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大九月一日開學,張恪拖到三十一日才返回建鄴,不過在他回建鄴的車上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接通電話,謝子嘉的清脆柔嫩聲音從裡面傳出來:「我是謝子嘉,你有沒有回學校呢?」聽她的聲音永遠都不會與她乖戾的性子聯繫起來,多半會想擁有這麼柔嫩清脆的聲音,一定是個雪嫩明麗的嬌憨少女,當然,謝子嘉的外表也是明麗清秀,只不過稍與她接觸深一些,就知道她的聲音與外形絕對是迷惑人的陷阱。
「我在回建鄴的路上,你怎麼會打我的電話?」張恪奇怪的問。
「你大概是奇怪我怎麼會知道你的電話吧?隨便翻開陳靜的手機就是了,即使陳靜為什麼會有你的電話,我就不清楚了……」
這時候聽見電話那頭有嬉笑聲,張恪對女人的聲音很敏感,聽出是陳靜的聲音,想著高速公路上初見的那個張揚性感的女人來,之後陳靜給他的印象卻都是嫻靜典雅的知性美更多一些。
「……」張恪就聽著電話那頭的嬉笑聲,翟丹青疑惑的看了張恪一眼,見他嘴角含著笑,也沒有多問。
「我哥想與你見一面,不知道你能否拔冗?」謝子嘉的聲音又一本正經的傳過來。
張恪腦子停頓了兩秒鐘,才想起來是謝意要見他,要不是錦湖橫插一腳在一定程度上扭逆了歷史的軌跡,謝家人所奉行的處世準則會讓他們如魚得水,在九十年代中後期以及二十一世紀最初地幾年時間裡。正泰集團會發展成為東海最具實力的家族集團,而謝意、謝劍南、謝子嘉將成為東海商界最耀眼的明星,而那時的自己不過是仰視他們的芸芸眾生中一員罷了。能讓謝意低下頭來見自己,張恪心裡倒是有一種難以跟人言明的滿足感。
從金山回建鄴的路況很差,被洪水淹沒過,有些的路面坍塌了許多還沒有來得及修補,只剩下狹窄地車道供來往的車輛通行,往常只需要四個小時的車程。足夠花了六個小時,直到天夜之後才回到學府巷。
張恪在學府巷更感受到更深的家地感覺,要是可以,他寧可整天都賴在學府巷裡。
學府巷的華燈已上。孫靜檬穿著粉紅色的連衣裙,從領口到裙帶有一排銅扣,手裡拿著精緻的手袋,精緻美麗的臉上沒有任何妝,明媚發亮地黑眼眸在路燈光下格外的美麗。整個假期都未曾見的孫靜檬就像只妖精似的站在路燈柱下。
「路上順利嗎?」孫靜檬淡淡的問了一句。似乎忘記在假期之間的雷雨夜,她赤身**的給張恪看光過。
「還好。有些堵車。無非是在車裡睡覺。」張恪說道。「找地方一起吃飯吧。晚上還約了人在1978見面……」
這妮子吻了能夠當作沒吻。摸了可以當作沒摸過。張恪可猜不透她心裡在想什麼。也不敢跟她太熱絡。只是走路挨近了些。聞著她地髮梢有著淡淡地薄荷香味。
在外街找了一家裝潢精緻地餐廳。玻璃窗戶給梧桐枝葉遮住。枝葉竟然有隻鳥巢。還有兩隻嫩黃嘴丫地幼鳥在巢裡。張恪指靜檬看。靜檬興奮地探過身子趴在窗戶看。胸口碰到張恪地手臂。還側過頭瞪了他一眼。好像是張恪故意佔她便宜似地:「你坐外面來我從來都沒有看到過鳥窩。這是什麼鳥?」卻是在換座位地時候。在桌下伸手抓住張恪地手心捏了一下。
與謝子嘉她們約好在1978見面。翟丹青身為助理。要替張恪處理地瑣碎事務一大堆。用過餐她就先回公寓了。張恪就與靜檬往1978走去。
「我覺得我還是不要喜歡你地好。」孫靜檬看著路燈下地黑影。「我可不想我爸爸給活活氣死。我姐已經是那樣地。我再那樣……那樣絕對不行。你知不知道?」
「啊!」張恪愣了愣。側過頭看著路燈光下小心翼翼說話地孫靜檬。嫣紅地嘴唇微微噘著。「我就這樣給你甩了?」
「甩你個鬼,」孫靜檬瞪了張恪一眼,神情又恢復了幾分囂張,「只是正式的警告你不要勾引我!」
張恪腦子僵在那裡,有些滯障:到底是誰勾引誰?又覺得這個問題實在無論跟這丫頭爭論清楚。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又聽見靜檬沒有底氣的說道:「吻吻也是可以,反正西方親吻是正常的禮節,偶爾抱一抱也可以……其他的什麼,絕對的不行。」
