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吼 正文 第八章 捍死
    「哈哈!死了!死了!死得好啊!」

    蒙武手持九雷,放聲狂笑,眼中的淚水卻止不住的往外流。他戎馬一生,一大半的時間是和南齊的楊彪對敵,他們二人的感情非常微妙,既是生死之敵,又是神交以久的朋友,如今一個已經先行走了,另一個心中頓時空蕩蕩的,像是被挖走了一塊似的。

    「蒙公,保重!」

    眾人皆跪倒一地,只有段虎突兀的坐在那裡,愣愣的看著像是瘋癲了的蒙武,心中嘀咕道:「該死!我不會是殺錯人了吧!這人頭該不會是這個老小子的兄弟吧!否則怎麼會這樣激動呢?」

    「來人啦!」蒙武向外喊道。

    「老小子,要動手了!」段虎心中一驚,將腳悄悄伸到文案下,只要見勢不對,就馬上掀桌子走人。

    事情並沒有向段虎所想的那樣發展,帳外的數名武士走了進來後,蒙武擦了擦眼淚,將九雷斬將刀交還給他,隨後非常小心的捧起楊彪的人頭,就像是它隨時都會碎掉似的,輕輕放在一個匣子裡,蓋上蓋子後,慎重的對帳外武士道:「騎快馬,立刻送到皇上那裡!」

    「是,屬下遵命。」

    帳外武士離開後,蒙武整理了一下衣冠,正容道:「現在南齊大軍定然已亂,我們的計謀也可以立刻開始了。陳俊上前接令。」

    「末將在!」

    「命你統領龍武軍速去白石城,不惜一切代價,拖住洪峰的回援大軍。」

    「末將得令!」

    「薛玄上前接令!」

    「命你統領萬騎軍,進攻武安,務必在今晚以前,拿下武安城。」

    「末將得令!」

    「張孝則上前接令。」

    ……

    隨著蒙武下完一道道命令,大帳之內的將領也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了一些文官和段虎還在這裡。

    蒙武轉身對段虎說道:「段先生,可有表字?」

    段虎搖了搖頭。

    「既然無表字,那老夫就托大,為你起一個吧!」蒙武想了想,道:「不如就叫懷遠吧!取心懷遠大之意。」

    「段懷遠!」段虎反覆念了幾遍,覺得還不錯,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蒙武說道:「懷遠,你剛剛入軍便立此大功,老夫還需奏明皇上,才能為你定下官職。現在就暫時委屈你在我中軍做一名統兵校尉吧!」

    段虎毫不在乎道:「沒問題,只要能上陣殺敵,你就是讓我當一個小兵也行。」

    蒙武聽出段虎的話是真心的,心中不由得越發的欣賞他,轉身向長史沈威,問道:「沈大人,不知現在軍中哪裡還有空缺的統兵校尉?」

    「回,蒙公。」沈威出列道:「軍中現在各級將領已經滿員,再無任何空缺,只有捍死營還有一個振威校尉的空缺。」

    「什麼!」蒙武皺了皺眉頭,又問道:「只有捍死營才有嗎?」

    「是的!」

    「捍死營!好霸道的名字!」段虎插言道:「蒙公,既然大軍再無其他空缺,我就去那捍死營吧!」

    「不可!」蒙武搖頭道:「懷遠,不知那捍死營是何地方,所以才說得如此輕鬆。捍死營顧名思義是捍不畏死,營中士卒全都大秦國各個州郡的亡命之徒。我大秦律法規定只要是自願入捍死營戰鬥三年而不死的話,他便可以重獲自由,以前無論是欠債,還是人命,全都一筆勾銷。但是從建營以來,就沒有人能活著走出捍死營,所以那裡也被稱為必死營。」

    段虎聽到還有這麼有趣的地方,興奮的不得了,連忙問道:「那麼這些人是不是每次戰鬥都會衝在最前面?」

    「是的!」

    「不必多說了!」段虎堅定的說道:「蒙公就讓我進捍死營吧!」

    「唉!你既然已經決定我就不再多說什麼了!」蒙武從身後的木箱裡,取出一塊黃銅鑄造而成半邊老虎,道:「段虎上前聽封。」

    段虎也學陳俊等人那樣,屈膝跪下道:「段虎在!」

    「本帥,特此任命你為北秦捍死營統領兼振威校尉。」

    「末將,得令」

    段虎接過虎符之後,立刻讓長史沈威領著他去到自己的營地。

    捍死營位於大營右側龍武軍和萬騎軍駐紮地之間,之所以如此安排,主要是讓龍武、萬騎兩軍監視這幫亡命之徒,以防他們逃走。

    段虎剛剛走進捍死營營房,便有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就像是回到了撒拉戈監獄似的,營房中間石鎖等各種器械凌亂不堪的到處排放,那些亡命之徒散漫的分散在營房周圍打架鬥毆,喝酒賭錢,渾然沒有注意營房裡多出了兩個人。

