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靈器級別的飛劍類法寶都有擬物化形的妙用,大凡煉器高手都會將珍稀材料每一種功能都發揮到極限,擬物化形是必備的,也是驗證這人水平的重要指標。要知道雖然名曰「飛劍」,其實用途廣泛的很,這是作為一件靈器的標誌。
方軍目前水平很一般,不過他起點卻比別人要高,畢竟不是誰都有機會讓一個大羅金仙從頭指導,從境界上就比別人高出一大截,所以方軍的眼光是非常高的,他缺的只不過是豐富的煉器經驗而已。「玄寒水晶」本體已經難以改變,想要控制其本體化形,沒有器靈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方軍退而求其次,以陣法的妙用將水晶的那股能量激發出來,然後操縱本體能量進行幻化妙用,同樣的不凡。
楊樂天此前那裡用過什麼奇妙的法寶啊,聞言自是不能放過,心中迅速的將法訣熟悉一下,勁氣一吐催動劍體的能量,「鴻霿」劍「嗖」的一聲脫手飛出,半空中銀光爆閃,登時幻化成一條十幾米長的藍色冰龍,耀武揚威的蜿蜒游動,陣陣磅礡之力滾滾湧出,將大陣中的氣霧振蕩的翻湧不休。
玩耍片刻,楊樂天美滋滋的將飛劍收起,握在手中來回摩挲捨不得放下,方軍哈哈笑道:「行了,以後你自己有的是時間玩,只不過以你現在的功力,怕是不能將這飛劍煉化,老這麼拿著怕是麻煩得很啊。」
楊樂天嘿嘿笑道:「那還不簡單啊,你給我搞一個儲物戒指之類的玩意不就好了?有多少東西裝不了啊?」
方軍搖搖頭道:「我煉製的這所謂儲物法寶都是半成品,指不定哪天就崩潰了,而且你現在的功力使用起來非常麻煩,畢竟你元神都還沒有煉出來呢,不如這樣,我再給你煉製一件戰甲,然後你可以將飛劍與戰甲合在一處,這樣既方便攜帶,又能夠防身。」
「戰甲啊!」楊樂天雙眼放光,嘿嘿樂道,「真有那麼好的東西麼?不知道能不能比得上那些超合金的單兵裝甲啊!」
方軍白了他一眼,冷哼道:「我煉製的法寶,那裡是那些凡俗之物能夠比擬的?你待會看看就知道了!」
說罷左手中一翻,拿出一塊枕頭大的寒玉,然後右手摒指如刀,「唰唰刷」迅速的將其片成數十塊大小均勻厚薄相似的玉塊,然後手中祭起真火祭煉起來。
方軍以太陰之力催動真火,很快的將數十片寒玉中的雜質淬煉一空,同時將其結構壓縮的更加緻密緊湊,強度增加了何止十倍,已經與鋼鐵不相上下。每一玉有半尺見方,隨著方軍的控制變換成不同的形態,長方的,橢圓的,瓦楞的,拱脊的,三角的,圓弧的,各個不同。
待到整個的煉製完畢,方軍雙手攤開,數十件寒玉製品立刻飛揚到空中,上下飛舞片刻逐漸組合成一套包括頭盔護臂,乃至護身護腿的完整戰甲,其形狀正如同古裝片裡面常見的大將重鎧相似。
在楊樂天目瞪口呆中,方軍雙手不斷變幻出無數的法訣,於空中擬化出不同的小陣,迅疾無比的打進戰甲的每塊玉片之中,每一道法訣打出,都會激盪的戰甲顫慄許久,一道道烏沉沉的光芒自玉片上綻開,又消失不見。
最後,方軍連連結出三個複雜的手印,形成三個覆蓋全身的陣法印入到戰甲之中,而後引動大陣的力量團團壓迫在戰甲之上,雙手內握輕喝一聲:「結!」
大陣中風雲震動,無匹的能量迅速彙集起來,將業已合型的戰甲猛烈的往內壓縮,直至變成一個巴掌大小的奇型護臂,方軍探手取過「鴻霿」劍,迅疾的往戰甲護臂中插進,只見青光一閃,「鴻霿」劍消失不見,卻在護臂的上方露出一個小巧的劍形手柄來。
抖手將這護臂拋給楊樂天,楊樂天立刻喜不自勝的抓過來滴血,然後往空一擲手中捏著法訣一聲輕叱,頓時一陣黑濛濛的氣霧將他整個籠罩進去,轉眼再看,戰甲已經從頭到腳的將他包裹在裡面,除了沒有一雙合適的戰靴和手套,整個人已經齊整整的威風凜凜,渾身透露出渾雄的霸氣。
方軍伸手在空中幻出一面光鏡,楊樂天對著一看自己的造型,樂得嘿嘿淫笑不已。但見他龍紋玄色頭盔護頂,雙肩虎頭罩臂,前胸後背由大塊寒玉渾然包裹,從膝蓋往上也是渾然一體,整個人看起來肩寬背厚,雄壯恢廓,一柄湛藍的寶劍懸在腰間,颯颯英風卓然不凡,一派古之大將風範!
