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刀無痕 網絡原始版本 第兩百一十二章 長刀無痕
    第兩百一十二章長刀無痕

    嫵媚陽光從路邊翠綠樹陰中點點透進來,輕柔在光滑青石地板上形成了斑駁的影子,趙烈修長的影子也隨之漂浮不定,不知何時何地,他的心造化得異常柔和寧靜,沉到透明晶瑩的幽深處,深遠地看待世間萬象。

    江南古鎮河畔的那座熟悉古宅更加破敗了,高廳倒塌,迴廊斷棄,此時各地紛亂四起,不少老百姓家破人亡,顛沛流離,五六個瘦弱孤兒靜靜坐在殘破不堪簡陋的門廳中,滿頭白髮的畫師咳嗽著繪畫,顫微微地提筆艱難地落筆,鍋裡已經沒有糧食了,為了這些可憐的孩子,只能拚命繪畫,可是凝聚心血的畫卷卻無人問津,換不來幾個銅錢。

    趙烈小心地扶著老伯坐在椅子上,一把粗獷古老茶壺,兩隻簡陋茶盅,兩人靜靜飲茶,老伯雖然窮困潦倒,可是沒有煩惱,沒有惆悵,沒有哀怨,眼中只有望盡紅塵的寧靜,他望向趙烈的眼中射出了欣喜目光,此時的趙烈雖然寧靜淡泊,可是身上總透著超越一切的精神力量。

    宛兒開心地收拾著破敗的房子,然後抱著大堆衣物走到屋前河水中清洗,纖纖素手在清冷水裡劃過,便有細細的波紋一圈圈蕩漾,淺吟低笑,繡發如雲,坐在石板上清潔浣紗,潔白的紗絲在她手中,如織如霧,往事如水流逝,她的心充滿了甜蜜幸福的回憶。

    溫暖飄逸的陽光裡,夢不盡地細風杏花。楊柳古巷,夢不盡的小橋流水,素牆黛瓦,夢不盡的清江月意,烏蓬船歌。楊影靜靜坐在古宅裡梳頭,頭上梳的是墮馬髻,高聳而側墮。身穿白底青花的長裙,清晨的陽光透過窗閣照上了梳妝台的銅鏡。也照在了她地臉上,望著銅鏡中秀美雍容的容顏,不禁又勾起了她地思緒,那次邂逅也是在煙花飛舞的江南。

    堆在破舊宅院角落中的畫卷沾滿了灰塵,趙烈輕輕展開,眼前陡然展現一幅美妙的畫卷,墨綠的檜柏矯似游龍。虯結的枝幹透著力度,翠綠而細膩的雀梅枝繁葉茂,逶迤向地,飛流直下,氣勢不凡,他輕輕搖頭道:「如此絕妙地畫卷卻無人問津,真是可悲可歎!」

    宛兒靈動的雙眸「骨碌」轉動,忽然柔聲道:「我們幫幫老伯吧。此時到處兵荒馬亂,撫養這些可憐的孤兒需要大量金錢,我們明天去幫老伯賣畫,但是這些畫上需要落下大哥名字。」

    杏花開滿枝頭的時候,雨絲飄過青山綠水,飄滿靜謐的水巷小橋。飄過鏤空的花牆,細細的雨絲飄拂著,悠長的青石巷子,石板泛著青苔地綠意,房屋和小橋在淡青色的天空的映襯下,淡雅成了一幅水墨畫。

    彎月般的石拱橋橫在清澈河上,水面上倒映著影影綽綽的垂柳,春日雨霽之日,石橋佈滿了青苔,而岩石逢間長出的綠色蔓條幾乎垂到了河面上。開滿了紫色地小花。趙烈撐著精巧的油紙傘,宛兒和楊影緊緊偎依在他懷中。輕輕走在迷濛寧靜的煙雨江南。

