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木漿價格的飛漲,地方政府受到經濟利益的驅動,就迫切的希望能引進大規模的林紙一體化項目,特別林業用地較多的地區,也包括江南省。
林紙一體化是資本密集型的項目,投資巨大,十萬噸級木漿制漿項目,少說要八到十億元的投資,加上運輸、貯藏的配套投資,投資規模更加寵大。
關鍵還需要先保證足夠多的原料木材供應,十萬噸級的木漿制漿項目每年就需要四十萬方的木材供應,以速豐林八到十年的生產週期來計算,就需要四五十萬畝的林地。
國內亂砍濫伐現象嚴重不假,地方政府禁止力度也不夠得也不假,但是並不是意味的別人亂搞,大家都可以跟著渾水摸魚。
投資規模上十億、甚至數十億的消耗資源類項目,一經提出,注定就要受到媒體與公眾的關注,國家也不會將這些項目的審批權放給地方。林紙一體化項目還想從僅存不多的天然林裡獲得充足的原料木材供應,豈不是自己想找唾沫淹死?
無論是中央政府還是地方政府,林紙一體化戰略的第一步,就是大面積營林,營造生長期短、經濟效益高的速豐林——另一方面,木漿價格飛漲,也促使國內的木材價格大幅上漲。
九十年代中後期,國內造紙企業還正處於技術升級、規模化發展地初期。資產超過十億的造紙企業就屈指可數,動輒幾十億、上百億的林紙一體化項目,對國內地制漿企業來說。就有些高不可攀了。
亞洲經濟、金融形勢持續惡化,在過去十年間高速發展的亞州造紙企業,要熬過危機絕不簡單,哪有可能再大膽的進行動輒幾十億、上百億的投資項目?
在這種背景,背地裡有錦湖支撐的新光紙業就顯得熠熠生輝。
在過去一年半的時間裡,新光紙業計劃在東海省境內營造三百萬畝速豐林,迄今為止完成近半。
如此迅捷的營林速度,沒有許鴻伯的參與。幾乎是無法想像地。
宋志佑或許在管理與專業上有著豐富的經驗與知識,但是如何利用地方政府的力量,甚至具體到集結鄉鎮、村社等各方的力量以大會戰的方式徵用荒林進行種植速生林木,許鴻伯則發揮其他人無法替代的作用。
張奕這大半年來跟著許鴻伯東奔西走,人很精瘦、沉著,已經沒有二十歲時的輕浮氣。要不是他爸媽這次撒潑式的揪著劉婷不放,他還跟著許鴻伯在外面奔波;這時候卻不得不返回海州給劉婷以依靠。
許鴻伯無論如何都不同意加入新光紙業,他的辛苦,他的奔波,也僅僅是答應等到小江上游地植被得到基本的改善之後就要終止。也不取報酬,只要求新光紙業盡可能種植對環境負面影響小的混生型速豐林。
許鴻伯是編外人員,張奕自然更是編外人員。
這些時間來,新光紙業旗下已經形成完整的營林建設隊伍之後,工作推進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剩下的營林任務差不多能在明年雨季之前完成得大半。這時候,還不急著上制漿項目,就需要開始向外省市擴張營林面積。
依照當初的承諾,許鴻伯倒是會隨時袖手而走。
周遊、宋志佑急得不行,張恪卻曉得。==商人之利是不能將許鴻伯挽留下來的。張奕也是跟許鴻伯歷練,就算許鴻伯回海州清養,張奕還是可以讓小叔安排進他的公司裡。
對許鴻伯的去留,張恪很隨心。許鴻伯要留在海州,自己還能多見他幾面請教些事情,不過眼下要關心新光紙業下一步地擴張問題。
江南省與東海省同處於小江流域內,以小江為干流的水運體系幾乎延伸到兩省的每一處角落,利用廉價的小江水運,就能將林場原料木材便捷地輸送規劃中建於小江下游某座城市的制漿工廠,形成完整的產業鏈。
東海省的營林任務即將完成之後,最佳的擴張地。那自然就是江南省了。
