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風,」孫逐流掀開簾子,大步走入中軍大帳:「肅州城中似乎有變。」
「哦?」楚臨風抬起頭來,微微一笑:「先別慌,說說看,具體有哪些異常?」
「探子來報,今日午時起,肅州城四門緊閉禁人出入。」孫逐流劍眉輕蹙。
「哦?秦軍加強巡邏了?」楚臨風問。
「奇怪的就在這裡,巡城的不但沒有增加,反而減少了,到入夜時分,各營地燈火通明,士兵豪飲海喝,狂歡作樂。這可與花滿城治軍甚嚴的慣例不符啊。」
楚臨風站起來,走到地圖前:「莫非他故意示弱,想誘使我軍攻城?」
「有可能,他的上千餘匹軍馬直到日暮時分都未歸營,一直在溧水河畔悠閒放牧。」孫逐流緩緩點頭。
「還有一個可能,」楚臨風輕撫下頜:「姓花的要跑,故弄玄虛,唱空城計嚇阻我軍,替自己爭取時間。」
「跑?」孫逐流斷然搖頭:「目前秦軍北扼雲盤嶺,南據摩雲崖,花滿城居中策應,將我與荊州守軍一分為二,攔腰截斷,可謂佔盡了優勢,他有什麼理由要跑?」
「逐流,」楚臨風淡笑:「這只是一種設想。戰場上瞬息萬變,一切變故皆有可能發生。做為一軍之主,需得縱觀全局,全方位思考,不可憑一己之思臆測戰場變化。」
「有道理,」孫逐流哈哈大笑:「那麼,依你該如何處理?」
「當然是先摸清敵軍動向,再行決斷。」
「可萬一不幸被你言中,這姓花的果然要跑,等我們探明敵情,豈非坐失良機?」孫逐流故意刁難。
「咱們點上三千精銳,輕騎出擊,到城外五里處再相機而動。」楚臨風略略沉吟,做了決定。
孫逐流撫掌大笑,心悅誠服:「輕騎出擊,行動迅速,即可擾敵,又可追敵,就算事機不妙,撤退也快,進退自若,攻守兼顧,果然是好計。」
「就你廢話多!」楚臨風忍俊不禁。
「走,看看去!」
兩個人出帳,點齊三千精銳,命其餘士兵馬不卸鞍,兵不解甲,隨時待命,加強守衛,謹防秦軍來夜襲營地。
隨即二人上馬,領著三千輕騎朝肅州城疾馳而去。
「你覺得姓花的在搞什麼名堂?」望著空無一人守候的城門,再看看女牆上在明亮的火光映照下,抱著刀槍懶洋洋打著瞌睡的衛兵,孫逐流百思不得其解。
「走,」楚臨風輕蹙眉峰,轉身離開小山坳:「抄小路探探他們的大營。」
兩個人乘著夜色,往秦軍駐地摸了上去。
夜,濃黑如墨,空氣中流淌著死一般的寂靜。
遠遠的夜空之下,無數篝火熱烈的燃燒著,秦家軍圍坐在一起,高聲談笑,追逐打鬧,盡情地痛飲著美酒,竟似毫不設防,連守衛都沒有。
一幅幅妖魅扭曲的圖案投映在一張張營帳之上,陣陣濃郁的酒香,順著夜風吹送過來。
楚臨風黑眸微瞇,乘著夜色,貓著腰迅速朝秦軍營地靠攏。
「喂,」孫逐流瞧他的架式,竟像是要摸進敵營,不由吃了一驚,悄然躍到他的身前,攔住他的去路:「臨風,你幹嘛?」
「不對,」楚臨風劍眉輕蹙:「這裡似乎是一座空營,得摸上去抓個活口審審。」
「你在這裡呆著,我去!」
「一起。」
「你是主帥豈可妄動?」
「放心,」楚臨風笑得雲淡風輕:「就憑這幾個毛賊,想留住我楚臨風,還得問問我腰間寶劍答不答應?」
「好!」孫逐流輕笑一聲,雙足輕點,身子若離弦之箭激射而去:「咱們分頭行動,看誰先抓到活口?輸了的請大伙喝酒!」
「那有什麼問題?」楚臨風微微一笑,幾個起落,倏然消失在深濃的夜色裡。
一柱香之後,孫逐流與楚臨風各提著一個俘虜在原地會合,前後竟相差不過毫釐,不由相視一笑,擊掌相慶。
孫逐流把其中一個點了穴道,耳中塞上破布扔到坑裡,這才解了另一個人的穴,低聲喝問:「說,秦軍今日發生什麼事?」
「小,小,小的不知。」那人抖抖索索,嚇得面青唇白。
「哼,」孫逐流提腳踢了他一腳,明晃晃的匕首在他頰上掠過,冷笑道:「現在不說,待會等他開了口,老子把你大卸八塊扔到河裡喂王八!」
「不,不要啊~」那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小的,委實不知啊~小的本是個放馬的小卒,今日突然被長官指令休假一天,到營中喝酒作樂,真的不知發生什麼事了啊~」
「現在營中有多少人在狂歡?」楚臨風蹙眉追問。
「大約有幾百人~」
「其他人呢?」楚臨風再問。
「天黑前整裝,入夜便不見了,不知往哪裡去了。」那人見楚臨風溫文俊雅,人又和氣,慢慢地說話也順暢了。
「不好,姓花的果然想襲營!」孫逐流猛拍一下大腿,低咒一聲,掉頭便要往回跑。
楚臨風舉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糧草和輜重呢?」
「也運走了啊~」
「運走了?」孫逐流愕然地瞪大了眼睛:「莫非姓花的真的要跑?」
「別急,再問問他。」楚臨風隨手點了這人的穴道,把他推到草叢裡。
把另一個揪來盤問一遍,答案基本相同。
「走,」孫逐流一跺腳:「快追!」
「不用了,」楚臨風望著肅州城灰黑的剪影,淡淡地道:「此時已是子夜,他早去得遠了。我們只得三千輕騎,冒然追趕,說不定還會被他中途設伏攔截。」
「那怎麼辦?眼睜睜看他跑掉?」孫逐流心有不甘。
「他判斷即准,行事果斷,這一招暗渡陳倉使得確高明。」楚臨風微微一笑:「不過,咱們不廢吹灰之力收回一座城池,也不算吃虧,兩下裡打個平手,下回戰場上再見真章也不遲。」
兩個時辰後,齊軍火燒秦軍大營,一舉攻入肅州城,失陷十日的肅州城宣告收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