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今天本將軍算是開眼了!原來騎射就是要騎著馬,朝自己人射。」段虎將九雷斬將刀解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凌厲的視線在每個人身上掃過,陰冷的說道:「在馬下一個個生龍活虎,在馬上就連北方的一個老太太都不如,你們現在說說看為何會這樣?」
眾軍士相互看了一下,已經隱隱為眾人之首的呂梁站出來,行禮道:「依屬下之見,這些士卒都是南方出身,又是守城軍,並未習過騎射技藝,所以才有此……」
「屬下也贊同呂管帶的說法,」見段虎的神色逐漸緩和過來,吳興武也站出來,搶著說道:「屬下未入捍死營之前,一直都在北方生活,那裡的人一身精湛騎射都是從小練就,很少有半路出家的,即便有也是一些心志堅定之輩。」
「屬下不同意吳管帶的話!」這時一個呂梁新提拔上來的隊正雙眉微合,不悅的說道:「那按照吳管帶的意思,我等南方將士都不是心志堅定之輩咯!」
整個營帳之內,除了吳興武以外,全部都是南方人,他的一句無心之矢卻把所有人都得罪了,騎射極為糟糕的段虎聽到這話也感到有點不悅。
「我並非此意,」吳興武見此情況,連忙搖手,解釋道:「騎射之術最重要的就是人馬合一,只有熟悉馬性的人在雙手離開韁繩,搭弓射箭之時,馬才不會將他甩下來,所以那些半路出家的人為了練好騎射,整日跟馬混在一起,就連睡覺也在馬棚裡。」
一聽到這裡,眾人臉色都變得極為難看起來,要他們割肉斷骨,他們連個眉頭都不會皺,但是要他們在臭烘烘的馬棚裡和馬睡在一起,他們是打死也做不出的。
段虎想來也很慚愧,自己雖然騎術精湛,但那些都是小技巧,作不得數,騎兵最重要的馬上對決和騎射技法這兩種能力,比起營外的那些軍士來,不如許多。然而在他心目中,大將就該如三國之中的黃忠一樣,在馬上能夠開弓射箭、揮刀破敵,然而一位大將若沒有這些最基本的技能,那還叫大將嗎?他一邊心中嘀咕,一邊問道:「興武,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嗎?」
吳興武沉思了片刻,說道:「除非能夠得到一匹通人性的良駒,否則想要不通馬性而練好騎射,那是癡心妄想。」
「看來南方人的確不適合練習騎射。」段虎想了想,猛地一咬牙,決定道:「既然不能成為最好的騎兵,那麼我們就不要騎兵了,全部身披重甲,手持長矛,改為重甲步兵。老子既然不能做到迅疾如風,就乾脆不動如山總可以吧!」
「屬下遵命!」
就這樣一次普通的檢閱,意外的組成了一支威懾天下的捍甲軍,在後來的戰場上,縱橫馳騁,無人能敵。
呂梁有點擔心道:「可是若是這樣軍庫裡的重甲會不夠的。」
「重甲嗎?」段虎皺了皺眉頭,隨後自信的說道:「這個你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解決。」
這時黑熊在帳外通報後,走了進來,行禮道:「將軍,林家來人說要您到龍泊灣的碼頭上去迎接太子妃的鸞駕。」
「什麼?就到了。」段虎驚訝的說道:「怎麼事先一點消息都沒有?」
黑熊解釋道:「將軍,鸞駕還沒有到武安城,只是到了巴陵地界。」
「什麼?才到巴陵?」段虎猛地站起來,吼道:「巴陵離這裡有幾個時辰的路程,就算是行船也要兩個時辰以上,他林家要本將軍現在就去那碼頭等著,這個譜是不是擺得也太大了?」
「將軍,這不是擺譜?」呂梁湊上前,解釋說道:「按照朝廷的禮法,鸞駕在兩百里之外,下級大小官員便要列隊迎接。」
「是這樣的嗎?」
眾人一起點頭稱是。
