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旭日東昇,到斜陽殘落,眾人一直堅守在李世民的寢宮內。
李治看了一下天色,眼中的焦慮再也遮掩不住,「明堂,父皇情況如何?」
長樂公主帶領一班公主漸漸圍攏過來,長孫無忌、李世績等一干文武大臣也在不知不覺間走了過來,疑惑和擔憂的眼神一起投來,讓薛楓微微有些緊張。畢竟,如此「桑拿」之法,他只用過一次,就是在龍門救治柳湘蘭,對李世民有沒有效、或者說效果有沒有想像中的大,他此刻也不禁有些打鼓了。
「薛楓,你到底搞什麼鬼?我父皇萬金之體,豈容你瞎折騰!讓開,本宮要進去看父皇。」長樂公主厲聲喝道,抬步就要往宮裡走。長樂公主脾氣本來極為溫和,甚至可以說有幾分懦弱,但事關父皇安危,又對薛楓胸有成見,她也變得脾氣火爆起來。
薛楓眼角一挑,幾分火氣和傲氣湧上心頭,冷冷一笑,「長樂公主請便。但薛楓醜話說在前頭,假如陛下因此受到風寒、公主因此受到羞辱,一切後果由公主你承擔。」他心想,哼,李世民在裡面赤身裸體,你進吧,自取其辱不要怪我。
長樂公主聽罷不由止住了腳步,驚詫地回頭注視著眼前這個高大英俊瀟灑出塵,被朝野坊間傳頌一時的人物,不禁呆了。
她一直認為,什麼酒中詩仙、馬上戰神,不過是誇大其詞罷了。不過是仰仗豫章,藉機獲得了父皇的恩寵,未必有什麼真才實學。那一日在山中,薛楓血戰猛虎的場景本來給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但後來又出了青霞那檔子事,薛楓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又回到了「起點」。
薛楓桀驁不遜的語氣縈繞在長樂耳邊。從小到大,還沒有人敢用這種口氣跟自己說話,即便是父皇,也從來都是和顏悅色。因而,她一時反應不過來,就愣在那裡。
半響,她終於回過神來,嬌艷的面容上一陣紅一陣白,「你,你好大膽,膽敢如此跟本宮說話!」
薛楓仰首向天不語。豫章急忙過來,陪笑道:「長樂姐姐,明堂也是心憂父皇病情,你莫怪他。」說著,抓起了長樂的手,將她拉到一邊。
豫章是李世民的一個妃嬪所生,出生時其母就難產而死。她自幼被長孫皇后恩養在自己宮中,因而她與長孫皇后生的幾個皇子、公主感情甚好,尤其是長樂。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學文賦詩,感情超越了一般的姐妹。長樂長吁一口氣,「豫章,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和他一般見識。但如果父皇病情不能好轉,修怪本宮無情。」說完,將冰冷的目光射向了薛楓。
豫章無奈地苦笑,猶豫了下,還是悄悄將青霞那件事的來龍去脈給長樂講了一個遍。長樂大驚,「高陽?怎麼能這樣?啊,薛楓!」她臉上浮起半是尷尬半是羞愧的神色。
而這時,薛楓早已獨自進了寢宮。
寢宮內,李世民被「蒸餾」了整整一天,躺在竹榻上昏昏入睡。旁邊,解下的大便多為黑色。薛楓擺擺手,吩咐宮女將便桶抬了出去,又讓太監去御膳房去按照他的要求做一碗藥粥來。就是用丹參、桃仁、郁金、炙大黃、甘草、綠豆、土茯苓、金錢草碾成粉末混合小米熬成稀粥。
他趴在李世民耳邊,輕輕喚道:「陛下,陛下!」
李世民悠然醒來,睜開眼睛,微微一笑,「薛愛卿,你真是神醫也!朕如今感覺神清體健,耳聰目明,彷彿是年輕了20歲哪!不過,就是有些,有些腹中飢餓。」
「陛下體內毒素已經在藥物桑拿下從體膚毛孔中排除大半,剩下的就是慢慢調養了。」薛楓呵呵一笑,「臣已經派人去給陛下弄膳去了,陛下稍等片刻,現在先更衣吧。」
李世民哈哈大笑,看了自己的裸體一眼,「來人,給朕更衣!」宮女太監急忙過來一陣忙活,薛楓這時也讓人把緊閉的門窗等全部打開,將宮內的所有火爐藥鍋等清理了出去。
新鮮的空氣透了進來,滿屋的藥氣消散了不少,李世民深深呼吸一口氣,看著眼前的一碗發著藥味的稀粥,皺了皺眉,「薛愛卿啊,朕可是餓了一天了,你讓朕喝粥怎成?還是取烤牛肉來,朕現在胃口大開,想大塊朵頤呢。」
「陛下,體內淤氣剛剛外排,此刻暴食對陛下健康不利。等到了明天,陛下就是吃掉一頭牛,臣也不管了。」薛楓湊過來,「這粥是藥粥,吃完能幫助陛下再排毒一次。」
李世民深深看了他一眼,俯下身去,三口兩口就喝掉了一碗粥。站起身,「薛愛卿,隨朕出去透透氣。」
李世民龍行虎步,走出寢宮,門外一群人先是一驚,後而大喜,跪倒在地,齊聲喊道:「恭喜陛下龍體康健!」
「諸位愛卿,皇兒們,平身!」李世民笑道,「朕有薛愛卿此等神醫在身邊,何懼病魔?傳朕旨意,薛楓救駕有功,將朕的隨身寶玉取來,賜予薛愛卿。」
接過玉珮,薛楓跪倒在地,「謝陛下隆恩!」
「愛卿平身,朕可是將朕最心愛的一塊寶玉賜給你了,你可要好好珍惜。」說著,李世民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豫章。
薛楓明白,這是賜婚的前奏了。剛要說話,李世民又笑起來,「薛愛卿,朕這一病,耽誤了你回鄉省親了。快去吧,早去早回,朕還等你回來為朕調理身體。」
「臣遵旨。」薛楓起身望了豫章一眼。豫章過來,「父皇,豫章想與明堂一起返鄉看看。」
「哦?好,父皇准奏。」李世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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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門縣,柳府門外。
一身便袍打扮更顯瀟灑的薛楓,與一襲華貴綠裙的豫章一起站在門外。
「豫章,請等我片刻。」
「好,你去吧。」
薛楓進得府去,迎面碰上了柳青。柳青一愣,「薛公子!老爺,夫人,薛公子來訪!」柳進南夫婦快步從後院走來,但臉上明顯帶著憔悴和憂慮。
「柳伯父,薛楓如約來訪,湘蘭可在家中?」薛楓心頭一跳,隱隱有些不安。
「唉,薛賢侄,前些日子,王信帶人已經將湘蘭用花轎強行抬到絳州去了。」柳進南尷尬地說道。
「什麼?!」薛楓愣在那裡,「王信啊王信,你果然是一個無信的小人!既然如此,休怪我不講情面了。」
「柳伯父,薛楓這就去絳州刺史府,把湘蘭接回來。」說完,不等柳進南夫婦答話,薛楓便快步離去。
豫章看到薛楓面色鐵青,急問:「怎麼了,明堂,柳湘蘭?」薛楓歎息一聲,把柳湘蘭被王信搶去絳州的消息說了一遍。
「這有何難?我們立即啟程趕赴絳州,諒他一個小小刺史,也不敢與你堂堂的神機侯、御林軍大總管搶老婆。」豫章嘻嘻一笑。
薛楓沉吟半響,與豫章帶領馮越等百騎快馬加鞭,即刻奔赴絳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