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王妃 第一卷 金戈鐵馬 第201章 當局者迷
    第201章當局者迷

    天色漸漸亮起來,路人漸漸增多,孩子在哭聲,女人的怒罵,人們的喧嘩,夾著遠處不知誰家的惡犬在狂吠……一切的一切與往日並無兩樣。如玉看在眼裡,聽在耳中,卻覺得今日的京城格外鮮活,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兩個人一路沉默,直到入了城,漸近紫竹巷,如玉低低地說了一句:「她本質不壞,請善待她。」

    楚臨風忍了半天,這時終於按捺不住,冷冷地頂回去:「本王的家事自會處理,不勞喬大人費心」

    即使與他撇清關係,拿到休書,與花滿城未見得就可一帆風順。在他看來,花滿城之所以一直糾纏如玉不放,只是籍她來羞辱自己的一種手段無奈如玉當局者迷,未能識破他的險惡用心,拋棄前仇真心待他,他卻不見得懂得珍惜?

    如玉碰個釘子,大為窘迫,雙手在膝上侷促地交握:「對不起,我逾矩了。」

    楚臨風暗自懊惱,很快調整好情緒,放緩語氣:「他,對你好嗎?」

    「誰?」這話沒頭沒尾,如玉頓感莫名。

    楚臨風默不吭聲,一雙星眸靜靜地望著她。

    如玉被他看得一顆心怦怦亂跳,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紅雲,眼中更是顯出狐疑和慌亂——他應該也聽到了那些傳聞了吧?

    可笑的是,傳聞經過渲染和誇張,已經與事實相去甚遠,而她卻無法理直氣壯地否認——她與花滿城之間確實一直在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關係中牽扯著。

    楚臨風乍然心軟,終是不忍心令她難堪,轉了話題:「你年紀也不小了,總不能一直在太醫院呆著吧,打算如何了局?」

    這件事,如玉卻是盤算已久,這時並不相瞞:「我聽說每年春夏相交地方上都會有疫癘橫行,朝廷會外放一批太醫。」

    「花滿城知道嗎?」楚臨風挑眉。

    這雖不失一個脫身的好辦法,但讓她一個弱質女流孤身去到疫區,總覺太過殘忍。當然,若是有人暗中接應,妥善安排,那又另當別論。

    「這是我的事,跟他有什麼關係?」如玉蹙起眉峰,語氣不自覺地尖銳起來。

    楚臨風若有所思地望她一眼,立刻道歉:「對不起,是我失言。」

    她一直表現得淡漠疏離,冷靜自恃,提到花滿城卻突然情緒激烈。很顯然,某人在她的心中的份量不輕。只是,她尚不自知,或者說一味逃避。

    但,他自顧尚且不暇,哪有資格提點她?況且,他對某人深惡痛絕,並不希望如玉跟他走到一起。相比愛之深切,求而不得,不如懵然不知來得幸福,不是嗎?

    察覺自己失控,如玉有些訕然,剛巧馬車駛入小巷,急急掀開車簾,不待馬車停穩便往下跳:「我到了……」

    「小心」楚臨風一驚,急急躥出去,扶著她的臂。

    如玉越發尷尬,慌忙退了一步,掉頭就走:「我,回去了。」

    「記得給自己煎碗藥喝了再睡,不能大意。」楚臨風略提高了聲音叮囑。

    如玉沒有搭腔,加快腳步推門而入,反手把門關上。

    楚臨風一臉悵然,站在巷中發呆。

    「王爺,咱們是回去,還是去衙門?」

    「去衙門吧。」他歎一口氣,彎腰鑽進車中,放下車簾。

    聽著轔轔的車聲遠離,如玉這口氣鬆下來,這才覺得全身的骨頭都泛酸,靠在門上,連挪步都覺得困難了。

    「大人,」顏嬸聽到開門聲走了出來,看見她一臉訝異:「你啥時出去的?」

    「睡不著,出去吃了早點∼」如玉胡亂搪塞。

    「這樣啊∼」顏嬸說著話,並未離開,一雙眼睛好奇地繞在她身上。

    大人這身衣著可真怪異掛在身上空空蕩蕩,像是從哪裡揀來的

    如玉被她看得極不自在,下意識地側身閃避:「你忙吧,不用管我。」

    「是∼」顏嬸一步三回頭地離去。

    如玉趕緊三步並做兩步穿過院子,躲到房中,剛把門掩上,轉過頭已撞進一雙漆黑幽冷,深若寒潭的眼睛。

    她毫無準備,駭得差點尖叫出來,急忙掩住嘴,往後退了一步,撞在門上,發出光噹一聲響。

    花滿城大刺刺地躺在軟榻上,鳳眼微吊,從下往上冷漠地瞅著她。

    「只一天不見,不認識了?」冰冷冷的聲音陰惻惻地響起。

    「你,」如玉驚魂稍定,咬著唇問:「你怎會在這裡?」

    「我若不在這裡,豈非要錯過一齣好戲?」凌厲的眸光如刀般掃視她全身,最後落在她的胸前,黑眸危險地瞇了起來。

    該死,他百分之百地確定,裡面絕對沒有裹白綾

    他焦慮憂心了一晚,又愧又悔,就怕她出了事追悔莫及她倒好,在外面風流快活不算,明知他就住在隔壁,還敢公然帶著野男人回來,在門口上演十八相送的苦情戲碼,用這副鬼樣子跑回家?

    「不,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如玉嚥了口口水,偏頭避過他陰鷙的目光。

    奇怪,明明沒有做錯事,為何心虛得不敢正眼瞧他?

    「不知道?」花滿城的手在寬大的袍袖裡緊握成拳,幾乎把軟榻的扶手捏碎,厲聲咆哮:「昨晚上哪鬼混,這身衣服又是從哪來的?」

    「你,你管不著」想著昨晚的遭遇,如玉的臉上陣青陣紅又陣白。

    看在花滿城的眼裡,卻成了她做下見不得人的虧心事的鐵證,心中原本僅存著的最後一點希望,頃刻間灰飛煙滅。

    「你」他從軟榻上一彈而起,眨眼間已逼到了她身前,鐵掌高高揚起,顫顫地停在她的頭頂。

    她這麼嬌弱,哪裡經得起他一掌?這一擊下去,當場就是腦漿迸流,一命嗚呼

    如玉面上血色全失,壓抑了一晚的驚懼和委屈地此刻暴發,竟毫不畏懼地衝上去,抓住他的死我算了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死了一了百了」

    「不,」花滿城咬緊了牙關瞪了她許久,忽地掙開她,聲音沉痛而絕望:「不,我不打你,打你髒了我的手」

    就算她不能義正嚴詞地反駁,就算她無法厚著臉皮狡辯,哪怕是哭訴求饒也可以可是,她竟然想用死來逃開他,這讓他情何以堪?

    錯了,錯了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就錯了他種下罪惡和苦澀的因,又怎能奢望它會結出甜美幸福的果?

    花滿城縱身一躍,憤而離去。

    如玉倚著牆慘笑。

    髒?這個世界實在是太可笑了,那個把她拖入泥坑,害她一輩子爬不出來的人,竟然嫌她髒?她呢,她應該把她承受的一切歸咎於誰?命運?爹?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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