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一年正月,長安。
長安城外原辟雍遺址上,一座嶄新氣派的新學宮拔地而起,比原先武帝時期的辟雍還要氣派,規模還要大一些。四周包圍著一圈嶄新的校舍,乾淨整潔,雖然還沒有多少學生入住,但早晚的時候已經能聽到朗朗的書聲。在校舍以外,是一條新街,不少襄陽來的商人正在裝修店舖,等著賺到這裡求學的學子的錢。他們在襄陽書院的成功上看到了無限商機,有足夠的信心相信長安只會比襄陽更好,當然了,他們的信心更多的還是來自對曹沖的信任。有小曹將軍在,從來就不會虧待他們這些商人,只要你奉公守法,總能賺到或多或少的錢。
今天是大漢最高學府太學長安分校重新開張的日子,天子派來了使節下詔嘉獎,好好的鼓勵了一番年輕的學子們要用心學習,將來成為大漢的棟樑,為大漢貢獻自己的力量。關中最高行政長官司隸校尉鍾繇、京兆尹鄭渾,最高軍事長官,長安分院的始作俑者,車騎將軍廣陵侯曹沖親臨現場,鄭重其事的向趕來參加典禮的大儒、學子們講了話,除了介紹了長安分院諸如工學院、農學院、商學院之類從襄陽書院克隆來的新專業之外,還特別介紹了將由周不疑領導的山海學院。
山海學院,負責各種外來文獻、資料的整理、研究、出版,是曹沖親自命名的,他還請鍾繇這個位高望重的大書法家寫了兩句話刻成碑,堅在山海學院地正堂裡:「泰山不讓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擇細流。故能成其深。」
周不疑很感激曹沖的支持,但他開始並不贊成刻這句話,因為這句話是李斯說的。李斯雖然是先秦大儒荀子地學生。是大秦的丞相,是法家不可或缺的代表人物,可是他的名聲不好,山海學院把他的話豎在這裡,顯然有些不妥。可是曹沖對他說,你要做的。就是不因人廢言,不因言廢人。兼收百家,取其精華,李斯雖然最後地結果不好,可是他確實是個人才。只是沒遇到好皇帝而已。何況他這句話還是很有見地的,你地山海學院就是要象泰山一樣有高度,像大海一樣有度量,吸取任何一點對我大漢有利的東西,不管出於什麼人之口,出於什麼人之手。
周不疑沒有堅持,他在外面遊歷了幾年,早就不是那個眼中只有大漢這片天空的少年。而是一個很有閱歷的學者。他覺得曹沖說得有理,便也接受了。正如他所料地。鍾繇出面請來的那些大儒開始見到山海學院的牌子的時候還頗有興趣,等他們看到正堂裡的這塊碑。都有些不以為然,但聽到曹沖這番話後,還是給了點面子,客客氣氣的點點頭,然後趕過去和從襄陽學院趕過來的幾個大儒切磋學問去了。在他們看來,山海學院這個名字怪怪的,人怪怪地,研究地學問也是怪怪的,沒有什麼研究地意義,還是少惹為好。
周不疑有心理準備,雖然有些失落,還是表現得很有分寸,參加完典禮之後,他離開了熱鬧的現場回到了自己地住處,曹沖帶著夫人孫尚香和幾個貼身親信,正在他的新居裡聊天。
新婦曹憲滿面笑容,大大方方的帶著平妻洋妞戴安娜出來見客,見到自家兄弟她更是客氣異常。去年九月,周不疑在許縣正式迎娶了曹憲,同時也把洋妞納為平妻。周不疑雖然沒什麼錢,老爹死了,老媽瞎了,可是舅舅是尚書令,岳父是大漢丞相,小舅子是車騎將軍曹沖,想不熱鬧都不成,連天子都親臨現場,代表即將臨盆的皇后表示了祝賀。周不疑要參與組建長安分院,曹憲自然要夫唱婦隨,所以婚後不久他們夫妻就把家搬到了長安,在辟雍旁佔了一個獨門小院先安了家。
曹沖當時正在打仗。沒能趕上婚禮。所以這次趁著新年和參加長安分院典禮地機會。帶著禮物上門來了。他一邊和曹憲說笑著。一邊打量著洋妞戴安娜。玩笑地問道:「怎麼樣。我大漢地日子。你還過得慣吧?」
