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暴雨早就停歇,不過風中依然飄落絲絲的冰涼雨滴,藍色身影橫身蹬在距離崖底十幾丈的巖石上,巧妙把下墜力量化解,斜斜飄落潺潺流動的小溪邊,臉色蒼白,剛才和歐陽堅的激戰使得心神俱疲,渾身發軟。
呆立良久,趙烈緩緩抽出了長刀無邊,黝黑刀身冰冷沉重,裡面似乎隱藏了無窮的神秘!那些淒厲的鬼魂幽靈難道只是幻覺嗎?歐陽堅應該是從那神秘古墓獲得“火神戰戟”,長刀無邊和火神戰戟究竟有什麼關系?難道長刀無邊也是從遠古陵墓中流失到江湖中的嗎?無數疑問讓他感到頭暈。
趙烈忽然想起古墓中那幅奇異的絢麗圖案,面目猙獰的惡魔頭戴寶冠,兩只長角斜斜指天,透著綠瑩瑩光芒的雙目,唇下兩只長長的獠牙斜斜指地,雙腳踩在無數佛陀的頭頂,手持一把火紅色長刀,刀身周圍縈繞著熊熊烈火,仿佛天地戰神!
可惜神秘古墓被漫漫黃沙淹沒,歐陽堅也悲涼喪命,隱藏在長刀無邊裡面的秘密也許將永遠無法解開!長刀無邊冰冷黝黑的刀身逐漸變為暗紅色,熊熊燃燒的火焰幻象驀然縈繞在刀身周圍,趙烈手持烈火長刀傲然朝前劈出,只見滾滾火龍伴隨紅色刀芒朝前呼嘯而出,“轟隆”一聲把寧靜的溪水震出數丈高的浪潮和騰騰白煙!
藍色身影踏著柔軟黃沙孤獨行走到沙漠邊緣的小鎮上,這裡只有三五戶人家,在刺人的風沙中度著艱辛的歲月,他們唯一珍貴之物就是水井,趙烈用比買酒更貴的價錢,買了幾大袋羊皮清水,然後買了匹疲態老馬,一人一馬緩緩離開了滾滾沙漠,身後依舊是黃沙漫天的寂寥荒漠。
青翠山林蔓延在道路兩旁,影影綽綽的林間青青芳草草地上展長滿了各色艷麗小花,峰回路轉,一彎清澈湖水映入眼簾,湖畔炊煙裊裊,靜靜散落著零星農捨。
趙烈滿臉風塵困頓,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內心渴望獲得片刻寧靜,於是勒馬停下,輕輕把馬栓在路邊,含笑穿過一條簡陋的枯木小橋。欄桿外桃花正艷,香氣醉人,桃花盡頭,忽地又見一角飛簷,簡陋滄傷的花問小裡,窗明幾淨不著點塵,趙烈藍衣亂發,徜徉其間,原本疲憊黯黑的神情驀然變的寧靜平淡,眼神也驀然亮了起來。
村落小屋乃是毫不起眼的簡陋茶鋪,衣著樸素的村姑相貌平凡,烏黑秀發隨意高高盤在頭上,臉上布滿雀斑,身著簡陋發白的青色布衣,頸項倒是又白又嫩,秀氣的耳垂更是染著一層淡紅色,素手輕扶著一壺香茗,輕柔俯身為趙烈面前的茶幾上斟了一杯清茶。
湖水之上,一只紅嘴綠尾的翠鳥正在河面上輕靈地打轉覓食,天空雲淡風清,趙烈心中寵辱不驚,臉色平淡寧靜!心中既沒有千軍萬馬取敵軍首級的豪氣榮耀,也沒有斬殺絕代梟雄歐陽堅的興奮,內心深處說不出的疲憊,惟有靜靜凝視面前清澈湖水,感受生命的平淡和悠遠。
趙烈心中心緒難平,忽然回頭對一直忙碌不停的青衣村姑道:“姑娘,請問這裡可有酒水?茶是好茶,可惜太過清淡。”
姿色平庸的青衣村姑展顏一笑,倒也燦爛溫柔,俯身柔聲道:“公子見諒,這裡只有清茶,並無酒水。”
趙烈苦笑道:“哎,此地水清山綠風輕,真是難得幽靜之地!可否炒幾個小菜,我想吃過飯再趕路。”隨手遞出幾綻光閃閃的銀子。
村姑點頭柔聲道:“只是怕公子嫌棄這裡的粗茶淡飯。”匆匆低頭到廚房做飯,風中頓時彌漫陣陣清淡的飯菜香味。
裊裊炊煙和輕柔的炒菜音讓趙烈心思越發寧靜,清風悠然拂面。
夕陽淡淡光芒輕柔落在微波粼粼的湖面,散發出點點細碎彩芒。沒有大魚大肉,也沒有瓊漿玉液,只有雞蛋青菜蘿卜和粗茶淡飯,不過清淡新鮮的農家小菜竟然讓趙烈狼吞虎咽地吃了七八碗飯!