    楊影忽然在石橋上停住了腳步,花香撫動著輕盈裙擺,若隱若現出半寸凝脂腳踝,勾起了無限旖旎風情,挽在頭上的秀髮沒有任何簪飾,皮膚隱見水光,高貴美潔得令人心醉,她曾經就是在這古老石橋上遇到了趙烈,邂逅了浪漫而刺激的情事。

    楊影和趙烈心意相通,忽然相視一笑,兩人十指緊緊交錯握住,楊影用不含一絲雜質的甜美聲線柔聲道:「微雲淡月,楊柳絲絲,煙織雨縷,相思只在心尖,這是上天注定的緣分。」走下石橋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回頭凝望古老石橋,回眸的時候,深深秀美的眸子,掠過一抹羞澀高雅地情思。

    城鎮中央富麗堂皇地酒樓,數名歌姬正在大廳中翩翩起舞,酒樓客人如癡如醉,忽然紛紛跑到門口,人潮湧動,原來是名動天下的李元霸來到了酒樓,他狂氣沖天,胯下黑馬「萬里煙雲獸」差點就直直衝進大廳,面似黃紙,兩腮無肉,雖然身材瘦小,悍然手持數百斤地擂鼓紫金錘閃身飛離馬背,酒樓中頓時歡聲雷動,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碗盞,忽視了戲台上驚艷的絕色舞姬。

    威震天下的李元霸肩披長袍,毛領圍頸,內穿銀色鎖甲,褲誇垂曳,雖然體格並不引人注目,相貌並非英俊瀟灑,可是巨大沉重的紫金錘橫在手上,再加上神光閃閃的雙目,卻令他有一股殺氣騰騰的氣勢,使人不敢小覷。

    宛兒不屑地撅著小嘴,忽然展開老伯的畫卷,站起來嬌聲道:「武林戰神今日將在這裡出售親自繪畫的山水畫,出價最高者還能得到趙烈的親筆簽名!」她柔媚的話語卻如炸雷震撼了整個酒樓,剛才還圍在李元霸身邊的人潮忽然蜂擁朝趙烈衝了過來,就連李元霸身邊的隨從都跑了過來,誰都想親眼看看率領三萬江湖豪傑擊敗突厥百萬大軍的民族英雄。

    眾人眼中射出了崇拜仰慕的目光,不少腰纏萬貫的富商和達官貴人紛紛出高價爭先購買宛兒手中的畫卷,交口稱讚此畫精妙絕倫,世間罕見,其實此畫乃是老伯所畫,不過落款是趙烈的名字而已,立刻身價百倍,世間很多事情都是這樣,讓人無限感慨。

    酒樓中匯聚了密密麻麻的人群,門口還不斷有人湧來,突厥鐵騎這些年殘殺了無數軍民,老百姓恨之入骨,此時更有些人激動地流下了淚水,場面接近瘋狂,大家一致頌揚趙烈仁義無雙,俠骨柔情,為國為民,乃是世間罕見的大英雄,大豪傑!

    李元霸孤零零站在大廳門口,眼中閃過了憤怒嫉妒的目光。他和宇文成都之戰先是比氣力贏了宇文成都,再比武功他只出了一招,就將宇文成都擊敗砸落馬下,和裴元慶之戰,他只用了三錘便獲得勝利,天下無人能敵,可是此時卻被趙烈奪去了光芒。忽然手持紫金錘把門口堅硬珍重地石獅子砸得粉碎,逕直朝趙烈走了過去。猛烈氣勢洶湧而出,密密麻麻的人群頓時朝兩邊閃開,所有人都屏息望著那對恐怖大錘!