江南省與東海省大體以小江為界。不過東海省在小江流域內占的地方大許多,小江上游沿江九縣中。東海省佔了七縣。從八十年代中後期開始猖獗的亂砍濫伐,並不是東海絕無僅有的現象,江南省地情況也好不到那裡去。
九六年年初,徐學平自暴其醜,將東海省林業系統地蓋子揭開來,江南省想遮蓋子自然也遮不住,被連累一同受到國務院的點名批評。江南省這兩年在禁砍禁伐上做了些工作,對天然林資源地保護也重視起來,但是並沒有像新光紙業這樣的企業主動承擔起起營林的重任,江南省在資金上的投入相比較起新光紙業就可憐得多。不僅資金投入少,當年一刀切禁伐,森工企業以及林場的工人下崗之後再就業的難度極大,積累了不少問題。
從這方面來說,江南省這時候也需要新光紙業將營林計劃推進到其境內,不僅改觀林業投資、改善環境,還能促進原森工企業及林場下崗工人的再就業問題。
張恪讓周遊、宋志佑他們開始籌劃這方面的事情,張恪昨天讓張奕將彙集的資料拿過來給他看,不過是接過與張奕接觸的由頭,張奕趕過來不久,過不久,人在海州的周遊、周復也跑了過來。張恪這段時間,精力都不放在新光紙業上,難得他有心想起來要關心新光紙業地發展。都眼巴巴的趕過來。
「我們跟江南的地方官員接觸,他們似乎對新光紙業地制漿項目更感興趣……」張奕幾乎未曾有過跟張恪談工作的機會,張恪身上所具體的商業天賦。已經不需要去驚訝或讚歎了,此時熠熠生輝的錦湖,不過是他商業天賦所表現出來的璀璨光環而已。
「哦……」張恪點點頭,換作其他人,他就不會多解釋什麼,不想讓張奕以為自己太冷淡,稍加解釋道,「去年年初隨營林計劃捆綁提出來的制漿項目。計劃投資規模有五六十億,這也是今年年初錦湖與李遠湖之間引起矛盾的關鍵,但是矛盾沒有激化,也沒有公開,只在很窄的、受控制地範圍內流傳,南邊的市縣官員不曉得,也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從環境保護的有利角度來說,制漿工廠最終也會選擇臨海的區域建造,也不是他們感興趣就行的……」又伸著懶腰跟周遊說,「我們也不需要什麼小花招吧?」
「的確。」周遊笑著說。
一年之前。為了推動營林工作,不惜將制漿項目高懸起來誘惑地方,錦湖這時候也算成了氣候,速豐林、林紙一體化也成了得饃饃,就沒有必要繼續用這些小花招了
張恪笑了笑,說起最近江南省委的官員變動。
自從半個月前與姚文盛的姑夫陳新民見過面,才過去半個月的時間,江南省省委副書記陳新民就給調出江南省,中央大幅度調整江南省委省政府地組織結構,周瑾瑜擔任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算是踏踏實實的往前邁進了一步。
偏偏江南省的林業部門又成為周瑾瑜分管的部門,讓張恪心裡相當鬱悶,營林工作的面很大,受政府部門鉗制很多。他翻了翻這些資料,都是對江南省地方條例,對將來營林工作的影響,發現要與政府沒有良好的合作關係,工作還真的很難推進,雙手抱著後腦勺,靠在沙發背墊上,說道:「有沒有考慮過先繞開江南省。將營林的工作先推到西南林業資源大省去……」
許鴻伯還留在建鄴。張恪近一個月裡都沒有空抽出時間跟他好好的聊一聊。
周遊說道:「許老師分析常務副省長可能是周瑾瑜地過渡職務,畢竟周瑾瑜在處於區域經濟事務上的能力很強。加上周家在背後的支撐力量,而正泰集團及其下屬成員企業的動向又多集中在金山市,很可能會很快過渡到金山市委書記地位子上,任命很可能會在年前落實。」
張恪也有這樣的想法,金山作為江南省的省會城市,享受副省級的行政待遇,周瑾瑜擔任金山市委書記,權力可能比所謂的常務副省長還要實在,但是這麼一來的話,對新光紙業在江南省的營林計劃卻不會增添多少妨礙,大不了繞過金山。
