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出蘿蔔連著泥,譚雲松領導新加坡國立大學與富士通集團聯合創立的電子技術實驗室多年,在東南亞學術科研領域內聲望、人脈深厚,讓他到建鄴領導橡樹園微電子基礎實驗室,自然就希望他能在新加坡、在東南亞就親自搭建起整個實驗室科研團隊的主體框架來,然後從國內尋找優秀的技術人才填補到這個框架之中,利用三到五年的時間,培養出一大批優秀的研發人員,創造性的與東大等高校聯合推行雙導師制,儲備一批後備人才,整個實驗室的人才建設框架才能算初步的完善起來。
同時,張恪希望引進優秀海外華人科學家與技術研發人員的「百人行動」計劃,能同樣對晶圓廠投資項目有幫助。畢竟要從台積電借道在馬來西亞註冊設立的科技公司引入大量的工程技術人員,也要較徹底解除這些工程技術人員的後顧之憂。
譚雲松夫婦轉乘下午的飛機回新加坡,張恪將他們接到中環的酒店稍作休息,用過餐之後再專程送他們返回機場搭乘飛機離開香港,在機場等候郭氏雲源集團董事局主席郭松延一行人的到來;孫尚義也在下午從建鄴轉機飛回香港,孫尚義比郭松延等人早一刻抵達啟德機場。
越秀控股注資香雪海已與惠山市政府達成協議,由越秀控股注資八個億,獲取51%的股權,加上愛達電子對香雪海所持的股權,越秀實際對香雪海持股超過75%。
為了這事,孫尚義在惠山前後差不多談了半個月的時間,張恪就有前些天到惠山轉了一圈。人就又回建鄴享受悠閒自得的大學生活。
孫尚義精神抖擻,兩鬢的髮絲有些染白,看到站在明亮地接機大廳裡的張恪,笑著說:「趕著這麼急,我經過建鄴就抽得出時間陪靜檬吃了一頓中飯,讓她好一頓埋怨,不曉得酒吧什麼時候能營業。我還要趕回去給她捧場,算是陪罪……」
「那個啊,沒有三兩個月不得成,那麼遙遠的事情,誰會去想?」張恪咧著嘴,跟孫尚義笑著說話,「我今天就忙著接機了,還得將孫先生您接回來主持工作……」
「就留你在學校裡鬼混?」孫尚義笑著問。
張恪笑著說:「我又不是馬哈蒂爾,哪需要整日忙碌?」
這兩天,世界銀行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在香港舉辦一個研討會。大馬的首相馬哈蒂爾就在稍前一段時間乘專機抵達香港,張恪還得知索羅斯也會在這個研討會的首日大會上演講。馬哈蒂爾對索羅斯恨之入骨,從東南亞爆發金融風暴以來,注重威權的馬哈蒂爾多次公開指責索羅斯這些貪婪的國際貨幣投資者,又前些天曼谷地亞太財長聯席會席,再次聲明索羅斯這些國際貨幣投資者都是不受馬來西亞歡迎的人。
奈何馬哈蒂爾說狠話的機會。發揮的作用卻不大。兩個月的時間,馬來西亞貨幣貶值超過30%,當然還不是東南亞最淒慘的國家。
郭松延乘坐的飛機隨後抵達機場,上次相見是在一個月前,此時的郭松延略顯疲態,下眼皮子有些浮腫,孫尚義熱切的走過去挽著他的手:「郭先生沒有這些天沒有休息好?」
郭氏在東南亞華商圈內地位顯赫,比起葛家地地位不相讓;葛家自葛景誠去世之後,就分崩離析。葛明信雖然抓住嘉信電子、嘉信地產這兩處大基業,奈何影響力都無法跟葛景誠時期的葛家相提並論。郭氏集團到郭松延手裡也是第二代,不過郭松延的父親逝世前較好的處理了家族的繼續問題,郭氏集團還能較緊密的聚集成郭松延周圍。
眼下壓力也不少,興盛時,沒有誰會跳出來說話,這時候經濟危機蔓延。家族裡難免有人發牢騷責備郭松延治企不善、將大環境地問題歸結了郭松延個人地頭上。
「怎麼能休息好?」郭松延苦笑的說。「這兩天的市況,都不忍目睹了……」又與張恪握手。感慨道,「不能提前數月跟你相見,真是悔之無及……」
