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建斌每天三通四通電話的催促,張恪在海州倒是巋然不動。七月一日這一天,張恪就坐在別墅裡觀看央視直播的香港回歸移交大典,想起前世午夜窩在街頭小賣部裡湊著十四寸黑白電視觀看交接儀式的淒涼,真是感慨萬分。真正對香港回歸這歷史時刻的激動心情,卻沒有杜飛他們來的強烈。
香港行政區成立慶典邀請了一些香港與內地的企業家代表列席,張恪沒有這個心思去湊這熱鬧,更沒有心思去拋頭露面,窩在家裡看直播,倒是看到鏡頭不時掠過葉臻民的身影。
香港回歸可以說是民族盛事,能排出時間的國家領導人差不多都趕到香港參加交接儀式,葉臻民作為外經貿部副部長隨團前往香港,不會令人感到驚訝,但是他能獲得這麼多的露臉機會,應該表明六月中旬國際游資對泰銖的第二波攻擊已經引起香港當局與國內高層的關注。
夜裡,張恪再次接到葉建斌的電話。
葉建斌的火氣是越來越大了,即使能判斷國際游資會再度對泰銖發動攻擊,但是要準確的抓住極可能一閃而過的時機卻需要極其敏銳的眼光與決斷力。
第一次就拿十億巨資到國際外匯市場投機漁利,葉建斌身上承受的壓力是常人難以想像的。
偏偏真正的發起人卻窩在海州,整日悠閒著在教室裡廝混、陪小女友聊天打屁,幫著複習一下英語、語文,還偶爾到學校附近的娛樂室跟十八九歲的男同學打一兩場桌球,實在無聊就拿起最新的電子期刊翻一翻,清晨與夕陽西下之時,還騎著自行車穿街過巷,據說最近還迷上學習素描畫。
葉建斌聽到這些,心裡給塞了一把草似的窩火,可以張恪窩在海州不動彈。他也沒轍,還要小心翼翼的哄著:「二叔都到香港有三天了,公開的職務今天也定了下來,兼任中央駐港聯絡辦公室副主任,你是不是也該動身了?」
「哦,我不是說二叔啊。」張恪對著電話說,「那幫老甲魚會任我在那裡指手劃腳?有什麼事拿電話、電子郵件聯絡不行,人一輩子能有幾回高考,你總不能讓我人生留下遺憾吧?高考一結束,我馬上就去香港,哪怕我現在就讓人去訂機票……」
「那些金融巨鱷可不會等你高考結束再發動攻擊……」葉建斌在電話說話都帶著歎息的語調了。
「泰國有三百億美元的外匯儲備,就算所有地投資者都一面倒的沽空,泰國央行要維持匯率穩定。前期還能承接二三百億美元的遠期合約沽空,羅馬也不可能一天就轟然倒坍掉,實在不用太焦急……」張恪輕鬆得很,「至於香港這邊,港府還是要實行港人治港的原則,眼下最緊要的建議就是讓香港金管局盡可能的多積累些外匯儲備、增強對港幣流動地監控,其他建議。人家都未必會理睬你……你說我這時候能建議二叔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嗎?」
這句話說話,就聽見葉臻民在電話那裡笑了起來,原來他在電話那頭聽著呢,張恪嘿然一笑,說道:「二叔,今天看到你在電視上露面的次數可是享受正部級的待遇啊!」
葉臻民拿起電話與張恪交談了幾句,也就掛了電話。
此時的形勢拿電話溝通也就足夠了;香港作為自由貿易港,金融自由、經濟自由是主流思潮,香港當局不到千鈞一髮之際,不會出手干預市場。港人心理上也不是很容易就能接受中央政府對其指手劃腳,這一點,張恪心裡很清楚,至於他們在海外秘密設立的對沖基金,在國際游資對泰銖發動攻勢之前,眼下也只是在新加坡、香港外匯交易市場頻繁的拋售三個月的泰銖遠期合約。