洋妞原來當然不叫戴安娜。不過她地名字長得讓人根本記不住。還是曹沖想起前世那個風華絕代地英國王妃。順嘴就建議她改了。洋妞很滿意。周不疑也覺得挺好。於是就這麼在大漢上了戶籍。從此改叫戴安娜了。
戴安娜很有語言天賦。到大漢半年時間。原來顯得生硬地漢話說得利索了不少。雖然腔調還有些怪怪地。但已經不影響理解了。她一見曹沖問她話。連忙有模有樣地施了個大漢地禮節。這才回道:「回大人。有姊姊帶著。一切安好。」
「這就好。」曹沖看著紅光滿面地曹憲說道:「阿姊。你們成親地時候。我還在趕往關中地路上。沒能喝上你們地喜酒。今天可是來要補償來了。你可不能小氣啊。」
曹憲嗔了他一眼:「少不了你地。從年前我們就開始準備了。有不少還是戴安娜親自做地。說是她們大秦地美食。要做給你這個大恩人嘗一嘗呢。」
「呵呵呵……這可太好了。」曹沖還沒說話。身邊地孫尚香先樂了。做勢抹了把不存在地口水笑道:「我只聽說你會大秦地劍術。這次來就是專程向你請教來了。可沒想到你還能做好吃地。那今天我可就有福了。先吃飯。後開打。」
戴安娜被孫尚香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又被曹沖身後好奇的曹據幾個小孩子看西洋景看得害羞,雪白的臉蛋紅得像抹了胭脂似的。曹憲見了,對孫尚香笑道:「你要是饞了,先跟著安娜到後廚去先嘗一點。省得到時候丟我曹家的人。」
孫尚香嘎嘎的笑道:「阿姊,你這話可就不對了,現在你是周家的人。我才是曹家地人,丟不丟人的,與你無關,不過,先去嘗一點我倒是不反對啊。安娜,我們走。」
孫尚香拉著戴安娜走了。曹據和孫紹也覺得沒什麼意思了,兩人向曹沖告了假。到外面去看看熱鬧。曹沖和曹憲說了幾句話,周不疑回來了。
「怎麼樣,外面很熱鬧吧?」曹沖笑著說道。
「熱鬧。」周不疑說道:「不過都是那幾位大儒的門前熱鬧,就是工學院和農學院門口。人也不少地,現場就有不少人報了名呢。」
曹沖笑了笑,看著有點失落的周不疑,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元直,你可不是那些傳道授業、死守章句和什麼師法、家法的大儒,你是要開風氣的拓荒者。拓荒者,在沒有達到目的之前,總是寂寞地。目標是那麼的遙遠。甚至不知道能否有成功地那一天。可是,風景最美的地方。總是在那些人跡罕至的絕頂之處,萬古流芳的。也總是那些開宗立派地一代宗師。」
周不疑被他的話說得笑了起來:「將軍過慮了,我在大秦的時候就預想過回來之後的事,現在才半年,就開辦了山海學院,將軍鼎力支持,天子下詔褒獎,順利得已經超出我的想像了。萬事開頭難嗎,學生少一點反倒是好事,我正好要時間來整理這幾年的筆記。對了,伯農他們四個,你暫時還是留給我吧,有些東西,離了他們我一個人還真搞不好。」
「無妨,他們在別外暫時也只是輔助工作,不會太忙的,大部分時間還是在你這裡。」曹沖笑了笑,應了下來。他當年派過去保護兼監視周不疑的四個人,曹民曹伯農研究地是農學,現在在謝奇地農學院,曹富曹仲商在商學院任助教,曹強曹季工跟著劉仲的工學院,至於曹國曹叔士,則跟著仲長統,向他講述大秦、希臘地一些政治制度。
「對了,你別只忙著整理帶回來的書,我當初跟你說好地,西遊記,從現在起每個月在襄陽月報上連載,我已經給你留了專版,每個月至少兩千字,不光要詳實還要講得有趣,要讓那些年輕人愛看才行。你放心,潤筆少不了你的。」曹沖想起這件事來就開心,西遊記,原來也可以這麼誕生的。這本來應該叫大漢西域記才對,可是他就是覺得西遊記這個名字好,也沒問周不疑的意見,越殂代皰給做了決定。
