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煊說過那話之後的第二日,便要帶季竣廷兄弟二人一道去白鹿書院拜訪盧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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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竣灝心中雖然百般的不願,但也不敢違拗,悶悶的答應。反而是荼蘼,一聽他們要過去白鹿書院,立時上前扯了她爹的衣袖,央告著想要一道過去白鹿書院看看。
先不提盧修文,光說身為大乾的第一書院的白鹿書院,也頗值得她一看了。
季煊想了想,便也點頭同意了。只是想著她一個女孩子過去書院畢竟不好,便叫下面的人給她尋了一套小廝穿的男裝。她這其實並不是第一回穿男裝,但還是第一次穿小廝書僮的衣裝,穿上後,便興致勃勃的在段夫人跟前轉了幾回。
段夫人眼看著嬌俏可愛的女兒搖身一變,成了粉雕玉琢的書僮,不覺笑了起來。忙叫她過來,又給她整了整頭上的發髫,這才牽了女兒的手出去。
她這一出去,外頭眾人一眼見了,不約而同的都笑了起來。
季煊笑道:「人說玉砌雪雕的人兒,我今兒總算是見著了!」
女兒生的好,他素來是知道的,不過日日看著,時間久了,也就逐漸平常了。今兒女兒忽然換了一身男裝,便愈顯得活潑討喜,倒比年畫裡的童男童女還更勝一籌。
季竣廷也跟著讚道:「可不是,常說觀音大士身邊有金童玉女,如今看來,怕也是遠遠比不得我妹子的!」季竣灝雖則是無精打采,在這關鍵時刻,仍是強提精神,誇了她幾句。
荼蘼這一生雖是聽多了恭維之辭,但此刻聽著家人這般誇她,心中卻仍是美滋滋的。
一家子又說了幾句話,這才別了段夫人去了白鹿書院。
白鹿書院位於廬山白鹿峰下,傳古老之時,曾有白鹿感於孝子誠心,口銜靈芝而來,孝子以靈芝熬藥,救活垂危的其母,故此峰從此便名為白鹿峰,書院則名為白鹿書院。
白鹿書院所在之處,是山上一個較為平緩的山坡。山坡上,錯落有致的分佈著一棟棟精緻的院落小樓,看著不像書院,倒更像一個極大的山莊。莊內綠樹環繞,芳草茵茵,一副生機盎然的情趣。荼蘼忍不住笑道:「中秋都已過完了,怎麼這裡還一些秋意沒有?」
他們來此數日,便是中秋佳節,因季竣鄴不在廬山,倒也算不得一家團圓,因此過的也頗隨意,只是夜來看了看月色,應景般的吃了幾塊月餅。荼蘼更是因為日裡玩得累了,還不曾等到月亮出來,人便已睡著了,因此這個中秋過得極為簡單。
季竣廷笑了一下,才道:「有道是『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山裡頭的氣候,原就與外頭有些不同,更何況莊子裡頭種的都是四季長青的植物,看著自然更是不同!」
荼蘼點頭表示理解。季煊嘉許的看了二子一眼,轉頭示意了一下身邊的長隨。
那長隨會意的走到掛有「白鹿書院」大匾的門前,客氣的對那門人道:「我家主人與盧院長有約,這是名刺,還請您代為通稟一聲!」
那門人忙雙手接了名刺,這才恭敬回道:「盧院長已交代了,有請季候爺!」他口中說著,便做了個手勢,請眾人進去,自己則當先領路。
四人忙跟了上去,荼蘼一面走一面好奇的四下張望。中秋過後,正是茱萸盛放、ju花競彩的時候,幾人一路走來,滿目奼紫嫣紅,竟是比春日百花盛放也不遑多讓。
偶爾經過幾處精舍,精舍內卻還傳出朗朗的讀書聲,為這幽靜的山莊平白的添了幾分文氣。偶爾有人經過此地,都忍不住有些好奇的打量著他們。
沒法子,他們這一行四人實在是太過醒目了。
繞過一道長廊,那門房將四人引至一個極幽靜的院落。院子裡沒有花草,沒有假山、更沒有流水,有的只是一畦薄田,種了些瓜果等蔬菜,不遠的地方,還有一個高高的葡萄架,葡萄長的極好,枝上掛滿了纍纍的果實,半青半紫,猶帶白霜,看著讓人垂涎欲滴。
不過此刻,這葡萄架上卻正有一個人坐著,懶懶的闔著雙目在打著盹。
那門房在院子門口立住腳步,對正坐在葡萄架下的那人看了幾眼,有些猶疑的不知該如何做法。季煊見他為難,不由一笑,朗聲道:「盧兄,在下攜三子已到了!」
葡萄架下那人驚了一下,頓時坐直了身子,目光一掃四人,卻格外注意的在荼蘼面上轉了一轉,略頓了一下,這才起身迎了出來:「各位都請進罷!」
季煊一笑,便當先走了進來,拱手笑道:「陸兄真是好生清閒,讓人嫉妒!」
盧修文擺手笑道:「只是偷得浮生半日閒罷了!」又示意眾人都坐,卻原來那葡萄架下竟有一張籐編的圓桌,幾張帶了高高靠背的籐椅。
眾人各各見禮,客氣了幾句,荼蘼則是藉機好奇的打量了一番盧修文。盧修文成名甚早,一般人總覺得他至少也該是半百之年,但此刻在荼蘼眼中卻覺此人至多也不過三旬左右,面白無鬚,容顏更是清秀溫雅至極,看著便讓人覺得好生舒服。
盧修文顯然注意到了荼蘼在看他,微笑了一下,向季煊道:「這位小女公子便是令嬡麼?生得當真是面相不凡,卻是好一個大富大貴之命!」
這話一說出口,季煊的臉色便有些古怪,半日才搖頭笑道:「盧兄說笑了,家下只得這個小女,一貫寵溺過頭,性情更是頑劣不堪,不值一提。偏偏拙荊愛之如命,在下也是視如珍寶,一日不見,便不得安寢,如何捨得她入那宮門!」季家已是公侯世家,算得上富貴門第,如今盧修文在季煊面前卻又說到大富大貴之命,所言的自然便是皇宮內院了。
他被盧修文這話所驚到,一時就沒理會得盧修文已認出荼蘼是他女兒一事來。
荼蘼初時聽盧修文這句話,心裡頭也是一驚。臉上乖巧的笑容立時便僵住了,此刻聽見季煊這話,這才鬆了口氣,對她爹甜甜的笑了一笑。前世,她自己挑了林垣馳,季煊並沒如何反對,只是神色之間卻隱有憂色,其時她一心沉浸在甜蜜之中,壓根沒有多想,如今再聽季煊的言辭,她這才明白,原來父親一直都並不贊同她與林垣馳在一起。
只是因為過於疼愛她,不忍見她傷心失望,故而並未反對。
盧修文見季煊這般言辭,不覺笑了一笑,到底沒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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