蔥的菩提樹在風中輕輕搖曳著枝葉,隨著那柔和的沙了一身細碎的小光斑。
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寧遠凝視著那染透風霜的皸裂樹皮,心中翻騰不已。那僧人初時看著菩提樹,說是取來一樣事物,以作驗證。這樣事物,自然不會是簡單的一枝一葉,恐怕是什麼與菩提相關,但又不是菩提的事物。
這般想著,寧遠略略放下心裡的游轉的心念,與蕭陌一道往那菩提樹的方向徐徐走去。
這菩提樹長至如今,自是非同一般,且不說那不知幾人才能合抱的樹身,便是那上面的枝葉也是枯榮並作,或是繁華茂密,或是枯零凋落,兩者相交,竟交匯成一道奇異的風景。
這菩提樹週遭卻是打理的異常明晰,各色的草蒽雖是繁多,但無不是跟淺的植物,粗粗看去倒是別有一分雅致。
寧遠細細地搜羅一番,見是沒什麼特殊的,便繞過樹身,往那邊走去。這時,一株小小的植物突然勾住了他的衣杉角兒。
腳步一頓,寧遠回轉身去,細細一看,卻是那菩提樹邊長著一株細小的植物,它所處的位置不佳,被這菩提樹稍稍壓制住了,營養不足得連那躑躅看上去也是分外的弱小。
細細打量一番,這植物高不過兩尺,葉長且細,上面一串穗狀的紅白色花,也是顏色單薄得很,略略垂下的幾條絲一般的絡子正在風中四處飄散。
「川谷?!」
寧遠一愣,再細細地看了一番,才真真確定了這植物的來歷。
川谷,一種向日裡似乎從未聽過地東西。但卻能結出於任何信佛之人卻是必要地果實。川谷一向是夏秋時節結果。其圓而色白,如琅質,多用於念佛的數珠,因此,又被稱為菩提子。
這菩提子尚未結出,但植株卻又如此弱小,想來,這次的驗證之物,必然便是這株植物了。
寧遠輕輕地吁出一口氣,回頭凝視著蕭陌。神色間便透出淡淡的溫和與適然,細細地將這植物的來歷講明白。
蕭陌冷眼看了這植物一會,才攔住寧遠挖出植物的意圖,逕自拔出劍。這時,之間寒光一閃,那川谷便連著一大塊土。被拔出來了。
好笑的看了那川谷一眼,寧遠小心的提著它。與蕭陌一道,轉身向那僧院走去了。
這僧院依舊是門庭清幽,木門卻是微微敞開,露出一道狹小的縫隙。
寧遠與蕭陌見了,便是知道這次的驗證。十之八九業已通過了。淺笑著對視一眼。兩人地神色都是淡淡的,只是掩不去其中的脈脈情色。
上前幾步,寧遠舉手正想叩門。那主持清淡的話便順著門縫傳了出來:「兩位高量,權且多行幾步。」
聽著話音,蕭陌與寧遠俱俱一愣,對視一眼後,便推門而進了。
那主持神色安然,如佛陀一般寶相莊嚴,一身的布衣卻掩飾不住滿目流溢的神采,輝映在安然沉靜地臉上,只是略略看上一眼,頓時便覺得這人如明珠寶玉般隱隱散發出柔和的寶光,讓人感到止不住地仰視親近之感。
雖不知道,這僧人緣何有這般的體悟變化,但一來事不關己,二來身份迥然,寧遠也不便開口,只能視而不見,略略的說上幾句話兒,就將這株植物交與那僧人了。
這主持雖是一寺之主,但究竟還是僧人,見這川谷,也是會心一笑,伸手接來,淡淡的說道:「佛緣一何奇妙,苦心孤詣六十餘年,此遭竟為菩提一事頓悟自在。」
說道這裡,那僧人手上的念珠微微一停,饒有意念地凝視了寧遠一眼,便轉身取來兩樣事物,遞與兩人道:「這枚指環原是無果大師離去時暫存與我地信物,兩位可持此物至善卷院,取去當日大師留存的經卷。至於這卷書,卻是無果大師手卷,上有一路行來的各種記載,其中奇雜恐懼都是略有涉及。此外地一應事務,貧僧業已請普度師弟加以料理,想來……」
那主持話音還未落地,門外便傳來一陣叩門聲。
主持微微抬眼,神色安定,淡淡道:「可是普度師弟?」
門外的人應了個諾,對答一句,便推門進來了。
這主持或是早就將事務說與他聽了,因此,這交接一事,倒是十分的簡練明瞭,不過三四句話,那普度便帶著寧遠蕭陌兩人,緩緩地告退而去了。
自出了那清幽恬淡的院子,一陣略帶幾分炙熱的山風便煦煦地拂了過來,雖依舊是青山綠樹,白石清泉,但鳥鳴聲中,那在院子裡感到的一種如沉靜潭水散發出的泊泊心境,卻是消散一空了。
寧遠歎了一口氣,隱隱有些失落,回眸再看了那隱約在樹影裡消去的院子,卻是有些不捨。
這般的行止神色,自然是瞞不過邊上的蕭陌,但蕭陌看在眼中,一時間卻是不願多加談論,只是那握住寧遠的手,勁道不由微微加了一些。
寧遠被這手勁一驚,即刻便回過神來,看著蕭陌那沉沉的眸色,眉間一皺,卻是多了幾分不知從何而來的傷懷之感,勉強露出了一絲笑意,示意蕭陌暫且放寬心境。
蕭陌見是如此,心裡雖是更堅定了某個推測,面上卻不願多露出一分,只是略帶倦怠地看了寧遠一眼,微微勾出一道淺淺的笑靨。
兩人心中都是堆著一分隱而不說的心思,那言笑行動間不免也略略帶出了幾分行色,正是相看都覺得有幾分尷尬,前面帶路的僧人普度此時卻是停了下來。
蕭陌與寧遠受此一驚,心思也轉了幾分到別的地方,相對的神色也便安然了許多。
一眼望去,兩人都是一驚,這院子既是寬綽,寥寥的數個僧人行動間也是沉穩淡泊,見了普度這等的僧人,也只是施禮後自在而去。行動間,卻是一般的灑脫自在。
普度見兩人茫然的神色,倒是露出了幾分笑意,雙手合十,淡淡道:「兩位,這裡便是收藏無果大師所釋義經卷的地方,只是這裡一向便是以信物取書,權且兩位將那信物取出,交與這裡的僧眾。」
寧遠聽了,知道規矩如此,也不介懷,將那才取來的信物指環遞與普度。
普度接過信物,略加察看,便逕自推門而入,也不知與裡面的僧眾說了些什麼,不多時,他便請寧遠蕭陌兩人進屋。
屋內一片書卷的清香,絲絲檀香在空中緩緩散開,幾個僧眾已然去取來一些存書,滿滿的數箱經書,打開後,竟是嶄新整齊,彷彿沒有任何人曾動手過的一般。
微微一笑,寧遠取出當時無果大師的佛珠。
在略斜的陽光裡,佛珠散發出淺淺的光彩,仿若玉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