雖然有點覺得自己無恥,但楊樂天還是不得不對著自己這身造型大讚一聲:「帥!」完了轉頭小心翼翼的問方軍:「這玉片製成的東西抗打擊能力如何?我看原材料挺脆的啊!」
方軍為之氣結,冷哼一聲一拳就打了過去,眼看那能夠輕鬆開山裂石的無匹拳勁就要落在身上,楊樂天甚至來不及動作,就見那鎧甲渾身突然寒氣一凝,一層淡藍色的光罩「嗡」的撐起來,恰恰擋住方軍的重拳,只是楊樂天全無防備之下立足不穩,「呼」的一下飛出去幾百米。「轟隆」撞在山石之上,陷進去不知道多深。
楊樂天「哇啊」一聲從山石裡面蹦出來,一步跳到方軍面前,渾身上下檢查了一遍,發現什麼零件都沒少,那貌似脆弱的玉片上面連點劃痕都沒有,不由的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好東西啊!比他娘的烏龜殼還要結實,嗯,這樣一來打起仗來就不怕那些老外的槍炮轟擊了,嘿嘿!」
方軍無奈的搖搖頭道:「這身戰甲的質量極其一般,放在修真界更是不值一提,現在這種環境倒也聊勝於無,一般的武器攻擊倒是不用擔心,但是修道者的飛劍法寶妙用無窮,卻是需要小心為上,萬一人家真要埋下幾噸的高爆炸藥,這身盔甲也是抗不住的,所以千萬謹慎小心,不能過多依仗啊!」
楊樂天雙眼翻白,嘴角一撇道:「大哥,這個道理還用你說啊?你當我腦子讓驢踢了啊?咱是那種傻乎乎跟人家正面對抗的人麼?只不過有了這身盔甲,嘿嘿,只怕咱抽冷子一劍劈過去,他們什麼大地勇士都得玩完啊!」
方軍歎道:「總之,一切小心為妙。好了,你先回去吧,我要在這裡閉關一段時間,出去之後自然會去找你的,這段時間沒事先把這兩件東西琢磨透了再說吧。」
楊樂天點點頭,掐動法訣將戰甲收起,重新化成一個巴掌大的護臂扣在小臂上,用袖子一擋,卻是半點都不顯眼,往後熟練了,只要一念之間就能發動起來護身,果然是妙道非常的寶貝啊。
冰蕪大師沖方軍打個稽手,不言不語的轉身出了大陣。楊樂天心知多說無用,點點頭緊隨其後去了。
方軍舉頭望望天空,心中默默的不知道思忖些什麼,半晌之後,發動法訣將整個大陣完全封閉,而後自己就坐在那臥牛石上,雙手捏個太極印,閉目垂簾入定起來。
心劫,並非像明清志怪傳奇小說中說的那樣,是什麼域外天魔甚至說魔界的魔頭之類的,實際上現代的平常人都耳熟能詳的一句話:人最難以戰勝的是自己。
不同的是,平常人幾乎在長大衰老的同時,就逐漸將自己的過往記憶漸漸遺忘,或者說隱藏在思緒的某一個地方,或者在生命將要結束的時候,會突然回想起來,一生的過往,剎那間晃過。又或者如同佛家說的死後七七之數中,每七天一個輪迴中陰身時節的記憶,當然這在平常人中間不可能見到或者知道的。
修道者達到一定的境界以後,自然脫離「眼耳鼻舌身意」的六觸影響,達至第七層潛意識的自性空明境界,在此時,作為本體的一切思緒和反映的發生起因,過程,結果,歷歷在目的表現給自己看,這是性命雙修中必不可少要面對的階段,在這個階段時,人才能真正明白自己的本心和本性,才能真正找到自我,從此往上,才有了元神的修煉,因為那是超出自我的境界。