    趙烈金色長髮盤在頭頂,身材修長,連身束腰淡藍色長袍在腰間緊緊束起,唇角似翹非翹,不笑也似含有三分春風般笑意。抬頭微笑道:「好久沒有喝酒了,既然今日見到天下無人能敵的李元霸,不如我們痛快喝酒!」

    李元霸手中大錘高舉過頂,以泰山之勢力砸下,手中雙錘雖然重達數百斤,可是在他手中卻似兩朵棉花,舉重若輕般在身子周圍舞的密不透風,幾個綠頭蒼蠅在紫金錘旁邊翩翩起舞。環繞不停,景象也是頗為寫意。

    趙烈伸手按住剛想起身的旺財,悠然站起來,雙手凌空接出了雷霆萬鈞的紫金錘,頓時感覺到雙臂發麻,胸口氣血翻騰。勒住頭髮的帶子也被震斷,滿頭長髮散落下來,隨風亂舞,李元霸天生神力,力量之大超乎想像,他搖了搖頭,灑脫地聳聳肩膀道:「你地力量天下無人能比,震得我雙臂幾乎無法抬起來,不過今日我真是不想動手,酒樓裡人實在太多。稍微不慎就會把這些桌椅雜爛。而且還有讓人討厭的綠頭蒼蠅,不如借紫金錘一用。我想把這些蒼蠅殺死!」

    李元霸根本沒有想到趙烈居然能赤手空拳接住雙錘,暗自心驚,冷笑道:「殺雞焉用牛刀,我今日就看看趙幫主如何用紫金錘殺死蒼蠅!」張旺財忽然抽出了腰間薄如紙片地無形刀,冷冷朝空中劈出漫天刀光,但見空中嗡嗡飛翔的蒼蠅忽然落在了面前桌子上,依然蠕動爬行,無形刀居然只是把蒼蠅的翅膀斬斷,並未傷及身體!

    趙烈微笑著伸手接過數百斤的紫金錘,驀然朝停在桌子上的綠頭蒼蠅閃電般砸下,沉重巨大的紫金錘凶狠地重重砸落,也許是速度太過迅速,竟然拉出了一道耀眼金色光芒,夾帶著恐怖嘯聲和龐大氣勢,旁邊觀戰的人群頓時驚恐地朝後退出閃避,臉色發白,紛紛摀住了耳朵,此錘不但會把桌子砸得粉碎,恐怕連地面都要被砸出大坑!

    出乎所有人預料,沒有任何聲音發出,沉重無比地紫金錘驀然停在了桌子上面,桌子竟然紋絲不動,完好無損,甚至連細微的震動也沒有,趙烈悠然把紫金錘還給了李元霸,微笑道:「謝謝你的紫金錘,還真是錘殺蒼蠅的好武器!」李元霸瞳孔收縮,駭然凝視桌面上已經被重錘砸成肉餅的綠頭蒼蠅,忽然大笑著和趙烈痛飲三罈烈酒,眼中射出欽佩目光,一言不發轉身離開,而旁邊的人群則摸頭不著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趙烈的目光卻並沒有望向李元霸背影,而是忽然凝視舞台上婀娜多姿的紅衣舞女,她正是那個神秘詭異地舞姬,她曾經幫助他殺了丐幫幫主汪洋,也曾經在幽靈山莊中見過她的背影,而此時她一身紅裝,手中持一柄紅色的拂塵,臉色沒有了往事那種勾魂奪魄的艷色,反而有種風塵滾滾的淡泊。

    趙烈心神激盪,忽然淡淡對她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每次都會給我帶來不同的感覺。」

    紅拂女微笑道:「趙幫主真地決定退出江湖,放棄大好河山嗎?此時天下大亂,憑借武林戰神的名號和玉門關外擊敗突厥鐵騎的威望,趙幫主應該可以大有作為,只要你有這種想法,我或許可以幫你,剛才無敵天下的李元霸在你面前也黯然失色,若你身邊再匯聚天下謀士,恐怕就連他二哥李世民也不是你的對手!」

    雨停了,雲端裡露出了一輸紅日,陽光格外明媚,漫天白雲都映上了燦爛顏色。趙烈眼神寧靜,抬頭微笑道:「山有多高,月就有多遠,雲有多重,心就有多深。心似白雲,意如流水。雲散有皓月,水枯出明珠。」他忽然拉起宛兒和楊影飄然離去。「高處不勝寒,我欲乘風去,漫漫江湖路,不見歸期,何不舒圖一醉。長刀指處鬼神驚,美人淚盡名利心。任誰不醉?偕悲風笑傲江湖,抱明月而撫琴。」