就這樣給劃清了界限,張恪心裡真是鬱悶,孫靜檬倒是解決了困惑她許久以來的一個大難題似的,心情頓時暢快起來,一路上還吹起哨來,跟女流氓似的。
走到1978,1978有著英式酒吧的風格,謝子嘉、陳靜陪同謝意坐在長長的橡木吧檯前,要不是他們知道張恪的底細,還以為是一個尋常的大學生走將進來,淺色線格子短袖襯衫、淺咖啡色休閒長褲、淡黃色帆布鞋,帆布鞋還是匡威的,就這麼一付模樣,這附近高校裡能抓出成百上千的人出來,不可否認,張恪削瘦的臉頰線條分明、眼睛明亮神采熠熠,淡然自若的氣質,卻絕非尋常大學生能夠相比的。
就這麼一個青年,掌握著一個龐大的企業帝國,這大概是近年來最讓人不可思異的事件之一了。許多初聽到此事的人,寧可相信又有一架飛機在百慕大神秘失蹤了。
「你們在這裡等久了吧,」張恪挪坐到吧檯前的高凳上,與陳靜點點頭,「從金山回來的路況很差,在路上多耽擱了兩個小時……」接過孫靜檬遞給他摻礦泉水的芝華士酒,問陳靜,「科王高科的合資談妥沒有?我倒是忘了過問一下,又想以你們的實力,那筆投資應該很輕鬆就能談下來……」
「談妥了,建一座生產手機用印刷電路板與機殼注塑的工廠,設備已經從雅加達起運了,對方還追加了一千萬美元的投資,還有十多名華人工程技術人員一同過來……」陳靜側著頭,柔順的長髮從別一側滑下來,明眸皓齒、直鼻紅唇,在1978略暗迷離的光線裡十分的美麗。
謝意耐著性子聽張恪與陳靜說話,不管怎麼說,錦湖雖然也有得勢不饒人的時候,但是他還沒有發現錦湖有刻意的去仗勢欺人或在背地裡破壞商業規則,不管怎麼說,錦湖要真有成為超地流企業的氣度,會異常重視商譽的,謝意才覺得有正泰與錦湖有和解的可能。
張恪倒是考慮過謝家有分裂的可能。
周瑾璽與徐學平明爭暗鬥了十多年,周瑾璽躺在病床上成了植物人,現如今,周瑾瑜也即將徹底從退出仕途,徐學平執掌江南一省權柄,成了封疆大吏,他們之間的恩怨算是有了個了結。作為給捲入其中的謝家,謝瞻也給徹底排擠出正泰體系,至於其他人,或許與他們要相互間不欣賞甚至敵視,都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就拿謝晚晴與謝晚山來說,雖然十多年見面都不會招呼一聲,但畢竟是同父異母的兄妹,而晚晴對待子嘉等人,仍情義猶在。就算謝家咄咄逼人,將自己所創立的海泰奪了過去,謝劍南又挖錦湖的牆角,但都沒有特別的過分,再說這些年來,謝家又何曾在自己頭上佔到過半點便宜?
要說有怨恨,也是謝家對自己有怨恨,張恪心想自己真是沒道理對謝家有怨恨,只不過葛家,自己還欠靜檬一個承諾,林雪又是一個毒蠍女人,要是謝家執意要與他們糾纏在一起,張恪覺得彼此間還做路人的好。
待謝意七纏八繞的暗示了來意,張恪只是淡淡的跟他說了一句:「做企業要有做企業的氣度,我對正泰集團在電機、儀表製造上表現出來的專業精神也相當敬佩,對海泰電器在家電連鎖經營上表現出來的競爭精神也頗為欣賞改革開放二十年,國內商業準則未立,國人尤其不重視商譽,表現未必太功利了些,這些企業,我是待見的,若一定要我挑兩家企業舉例,嘉信、精典,我很不喜歡……」
孫尚義可以說是錦湖一系除張恪之外最重要的人物之一,葛蔭均危險駕駛致使孫尚義家一位故人逝世,而事後葛蔭均又推脫罪責,加上孫尚義一家與葛明信父子的長期恩怨,這個結不會這麼輕易就解決;謝意不明白張恪為何對精典地產有如此之深的成見,但是林雪這個女人的貪婪與肆無忌憚也令謝意感到後怕,要能脫開關係還早脫開關係的好。
謝意清楚張恪的意思之後,稍作寒暄便告辭離開,坐到車裡,將耳機塞到耳朵裡,撥通父親的電話:「我剛剛才張恪見過面,他的心思也明白無誤的說了出來,看來,我們要將科王、金山電子園以及地產業務的投資都放棄掉……你覺得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