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虎深深吸了一口氣,靜靜的體會著身體的變化,或者說是變異。「以一敵萬」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要是在數月之前,有人跟他說起,他可能會認為對方是在開玩笑或是在說神話故事,然後狠狠的給對方一拳,讓對方清醒一點,可是現在這種事情竟然讓他做到了。自從來到這裡之後,他就感覺到身體正在一天天的變化,身體的力量、行動的敏捷和肌膚的堅韌都提升了不止一個階段……
不過他一直沒有遇到施展全力的機會,所以不知道自己的強度究竟去到了一種什麼程度,而今天他暢快淋漓的使出了全力,令他明白了自己有如何強大,簡直就像是一輛重型坦克。損耗的力氣在幾個呼吸間便回復過來,身形快得像是閃電,在增強數倍的橫練硬氣功前,敵人的刀鋒之不過劃破了他的衣服,根本砍不開他的皮膚,就連給他造個痕跡也不行。怪物!除了怪物以外,段虎實在找不到任何一詞來形容自己。
就在北秦方喝聲震天,南齊方坎坷不安時,從南齊守軍中走出一個雖然穿著盔甲但看起來像是文人的軍士,走到段虎的跟前,行禮道:「將軍已然獲勝,不知如何處置我等。」
段虎驚醒過來,打量了一下這人,心中不禁讚歎,好一副樣貌,只見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剛剛成年的年輕人,濃眉大眼,方臉厚唇,虎背蜂腰,站如松柏,行似熊移,兩眼神光內斂,眉宇間隱隱蘊涵著一股連他也無法輕視的浩然正氣。
見段虎沒有回答,這人又說道:「趙將軍既然已經輸了,還望將軍能將他放開,允他起身。」
「李信,住口!兩軍交戰,豈可出言相求!」還被踏在段虎腳下的趙炎性格剛烈,受此大辱,心中萌生死意,怒目圓睜,大聲喝道:「我今敗得如此狼狽,愧對玄武軍的歷代將領,愧對朝廷的信任,萬死不能贖吾罪,又怎能苟活於世?」又轉頭對段虎吼道,「段虎!你是英雄的話,就痛痛快快的給我一刀。」
「所謂勝敗乃兵家常事?不過一次失敗,子瞻又何須介懷?更何況玄武軍的精銳早已被調離,現在這些玄武軍士不過比那些普通軍士稍微強一點,你會輸乃是必然,你並無過錯。」那人沒有被趙炎的話所左右,平靜的開解他,見他神色緩和,又對轉頭直視段虎,正氣凜然道:「將軍在勝負已分後,繼續將敗者踩於腳下,又豈是英雄所為!」
段虎臉上微微一笑,道:「你是何人?」
那人直言道:「大齊玄武軍隨軍長史李信。」
「李信?」段虎將他的名字在口中咀嚼了一下,想起了歷史上那位闖王李自成的謀臣,心中不禁升起了一個想要將他收入麾下的念頭,於是指著腳下的趙炎,問道:「趙將軍是你的什麼人?」
「摯友。」李信回答得簡潔乾脆,不卑不亢。
「我可以放了他,也可以不殺他,更加可以向大將軍求情放了所有的玄武軍士?」段虎也不管能不能夠兌現,隨意的拋出誘餌,又立刻提起釣竿,說出要求來道:「但是我有一個條件,那就是你和趙炎將軍必須歸順大秦,在我麾下任事。」
一聽段虎的要求,李信連連搖頭,惱怒道:「將軍乃是當世英雄,怎能做出持質要挾這等鄙事?」
「英雄?」段虎嗤之以鼻,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道:「我從未說過我是英雄,也從未認為自己是英雄,比起那些中規中矩的英雄來,我更願意做一個卑鄙無恥的梟雄。」
「你……」李信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只能甩頭一邊,鄙夷道:「自甘墮落。」