周不疑笑著點點頭,既然曹沖已經安排好了,他就沒必要想得太多,反正他的草稿已經寫完了,到時候讓曹憲給他潤色一下,就可以連載了。他們說笑了一陣,周不疑猶豫了一下問道:「將軍……」
曹沖抬起手搖了搖:「這裡就我們幾個,我阿姊還坐在這裡,就別叫什麼將軍了,直稱字吧。」
曹憲也點了點頭,滿目柔情的看著周不疑:「倉舒都這麼說了,你就依了他吧,一家人說得那麼見外,豈不是生份了。」
周不疑笑了笑,點頭說道:「既然如此,我就放肆了。倉舒,冀城之圍,你打算怎麼辦?」
曹沖臉上的笑容不見了,他歎了口氣,放下手中的酒杯,緊鎖著眉頭:「不瞞你說,情況不好。冀城被馬超佔了,領軍將軍自責不已,不好意思回塢來見我,要親自奪回冀城,我也不好勉強他,再說馬超在冀城,我也確實需要一個重將在那裡鎮守,所以把張俊派過去協助他,這樣下有兩萬多人守城,只要他不大意,應該是萬無一失。韓遂還在顯親,漢陽郡……慘了。」
周不疑倒是沒曹沖那麼傷感,對他來說,如何平叛成功才是最重要的,至於漢陽郡的百姓,別說現在顧不上,就是顧得上也不能顧了,總不能資敵吧。他想了想說道:「兩萬多人在下,消耗的糧食可不少,光靠從長安運,途中的消耗就很驚人。很不合算,我看你開春之後,還是先拿下武都。斷了馬超的後路,從漢中直接運糧入武都,這樣可能更方便一些,減輕一此負擔。至於馬超,冀城既然讓他佔了,那就讓他佔了吧。比起讓他回到羌人部落裡去,也許還好一點。」
曹沖看了周不疑一眼。這小子一眼就看穿了冀城的局勢,到底是個人才,出的點子和賈詡那隻老狐狸、法正馬謖這樣地小狐狸一模一樣,就像商量過的一樣。他笑了笑。又試探的問道:「那你對後面地戰事,可有什麼建議?」
周不疑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低下頭,端起一杯酒送到嘴邊,卻沒有喝,而是頓了一會,又放下酒杯,問道:「如果我想得不錯的話。你既然在長安搞這麼大的動作。應該不是想著立個戰功就回去,而是想著怎麼經營關中。重建河西走廊,溝通西域。不知對也不對?」
曹沖怔怔的看了他片刻,然後挑起嘴角笑了:「元直,讓你主持山海學院,實在有些屈才了。不錯,我是想著徹底平定西域,解決羌人的問題,不僅要打敗馬超、韓遂,更要讓西涼變成我大漢的穩固邊疆,而不是拖跨我大漢地泥潭。元直,你覺得怎麼做才好?」
周不疑笑了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曹憲提著酒壺給他添滿,眼睛瞟了他一眼,眼神溫柔得讓周不疑心中一顫。他一時有些出神,忘了回曹沖的話,直到曹憲推了他一下才回過神來。
「呵呵,你這麼想,不怕東面出事嗎?」他握住了曹憲地手,笑著問道:「西涼之亂可不是幾年幾十年,已經亂了百十年,想要徹底平定,也不是一年兩年就能做到的。」
「東面能有什麼事。」曹沖在他們面前說話一點遮掩也不需要,反正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青徐的那一點事,能有什麼用。」
「如果他再平定了遼東,甚至收復了高句麗呢?」周不疑開玩笑地說道。
「呵呵,如果是那樣的話,他至少十年才會見功,青徐之間一片焦土,想要能支撐遼東的戰事,沒有五年根本積累不起來。」曹沖有些不以為然,曹丕是去解除臧霸等人的軍權的,他怎麼可能去打遼東,要想遼東,不僅要借助幽州的力量,還要加強臧霸等人的實力,豈不是適得其反?