    杭州西湖。堤上垂柳扶風,鶯飛蝶舞,月落烏啼,趙烈聆聽暮鼓晨鐘,卻見煙水漫漫,行盡江南,不與離人遇。天空是那麼低,那麼藍,彷彿是和那靜靜湖面連成一片,無法分辨,水面碧波如鏡。

    趙烈踏盡了鬱鬱蔥蔥的棲霞山,可是始終未遇到慕容無雙,藍色身影彷彿穿越了浩渺地時空,經久不絕。餘音裊裊,惟留無盡的傷感和悲痛,似乎感應到了遠塵世而近山林的佛骨禪心,留下紛雜世事裡浮沉的身影,全部幻化成了滿山地浮雲。

    月色影照下,黑夜鍍上了一層迷朧蒼白地灰。疊連山巒,由近而遠,黑霧攔腰斬斷了淡藍山峰,棲霞山似乎漂浮在半空中,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飄渺不定的雲層,給大地帶來了灰暗地色彩,古老的台階,劃滿傷痕地樹木,班駁的青苔上映出了趙烈苦苦尋覓的影子。有些事情總是注定要錯過的。也許是前世的宿命和必須承受到慘痛代價。

    西湖有些倦怠,不過恰好增添了嫵媚。一道長堤一片湖水,無盡的婉約漸隱於遠方的蒼茫,乍醒地船頭燈光掉進了柔波裡,被粼粼的水波拉長了,如同慕容無雙阿娜夢幻的身子,岸邊依然雕樑畫棟,流光溢彩,只是伊人無影。

    慕容無雙虔誠跪在蒲團上面,寧靜地誦讀般若波羅密多心經,簡陋屋子中亮著一盞青慘慘的油燈,發出青慘燈光,蒲團間交投的前世,追尋曾經的心動,忘卻了生命的今生與來世,錯過之後感覺心空空的,心就任它空著吧,空出來地心,留給蒼翠新松裡細唱佛音的山雀,空出來的雲卷雲舒,拋棄凡塵的形骸於靈台,晨鳥初起,有了些微動靜,已是拂曉時分,暝色般的光影漫過屋簷,穿窗來到她空靈的心中。

    江南笙歌如煙,絲絃如月,燕子低回,娥眉淺淡,紛紛細雨濕了芭蕉,紅了櫻桃,只是回首處,仍是落紅滿階,無人來掃。宛兒偎依在趙烈懷中,柔聲道:「無雙姐姐到底去什麼地方了?」

    趙烈承受著連綿不絕地痛楚,緩緩閉上眼睛,沉溺於刻骨銘心的往事。揚州,冰輪半懸,琵琶聲繞樑夜若水,涼徹心扉;錢塘,潮起潮落,看水天成一色,隨世事週而復始地起伏;杭州,斷橋的雪還未化透,花港的魚亦自由地嬉戲;故蘇,大獅子,小獅子,散發著江南的韻味,良久才憂傷道:「從此獨上高樓,濕了春衫,憔悴了紅顏,望盡天涯路。」輕輕睜開眼睛,時光迴旋,仿若回到了奼紫嫣紅的春日,那個刁蠻的黃衣少女似乎就在風中盡情飄舞,心事在煙雨江南中輪迴了千載,唯悵此情終難寄。

    楊影同樣把柔軟身子斜靠在趙烈身上,輕聲道:「歲月匆匆,以前的江湖草莽已經成為名動天下的英雄,一路走來,所到之處,世間萬民夾道歡迎,場面蔚為壯觀,其間更有無數黑虎幫眾苦求你回到黑虎山,我們已經在江南駐留了半年,現在該到什麼地方去呢?」