段虎毫不介意,笑道:「放心,我不會讓你們現在就做出決定。」說著,放開踩在趙炎身上的腳,「我會把你們關起來,直到你們同意為止。」
「想要我降你,做夢!」
趙炎一個骨碌翻身而起,隨手撿起地上的朴刀,朝段虎的頸部砍去,可惜看在段虎眼中,他的動作實在太慢,就像是在放慢鏡頭似的。他撤步一躲,隨後右手抓出,扣住趙炎的脖子,大拇指壓在脖子上的大動脈上,不過一個呼吸,趙炎便因為缺氧昏眩了過去。
「你!你殺了他!」
李信見趙炎倒下,以為段虎勸降不成起了殺心,於是趁機殺死趙炎,心急如焚的他也顧不上什麼強弱之分,舉起瘦弱的手臂,朝段虎打過去。這時,從段虎身側伸出一隻大手,將他的拳頭抱住,運力一扭,將其拿下。
「將軍神威,震驚千里。」李昊等人沒等樓船放下吊橋,便飛身躍下,快步跑到段虎身前,敬道。
「屬下,恭喜將軍收復武安。」吳興武將李信拽到一邊,也跪地賀道。
「興武,放了李長史。」段虎點了點頭,揮手示意將李信放開,又上前兩步,將趙炎扔到李信的腳下,冷冷的道:「我並沒有殺他,他只是昏了過去。不過若你們堅持不降的話,也許這一幕還會發生。」
說著,張全義、呂梁等人也策馬趕過來,幾人來到段虎跟前,翻身下馬,張全義搶先上前賀道,「此戰過後,將軍必然會揚威天下,名留青史,將來飛黃騰達,可別忘了為兄。」
段虎拱了拱手,回禮道:「張將軍過獎了!」
這時呂梁見李昊身上並無大傷,失望的冷哼一聲,隨後上前將現在武安城的局勢述說了一遍,退到一旁。
段虎思考了一下,轉頭對張全義說道:「張將軍的威武軍現在是這裡唯一能戰的軍隊,勞煩張將軍領五千軍馬去白馬嶺一趟。」說著,走到李嚴身前,一刀割下李嚴的頭顱,連同九雷斬將刀,交給張全義,「展現這兩件物品,白馬嶺守軍必然能夠不戰而降。」
雖然段虎是以上位者的語氣對張全義下的令,但已經心悅誠服的張全義卻沒有覺得任何不妥,認為這是應該的,接令後立刻領著威武軍,策馬狂奔,從武安北門衝出去。
隨後,段虎轉頭吩咐,呂梁和任忠領著五千威武軍,將趙炎、李信等投降的玄武軍押往前南齊大營與其他的俘虜一同關起來,等此事過後,他們是放、是殺、還是收編,再另行定奪。轉頭又命令吳興武帶領捍死軍士全城宵禁戒嚴,不許任何人在街上閒逛,違令者斬。最後吩咐李昊通知武安城各個勢力的掌權人到龍泉寺去,就說自己有事要托他們做。
時間已經是四更天了,黑夜更加深沉,此時乃是人體最為困乏的時候,也是睡得最深的時候,很多小偷都會在這個時候,穿牆入室,偷雞摸狗,所以此時也被稱為狗盜之時。
不過今天可沒有什麼小賊敢在這個時候出現,段虎下令宵禁戒嚴之後,吳興武忠實的執行下去,斬殺了幾個態度囂張的門閥子弟,又抓了一大批從從秦樓出來看熱鬧的嫖客,於是沒有人再敢把段虎的命令當作耳旁風。
段虎此時正坐在龍泉寺的外間正堂內,身後站立著丁喜和李昊,在他們前面排著三行二十餘張椅子,上面都坐滿了人,有老有少,模樣各有不一,共同的是他們都有一種上位者的氣勢,現在武安城的核心勢力都集中在這裡。
明顯是眾人之首的雷滿站起來,抱拳問道:「不知將軍將我等招到這裡有何貴幹?」
「前輩請坐,」段虎對這位身手不凡的老者可是尊敬萬分,揮手讓其坐下,道:「今天讓各位來此,主要是為了抗敵之事。」
曲哲鎖眉問道:「將軍己將南齊守軍擊敗,白馬嶺的守軍又非將軍敵手,還有何敵能讓將軍如此興師動眾?」
段虎冷冷道:「我有說過是敵人是南齊嗎?」
曲哲驚異的看著段虎,喃喃道:「不是南齊,莫非是……」