    這時一個尖嘴猴腮的精瘦漢子快步走了過來,對沈威嘻笑道:「喲!這天是在吹什麼風呀!竟然把沈大人您給吹來了。」

    「任忠,少耍點嘴皮子!」沈威斥責了一句,轉身舉手,介紹道:「我介紹你認識個人,這是你們營新任統兵校尉段虎段將軍。」又指著任忠對段虎介紹道:「這位是捍死營長史任忠。」

    任忠看著段虎面頰上的黑虎,敬道:「將軍莫非就是剛才一人單挑五百六百萬騎的那位強人?」

    「沒有,」段虎搖搖頭道:「沒有六百!只打趴了五百多個,就有人來攪局。」

    「五百多!」任忠呵呵的傻笑了一下,敬道:「將軍的身手還真不是一般的高呀!」

    沈威在一旁,說道:「段將軍,你們已經認識了,好好親近親近。有什麼不懂的事就問任長史吧。那我就告辭了!」

    「沈大人不遠送!」等沈威走遠後,段虎轉頭臉色驟變,冷冷的盯著任忠,身上的血腥殺氣將他牢牢罩住,直到他快受不了,才收回氣勢,緩緩問道:「任大人,到這捍死營有幾年了?」

    「回將軍,已經有兩年了!」任忠身上直冒冷汗,心中暗咐,這個傢伙真是個殺神,要不怎麼會有這麼濃的血腥味?

    段虎走到一旁的石墩旁,很輕鬆的一腳將壓在上面的百斤石鎖挑開,繼續問道:「那營內事物你應該都很清楚吧!揀一點重要的說。」

    「是!將軍!」見到如此神力,任忠喉嚨不禁乾嚥了一下,連忙站在段虎身邊,回答道:「現在捍死營有一千六百七十五人,共分為狼鷹熊三個營隊,狼字營管帶名叫吳興武,人稱狼藉千里,原本是北疆并州一帶的大馬賊,後被龍武將軍陳俊所擒,其後入捍死營已經快三年了。鷹字營管帶名叫呂梁,是定州白寒山的山大王,被定州大族長孫氏派兵圍剿,後逃到大秦,被京城六扇門總管傅風抓住,送到了捍死營。熊字營管帶叫龐輝,是個江洋大盜,經常出入那些權貴家中盜取財物,姦淫婦女,後也被傅風抓住,送入捍死營。」

    段虎問道:「就這些了嗎?」

    「還有一人,將軍也許用得上他。」任忠想要賣了個關子,見段虎有點不耐的神情,趕忙說道:「那人名叫丁喜,以前是丞相府的總管,為孫丞相打理與各級官員的關係,是個八面玲瓏樣的人物,不知是為什麼得罪了丞相,自己逃到了捍死營,已經整整呆了七年有餘,聽說好像上面有人發話下來,不想讓丁喜活著離開捍死營。」

    段虎靜靜的坐在石墩上,思考著捍死營中的各種關係,任忠則恭敬的站立在他身邊,不敢有一絲動彈。

    這時,一名中軍帳前的武士快步跑了過來,將手中的軍令,交給段虎道:「段將軍,大帥命你等捍死營一個時辰後拔營,隨萬騎軍大統領出發攻打武安城。」

    「娘的,這老頭子還真急!」段虎轉身吩咐任忠道:「立刻召集捍死營所有人在廣場集合,如有遲到或不來者,就永遠不要來了。另外不許把我單挑萬騎軍的事情說出去,否則……你自己心裡明白。」

    「是,將軍。」

    見到段虎眼中濃厚的殺氣,任忠不禁祈禱那些營中大老們不要像以往一樣惹出什麼事端來,快步朝那些大老們居住的營帳走去。

    半晌過後,捍死營的士卒陸續的集中起來,又像是一盤散沙似的四處站立,毫無陣形可言,從對面不遠處的營帳內,任忠領著三個體形壯碩的漢子走出來,在他們身後則跟著一個面有長鬚、道貌岸然的中年文士。

