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對姜明誠進行了審訊,姜明誠涉嫌侵吞巨額國有資產、曾建華失蹤案、誣陷國家官員,沒那麼容易能撬開他的嘴,大家都把希望放在許思這頭。人坐在辦公室裡,除了跟姜明誠耗時間的兩個審訊員,其他人每隔十分鐘都到過道走一圈,一圈人蹲在過道裡,發一圈煙吞雲吐霧。一條玉溪煙,中午才放辦公桌上,差不多見底了。
張恪依著門,嘴唇有些干,舔了舔,心想:誰他媽說煙癮是身體依賴?聞著煙味,感覺很舒服。
沒人有心思提吃晚飯的事情,過道裡的燈光比較暗,金國海的臉又給頭髮的影子蓋住,很模糊,看不清楚,只是見他不時回頭去看拘留室的門。
過道那頭亮了亮,拘留室裡的燈光照出來,金國海猛的站起來,又馬上扶著牆蹲下:「呦,呦,呦,腳麻……」
看著許思站在拘留室門口將散到臉前的頭髮挽到耳後,大家都露出輕鬆的笑容。
筆錄一直做到十一點,待許思在審訊筆錄上簽字畫押,金國海就迫不及待的給徐學平副書記掛了電話:「徐書記,許思已經主動交待她受丁向山脅迫誣陷唐學謙的行為,在去年十月,許思因為她妹妹許維心臟手術需要大筆治療費用,被迫與丁向山保持情人關係,並經丁向山介紹,進入新豐集團工作……」電話通了很久,差不多將整份筆錄的內容都在電話裡匯報了一遍,到最後,金國海興奮的說,「好,徐書記,我們能不能馬上告知唐市長目前的審查結果?對……對……前期的失誤,我們應該道歉……」
金國海放下電話興奮的說:「徐書記去向陶晉書記匯報案情進展了,要不要馬上對丁向山採取行動,還要等明早省常委會議的研究,我們可以先做一些準備……還有,請知行向唐市長通報這個好消息……」
他當然興奮了,他主持專案組工作才三天,案情就毫不遇阻的取得突破,沒有人再會追究他之前的責任,畢竟派到海州市的檢查組不是他親自負責的。
張知行興奮的捏緊拳手,攬過兒子的肩膀,說道:「走,一起過去。」
張恪卻看到許思給女警帶走時疲憊的眼神,追過去,對她說:「你現在什麼都不用擔心。」許思停下腳步,沒有回頭看他,「事情能不能瞞著我妹妹?」「嗯。」張恪點點頭,看著許思在那裡站了一會兒,就隨女警離開了。
#################################################################
走到三樓,站在唐學謙一家人住的房間外,張恪看了爸爸一眼,金國海的助手陳曉松有些迫不及待,先按了門鈴。
唐婧從裡面把門給打開,唐學謙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新聞,回過頭看見張知行與他兒子,還有金國海等人走進來,一臉從容的站了起來,但是他捏緊的拳頭暴露出他內心的緊張。
張知行對金國海說:「金檢察長,還是由你來向唐市長宣佈好消息吧。」
金國海笑了笑,對唐學謙正色道:「我受徐學平書記委託,對我們省檢察院前段時間工作上的失誤,讓你在這段時間受到不公正的待遇,表示道歉,並會在內部認真調查並嚴肅處理相關責任人。經過細緻周密的調查,對你在主持新豐集團改制工作時索賄受賄的檢舉,專案組確認是誣陷、捏造……」
金國海伸出手,跟唐學謙緊緊的握了握;張知行也伸出手,卻讓唐學謙一把拉過去,兩人緊緊的抱住,在場的人看了都頗為感動。
張恪與唐婧站在人後,跟她說:「現在不用擔心了吧?」
唐婧眼睛蓄著淚水,點點頭,卻說不出話來,張恪抓住她柔嫩的小手,用力捏了捏,看見顧建萍穿著睡衣走出來,忙將唐婧的手放開。
顧建萍剛剛睡醒,看見客廳裡擠滿人:「怎麼了?」
唐學謙攬住妻子的肩膀,對她說:「事情過去了。」
顧建萍愣了愣,轉眼看了一圈人臉上的表情,放聲大哭起來。
唐婧鼻子一酸,也跟著哭起來,大顆的淚珠從白皙的臉頰滾落,也顧不上用手抹掉,將媽媽抱住:「媽媽,不要哭,不要哭……」
張恪別過臉去,頭微微仰著,心裡想:能重新活一回,就不用再哭了。眼睛也有些濕潤。
金國海使了個眼色,讓大家跟他退出房間。
「知行,你跟小恪留下來陪我們說說話。」
「這也好,就讓張知行將案情的進展,跟唐市長全面的匯報一下,」金國海說到這裡停了一下,看向唐學謙,「幸虧知行跟小恪,才讓我們能挽救前期工作的錯誤。」
看著妻兒抱頭痛哭,唐學謙唏噓不已,握住張知行的手,狠狠的握了握:「知行,來坐,懷酒知交,懷酒知交啊,我們相識有十五年了,我家閨女把你家小子臉抓破了,我帶著我家閨女到你門上道歉,正趕上你在家喝酒,喝了杯酒,下了一盤棋,你家小子摟著我家閨女親上了,我也就把道歉的事給忘了……」張恪記不得幼時有這樣的壯舉,扭頭去看唐婧,她止住淚,滿臉紅暈,不敢看自己,只得扭過頭來再聽唐學謙大發感概,「張恪跟唐婧同學都有十二年了,時間真快,誰瞭解我唐學謙的品性,知行你,誰會為我唐學謙的事奔走,知行你……」
唐學謙與張知行兩人十幾年相交,歷經這場劫難,說著話,眼眶裡都蓄著淚。
張恪頗感無聊,想跟唐婧湊一堆去,哪怕抱著痛哭一場也好,只是唐婧收住哭聲,正摟著她媽。這半個月,對於唐學謙一家,可謂迭蕩驚心,張恪唏噓不已,推門想出去透一口氣,看見金國海的助手陳曉松推著餐車過來。
「都沒吃晚飯吧?」
經他這一提醒,張恪才發覺肚子早就前心貼後背,從許思主動走出拘留室,壓根就沒有想過還有晚飯這回事,心想唐婧也未必有心思吃晚飯,探頭問裡面:「都餓著吧?陳哥把夜宵送過來了。」
張恪這一說,屋子傳出一聲空響,見顧建萍收住哭聲,臉有些紅,紅暈蓋住蒼白的臉色,真是美婦人,唐婧長得像她媽,幸好。唐學謙窄臉,有些黑。
唐學謙站起來說:「跟大夥兒一塊吃去。」
陳曉松說:「那讓廚房再準備幾個菜,搞個餐會,也算是為唐市長慶祝,我這就跟金頭說去……」他推著餐車就往回走,在過道裡就嚷開了,躲在辦公室裡吃盒飯的專案組成員都推門出來響應,他們確實有興奮的理由。
想起許思離開審訊室時的樣子,張恪心裡有些堵,她也能聽見過道裡的聲音,不曉得她心裡會怎麼想。很想把筆錄連夜補上,這對許思很重要。
大家興致這麼高,張恪瞥見顧建萍在屋子抹掉眼淚笑逐顏開,唐婧窺著他,眼神閃了閃又轉過去。
餐會上,專案組成員你一言我一語,將張恪智獲疑證的事描繪得神乎其神,簡直就是一個少年天才偵探,這下唐婧看張恪的眼神卻是不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