達到這個境界,正是為了人不再為塵世間的一切所迷惑,所謂「見山不是山」的中間境界,因為當此時人能將一切的本源看得清清楚楚,表現在日常中必然是通透練達,不拒於俗世,不戀棧紅塵,不為平常喜怒哀樂所影響,本心穩固堅定,擁有完整的自我主張和行為準則,這是小成的表現。
再上一層,則是要人能夠參透本來,悟明生命本質,看清一切意識由來的真我,那種玄之又玄的奇妙境界,彷彿是要脫離本身重新塑造一個自己一般,這或者勉強可以形容煉神的目的。在這期間,修道者不可避免的要面對一個問題,那就是紅塵俗世中真正存在的自己,肉體,靈魂,過往的記憶,和即將誕生的那個超出本我的自己,這兩者之間,卻要作一個選擇,這時候,修道者無路可退。
面對自己曾經發生過的一切,面對自己本身七情六慾的誘惑和折磨,面對曾經的恩怨情仇自己的反映和是否能夠放下,這都是一個考題中所飽含的內容,避無可避,必須要做出完美的解答,否則將陷入到無休止的爭吵糾纏思索分辨,最終或者明瞭,或者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跟過往的自己作一個了斷,那並不是說做就能做到的。
方軍在早先一愣神的時候,就已然明白自己的時候到了,這是一次考驗,一次真正面對自己內心的時刻,他沒有選擇,必須全力以赴。
靜坐之中,只是稍微的清醒了那麼一點點時間,方軍就身不由己不能控制的進入到了深沉的世界中。那並非妄想,也並非虛幻,那是自我修證的力量於虛冥之中化生的真實世界,那是一條由自己過往幾十年從出生那一刻起就存在的記憶長河。
在這條由無數個瞬間和無數個故事組成的浩瀚長河之中,作為代表本身本心的那個「自己」毫無保留也孤立無援的,那彷彿就是原來的自己,卻又另外還有一個無比清醒的自己在一旁默默的關注著,一切猶如夢境,又似真真切切的觸手可及的現實。
一切就那麼自然而然的開始了,方軍甚至還沒有什麼準備,他忽然就發現了自己出生的那一刻,他第一次睜開眼睛那一刻,他第一次看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那曾經是永遠都不能回憶得起的剎那、瞬間,居然毫無保留的展現在現時的洪流之中--一個眉頭緊皺哇哇哭泣的小嬰兒,還有一個遠遠站在旁邊說不上是興奮還是嫉妒的小男孩--那個就是當年的哥哥啊!沒有什麼理由,他就是知道,甚至包括那對一臉滄桑卻眉開眼笑的夫妻,是他當年的父母一樣,他明明是個剛出生的嬰兒,整個世界對他來說是無比的新鮮,可他偏偏還同時擁有一個超越常人的記憶,這非常矛盾。
洪流如滔滔江水,迅疾的奔流向前,彷彿是在一剎那,方軍就告別了初生的那個蒙昧時刻,倏然間已經是一個五六歲大的小男孩,他看見「自己」身上背著一個碩大的柳條筐,裡面裝了幾十斤的石頭,手裡捧著一個洗的灰白破爛的包袱,步履蹣跚的往小山頭上爬行的情景,在他身後,瘸腿的三叔一臉詭笑的手裡拎著條柳條大聲的吆喝著。