周遊又說道:「不過金山湖周邊有大片適合種植的湖灘……」
「你欺我不懂環境是吧?」張恪瞪了周遊一眼,「金山湖灘是濕地環境,真要改造成速豐林地,那就是造孽,你們按照之前地計劃安排吧,將金山繞過去……」
說起原定地計劃,周遊又與張恪討論起與郭氏雲源集團合作的事情來。
在新光紙業拿出一億美元收購郭氏雲源集團旗下制漿工廠30%地股權之後,東南亞的經濟形勢持續惡化,除了繼續籌措資金之外,郭松延還決定關閉旗下工廠一部分產能來緩解壓力,當然也包括雲源集團旗下紙業集團的部分產能。
這時候,周遊提出,新光紙業有沒有向雲源集團提出將這部分產能轉移到海州來建合資工廠的可能。周遊說道:「郭氏在馬來西亞的工廠歇業,設備折舊還要繼續,內地市場及相比馬來西來要廉價得多的勞動力價格,都能誘惑郭松延將部分造紙產能轉移到海州來,何況雲源集團在晶圓廠項目上也已經與錦湖控股的越秀公司開始密切的合作……」張恪聽周遊訴說他的規劃,自己手指輕輕敲打著玻璃幾,偶爾拿手指摸摸鼻頭,說道:「這樣啊?」
「郭氏一直看好內地地市場。他們也主動暗示過這樣的意圖……」
「哦,」張恪知道受經濟危機的影響,馬來西亞可能還需要一年左右地時間才能走出低谷。郭松延也不會對馬來西亞的經濟形勢特別悲觀,「他們有這個念頭,還是更看好內地的市場吧……」又思量的片刻,說道,「行啊,可以進行這方面的接觸,不要過,要轉移些稍微有些技術含量的東西過來。我們可以提供廠房、熟悉工人……」
造紙業是資本密集型產業,技術上的要求並不苛刻,遠不能與消費電子相比,又不是嚴密受控的技術,要是能與郭氏雲源集團旗下地紙業集團合作,差不多就能滿足技術上的所有需求。而新光紙業在過去三年裡,幾乎將海州市造紙業所有的技術力量、熟練工人都吸收過去,所以要與郭氏雲源集團採取全面的合作,也沒有多大的問題。
張恪又說道:「制漿項目,到了適當的時機。也會投資建在海州,要是營林工作能順利的推進到江南省去,制漿項目的規模還要龐大,那就需要龐大的造紙產能與制漿項目配套,才能最大程度的發揮林紙一體化地規模效益。我計劃著在小江流域,最終形成包括營林、制漿、造紙等環節兩百億以上的產能。這個產能,要主要釋放在海州。當然了,新光紙業今年的目標是產值達到十億,畢竟二期工程的產能才剛剛釋放出來,明年的目標就是要增漲到二十五億。這一切離這個目標還有一段距離……」
「敢情距離是不近……」周遊笑著說。
周復與張奕坐在一旁,幾乎沒有插上話。
周復想起三年前初次與張恪見面,還是因為新光造紙廠的職工攔路上訪將新海通大廈背後的公路堵住。那時做夢也絕計想不到新光此時的風光,但此時的新光離眼前這個還不滿二十歲的青年眼中地目標還有很遠的距離。總是不能想像他的心到底有多大……聽他的語氣,這個還只是小江流域內地投資規模。
張奕很清楚自己以後很可能不會直接就留在錦湖的體系內工作,但是能夠參與這樣的商談,無疑也是得到某種的肯定,想起種種往事,心裡滋味百般。
張恪沒有去看周復、張奕的神色,只跟周遊說道:「要達成這個目標啊,新光紙業還需要借助多方面的力量。我看新光可以制訂一個五年或十年規劃出來……」倒是沒有說「只要達成這個目標。差不多就能將小江流域落後的、重污染的造紙產能淘汰掉」之類地話,這並不是新光紙業作為企業自身要考慮地事情。
昨天晚上。張恪與新元電器的老總丁文祥約好下午請他喝茶,也沒有約好具體地時間,他與周遊他們就新光紙業未來的發展交換了意見,讓周復與張奕先回去,將周遊留下來談別的事情,也沒提吃中飯的事情。張恪他自己也不曉得中飯如何解決——晚晴在學校裡,所以也沒必要將周遊再趕走,趕走就沒有人陪自己吃中飯了——昨天夜裡還特意讓馬海龍上午不用過來。