周不疑搖了搖頭,不太同意曹沖的想法:「這可未必,臧霸豪邁,讓他去打遼東,他一定會欣然答應,這樣青徐地事情就迎刃而解,至於會不會養虎為患這打仗地事,你應該清楚得很,不是哪個將軍想坐大就坐大的,何況還有前將軍坐鎮他完全有可能像打關中一樣,有點軍功就退回鄴城,然後扔下一個爛攤子。」他停了停又說,「你切不可大意,軍功大了,未必就是好事。就說這關中、西涼吧,我大漢向來就有一說,關東出相,關西出將,要說軍功,關西人地可謂是戰功赫赫吧,可是你看現在朝庭上還有幾個西涼人?還有幾個關西人?威鎮西涼的名將三明哪一個還有後人在朝堂之上?」
曹沖見他說得嚴肅,也收了笑容,細細地想了想,確實發現朝庭中沒有什麼關西人。如果說現在是因為曹家的崛起帶動了譙沛集團佔據朝堂的重要位置的話,那麼建安以前呢,好像還是這樣,關西出了不少名將,可是這些名將不是枉死,就是閒居,要不就成了割據的軍閥,像馬騰、韓遂,要麼就成了禍國殃民的罪人,比如董卓,細細算起來,關西最著名的家族就是弘家楊家了,但楊家沒出過將軍,全是經學家。他一時之間也覺得周不疑說的有理起來,自己一直熱心於立軍功,以為這樣就能蓋過曹丕,獲得曹操的歡心,是不是想得太簡單了?曹操現在這麼猶豫,久久不立王世子,又同意天子封了自己侯爵,是不是在心底已經放棄了自己,要把王位讓給曹丕繼承?
他越想越說,臉色青紅不定。周不疑見他出神,也不說話,靜靜的飲著酒。曹憲見了有些擔心,緊了緊手,示意周不疑要不要勸勸曹沖。周不疑卻搖了搖頭,用眼神回應了一下曹憲。他的眼神清澈湛然,神光熠熠。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
曹沖忽然笑了,他抬起頭對周不疑說道:「我都來了關中了,總不能也像他一樣。打一兩仗就走吧。有些事,還是不要想得太多的好。你就說說,這西涼應該怎麼打,才能夠徹底平定吧。」
「其實也簡單,不過讓那些羌人能夠活下去,為我所用罷了。」周不疑釋然而笑。似乎對曹沖的反應並不意外,他接著說道:「關中、西涼與羌人接近。民風彪悍,生性好鬥頑強,就連婦女也能跨馬挾矢而戰,用得好。足以建立一支戰無不勝的邊軍。而要讓他們為我所用,就要從恩威兩方面下手,嗯,則讓他們知道歸順朝庭就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威,就要讓他們知道叛亂地下場只有死路一條。」
周不疑越說越快,似乎覺得光說話還不足以表現他的意思,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他伸出手掌猛然下劈。接著捏掌成拳,朗聲說道:「這樣才能將他們牢牢地掌握在我們手中。」
曹沖看著他那副慷慨激昂的樣子。展顏而笑,直起了腰笑道:「怎麼個恩。又怎麼個威?」
周不疑渾然不覺,他站起身來,來回走了幾步:「關中沃野千里,關山四塞,本來是最佳的定都之處,秦以關中橫掃關東六國,一統天下,高祖皇帝定都關中,絕少羌胡之亂,自從光武皇帝遷都洛陽,我大漢的赫赫武功才化成謙謙君子,民風彪悍的關西人被排斥在外,無進身之途,反而成為朝庭的禍源。羌胡亂了上百年,早就累了,怕了,只是朝庭已經把他們當成了餓狼,一心只想防著他們,打死他們,他們才只有咬著牙堅持下去,奮死搏殺。西涼亂了,關中就成了前線,這裡地良田美土淪為來回廝殺的戰場。如今你坐擁雄兵,如果能保得關中太平,再示以恩信,招徠羌胡,強者為兵,弱者為民,用不了幾年,關中就能重現當年地盛況。關中一強,西涼則安,就算有些心懷不軌的,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了。」