「他娘的,還真是麻煩。」段虎不情願的整理了一下盔甲,對黑熊吩咐道:「你即刻去回復林家,就說本將軍身患重病,臥床不起,不能迎接太子妃的鸞駕,還望恕罪。」
「將軍,您要俺撒這種謊也要有人相信呀!」黑熊一臉為難道:「說您生病,恐怕全城的人都病死了,您也不會有事。」
「娘的,你小子還敢還口!」段虎衝上前去,對著黑熊的腦門就是一下,喝道:「本將軍叫你去說,你去就是了,你管他相不相信。」
「是,屬下遵命!」黑熊疼得齜牙咧嘴,揉著腦門,轉身飛快得跑了出去。
看著黑熊得背影,呂梁有點擔憂道:「將軍,這樣恐怕不好吧!」
「管他的!反正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段虎回到座位,懶洋洋的靠著椅背,雙腿擱在文案上,桀驁不遜的說道:「而且有那幫傢伙從來都看我不順眼,我去了也是個自討沒趣,又何必去受這冤枉氣呢?」
「可是……」下面一個隊正站出來道:「將軍,按照朝廷的禮法,下級官員若非有白喪之事,即便身體有病也需出迎接駕,否則會被視為大不敬之罪,輕則發配充軍,重則抄家問斬。」
「娘的,你怎麼不早說?」段虎狠狠瞪了他一眼,隨手衣服上撕下一條白布,綁在頭上,說道:「還不給我追上去,就說我現在不但身體抱恙,而且還在為在前幾日死去的軍中將士守靈,不方便迎接鸞駕。」
名隊正慌忙行禮後,飛快的跑出了營帳。
「除了呂、吳兩位管帶,其他人都出去,辦自己的事,去吧!」三名隊正陸續行禮退下,段虎等三人走後,隨即身軀正坐,神色肅然下令道:「呂梁,吳興武,你二人上前聽令。」
「屬下,聽令。」呂梁和吳興武同時上前下跪應道。
段虎從衣袖裡取出兩個錦囊,分別交給呂吳二人,隨後吩咐道:「你二人今晚戌時三刻,打開這兩個錦囊,其中有一條指令,你們只需按照指令行事便可,慎記,不可延誤時辰,否則大事難成。」
「屬下,遵命!」呂吳二人聽出段虎語氣中的擔憂,於是小心翼翼的將錦囊收入懷中,轉身出去。
此時營帳之內,段虎獨自一人,靜靜的坐在椅子上,手指不停的敲打著扶手,臉色略帶焦急,像是在等待什麼似的。這時,丁喜林重師二人捲起帳簾,滿身風塵的走了進來,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賀道:「將軍,找到了!我們找到了!」
段虎興奮的站了起來,翻身躍過文案,走上前去,抓住兩人的肩膀,笑道:「找到了嗎?我還以為來不及了!快讓我看看是誰?」
「將軍請看。」丁喜從懷裡取出一卷小紙條,慎重的交給段虎。
段虎接過後,仔細的看了看,上面字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文字,但是他一個也不認識,角落裡的小印鑒除了一個王字他認識以外,其他的幾個字就像是天文一樣,讓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林重師知道他肚子裡的墨水不多,連忙翻譯道:「紙上寫著我武安城上下十餘位豪族門閥的效忠之言,而旁邊的印鑒則是南齊兵部暗查使王。」
聽後,段虎腦中過慮了一下,疑問道:「莫非是城東頭靠近東城門的那個王家的家主王松年?」
「是的。」兩人點了點頭。
「那個王松年不是在幾十年前就搬到這裡來的嗎?」段虎眉頭緊鎖,不解的看了看手中的石印,道:「而且他這些年來,還曾幫前幾任城守處理公務,並且屢次獻技擊敗敵軍,所以他在武安城的威望是除了雷滿、曲哲和林家以外最高的,這種人又怎麼會是南齊內應呢?」
「正應如此,他才不會讓人懷疑。」丁喜輕撫長鬚,自傲的說道:「此人善於隱匿,常人很難看出他的真性,若非屬下在相府之內練就了一套以人觀心的本領,見到他在聽我們說起南齊敗兵之時,手不由自主的抖動了一下,否則很難將他辨識出來。」