趙烈抬著飯碗望著一掃而空的菜盤不好意思苦笑道:“沒想到姑娘居然做得一手好菜,越是普通家常菜餚越能顯示姑娘妙手如花,我很久沒有吃到如此可口清香飯菜了!”
“公子過獎了,我知道公子乃是江湖俠客,平時出手豪爽,肯定是一擲千金錦衣玉食,怎會看得上這些清淡小菜?”看到趙烈風卷殘雲般掃蕩,青衣村姑也忍不住笑了。
趙烈含笑道:“我絕非奉承誇張,這些家常菜餚即使放到那些豪華大酒樓中也毫不遜色,真沒想到如此偏僻山村竟能吃到如此精致的小菜!”
青衣村姑歎息道:“我在這裡居住了十多年,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誇獎,早知道我也去看看外面的繽紛世界。”
趙烈淡淡道:“外面的世界雖然精彩刺激,但總會帶來很多無法忘記的傷痛,姑娘雖然呆在這偏遠地方,但可以盡情享受悠閒平淡的日子!姑娘舉止高雅,性格溫柔,外面的世界並不適合你。”
青衣村姑似乎觸動了內心深處的悠悠往事,靜靜凝視平靜湖面,久久沒有說話。
趙烈今日心情格外放松,不等村姑答話,驀然轉身凝望湖面輕聲道:“小樓明月長相憶,柳絲裊娜平湖春,此情誰得知?斜陽飄散花落香,春欲暮,思無窮,幾時攜手入長夢?”
門口柴扉忽然傳來沉重敲門聲,一個相貌粗魯的漢子提著幾條肥肉和一壇烈酒大咧咧走了進來,哈哈大笑道:“玉妹子,你總不能三番五次拒絕我吧,今日我可是走了六十裡山路才趕到這裡,媒人都已經踏爛這裡門檻了!”
青衣村姑雙眸射出極度厭惡目光冷冷道:“我只喜歡一個人的生活,你回吧!”
粗魯漢子凶狠瞪視趙烈道:“***,原來是你在偷漢子呀,還假裝什麼清高!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把你娶回家去,老子有房有田,哪裡配不上你!”
青衣村姑軟弱哀求道:“大哥,我真的想一個人過一輩子,求你放過我吧!”
粗魯漢子張口滿嘴酒氣道:“哈哈,今日我可是要霸王硬上弓了,兄弟們幫我把這娘們抬回咱們村去!”外面忽然沖進五六個如狼似虎的壯漢,氣勢洶洶准備強行把青衣村姑架走!
青衣村姑半躺在地面苦苦掙扎哀求,衣裳頭發紛亂,冰冷淚水悄然滴落!
