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就倒了,原本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但就當王語芝和風鈴兒一行扭頭準備離開的時候,武媚娘手下的宮女卻突然尖叫一聲,「貴妃娘娘,好多血!」
王語芝和風鈴兒心裡一震,急急回過頭來,只見武媚娘半坐在地上,一縷黑紅的血跡從她的裙底流出,兩個宮女面如上色地跪倒在她身邊。
風鈴兒掃了一眼武媚娘嘴角那若有若無的一絲陰笑,低歎道,「語芝姐姐,你讓了她的當了。」
王語芝先是一驚,繼而淡淡一笑,「走吧,鈴兒,我又沒怎麼著她,讓她去跟皇上鬧吧,最好是把我廢了,省的我這整日裡提心吊膽的,唯恐……」
風鈴兒輕輕一笑,兩人逕自而去。
武媚娘流產了。李治聞報,大怒,足足在武據娘的床榻前咆哮了平個時辰。至於事情的經過,武姑娘倒是沒有太多杏大,基本上如實說了一遍。她知道,她流產了,單這一條,就足夠王語芝讓出她的皇后寶座了。
她心裡不住地冷笑,人算不如天葺,真是天助我也!在李治面前,她雖然也流露出一幅沉痛哀傷的樣子,但心裡其實是樂開了花。皇后之位唾手可得,無盡的權力就在眼前,一個未成型的嬰兒算什麼?
李治決定要廢後。一則是懲罰王語芝,二則是補償武媚娘。
第二天早朝。李治耐著性子聽完了滿朝文武關於國事的討論和奏報,緩緩開言了,「諸位愛卿,朕決定,廢後!」
滿朝文武大驚,個個你看我我看你,目瞪口呆。
長孫無忌急急出班跪倒。
「皇上,王皇后一向賢良淑德。從無任何過錯,因何要廢後?這皇后乃天下之國母。不可輕廢啊,皇上!」
褚遂良等一班老臣一起出班跪倒,呼道,「陛下,萬萬不可!」
李治冷冷一笑,「賢良淑德?從無過錯?她。就是她,昨日一巴掌將朕的皇子,武貴妃腹中的胎兒打掉了!可惱啊。可恨!」說罷。李治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要說了一遍。
「皇上,臣以為,皇子流產固然痛惜。但此事不過是意外,皇后娘娘絕非是有意要讓武貴妃流產。因此就要廢掉王皇后,與理不合,不妥!」長孫無忌大聲道,叩拜下去。
「她謀殺了朕的皇子,朕僅僅奪去她的皇后之位,就是天大地恩典了,爾等退下吧,朕意已決,絕不更改!從即日起,朕冊立武貴妃為皇后!」李治霍然站起,喝道。
「皇上,此事絕不可行。即便是要廢後,也不能立武媚娘為皇后。」長孫無忌等人齊齊俯下頭去,以頭叩地,咚咚有聲。
「為何不可?武貴妃賢良有婦德,機智有大謀,明禮有心胸,是大唐國母最合適的人選,有何不可?」李治冷聲道。
「不,皇上,武媚娘乃先帝才人,加之出身低微,皇上納其為妃已經與禮不合,再將其立為皇后,必遭天下臣民地恥笑!臣等蒙先帝厚恩,負有托孤之責,絕不能坐視皇上如此糊塗!」長孫無忌揚起頭,大聲道。
他是李治的親舅舅,又一向於他,並且在李治被立為太子一事上發揮了不可替代地作用,因而,也只有他敢同李治這樣說話。
李治勃然大怒,「這是朕的家事,朕自己就可以做主,朕願意立誰為皇后就立誰,爾等再要阻攔,哼!」長孫無忌的一番話戳到了他的痛處,他有些惱羞成怒了。
長孫無忌卻不管這些,倔強地道,「皇上,臣不能眼見皇上成為一個好色之昏君!」
李治怒極,伸出手指著長孫無忌,手哆嗦著,斥道,「你,再說一遍?」
「臣不能眼見皇上成為一個好色之昏君!」長孫無忌凜然不懼。在大是大非問題上,長孫無忌表現出了一個托孤老臣的錚錚風骨,讓群臣看了大是感歎。
「好,好,傳旨,長孫無忌忤逆君上,奪去他的爵位和官位,流放黔剛永生不能再進長安半步。一李治冷森森道,「爾等,誰還要再來阻攔?」
「臣薛楓,反對皇上立武媚娘為皇后!武媚娘好權,野心極大,絕不能讓其椎權後宮,皇上三思!」薛楓淡淡一笑,出班跪倒在地。他聽聞風鈴兒從宮中傳出來地消息之後,就預感到李治要藉機廢後,因而就參加了早朝。
「薛愛卿,你也要與朕作對?」李治身子一震,「你不怕朕奪去你來之不易的一身富貴嗎?」