「後來我們借口要欣賞他的書畫,便去到他的書房。」林重師也眉開眼笑的說道:「丁兄在支開他後找到了這張紙條,紙條是被扔到了書桌下的角落裡,看來是那人無意間遺留下來的一張草稿。」
「很好!此事要多謝丁先生能預先猜測到這些豪族門閥裡有南齊的內應,同時也要多謝重師將武安城勢力劃分告訴我。」段虎慎重其事的拱手行禮道:「段虎在這裡先行多謝二位的鼎立襄助了。」
二人對視一笑,也同時抱拳回禮道:「將軍多禮了!」
見事情進展得如此順利,段虎高興非常,現在他已經對整個計劃十拿九穩了,自信道:「既然如此,我等兵分兩路,你們去碼頭穩住那些豪族門閥,一定不能在亥時之前結束晚宴,我就去那王家,取那些豪族門閥的效忠書和南齊授予王家的官印。」
「也好!」丁喜點頭贊同道:「不過將軍請小心,萬勿打草驚蛇。」
「放下,本將軍自有分寸。」
雖然段虎說得自信滿滿,乾脆利落,可是真的到了王家大院的外牆時,卻又不知該從何下手。他雖然知道王家乃是武安城的大豪族,房屋院舍一定很大,可是沒想到竟然打得如此離譜。他圍著兩丈多高的圍牆,從正門開始,足足走了十幾分鐘,才走到後門,按照原來世界的標準這可是帝王級的宅院。雖然這道圍牆他可以隨意的翻過,但是進到裡面該如何走,哪裡是王家家主的書房等等細節他就猶如瞎子摸像一般,對此一無所知,現在他有點後悔沒有向丁喜要一份地圖。
或許是快要到冬天了,夜晚來得特別的早,才不過酉時三刻,天色便已經暗了下來。雖然宵禁令已經撤銷,但可能是段虎的餘威還在,路上並沒有多少行人。在城南龍泊灣的方向,傳過來一陣陣鼎沸的人聲,緊接著是六下響徹整個武安城的明鑼聲,看來林家的太子妃已經到龍泊灣了。龍泊灣那邊段虎倒是不怎麼擔心,因為有丁喜在,憑借他在相府學會的手段,足以應付那種小場面,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這裡。
段虎現在可扮相十足,整個頭部被黑巾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眼睛,身穿一件緊身夜行衣,沒有露出一絲縫隙,身上沒有任何兵器,輕裝上陣,活脫脫的一個從金字塔裡跳出的木乃伊。一路上,雖然他也曾試圖潛行隱蹤,可還是被幾個人看到了,他乾脆一個個打昏了事,免得暴露行蹤。
「唉!」段虎看著面前的高牆,歎了口氣,心中想道,算了!管他書房在什麼位置先進去再說。他下定決心後,來到牆根下,四下張望了一下,見四處無人,便立刻縱身而起,猶如大鵬展翅一般,在空中翻身滑翔了數圈後,穩穩的落在地上。
他落腳的地方是一個小院子,裡面種植了不少的奇花異草,旁邊還一座石亭,上面精心雕刻了各種祥瑞之物。現在段虎可沒有這個心思去欣賞這些東西,他等巡視院落的護院隊走過後,便從樹上跳下來,漫無目的的四處尋找著書房所在地。
或許是全都去碼頭迎接太子妃了,段虎一路上除了一些留守的家丁護院以外,沒有見到一個人。在走過幾個長廊之後,他還沒有找到書房,時間不知不覺的過去,他現在可以說是心急如焚,若是再不拿到那些豪族門閥通敵賣國的證據,只怕這場戲就可能告吹。
正當段虎心急之時,有三個家丁模樣的人走了過來,都提著燈籠走照亮了整個迴廊,看來是在做例行維護。
段虎見機會來了,自然不會手軟,搶身向前,給後面兩人的脖子來上一記手刀,將其劈暈,隨後將手指鐵鉗一般掐住前面一個家丁的脖子,並帶到一旁,狠狠的問道問道:「快說,你們王家的書房是再哪裡呢?否則……」段虎將手緊了緊,「老子管殺不管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