面對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趙烈內心極度憤怒,眼神卻是寧靜如水,藍色身影驀然如風飄起!簡陋農捨瞬間就恢復寧靜,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趙烈依然懶洋洋坐著,剛才那些身高馬大的壯漢連滾帶爬紛紛離開,仿佛白日裡撞見鬼。
趙烈臉上露出燦爛笑容道:“今天真是良辰美景,剛想喝酒就有人大老遠送酒來了,人生如此,豈不快哉!”手裡拎著剛才從粗野漢子手中奪下的一壇烈酒,封泥早就震碎,風中彌漫著濃烈酒味。
青衣村姑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眼中射出感激之情,默默俯身把紛亂破碎的碗快收拾好,低頭發出一聲幽幽歎息,良久忽然起身從裡屋拿出一把布滿灰塵的琵琶,碎步走到趙烈面前道:“即使住在這偏遠幽靜山村也躲不開那些紅塵俗事,剛才那男人乃是六十裡外村落的屠夫,仗著新蓋了房屋,連日來經常到這裡糾纏,多謝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無以為報,只能為公子獻丑彈奏一曲琵琶。”
身著青衣布裙的女子靜靜盤坐於屋子中,撫摸身前琵琶,仔細擦去上面灰塵,雙眸隱約射出連綿的哀怨傷感,身段姿勢優美,令人無限遐想,可惜面容普通平淡,毫無姿色,玉指撥動,琵琶音隨風飄出,湖水竟是驀然碧波蕩漾,漣漪一圈一圈四散開來。
趙烈瞪大雙眼,呆若木雞!他曾經聆聽慕容無雙彈奏琵琶,驀然發覺這位平凡村姑的琵琶技藝絲毫居然不遜色冠絕杭州的無雙。她伸手按在箏弦上,指尖輕搖,一串清滑輕脆的琵琶音立時填滿湖面,纖手裡飛揚,扣人心弦的音符悠然而起,一曲“平湖秋月”婉約清亮,但出自此村姑手中意境卻更上一層樓,感情更深入,透著一種對命運青春的無奈和落漠。
趙烈輕輕閉上雙眼,心神俱醉,臉上逐漸露出驚疑之色,此女絕不簡單,此曲絕非偏遠村姑可以拂出!悠揚琵琶聲中,趙烈驀然想起慕容無雙的熱情和癡心,心中蕩然迷離,內心渴望無雙此刻就在身邊彈奏一曲纏綿消魂的琵琶曲,迢迢千裡奔襲卻未能見面!“一盞離愁孤單佇立在窗口,一壺漂泊浪跡天涯難入喉,酒暖回憶思念瘦,誰再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楓葉將故事染色結局我看透,籬笆外的古道我牽著你走過,荒煙漫草的年頭就連分手都很沉默。”
不知不覺,一輪明月伴隨悠然淒美樂聲悄然落在寧靜湖面上。
靜靜伏在後背的兩把長刀忽然發出低沉嗡鳴,趙烈驀然睜開雙眼,真氣悄然充滿四肢百骸,一股強大氣息從遠處氣勢洶洶壓了過來!
“哈哈,沒想到你居然真的沒死,我已經苦苦找尋你十幾年了!”笑聲本來還在百丈之外,瞬間一個白色身影劃過天際,驀然瀟灑凌空落在月色蕩漾的湖面,甚至連細小漣漪也未激蕩起來!
白色月光影射下,白衣男子神態高傲,根本無法分辨年紀,氣度瀟灑風流,雪白的頭發,雪白的眉毛,雪白的皮膚,甚至連眼睛的睫毛都是雪白的,以此如雪般的眉發,似乎代表他的年齡不小,可是再進一步細看,他的皮膚雖然如雪般白,但是細嫩粉潤如羊脂一般,明明就是少女肌膚,眉目除了白色雙眉有點突兀之外,五官均勻細致,俊秀不可方物,渾身雪白,白發白衣,再加上膚色雪白,如同來自神秘的仙界幽靈!