曹沖笑了,換成以前的周不疑,絕對說不出招徠羌胡這樣的話來,要讓凶悍地羌胡人成為大漢的順民,這裡面可擔著不少風險。「元直,你可別忘了,當年讓匈奴人內遷,後來可是釀成了大禍的。如今你要我招徠羌胡,會不會也是解了眼前的困境,卻埋下了更大的禍根?」
「匈奴人為什麼重新為禍?」周元直笑道:「那還不是因為我大漢自己亂了,鎮不住那些匈奴人了。以你的心思和能力,還會讓這樣的事重現嗎?」
曹沖一怔,有些奇怪的看著周不疑,忽然撫掌大笑:「元直,你去大秦一趟,果真是變了一個人,值得,值得啊,你這幾年地苦,吃得值得。」
周不疑會心一笑,接著也仰天大笑。曹憲雖然不能完全理解他們地意思,但見他們如此心意相通,自然也是欣喜不已,跟著微笑起來。三人笑了一陣,周不疑先收住了笑說道:「冀城既然被馬超佔了,就不急在一時,一來強攻必然傷亡過大,二來把馬超逼入羌胡為禍更烈。倒是韓遂這次吃虧不小,顯親城又小,比不得冀城堅固高大,打起來肯定輕鬆得多,我覺得大可先滅了韓遂,收復金城、安定、北地、武威諸郡,回頭再集中兵力打冀城。到時候你熟悉了西涼的情況,兵也練出來了,新政在關中施行有些時日,糧食也無須再仰仗河東、南陽,兵精糧足,大可一戰,甚至那些羌胡見到了好處,也能為你所用。至於馬超,他只有漢陽一郡,又是個匹夫之勇,只知擄奪不知生產,如果韋大人不幫他,恐怕漢陽用不了兩年就會殘破不堪,百姓逃得精光,他就算有數萬精兵,沒有了百姓,哪來地糧草,他又能如何?」
曹沖點了點頭,周不疑說的方案和將軍府一應謀士商量地結果很吻合,只是有一個情況他顯然還不知道。他有些悲傷的說道:「元直,你還不知道,韋大人……已經死了。」
周不疑吃了一驚:「韋大人……死了?他怎麼會死,他獻了城,馬超還殺他?」
曹沖歎了口氣:「韋大人中計獻城之後,很快就知道上了馬超的當,氣憤不已。他想要辭官回鄉。馬超卻要借助他在西涼的名聲,堅決不讓。他就派閻溫來和我商議,準備裡應外合。重奪冀城。哪知道我的人還沒有進冀城,他已經因為極力阻止羌人強奪民財,而被羌人……殺死了。」
「羌人殺了他?」周不疑不相信的說道:「馬超都不敢殺他,羌人敢殺他?」
「不清楚,也許是馬超知道了些什麼,授意羌人下的手。」曹沖仰面歎息。「我為了和他聯繫,特地把他的二弟韋仲將(韋誕)招進了將軍府。希望能獲得他地信任,哪知道韋仲將進府的第一天,就收到了這個噩耗。」
周不疑茫然若失,怔怔的站了片刻:「那冀城裡面。豈不是亂成了一鍋粥?」
「不知道,我地人現在進不了冀城,馬超看得很緊,凡是口音不對的,一律當場格殺。」曹沖無奈的搖了搖頭。鄧展和李維的特選虎士試了幾次了,都沒找到進入冀城的辦法,馬超是寧可錯殺三千,不肯放過一個。只要不是西涼口音的人。一律不許接近冀城。而虎士大多是關東人,還有些是荊襄人。和西涼地口音相差很大,根本混不進去。這可是曹沖始料不及的。
「你不用擔心,他倒行逆施,撐不了幾天地。」周不疑見曹沖煩惱,勸了一聲:「他三萬多人在城裡,城裡就是糧食再多,也不夠他吃的,到時候他不棄城,就要出來買糧,再想辦法就是了。」
「也只得如此了。」曹沖強笑了笑。
「開飯啦,開飯啦。」孫尚香大呼小叫的衝了進來,一下子撲到曹沖的身邊,神秘兮兮地對曹沖說道:「夫君,戴安娜的手藝還真是不錯唉,那些東西我見都沒見過,可卻好吃得緊啊,唉呀,那個甜滋滋的什麼甜點,我最愛了,我要跟她學著做,然後回去做給妞兒和虎子吃。」
曹沖笑著擰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自己饞就自己饞,別拿妞兒和虎子當借口,他們能吃多少?大部分還不是進了你的肚皮。」