「薛楓對於富貴之事,本就視若浮雲,身外之物耳,何足掛齒?但立後乃是國家大事,皇上如此草半,立一個先帝的才人為後,焉能不讓天下齒冷心寒,讓四夷萬邦恥笑,臣盼皇上收回成命,不要做一個好色荒淫地皇帝,先帝英靈不遠,隋煬帝地前車之鑒也猶在不遠!」薛楓朗聲而言。
「你,你,你居然把朕與那個荒淫的暴君煬帝相提並論,你真是放肆!來人,傳朕的旨意,免去薛楓地爵位、封號、尚書令的官位!」李治怒吼一聲。
「薛楓一人的爵位、封號算得了什麼?就怕陛下將來背上一頂千古罵名,被萬夫所指,後世唾棄,就悔之晚矣!」薛楓早料到李治會因此而」震怒,「早做好了思想準備。他甚至在想,沒準李治是想借超發揮,藉機清除一些讓他睡不安穩的權臣吧,長孫無忌是這樣,自己恐怕也在此列。
「大膽!目無君上,放肆之極,其罪當誅!」李治猛然一拍桌案,「來人,給朕拿下!推出去,打入死牢!」
「昏君啊,先帝啊,先帝啊,大唐的大好江山要斷送這個昏君手上了!」褚遂良眼見長孫無忌被罷黠,薛楓被判了死刑,心湘激盪,一時忍不住,跪在那裡喙啕大哭。
「來人,把褚遂良推出去,斬了!」李治手心一插,牙關一咬,眼中放射出無盡的利芒。
御林軍拖著大哭不止、痛罵不止的褚遂良出殿而去,又有幾個御林軍圍向了薛楓,薛楓冷冷一笑,長身而起,帶有威勢的目光一轉,淡淡道,「誰敢?」
薛楓的威名武功和那冷酷的手段,眾御林軍可是比誰都清楚。當初清除房遺愛謀反逆黨一役,他手舞寶刮那殺氣騰騰如死神一般的神情讓他們至今記起還心悸不已。御林軍們遲疑著,腳步躊躇起來。
「住手!」隨著一聲清幽的喝聲,豫章一身盛裝,手持一道聖旨,急急走進殿中,冷笑道,「皇兄,因何要誅殺豫章四人的駙馬?」
「豫章,薛楓出言辱及於朕,又反對朕立皇后,犯下死罪,不誅,豈能服眾?大唐的律法尊嚴何在?」李治的聲音低沉下來。
「武媚娘不能立為皇后,天下人都會反對,明堂為大唐社稷著想,為陛下英明考慮,有什麼錯?好,好,陛下既然一定要執意立武氏為後,定要做一個昏君,豫章也管不了那麼許多,但明堂乃豫章四人之駙馬,為大唐立下赫赫戰功的神機駙馬,陛下如要誅之,從豫章的屍體上踏過去吧!」豫章大聲說著,微微後退了幾步。
「你,你們,一個個都不把朕放在眼裡,來人,把豫章給朕轟出宮去,拿下薛楓即刻處斬!」李治顫抖著,在皇位上歇斯底里地吼叫著。
「好,陛下,先帝遺詔在此,誰敢動駙馬一根手指頭,必是誅九族的死罪!」豫章怒斥著,上前幾步,向李治緩緩展開了手中李世民當日留給她的遺詔,上書三個大字,「赦,無罪!」
李治呆了一呆,半響,面色變幻菲,垂下頭去,擺了擺手,「既然先帝有遺詔,則楓死罪可免,但奪去爵位和官位,回府去吧,退朝!」
李治拂袖而去。
薛楓歎息道,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眼中一片失落和絕望的長孫無忌,又環視眾臣,「諸位大人,事已至此,大家散了吧。陛下一意孤行,薛楓已經盡力了。從今後,薛楓閉門不出,這大唐的朝政國事,就董諸位大人了,武媚娘檀權後宮,李氏江山岌岌可危呀!」
「薛大人,下官等實在是慚愧,這皇上……」眾人一陣慚恍,他們可沒有長孫無忌和薛楓這樣的勇氣。就連薛楓這樣的皇親國戚和李治心腹大臣都險些人頭落地,更何況是他們!
薛楓微微一笑,揚長而去。
「明堂,皇兄如此肆意妄為,聽不進忠言,豫章真是失望透頂,他怎麼能為了一個武媚娘,連你都要殺?」豫章餘怒未息,邊走邊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就由他去吧。」薛楓冷笑一聲,「豫章,長此以往,李治必被架空,這大唐天下定然落於武氏之手……倘若到那時,李氏宗室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
一場風波似乎就這樣平息了。王語芝被廢,武媚娘如願以償登上了皇后之位,而王語芝則出了宮,去了甘露寺帶髮修行。
薛楓在府中看上去閉門不出,確實當起了隱士。但實際上,風鈴兒日日忙忙碌碌,鶯歌天天進進出出,歐陽飛羽則與歌薩蘭相伴出長安而去,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