一心認為她肯定是個菩薩心腸的絕色佳人!」丁喜眉頭微鎖,說道:「沒想到她竟然生得如此樣貌……唉!不想再說了,順其自然吧!只要她不出現京師之地,便不會有事。」隨即又拱手讚道:「另外屬下不得不佩服將軍,面對那樣的美嬌娘將軍竟然下得了手,打她的耳光。訛詐她的積蓄。」
段虎故意裝作不悅,陰冷的說道:「你這是在誇獎本將軍嗎?」
「姑且算吧!」丁喜已經摸清了他的性格,不吃他這一套,微微笑道。
「哈哈!」兩人對視了一會兒,都忍不住大笑不止,令大堂的人都以為他們又要發什麼瘋,嚇得全跑個沒影了。
對於武安城來說,這注定又是個不眠之夜,武安城守軍一晚上抄了三十幾家豪族門閥,那些家眷和僕役們震天的哭聲、士兵凶狠的吆喝聲和格殺反抗者的搏鬥聲,這些聲音令到整個武安城的居民恐懼了一個晚上。他們全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既不敢裝作無事上床睡覺,又不敢出去看個究竟,只能靜靜的呆在家裡,等待著黎明的到來。
第二天的清晨,他們推開家門一看,眼前的情景嚇了了他們一大跳,原本那些指高氣昂的老爺們全都一個個畏縮的坐在地上,周圍一大隊武裝到牙齒的士兵,對他們虎視耽耽,只要稍有異動手中的兵器便會刺入他們體內,所以他們現在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那些大宅院平時大門緊閉,就算想要進去也需要一點身份,可現在卻敞開在那裡,進出的都是些身份低下的士兵。
一名附近的居民壯著膽子,打開家門,走上前去,向一名在旁邊守衛的士兵問道:「哎,這位軍爺,這家人是不是犯了什麼事呀?弄得抄家這麼嚴重。」
那名士兵轉過頭冷冷的看著他,質問道:「你問這麼多幹什麼?你是不是和這家有關係?」
「沒有,沒有!」他連忙搖頭,斬釘截鐵的說道:「我只是住在他旁邊,怎麼可能跟他們攀上關係呢?」
「既然沒有關係就不要問那麼多。」那名士兵現在的火氣很大,說話的口氣也沖了不少。
這時,一匹快馬馱著一名傳令兵,疾馳到了這隊人馬跟前,急停下來,喝道:「將軍有令,搶劫者,殺!姦淫者,殺!私入民宅者,殺!」
「屬下,接令。」
「真他娘的,每過一個時辰便通報一次,他們不嫌煩嗎?」那名士兵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嘟囔道:「那幫當官的也不管我們的死活,只是知道撈功績,往上爬,不過是搶點東西嘛!也要砍要殺的……」
「那你是不是很想去搶點東西呀!」他身後突然一個陰冷的聲音問道。
「這裡誰不想搶……」那名士兵開始還沒有意識到聲音的變化,但意識到時,話已經脫口而出。他連忙摀住嘴巴,緊張的向後一看,隨即有放鬆下來,道:「頭,人嚇人可是會嚇死人的。」
「不嚇你一下,你又怎麼會記事呢?」這隊人馬的隊正神色緩和,警告他道:「你要記住,現在不比以前了,以前那些將軍們全都是些阿諛諂媚的小人,現在這位段將軍可是個萬人莫敵的大英雄、大豪傑,你想想看武安城從建成以來,有哪一任城守在上任不到半年的時間裡,查抄了三十多家豪族勢力嗎?」
「沒有!」那名士兵搖了搖頭。
「你也知道沒有。」隊正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所以像這種不畏強權的英雄向來對軍紀非常嚴格,昨晚城東頭那邊已經殺了十幾個人了,西頭也殺了三個,我們這邊還算幸運,沒有人違反軍紀。你已經跟了我三年了,我不希望第一個因為違反軍紀死在我手上的人是你,你明白嗎?」
「頭,您放心!」那名士兵感動得差點掉眼淚,聲音有點哽咽道:「我一定會嚴格遵守將軍頒布下來的軍令,不會讓您失望的。」
「這樣最好了!做事吧!」那名隊正轉過身,朝宅院內走去,並長長呼了口氣,臉色也陰冷了下來,心中不禁咒道:「上面怎麼會頒下這樣一條該死的軍令呀?武安城的守軍是最沒有油水的地方,兄弟們就等著這一次發財了,可是偏偏會下這樣一條軍令。唉!算了,畢竟我們也算是威風起來了,要是以前我們連在街上巡邏的資格都沒有,更別說去查抄這些豪族門閥的家了,現在武安城裡那個不對我們武安守軍敬畏有加,見了都喊一聲爺。娘的,老子就為了這口氣,不搶東西算什麼,就算是賠上老子這條命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