「嘿嘿嘿……」孫尚香笑了兩聲,轉過頭對些吃驚的周不疑說道:「周先生,我可跟你說好了,讓戴安娜到將軍府去露兩手,當兩天師傅,我可是第一次求你,你不會不給我面子吧?」
周不疑乾笑了兩聲,暗自抹了把冷汗,早就知道這個孫老虎沒規矩,沒想到沒規矩到這個地步。他連連點頭:「夫人有命,焉敢不從,等這裡忙完了,我夫妻正要去將軍府一趟,屆時再讓她為夫人效勞就是了。」
孫尚香開懷大笑,一口長沙偉人腔:「要得,要得。」
周不疑臉上的假笑頓時僵在了臉上,他看了一眼微笑不語的曹沖,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後跟著進來地洋妞戴安娜也被孫尚香這麼無遮無攔的笑容給驚得張大了嘴巴,幾乎能看到後槽牙,片刻之後連忙閉緊了嘴,扮出一副微笑,只有曹憲已經見怪不怪了,上前拍了一下孫尚香,把她拉起來就走:「好了,別嚇著安娜,你跟我來,問你件事。」
曹沖見周不疑夫婦吃驚,一時也回過神來,想起這兩位對孫老虎不太瞭解,只怕有些受驚不小,甚至有可能對戴安戴這位國際友人產生不好地影響,以為大漢的貴婦人都是這麼地豪爽,他剛要致歉,龐統匆匆的走到門口,咳嗽了一聲。曹沖扭過頭見他一臉的焦急,連忙招手說道:「士元,有什麼話進來說。」
「喏。」龐統在門口脫了鞋,匆匆的走到曹沖的身邊,對周不疑歉然一笑,將一封信塞到曹沖的手裡。曹沖看了一眼封皮上秀氣的字跡,輕笑了一聲說道:「你兄弟來信了?」
龐統微微點了點頭,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示意曹沖看信。曹沖打開信看了一遍,笑容一滯,隨即又笑了,他抬頭看了一眼周不疑道:「元直,還真被你猜中了,子桓真的想打遼東。」
龐統知道周不疑,當初周不疑還跟著曹沖在江陵城的時候,龐統是南郡功曹,就在江陵城中,見過周不疑幾面,他知道周不疑曾經是曹沖的心腹,但是後來因為犯了錯被流放到大秦去了。後來他隱約從張松、蔣干的嘴裡知道了一點周不疑的事情,但具體什麼錯,他並不清楚。他覺得周不疑在大漢的仕途就此結束了,可沒想到周不疑回來以後,曹沖對他還是那麼信任,不僅將曹憲嫁給他了,還親自上表請天子支持在長安書院建山海學院,讓周不疑主持。當然了,以他的聰明,曹衝將曹憲從天子那裡截留下來的時候,他就估計到了曹沖還會用周不疑,只是沒有估計到會這麼看重罷了。
現在看到曹沖這麼跟周不疑說話,他知道曹沖把有關的事情肯定跟周不疑講了,他倒有些好奇,想知道周不疑究竟有什麼過人之處,能得到曹沖這麼信任。他不知道的是,周不疑對於曹沖,遠遠不是一個謀士那麼簡單。
「打就打唄,只怕他不打,不怕他打。」周不疑淡淡的一笑:「公孫康兄弟雖然不比馬超、韓遂,可是遼東的地形不比西涼好打。正如你所說,沒有個三五年,他動不了手的。依我看,他要打遼東是假,是想長期掌握兵權,坐鎮青徐是真。」
龐統一笑,立刻對周不疑有了相惜之意,真是英雄所見略同,虧得他是在曹沖這邊,要是在對手那邊可就麻煩了。有差不多的對手過招顧然過癮,可是事情也會增加好多的未知因素,卻未必讓人覺得很爽。
「西涼多將才,關東多相才,倉舒,你可要小心了。」周不疑將龐統的神色看在眼裡,特意叫了一聲曹沖的字,然後又說道:「丞相府有不少人可是那一帶的世家大族、地主豪強,特別是丞相軍謀路粹,他可就是陳留人,和鎮東將軍關係也好。鎮東將軍到了陳留,不會不向那裡的士族表示善意,而這一點,正是你的弱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