愛達電子五月借殼上市、孫尚義六月中上旬全面減持嘉信地產的股票,無一不是極準的踩中金融市場波瀾不定的節拍,像愛達電子七月中旬利用上市公司公告的形式首次對東南亞經濟危機做出業績預警,都讓歎服。
郭松延有些也有想,只有能提前月餘做些準備,絕不至於此時這麼狼狽不堪。
張恪淡淡一笑,說道:「大馬的經濟要好過印、菲、泰三國,給人興風作浪受到牽累,也就一兩年的光景難挨,相信很快就會風止雨散。不然,錦湖也不會急切跟郭先生你們合作,就是想趁著這機會,占郭先生你們一些便宜……」
「呵呵……」郭松延見張恪少年無賴地將佔便宜的心思擺了臉上,心上的積鬱頓時輕鬆不少。
馬來西亞的經濟危機還有進一步的蔓延,國際金融、產業資本正加速從東南亞地區撤離。
對東南亞地區的主要資本輸出國是日本,日本的金融機構經歷八十年代後期經濟泡沫地破滅與崩潰還沒有多久,對泡沫經濟危機猶如驚弓之鳥,金融風暴首先在泰國爆發之後,真正對東南亞地區經濟持續造成巨大摧殘地,恰恰是以日本金融機構為首的資本大撤離。
像新加坡新城集團從錦城地產撤出資本,不過是被波及到地一個小小縮影而已。
郭氏雲源集團這段時間也正經歷著資產縮水的陣痛,最鼎盛時期,歸屬郭氏家族旗下的資產總值高達四十億美元,短短兩三個月,縮水超過三分之一,而且看情形,情勢還會惡化下去。
資產有時候只是數字遊戲而已,關鍵要能讓企業輕鬆渡過當前的困境。
比起增發併購之後的最高百億市值,愛達電子的縮水情況也相當嚴重,只及最高峰時六七成,不過愛達電子借增併購之際,額外獲得六億港元的資金一直沒有動用,股價起起落落,對投資者有相當大的影響,對愛達電子的日常運營,卻是絲毫不受影響的。
郭氏雲源集團卻不同,在過去幾年時間裡,馬來西亞的經濟發展非常的迅速,郭氏從外資金融機構手裡借得大量貸款用於發展旗下企業,經濟危機來臨,到期的債務要歸還,卻無法繼續從這些金融機構借出貸款來維持流動資金的充足量。
保證充足的現金,是許多企業家籍之渡過經濟危機的不二法門,郭松延也是如此的態度,不曉得經濟危機還要持續多少時間,控制現金流是最需要注意的事情。
錦湖提出要對雲源集團旗下的制漿企業進行股權投資,不牟取控股地位,無疑是很受郭氏歡迎的。
郭氏能夠從股權交易中回籠近億美元的資金,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與錦湖展開合作,還可以贏得新光紙業這麼一個穩定的大客戶,二期工程完成後的新光紙業幾乎能消化雲源制漿一半的產能,不用擔心經濟危機後紙制需求的萎縮。
當然,誰能意識到印尼的森林大火熊熊燃燒了一個多月後還要持續三個月才會逐漸熄滅,這場大火直接導致亞洲紙漿供應吃緊,促使亞洲紙漿以及紙張價格持續上漲。
邀請郭松延到香港的主要目的,不是對雲源制漿的股權投資,而是進一步商量晶圓廠投資的事情。
從機場接郭松延一行安排入住港島香格里拉大酒店,暮色已暝,到下午時,香港的天空收晴,天際還殘留著一絲艷紅瑰奇的晚霞。
車過中環時,前方大塞車,不曉得發生什麼事情,站在車子迎賓踏板上往前張望,看似一座百貨商場建築前的擁堵了無數的香港市民。
攔著看過熱鬧往回走的路人,才曉得有風聲說那家日本人投資的百貨商場很快就要垮掉,這家商場裡有一家蛋糕店,香港人喜歡將蛋糕券送人做禮物,聽到商店要倒閉的消息,那些手裡有蛋糕券的人自然要趕過來將禮券換在蛋糕才能罷休,雖曾想到竟有數千人聞風而動,差點將蛋糕店都擠爆了,蛋糕店的職員已經嚇得躲起來,警察駐守過來疏散人群。
堵在這段路上差不多近一個小時才得以通過,卻是在出機場之後,派去港大接唐婧的車先抵達香格里拉酒店。
東南亞屍橫遍野,香港這邊也風雨飄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