他看到山頂那個破爛的廟宇中,一個渾身破爛頭髮比雞窩還亂的道士眉開眼笑的啃著黑乎乎的雜糧餅子,喝著黑陶水瓶中的溫水,卻一副享受宮廷大餐的美妙表情,那個瘋瘋癲癲的髒道士摸出一本同樣污穢不堪的黑色封皮破書,上面似乎用繁體寫著《道家養生……》。
他看到自己坐在黑暗的宿舍內,用盡一切想像來理解破書上那些神神道道文白雜處的奇怪句子,中間還夾雜著幾句《老子》或者《莊子》,他想像著自己按照滿大街都是的武俠小說又或者到處講法的「大師」們搞出來的諸多門道拚命琢磨氣流升降,經脈到底是在後背還是前胸的問題。
他看見自己胸前帶著大紅花,站在解放大卡車的後斗上向親人們揮手告別,心中卻是滿滿的激動與興奮,作為小山溝裡第一個大學生卻又應召入伍的情景。
他看到自己憑藉著從小被三叔訓練出來的絕對標準的軍姿隊列常規技能驚倒一大片的情景,指導員狠狠拍著他的肩膀說:「好好幹,我恨看好你!」
他看到自己順利進入某特種部隊,卻在一次意外的野外生存中初次觸摸到內氣的情景,那時候,黑暗的荒野中彷彿一下子明亮起來,山風都暫時停止了呼嘯。
他看到第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手心因為緊張與興奮將槍身捏的嘎嘎作響,被隊長狠狠敲打腦門的樣子,而在幾個小時之後,他卻抱著戰友漸漸冷卻的身軀欲哭無淚,憤怒、茫然、悲傷,情難自抑。
他看到那個命中注定的猶如嬌花一般弱不禁風的女子,對著他粲然的一笑,那一刻,整個世界都開滿了鮮花,他的胸膛被撐的滿滿的,容不下其他的感覺。
他看到自己扔了一地的煙蒂,像一匹暴走邊緣的野狼,在醫院的樓梯間焦躁的走來走去,時時盼望著產房中護士出來呼喊的是自己的名字,旁邊似乎還有一位老兄用盡量輕鬆的語氣在安慰他。
他看到沉沉暮色中,一輛時速超過一百公里的大貨車正歪歪斜斜的朝著路邊一個白裙的人影撞去,一群小孩如同雞雛一般被她盡力的推到溝裡去,方軍分明看到,大貨車中的司機正雙眼半開半合的似乎剛剛睡醒。那輛貨車如今在他眼裡,似乎並不比稻草結實多少,甚至他只用一根指頭就能將它變成一推鐵渣,又或許在一念之間,就能將那個白裙的身影給拉出來,他知道在這一刻,他一定能做到,但是他不能有任何的動作,冥冥中似乎還有一個聲音再在說,去了,就永遠不能回來,他可以選擇那一刻的救贖,也可以選擇無奈的永遠注視。他看到那白裙猶如落葉一般被拋飛在空中的無助,他聽見自己的心裂開的聲音,那張蒼白嬌弱讓人無限憐惜的面孔正遠遠離他而去,他用盡全力卻不能抓住一絲一毫的信息。
浪濤滾滾,一剎那就是永恆,心如死灰的他茫然的看著手中那張代表著五百萬的彩票,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旁邊雀躍歡呼的小女兒卻在不停的慶祝,自己以後可以天天吃肯德基了。不遠處,一群陰冷譏誚的目光正默默的關注著,一個年輕英俊卻一臉邪氣的臉龐上,似乎有古怪的微笑在蔓延。
ps:熱情推薦無敵寶寶豬的《無限進化》,很有內涵的一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