趙烈瞳孔猛然收縮,來人正是黑榜排名第三的幽靈侯幽陽天,也是江湖中最神秘邪惡的人物,一身功力已達神鬼境界,白色長發柔順從耳畔垂下,配合俊秀面容,整個人散發出無法言語的妖艷詭異魅力!
幽陽天負手飄然蕩在水面上,含笑凝視青衣村姑道:“今夜明月清風,十多年未聽到你所彈奏的琵琶曲,讓我寢食難安,孤枕難眠,此曲《平湖秋月》依然婉約纏綿悱惻哀怨,如同天籟之音,哈哈,我要你永遠在我身邊彈奏琵琶曲!”話語悅耳而霸道,神態風流而自然。
青衣村姑眼神突變,玉手冷冷拂在琵琶弦上,空氣中頓時連起一百七十三種變音,元氣振動閃眼即變,寧靜湖面瞬間激蕩而起層層漣漪,恍惚間無數虛無透明的銳利劍花從琵琶弦線上凌空刺向幽靈侯幽陽天!
幽陽天含笑拂手,風中突然暴起嗤嗤啦啦漫天的光芒,琵琶秋風鉤產生的回旋劍花倏然化為烏有,惟有秋風靜靜吹拂!
青衣村姑咬牙摧起體內真元,嬌好身體反身橫空而起,原本盤在頭上秀發驀然如瀑布般飄落,兩只手穿花蝴蝶般的幽雅飄動,猛然再振兩百二十九音,夾著高亮的琵琶玉芒,密密麻麻的透明鋒利森冷的刀影劍芒無聲無息從橫在空中的琵琶上飄然迅疾而出!
趙烈眼中驚駭之色越發凝重,剛才竟然沒有望出青衣村姑也是絕代高手,茫茫江湖當真是藏龍臥虎!滿頭柔順長發垂灑下來可以超過青衣村姑的臀部,到達她的修長豐腴大腿,女子身形在空中急速地反身躍起,一頭黑亮的長發也就在空中激烈飄飛替,遠遠看起來,反而有些像是她身後的黑色長披風!
幽陽天白色身影驀然無聲平平朝後退去,身前忽然就憑空升起半圓形的透明水幕,密密麻麻的透明鋒利刀影劍芒堪堪盡數融化在水中,空中頓時暴起陣陣細雨水霧!
青衣村姑懷抱琵琶神色凝重飄回地面,姿態幽雅動人!幽陽天悠然從漫天水霧中飄落湖面,鬢角白色長發依然絲絲柔順,毫無半點凌亂!
趙烈眼神迅速轉動,身上布滿強悍真氣,藍色身影輕踏欄桿縱身飄落水面灑脫笑道:“大名鼎鼎的幽靈侯幽陽天何苦為難女人?在下黑虎幫主趙烈,此刻月色如水,剛好也有美酒水景,我們何不坐下痛快喝酒!”
幽陽天冷冷凝視趙烈背後雙刀,眼神射出妖艷的冰冷目光飄然道:“既然有黑虎幫主相伴,我也有要事在身,今夜我就不打擾兩位雅興。”目光忽然轉向青衣村姑邪笑道:“你既然再現江湖,就無法逃脫我的手掌,這麼多年我可是始終無法忘記你!”白色身影驀然如閃電幽靈高高沖入冷淡夜色中,瞬間消逝,只有那蕩漾水波印證剛才如夢如幻的景象!
青衣村姑低頭為趙烈斟酒,彎腰之後胸前鼓脹騰騰的**格外豐滿,映著天空明月分外顯眼,纖手白細淡明,指細長中帶著豐腴,掌心手背雪白細膩,整只手泛著無比的晶瑩惕透,就像是夢中伸出來的玉手一般,周圍似乎還繚繞著若有若無雲煙,她沒有說話,眉目間透出少許悲傷。
趙烈這才發現青衣布裙內的身體曲線娉婷,有點蒼白的皮膚在月色的掩映下更是顯得白皙誘人,忽然微笑道:“姑娘究竟何人?”