    趙烈眼中瀰漫著淡淡憂傷,沉聲道:「我絕對不是英雄,只是為了實現心中的夢想,英雄地背後掩藏了多少辛酸、淒涼和孤獨?必須付出多少慘重地代價?自古英雄都是寂寞的,英雄無淚,不過是因為已經流盡了心中地淚水。我已經讓旺財退隱江湖,靜心修煉武功,旺財大智若愚,善於學習,身上擁有無盡潛力,未來前途不可限量,此時也應該帶你們去看看我的父母了。」

    宛兒和楊影的雙眸都露出了詫異目光,她們直到此時才知道趙烈還有父母健在,奮鬥江湖的艱難歲月,趙烈心機異常深沉,從來未向人提及此事,江湖險惡,他不想父母受到任何傷害,只能把思念深深隱藏在心中。

    歲月匆匆,寧靜遙遠的小山村,小河依然清澈,靜靜蜿蜒流淌,亮晶晶露珠在青菜豆莢南瓜牽牛花上閃爍,順著台階上去是幾排鴿捨般的青瓦房。圈成個院子,院裡地花椒剛結了滿樹的青疙瘩,菜園子裡的菜種得像母親繡的花,紫的靛的,井然有序,趙烈望著熟悉的院落,想起母親溫暖地目光和父親厚實的笑容。心神激盪,忍不住淚流滿面。

    此時還是清晨。天麻麻亮,小河還睡著,父親身體依然健朗,挑兩隻大木桶,腰桿子挺得直直地,桶上下忽悠著,扁擔吱吱的唱著歌。母親澆了一遍菜園子,然後悠然織布,雖然多年前,趙烈曾經帶回了豐厚財產,他們一輩子衣食無憂,可是依然每天辛勤勞作,非常擔憂思念漂泊在外的兒子,他們已經很久未見到日思夜想的兒子了。

    趙烈心中充滿了喜悅。臉上浮現輕狂笑容,左擁右抱驚艷美女,驀然出現在父母面前:宛兒渾身散發著嫵媚的神采,勻稱無骨的腰身,吳儂軟膩的嗓音,吹彈可破地玉肌。清艷的面容,一雙明眸煙視媚行,楚楚可憐的氣質格外具魅力;楊影膚色晶瑩似玉,唇角略帶羞澀的盈盈淺笑,端莊賢淑,圓潤的身段,纖幼的蠻腰,鼻骨端正挺直,骨肉勻亭,貴秀無倫。全身透露出一種難言的雍容華貴氣質。

    父母臉上洋溢著發自內心的開心。歲月似乎沒有在趙烈身上留下任何痕跡,甚至比多年前回家還要年輕秀氣。身材消瘦,文秀神采,散發穩重細膩,淡定從容地氣質,最讓他們興奮的是兒子帶回了兩個美貌如花的少女,他們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母親含笑拉著兩位少女的手,竟然不知道怎麼說話,惟有幸福的淚水落在她們地手上,憨厚的父親拍著兒子肩膀道:「阿烈,你變得更健壯了,已經比爹爹高了很多。」

    母親忙忙碌碌地走進廚房準備殺雞做飯,可是卻被趙烈拉了出來,高聲道:「媽先歇著吧,今日就讓兩個媳婦做飯吧,我有好多話想對媽說。」宛兒和楊影頓時嬌羞無限,乖巧地在廚房忙碌。

    趙烈很快走進了廚房,對宛兒和楊影體貼道:「還是我來做菜吧,當年我可是威震天下的大廚師,你們兩人在旁邊幫忙就可以了。」簡單的家常菜餚散發著濃厚香味,屋子裡面瀰漫著幸福的歡聲笑語,夜色籠罩著這座寧靜安詳山村,彷彿曾經的腥風血雨,刀光劍影都在輕描淡寫間一帶而過,不著痕跡。