「曲舵主,你多慮了!我家將軍並非你所想的那樣,請舵主謹言慎行。」丁喜這時出言制止,跟著解釋道:「我家將軍之所以請各位過來,只是因為一些嫉妒我家將軍的敵人就快從隱身處竄出來了,我家將軍希望各位能夠施手援助一二,等此事揭過,必然報答各位的雪中送炭。」
眾人問道:「不知段將軍要我等如何援助呢?」
「將你們所有的護院武師、雜役僕人全都交給我使用一晚,明日日出之時,便歸還各位。」段虎的話語氣剛硬,毫無請求的意味,更像是命令。
「不行!」一個沒有去樓船赴宴的勢力首領起身反對道:「我等都有盟約,從來就不參與兩國之爭,怎能將手下借你去打仗陞官?不行,絕對不行!」
「兩國?」丁喜冷冷一笑,道:「閣下站在我大秦的國土上,吃著我大秦的米飯,喝著我大秦的清水,身份是我大秦的子民,現在竟然口稱兩國,你是何居心?」
「你……」那人指著丁喜,怒道:「你想要陷害我。」
丁喜毫無掩飾的說道:「對!我就是要陷害你。」
說著,段虎突然手指一彈,暗中捏在指尖的一顆碎石,像是子彈般朝那人飛射過去,眾人還沒有反應時,便命中前額,頭部像是被大錘砸中似的凹陷進去,並帶著身體向後飛拋,碎石深入腦髓,斃命當場。
「段虎,你……」眾人怒目圓瞪,一副要拚命的樣子,可隨後想到他的身手,眾人又立刻冷靜下來。
段虎瞪著這些勢力大老們,道:「此人乃是謀逆者,當斬!」
丁喜則更為陰毒的說道:「按大秦律,謀逆者,誅三族。」
曲哲雙眉緊鎖,直言問道:「段將軍,這是殺雞給我等看嗎?」
段虎搖搖頭,詭辯道:「曲舵主言重了!我並沒有任何威脅的意思,只不過我不喜歡求人,也不喜歡被人拒絕,所以用了一點和常人不太一樣的方法,讓各位可以冷靜的思考一下。」
「我林家願意派遣護院和僕人,助將軍退敵。」身位林家代表的林重師未經商量,便搶先站起來應允道。
「多謝了!」段虎朝他抱了抱拳。
以林家馬首是瞻的豪族門閥見林家同意,也不再反對,紛紛站起來表示願意聽從段虎的命令,雷滿見其勢已成,再加上自己也有心助之,不再反對,只有曲哲一系同意得心不甘情不願,在段虎允許其離開後,便怒氣沖沖的拂袖而去。
林重師臨走時,邀請道:「段將軍,不知此事過後,有沒有時間到寒舍一聚。」
段虎同意道:「願往。」
各個勢力門閥陸續離開,整個大堂又恢復了往昔的寧靜,此時雷滿並沒有離開,坐在椅子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像是有什麼疑難之事要說似的。
段虎上前詢問道:「前輩,是否有事要指點晚輩。」
雷滿眼神複雜的看著段虎,深吸口氣,道:「段將軍認為老夫的戟法如何?」
「前輩戟法乃是當世一絕,施展起來犀利兇猛,但又不失靈巧,砍、刺、鉤、鎖、削、絞等訣竅運轉自如,變化萬千,可用於對一敵,亦可用於對萬敵。」談論武學之時,段虎兩眼放光,興奮異常,道:「在樓船之上,若非前輩年老體弱,或許我已經輸給前輩了。」
雷滿聽到段虎如此推崇自己的戟法,臉上立刻笑開了花,道:「若是老夫將這套戟法傳授給你,你可願意學?」
「啊……」嗜武成狂的段虎先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連忙跪在雷滿面前,道:「徒兒段虎段懷遠,見過師父!」
「好好!流傳百年的烈焰破天戟終於有傳人了!」雷滿激動得眼淚都差點掉下來了,上前扶起段虎,道:「懷遠,此間事了,便到我樓船來,我教授你破天戟法。」
段虎點頭應道:「是,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