青衣村姑沉吟片刻柔聲道:“公子談吐不凡,功力強悍霸道,居然能讓幽陽天知難而退,難道真的是黑虎幫主嗎?我記得那是江南很小的幫派,黑虎幫主絕不可能有如此深厚功力!”
趙烈傻傻愣住,惟有苦笑道:“哎,看來姑娘是徹底忘記了江湖,悠閒隱居這裡。幽陽天今日退走乃是忌憚姑娘功力,估計他也並沒有把握擊敗我們聯手,我就是看不慣幽陽天盛氣凌人的氣勢,我還從來沒怕過誰!哈哈,今夜不但吃了美味飯菜,而且聆聽了天籟琵琶曲,怎麼能袖手旁觀?”
青衣村姑低頭輕聲歎息道:“既然公子兩次出手相助,我也不想再隱瞞公子。”忽然伸手輕輕揭下戴在臉上的人皮面具。
平庸面容驀然消逝,乍然顯露的長相並沒有特美艷,只是淡淡素素的,顯得極為清秀,鼻骨端正挺直,大大的杏仁眼,但是眼尾微翹,鼻子和嘴巴都是小小巧巧的,除了秀氣之外,一頭黑亮的秀發,宛如黑色的瀑布那般,是那麼自然流暢地垂瀙在她的身後,幾乎直遠她的腿膝,淡淡輕煙縈繞身體周圍,臉色常年未曬陽光,竟然如冰雪一般白嫩玄霜!
趙烈深深吸了一口氣,眼中射出驚異悲傷目光,不過並非因為青衣村姑秀美寧靜的面容,也不是因為她眼中秀美如水的眼眸,而是因為一道淒厲劍痕斜斜從眼角劃至秀氣下顎,深深長長的劍痕刻在如此秀美絕倫面容上顯得格外妖艷恐怖!
簡陋木樓蕩漾一泓清水,四周回廊環繞,木樓後還有一口古井,旁邊立有殘破古老碑石,樹葉沙沙著響,月兒悄悄地從山那邊慢悠悠地爬了上來,朦朦朧朧的月色輕柔地傾瀉在山寨的每一個角落。
青衣村姑淒然閉上秀美雙眸輕聲道:“回憶真的都是建立在痛苦上嗎?逃避這種痛苦真的能夠不再沉陷於連綿悲傷嗎?”趙烈似乎清楚感受到青衣村姑心中的哀怨悲傷,並沒有說話,依然定定凝視,靜靜聆聽,月色更加溫柔。
黯淡月色下,氣氛忽然有點悲傷。良久,趙烈沉聲道:“當歲月無情拖著夢中背影漸漸遠離記憶時,回憶已經融化在了歲月中,無影無蹤,了無痕跡!就像雪花融化在春天的陽光中,永遠消失了,那才是真正的痛苦,憂傷和痛苦沉澱在胸口時,才會記住那些美好的記憶!”
清風不知什麼時候悄然吹起,湖面“嘩嘩”的水聲蕩漾,堆積出抑郁的沉悶,或許唯一能排解郁悶的氣氛莫過於一杯清淡綠茶了!趙烈含笑為她倒上清茶輕輕道:“記憶像這些泡在水中清新嫩綠綠葉,時間越長就越清淡,往事如風,姑娘何必太牽掛!”
青衣村姑輕柔地用塊紗巾遮住駭人面容寧靜柔聲道:“我是凌波玉女李苓玉,十多年來一直隱居這裡,本以為早就忘記了江湖。”
少林戰僧凌空,武當無影劍虛無道長,凌波玉女李苓玉,飄雨劍客楚風,風神腿傲笑天,槍神孫青,武林七大高手十多年前威震武林,可惜在十余年前圍攻魔教損失慘重,槍神孫青和飄雨劍客楚風慘死於那場慘烈戰役,而凌波玉女李苓玉則被蕭碧痕打下險峻天絕頂,從此從江湖中失蹤。
趙烈面對昔日凌波仗劍傲天下的李苓玉,沒有說話,也沒有感到震驚,而是默默凝視頭發開始泛白絲的凌波玉女,心頭卻驀然閃現蕭碧痕孤寂悲涼的身影,伊人究竟身在何處?思念如同一根鋒利鋼針輕柔刺穿了心房,穿透了快樂的偽裝,又變成一把沉重利斧,震碎了忘卻的盾牌,劈掉了冷酷的盔甲!