就算投資者一邊倒的沽空,泰國政府最多還能接受到7500億到10000億泰銖地遠期合約拋盤——事實,泰國政府的承受力遠小於此,歷史上,當投機者形成近2000億泰銖的拋壓時。泰國政府就放棄抵抗了,他們不可能將所有的外匯儲備都消耗光。不過張恪他們的動作比國際游資大規模行動要提前,加上又分散到眾多的秘密賬戶裡,對泰銖的衝擊就跟毛毛雨似地,不用泰國政府接盤。就讓其他投資者接了過去。真正對泰國政府有觸動的攻擊,還要等金融巨鱷一起發力。
金融巨鱷對泰銖的第二波攻勢就沒有完全遵循歷史的軌跡。下一波的攻勢還會往後推延,不然積累的攻擊力量就不夠凌厲。
接下來的幾天,張恪依舊過著悠然自得的生活,陪唐婧上學,進行高考前最後的臨考準備。
張恪沒有變態到再一次走進考場體會一下,只是陪唐婧到考場,他人在考場外面守候著,慢慢回憶他當年參考高考時的點滴回憶。
那時自己參加了高考,唐婧卻因為出國留學地事情已經定下來,沒有參加高考,作為班幹部卻到考場來給全班同學提供後勤服務,忍不住想要跟她說話,沒有受到理睬,以致考數學前四十分鐘頭腦一片空白,最終還是比其他考生少花了四十分鐘將考卷答完;不曉得什麼緣故,之後幾天,唐婧就沒有再出現在考場上……一直到重點本科類院校發放通知書,她才再次出現在學校裡,不過離她飛往國外留學只剩三天了。
想起令人傷感的應該說從未曾發生過的往事,張恪坐在車裡唏噓不已,車子就停在考場警戒線邊上,可以望著四樓考場的玻璃窗,唐婧坐在第二排的座位上,答完卷,等她站起來,就可以透過窗戶看到她。
張恪在考場一下守候到九日中午,天氣似乎嚴格遵循著歷史的軌跡,7日、8日,天氣不錯,九日上午最後一門歷史考試時卻是傾盆大雨,張恪躲在車裡無所謂,考試結束,考生也不管外面下多大的雨一起湧了出來,或打個雨傘或穿著雨披或騎車或坐出租車或步行很快就從教學校前消失了。
唐婧喜滋滋的站在走廊裡,婷婷玉立,還伸手去接眼前的雨簾。張恪將車子開過去,看她的神氣勁,就曉得她考得不錯,讓唐婧先坐進車裡來,杜飛這小子還沒有從考場出來,不曉得他最後一門考得如何。
在走廊地另一個樓梯口,站著一個穿圓點白底長裙的女孩子,無可奈何的看著眼前的雨幕,看著那女孩在雨簾裡閃過的清秀面龐、婷婷玉立地身姿,張恪心裡地回憶給觸動的閃亮了一下。
歷史不發生改變地話,她應該是唐婧的同桌,坐在自己的前排,即使不比唐婧明艷動人,她也要歸入漂亮女孩子的行列。只是自己高中三年的心思都繫在唐婧身上,對周圍的漂亮女孩子都無動於衷。高考成績下來,她的成績很差勁,進了補習班;由於當時兩家住得比較近,假期裡她還跑過來借複習資料,張恪記得自己將所有的複習資料都送給她,好像她還提出幫著複習的要求;當時唐婧去國外留學,自己失魂落魄,就沒有予以回應。上大學時,除了杜飛,張恪幾乎不會聯繫高中同學。畢業後留在建鄴工作了一年,與陳寧分手後無法再忍受建鄴這座城市裡的傷感氛圍返回海州尋找工作,才與留在海州的幾個高中同學聚一聚。那時她剛畢業進入市財政局工作,人還是很漂亮。張恪記得那一頓酒席喝得酒酣臉熱之際,她突然宣佈有問題要問自己,大家都安靜下來,她卻盯著自己問高中三年坐在她背後有沒有喜歡過她。當時打算糊弄過去,自然胡扯說喜歡過,她卻又咄咄逼人的問:「那麼你現在還喜歡我嗎?」張恪都忘了當時是怎麼回答這個問題的,應該是一句很巧的應答,因為不記得她之後有再說什麼,很沉默的樣子。張恪當時即使想放縱自己也不會找高中女同學做床伴,過了三四年沒有聯繫,倒是唐婧突然在國外給他發電子郵件說及那個女孩的事情:「我今天給羅璇打電話,問她在做什麼,她說她在做愛!」之後,張恪誰也沒有再聯繫過,只與杜飛在這座城市裡廝混著,回想起來,真是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