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摩挲著疾風的臉龐,撩起她垂散的縷縷髮絲,林道溫柔的注視著疾風,眼神所迷離的溫柔,讓疾風的漣漣淚水流得更加的洶湧——儘管林道已經無法感受到手的觸感,無法感受到疾風那光滑稚嫩的皮膚,但林道還是努力的,盡可能輕的摩挲著。
「小道,你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疾風當然明白,她一直記得,在那天晚,老人為他和她之間舉行的儀式,那個儀式將兩人的生命和靈魂連接了起來,從此不分彼此。
「是啊,是什麼時候呢,我忘記了……」
實際,現在的林道算起來,並不是疾風的使魔。那年,年齡幼小的他,被老人所救之後,其實老人並沒有那個能力拯救生命之火瀕臨崩潰的林道。但是,作為疾風鄰居,同時作為一名魔法世界人物的他,當然明白疾風身蕩漾的出來的魔力波動,那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擴散出的細微,但卻清晰無比的波動。
能夠在短短時間就回復林道的生命的方法,無非就是和疾風簽下契約。
以人類之身,和人類簽下契約,這是禁忌,極大的禁忌。
儀式失敗了,失敗的原因是林道的念動之核,老人在執行儀式之後,才發現,林道居然具備念動之核。儘管念動之核非常微弱,但是卻是的的確確存在著。疾風身體的魔力和林道起了衝突,雖然最後疾風的魔力以壓倒性的優勢蓋過了念動之核,但卻導致了一個極度嚴重的後果。
疾風那尚未成熟的念動之核造成了一種永久性的損傷,這也是之後暗之會提前覺醒的原因之一。
儀式雖然失敗,但是林道的生命卻是真真切切的恢復了,而且他和疾風之間建立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林道永遠記得,那種從奈何橋被拉回來的感覺,那種感覺,將一生都銘刻在他的靈魂當中。
甦醒之後的林道,雖然記得那種感覺,但是卻想不起來到底是誰賜予了他那種感覺。但即使是那樣,對疾風莫名的親切感,以及以疾風的事情為第一優先事項,都是已經刻在身體內的本能、
記憶的覺醒,是在念動之核崩潰,又重新被聖石之種修復的時候,也就是第一次和普蕾茜雅戰鬥的時候。念動之核在損壞的那一剎那,林道就被它帶到了過往的記憶之中,所以林道才明白,救了自己一命的,就是那個讓他唯一所在乎的人。
兩人之間,自從那次契約之間,就被一種聯繫所緊緊束縛。
「笨蛋,不要哭啊。」
依舊努力放輕動作摩挲著疾風小臉,藍色的色彩已經將林道一頭凌亂的頭髮給染成晶瑩的藍色,不時有一縷縷晶藍色的頭髮掉落,在還未碰觸到地面便已經化為光點消失。拭去疾風臉的淚水,林道眼睛瞇起,似乎不這樣,就看不清疾風的臉。
事實,林道的視力也在逐漸的被剝奪,現在的他,根本就無法看清楚疾風,能看到的,只是一個模糊的人影。
但,即使是如此,根據那深刻靈魂的記憶,林道依然是如同平時那樣,一點,一點,仔仔細細的摸著疾風的臉。即便,沒有觸覺。
「我們可是家人吶,你,我,希古納姆他們,都全部都是家人啊,為了家人而拼性命,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聲音淡的幾乎無法聽見,但是疾風還是聆聽著,林道的話,直接撼動著她的靈魂。
「小道,小道……」
輕輕摀住林道的手,那雙手脆弱如即將碎裂的水晶一般,一捏擊碎的脆弱讓人不敢施力,感受手中瀕臨消失的虛無,疾風的眼淚,一滴滴的滴在林道的手。
所有人,都在看著那兩人,兩人之間所交織的羈絆深深的震撼著他們的心靈,管理局的人們居然開始猶豫,他們所為,是正確的嗎?空中數個顏色不一的光球,在劇烈的顫抖著,似乎在以這樣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悲傷,憤怒。
「對了,對了,小道,再次簽契約,小道,那樣小道就能……」
疾風的話,並沒有說下去,因為她看到了,林道眼中的溫和,以及那一絲倔強。她明白,她和他其實是一樣的,本質,兩個人,是一樣的。
「稍微,有點累了呢……抱歉,疾風。」
疲憊感不停的衝擊著林道的神經,林道的眼睛已經完全失去了光明,失去了神采的雙瞳只剩餘死灰色,不,應該說是暗藍色。聖石之種的侵襲,已經將林道的臉龐完全佔據。
「給你留下了悲傷的回憶,抱歉。」
彭,全身化為晶藍色的林道驀然爆開,化為一蓬藍色的光點圍繞著疾風,一如過去一般,守護著。藍色的光點如螢火蟲一般纏繞著疾風,癡癡綿綿,不肯離去。
「小,道?」
張大眼睛,疾風伸出顫抖的雙手,想要挽住林道,想要將藍點重新凝聚,但是,這只是徒勞。環抱雙臂,原本充滿動人色彩的雙瞳陡然化為一片灰色。疾風的視線藍色光點的逐漸升,雙手無力的垂了下來,空洞的望著不停逸去的光點。
小道?小道?小道?小道小道小道小道小道小道小道小道小道小道小道小道小道小道小道小道小道…………………
干張著嘴,疾風無聲的呼喚著,不可置信的呼喚著,呆滯的,呼喚著…嘴皮越來越快,她無法接受面前的現實。
看到疾風的雙眼,琳蒂的心陡然揪緊了一下,無法遏制的寒意從她背後升起,皮膚像是被毛蟲爬過一樣,一點點的麻癢帶著冰涼敲擊著她的神經。
悲傷?不,不對。
憤怒?不,不對。
絕望?不,不對。
那是虛無,失去了心靈的虛無,林道的離去,對疾風的心靈造成無比強烈的衝擊,疾風的心靈,也隨著林道的消失,遁入了最為深沉的黑暗之中。黑暗在拉扯著疾風的身體,疾風毫不反抗,任由自己沉淪下去。
啊!!!抬頭,疾風發出了無聲的尖叫,一股衝擊波以疾風為中心,驟然爆開,地面被強大的魔力壓得塌陷了下去。巨大的魔力風暴,吹拂著空中的魔導師自身的魔力一陣紊亂,恐懼的看著地面那個少女。
良久,疾風的動作重新沉默,只是低頭,腳下展開的法陣邊緣,正在一點一點的被黑色所沾染。
唰唰唰……五道人影出現在疾風面前,單膝下跪,右手撫胸,恭敬的低著頭。
「殺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