    激盪狂亂的江湖生涯似乎變得很遙遠,趙烈每天攜美笑看風雨逸蒼龍,凝視雲海滾滾的藍天,把悠悠心事付與浩淼長空,倚一扇軒窗,溫一壺老酒,花間漫步,月下小酌,閒來細聽落花無聲,漫倦笑看微雨飄零,烹風為茶,折梅為詩,鄉村小道,老牛牧歌,紅袖盈香,詩詞流轉,吹滅讀書燈,一身都是月。

    夜深人靜的時候,碧紗秋月,梧桐夜語,幾回無寐時,唯有相思不曾閒,趙烈總是會凝神展開了蕭碧痕的畫卷,但見她低眉斂目,卻有風情,不沾染煙塵,任何地金珠綺羅都是褻瀆,素白地裙袍,頭飾古樸的木釵,她地笑是隱而未露的,像一池波瀾不驚的春水,偶爾在湖面上泛起些微漣漪,委婉憂傷寂寞的眼神不能完全隱匿,不停敲打著他的心。

    雖然不過是沒有生命的畫像,可是蕭碧痕絕美面容映在燭火前,洩下幾縷艷光,依然yin*黑夜中的飛蛾紛紛撲火,飛蛾的命運是短暫悲涼的,正如她一樣,孤獨呆在寒冷黑暗中,也許會不知不覺地死去,更願意在生命盡頭奮力一拼,贏得瞬間用燃燒自己換來的明亮美麗,做完了生命中所有該做的、想做的和能做的事情,所以不會後悔。

    趙烈心中有著太多的痛苦,癡癡凝望夜色中傻傻的飛蛾,默然握緊雙拳,指甲深深陷到肉中,雖然心如刀割,依然充滿了堅定信念,江南夢魂蕭寒,獨自莫憑欄,無限關山,別時容易見時難,那般的深沉,那般的悲痛,於是,刻骨銘心的記憶在滴水穿石的時間面前,總是保持了最執拗的姿態,一種美麗過後的淡淡傷痕,一種憂傷的美。

    人生幾何,經不起太多的聚散,繁華盡處。到頭來都成雲煙隨風飄,風雨隨葉落。情與狠,愛與痛,分與離,相隔咫尺天涯,晚風透過趙烈的痛苦,悄悄滲入飄在遠方她地寂寞。好一陣冰清澈骨的痛,塗不去的是徜徜徉徉的寂寞。解不開的是裊裊嬈嬈的前緣,窮其一生苦苦等待,「我要扼住命運的咽喉,它絕不能隨意擺佈我。」夜色中閃爍著他堅定地目光。

    田野炊煙,小橋流水,落霞與孤騖不敢高飛,秋水長天為之失色。小河邊靜靜坐立梳著情絲萬縷的兩位少女。一種靜謐幽然而生,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宛兒柔聲道:「我們已經找遍了中原和江南,可是始終未見到蕭姐姐和韓姐姐,她們到底在什麼地方呢?」

    「青山不改雲遮路,相思依然月上樓。花未老,羅衫漸闊為君愁,不見歸人只見秋。笑駕長風萬里遙。殘香一縷從何去?芳草連天寂寞風。相別後,莫重逢,嬌顏留待夢魂中。緣來緣滅無常論,縱是重逢兩不同,征帆遠影淚沾裳。天涯浩淼心千里,幾許相思幾夢長。曉月涼風漫捲來。淚痕今猶在,看盡斜陽冷,何把癡情種,開盡繁花落寞知。可憐無處不塵埃,何時天落清冷雪?」

    趙烈凝望如夢如煙地蒼茫大地,眼中瀰漫著堅毅和痛苦,有些事情根本無法忘記,低沉的聲音似乎穿透了迷濛天際,「我也不知道她們在什麼地方,我們也該離開家鄉了。那怕窮盡生命去尋找。我也絕不會後悔。」