    那三名漢子搖搖擺擺的走到跟前,不屑的看了段虎一眼,道了聲將軍,便走到一邊,不再理會他,而那名中年文士則非常恭敬的鞠了個躬,走到段虎身旁靜靜而立。

    任忠上前道:「回將軍,捍死營一千六百七十五人全數到了!」

    「很好!你做得很好!」段虎拍了拍任忠的肩膀,走到眾人前面,大聲喊道:「龐輝是誰?」

    「你爺爺我就是。」那三名漢子中一個滿臉橫肉的走了出來,桀驁不遜的瞪著段虎,道:「叫你爺爺我有事嗎?」

    段虎冷冷一笑,手起刀落,猛若落雷,一刀將龐輝從中間劈成兩半,血肉內臟散落一地,刀劈的接觸部分還有一股燒焦的氣味。

    在場眾人全部驚呆了,任忠知道段虎可能會殺人立威,臉上沒有太多表情,那名文士像是沒有上過戰場,趴在地上嘔吐了起來,而一起出來的三人中有一個黝黑臉想要衝上來,卻被另一個滿臉絡腮鬍的攔住。

    「屬下呂梁,見過將軍。」呂梁冷靜的走到段虎十步前,質問道:「不知龐輝那點得罪將軍,要遭此毒手?」

    「沒有得罪我!」段虎漫不經心的擦拭著刀身上的血,說道:「我只是看他不順眼。」

    「什麼?看他不順眼,就取了他的性命。」吳興武黝黑的臉上激動得泛起了紅色,「要是你看我們不順眼,是不是也要把我們殺了?」

    「不錯!所以你不要做讓我看了不順眼的事,否則你們也和他一樣。」段虎冷笑了兩聲,舉刀朝吳興武和呂梁脖子虛空一劃,然後站在石墩上,對面前紛擾混亂的捍死兵卒,大聲喊道:「全都給我閉嘴!我叫段虎,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們的頭了,你們肯定不會喜歡我,我也一定不會喜歡你們,因為你們全都是垃圾!你們這些垃圾只要做了讓我感到不順眼的事情,你們就自己買好棺材吧!」

    眾人全都愣住了,雖然剛才段虎提刀殺人,讓眾人有點驚訝,但是之前的領兵校尉也曾用過這一招立威,可是一開場就說他們是垃圾,這還是第一次聽見。在這些亡命之徒的眼中,你要殺他可以,但是你要是削了他的面子,就比殺他還要嚴重,所以眾人中那些莽撞的就想要馬上提刀上前拚命。

    「怎麼?說你們是垃圾,還不服氣嗎?想動手!」段虎眼中凶光暴起,身上的血腥殺氣猛地四射開來,把在場眾人團團圍住。只要這些人一動手,他會毫不猶豫的抽刀砍殺,因為這傢伙本來就是來惹事的。

    「都安靜點。」在捍死營中頗具威望的呂梁振臂一呼,讓眾人安靜下來,然後諷刺道:「將軍,你要我們這些垃圾做什麼事情才不會讓你看不順眼?免得我等死得莫名其妙。」

    「很簡單,一共有兩點!第一不准姦淫婦女。」段虎居高俯瞰著眾人,一身勇猛彪悍之氣自然而發,喊道:「第二點則是在戰場上,你們要緊跟在我的後面,不許落隊。」又轉頭看了看眾人,「你們這些垃圾我要求不高,不會讓你們練習什麼狗屁戰陣,也不會讓你們做些什麼超出你們能力範圍的事,因為你們本來就是垃圾,我不會對垃圾有任何期望。但是到了戰場上,無論你是想要從我身後偷襲殺死我,還是想看著我成為你們的擋箭牌,被敵人殺死,我只需要你們跟在我的後面,一步不落的跟在我後面。若是你們連這些事情都做不了的話,就解開你們的褲帶子去旁邊的大樹上自我了結吧!免得在這裡丟人現眼。你們聽到了嗎?」

    眾人沒有回答,段虎也不在意,轉身示意丁喜跟著,然後走到了營房的中軍營帳中。

    「該死的!」吳興武一臉不忿,朝呂梁吼道:「剛才為什麼不讓我上去宰了這個傢伙?你看他說的什麼話,根本就沒把我們當回事。」

    「吳老大,我看你還應該謝謝呂當家的。你要是抽刀了,只怕是有命抽刀,無命回鞘。」任忠看著地上龐輝的屍體,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油然而起,歎了口氣,朝呂梁二人抱了抱拳,說道:「呂當家的,聽我一句忠言,這人跟其他的統兵校尉不同,他是個殺神,下手殺人絕不會手軟,各位以後小心點吧!不要再惹事了,在下也不希望再看到有人死在戰場之外。言盡與此,聽不聽就在各位了。」

    說完,便朝中軍營帳走去,呂梁和吳興武相互看了一下,都從彼此的眼睛裡看到了擔憂的神色,知道今後的日子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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