剛過十二點,張恪與周遊中斷談話,打算出去隨便找個地方用餐,丁文祥就上門來了。這次他那個靦腆而美麗的侄女丁莉華沒有過來,倒是丁莉華的男友周小兵跟著丁文祥過來。
「呵,來這麼早,我可沒有打算請你們吃中飯啊。」張恪笑著說。
「昨天跑了太急,發現沒跟恪少你約時間,真是失禮,要是不打擾的話,讓我來做東……」
「有免費的午餐,總不是壞事……」
丁文祥將宴請張恪的地點選在陳奇的八錦珍,張恪上車後,通知馬海龍下午直接去八錦珍去,免得他到這裡空跑一趟。
車停在府天大廈背後的停車場裡,下車來,丁文祥看著大半還給彩色布幔圍裹著正進行修繕整建工程的丹井巷,說道:「有四鳳橋餐飲廣場的前作在,許多人都等著世紀錦湖在丹井巷有更令人驚艷之作……」
「我也期待。」張恪笑著說。
丁文祥是海州市下屬東元縣人,早年都在東元縣發展,作為愛達電子的配套廠商進益隆鎮的電子工業園區建廠、又成立碟機工廠,進而組建新元電器,完全溶入海州市的上流社會,由於與錦湖的密切關係,甚至知道一般海州上流社會人士所不知道的錦湖體系之內的關聯。
四鳳橋餐飲廣場是當時張恪盤活新光造紙廠資產的關鍵,可以說是張恪首次讓世人驚艷的商業運作,只不過很少人知道四鳳橋餐飲廣場背後的操盤者是一個當時還只有十六歲的少年罷了,倒是成就了邵至剛在海州的聲譽。
丹井巷臨近沙田前街的一段建築早就修繕完畢作為示範性工程面世,八錦珍等五六家餐館、酒吧經過一年多的精心運營已經成為海州高檔餐飲的代表。丹井巷的整體商業運作,自然就更令人期待。
張恪回頭看了左邊的建築群,沙田西片商業區的開發,基建部分算是完全進入收尾階段了,丁文祥對錦湖與正泰集團之間的恩怨也有所知,雖然看得不是很透,也是由於內中情由太過複雜的緣故。
世紀錦湖開發丹井巷一直都是悄無聲息的,就是在正泰集團聯合香港葛家的嘉信地產、建鄴的精典地產接盤曾幾何時傲視海州商圈的趙錦榮的錦城地產之後,世紀錦湖開始加大對丹井巷修繕工程的宣傳。要說這不是針對正泰集團,鬼都不信。錦城地產對沙田西片商業區的開發策略也被迫改出售改為招商,之前只需要出售套現了事,改為招商、自己運營的話,沒有三五年的工夫,很難看出成果。
關係還真是複雜,謝晚晴出身謝家,與錦湖關係密切的孫尚義、葛明德又是出身香港葛家。
這種豪門恩怨要拍成電視劇也足夠的精彩,丁文祥倒是忘了此時的自己也要算一方富豪,大概在張恪面前,覺得自己那些商業成就有些微不足道的緣故吧。
剛走進八錦珍,看見陳妃蓉在店裡幫忙,張恪嚇了一跳,問:「你怎麼在海州?」
「回家過週末很奇怪嗎?」陳妃蓉微歪著腦袋,睜著明亮秀美的眸子看著張恪,覺得他吃了一驚的模樣有些誇張了,嫣然笑了起來。
張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完全沒有想到進來會撞見陳妃蓉,反應也的確大了一些,對他來說,這段時間也沒有週末不週末的概念。
「倒是你很奇怪呢,消失好長時間不見了,」陳妃蓉又說道,「你上次推薦給我看的書,我迷迷糊糊的看完了,有些問題都不曉得找誰答疑。」
葉小桐與邵心文婚禮之後,張恪就忙著沒有時間去圖書館看書,也就沒有機會碰上陳妃蓉。其實也沒有多久,才半個月的時間而已,這半個月的時間,張恪倒在北京住了七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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