    烈日狂風,寒雪冷月。暴雨冰霜,趙烈悲涼地穿越了無盡風雲,踏遍了戈壁荒漠,煙雨江南,大海沼澤,塞外草原,蒼莽雲川,九曲黃河萬里沙,可是茫茫人海中始終沒有任何消息,只能靜靜地等待,堅定地漂泊,不改變永恆的信念,是因為她們給予了生命的感動和寧靜的天空,或許望穿秋水就能臨近天涯,或許等到海枯石爛時就會出現在面前。

    繁華落盡,萬丈紅塵中的一絲空靈,記錄著曾經的悲歡離合,深深淺淺地搖晃著趙烈深沉地足跡,意想不到的悲苦,他清楚地感受到決裂般撕碎的疼痛,也清楚明白,當日劈出那刀的時候,再次相逢的日子已無法預測。

    風變輕了,雲也變淡了,一種感覺漫漫襲來,那便是嚮往中的地老天荒,浪跡天涯的歲月,趙烈沿途盡心照顧宛兒和楊影,不讓她們遭受風吹雨打和日曬嚴寒,心中亦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和思念,臉龐消瘦,膚色更加黝黑,相處地點點滴滴在眼裡為淚為痕,相守的朝朝暮暮在掌心為線為紋,縱然是拼得滿身傷痕,亦是山石無稜,不見不散,思念一絲一絲濕潤了心,情一縷一縷浸透了肺,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望著滿臉風塵的宛兒和楊影,心疼道:「我想帶你們去神聖純潔的雪域高原。」

    宛兒和楊影穿著臃腫溫暖的貂皮大衣,白色貂毛襯著她們紅艷艷的臉龐,格外妖嬈,她們長時間默默凝望眼前壯美景致,高聳雪峰如玉龍直插雲霄,山頂雲霧繚繞,散發出一種驚心動魄地美。

    古樸宏大的喇嘛廟,隱約傳出悠遠梵音,貼滿金箔的神像下面,無數的喇嘛在永不停歇不知疲倦的念著繁複難懂的**,裊裊香火盤旋其中,氣勢雄偉的佛像下面,法力無邊的光芒法王閉目端坐在蓮花寶座上,清奇的臉容寶相莊嚴,身上隱約散發出神聖不容褻瀆的光芒,忽然睜開雙眼凝視趙烈道:「你登上了江湖巔峰,實現了心中地夢想,但你終於還是來了,萬事到頭不過一場空,當你得到所想得到地東西時,同時也會失去另外一些東西!還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的這句話嗎?」。

    紅顏飄渺,歲月匆匆,抹不掉地是永恆真情,說不盡的思念,訴不完的衷情,佛燈如豆,趙烈在神聖佛像面前褪去了沾滿歲月風塵,看盡萬千紅塵舊事,重溫無盡江湖恩仇,刀槍入夢,劍氣無影,寧靜道:「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我本來是一個凡人,所以終究不能忘懷世間情感,紅塵縱然頗多苦楚,畢竟是我流連之所,可是如今我已經放下了江湖,也放下了天下,可是卻未能找到心中的情,還望佛祖垂憐?」

    光芒法王全身隱約散發出金色光芒,雖然嘴唇未動,可是話語卻清晰落在趙烈耳中,「玉門關外的慘烈驚天動地,你創造了江湖中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武林神話,世間並沒有十全十美的東西,若你真能放下江湖,自然會創造世間永恆不變的真正神話。」

    趙烈鼻子挺直,堅強決斷,薄薄的嘴角看來添了幾分清秀飄逸,心裡有無盡的悲涼與惆悵,眼中射出了堅毅目光道:「此生不願負紅顏,無論如何,哪怕踏盡天涯海角,窮盡生命,我也要找到她們!」

    神聖的佛像似乎發出了絢爛光芒,虔誠的誦經聲縈繞耳畔,趙烈心中忽然湧現神秘感應,抬頭凝視光芒法王,堅定道:「韓夜冰應該來過這裡,她到什麼地方去了?」光芒法王露出肅穆微笑,忽然合上雙眼,再未說話,恍惚間化身為金色佛像,但見手中蓮花指凌空遙指神聖雪山。

    寒風呼嘯而過,留下來的只有無盡寒冷,每一絲每一縷都透著冰冷,趙烈久久站在茫茫雪地上,凝望遠方神聖的雪山,「一念心清淨,蓮花處處開。一花一淨土,一土一如來。」宛兒媚眼如絲,臀線緊翹,迷離而絕美,忽然輕聲道:「韓姐姐來過這裡嗎?她到什麼地方去了?」

    趙烈悲傷道:「她曾經非常渴望翻越連綿不絕的高聳雪山,因為在無盡的雪山後面,有著另外夢幻般瑰麗的世界,她的雙眸容得下滿眶淚水,卻容不下一顆沙粒,這是一種執著,飛雲過後傷無盡。」

    楊影望著趙烈消瘦臉龐,心中感到了心疼,吐氣幽蘭,潔白滑膩皮膚微微滲出清幽的芳香,柔聲道:「你不要太傷心了,有時候傷心也是一種美麗,我們不如翻越這皚皚雪山,然後到那神秘世界去尋找韓姐姐,我也很想念她,很久未見到她了。」

    浮生如夢,佳期幾何?真愛癡情,是否能如同聖潔雪山,經得住千年萬年的風霜?恍惚翩翩少年,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長刀橫空幾番過?趙烈追憶往事,眼神瀰漫著萬世輪迴之中苦苦相尋的淒苦悲傷,沉聲道:「一世英名我不要,只求換來紅顏一笑,我根本放不下蕭碧痕,若不能找到她,心中的傷痕永遠無法抹去。」說話的時候,他的心頭忽然湧現熟悉的寒冷滋味,緩緩滲透在到全身,纏繞著痛苦的心,並沒有絲毫寒冷感覺,卻有一種淡淡的溫暖思緒縈繞。

    晶瑩雪花輕柔飄落,趙烈心底纏綿起異樣漣漪,忽然從宛兒身上取過了兩把長刀,微微顫抖的手緩緩抽出了長刀無邊,黝黑的刀身依然清晰殘留著黑虎城外的那道痛苦淚痕,天空飄落的雪花可是她的淚?隔了一萬重的蓬山,是否也會讓淚化成滿天相思的雪花呢?

    潔白雪花飄落在黝黑刀身上,殘留的悲傷淚痕忽然奇妙地凝固成為晶瑩淚珠,順著刀身緩緩滾落,曾經的淚痕化為寒冰落入雪地,消逝無影,雪落無聲,長刀無痕!趙烈心中最柔軟地段繞滿了蕭碧痕的影子,拚命壓制住心中狂喜,忽然回頭對楊影和宛兒沉靜道:「我們現在就可以翻越那無盡雪山去找韓夜冰,因為我的心已無痕。」

    朵朵如蓮花般的祥雲托著皎皎明月,照得世界一片清明澄澈,脫盡塵埃,雪花裊娜飄滿天空,似晶瑩無暇的蓮花漫天開放,變換無窮,水色融會無痕,趙烈感覺到了清淡飄逸的香,猛烈地衝上山頭,驀然看見了魂牽夢縈的白色身影,她竟然是那麼,那麼的消瘦和憔悴,他雙眼中的淚水大滴大滴地無聲滴落,就在那剎那,他的心竟然痛得如此,如此的厲害和深沉。

    驚鴻一瞥間,蕭碧痕攜著萬年寒風飄然來臨,這是來自千年的約定,甚至就連那幽幽怨怨轉身所拂起的輕風,也如此清晰地吹過來,溫柔地蕩起了無數次出現在她夢中的金色長髮,雪域清光流照,冷艷全欺雪,餘香乍入衣,她掛著淚痕的容顏任霜刀、萬年削磨,依然嬌好。

    第兩百一十二章長刀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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