李苓玉似乎陷入到痛苦回憶中,閉目輕聲道:“臉上傷痕就是被魔教教主蕭碧痕留下的傷口,墜落天絕頂後並沒有喪命,當我蘇醒過來從清澈溪水中看到自己鮮血淋漓的面容時,那瞬間痛不欲生,萬念俱灰,四周艷麗景色剎那變為灰白色!”
蕭碧痕當時隨意刺出的一劍卻無情粉碎了一位少女的青春夢想,凶殘地抹去了風華少女絢爛的生命色彩!這就是真正的武林,無數悲傷痛苦的眼淚和鮮血才堆積出江湖世界的瑰麗繽紛和快意恩仇!
李苓玉秀氣眼眸悄然滴落晶瑩淚水道:“當時我極度憎恨蕭碧痕,恨不得在她臉上千刀萬剮,但卻沒有膽量再回到江湖,心灰意冷隱居這偏遠村落,那時幾乎每天晚上都會被噩夢驚醒。”
趙烈心裡無限感觸悲傷,忽然輕聲道:“你現在還恨蕭碧痕嗎?”
李苓玉輕輕拭去眼角淚痕,隱藏在薄紗後的面容露出淡淡笑容道:“歲月的流逝讓我逐漸淡忘了血腥江湖,也淡忘了刻骨銘心的仇恨,我不再怨恨蕭碧痕,她其實也是很可憐的女子!”
凌波玉女當年青春健美性情溫宛,才藝雙全武功高絕,乃是江湖俠少名流的夢中情人,可惜命運坎坷,慘遭毀容,只能孤身在荒野山村緩慢消磨青春年華!趙烈不由心中悲涼歎道:“望眼欲穿千情萬怨,曲終人散發花鬢白,紅顏歿燭殘未覺,惟把哀怨當淚流!”
李苓玉十多年來淒涼孤寂的日子都是蕭碧痕一手造成的,趙烈心頭湧上無限愧疚和悲傷,表面上卻裝出嬉皮笑臉的笑容道:“姑娘可否做我的姐姐,我期望可以經常能吃到姐姐做的可口飯菜!”
李苓玉嬌軀微微一震,抬頭凝視趙烈浮在臉上的燦爛笑容和雙眼中射出的真誠目光,良久感歎道:“十年前江湖中未曾聽說你的名字,也沒有那位英雄擁有如此燦爛的金色長發,哎,江湖風雲變幻,歲月匆匆,我真的老了,長江後浪推前浪,自古英雄出少年!”
趙烈苦笑道:“我可不是英雄,也並非名門世家公子,而是黑榜惡徒,姑娘不會嫌棄我這個亡命江湖的弟弟吧?”
“公子性格灑脫狂放,談吐隨和不凡,雖然身材高大,但卻沒有太多江湖粗俗氣度,其實江湖黑白不過一念之間,只要你不嫌我做的飯菜清淡就可以。”李苓玉說到後面,臉上不由露出了欣慰笑容和一抹紅暈,她內心深處也很喜歡他的飛揚性格和燦爛笑容。
趙烈目光閃爍,臉色變幻,忽然沉聲道:“其實我除了期盼姐姐的拿手飯菜外,還有另外更為重要的心願!”臉上懶洋洋的燦爛笑容驀然消逝,面容顯得凝重嚴肅。
李苓玉秀麗如彎月的長睫毛下修長明朗的美目靈光閃爍,更美得教人扉息,柔和的眼窩把眼睛襯托得明媚亮澤,秀挺筆直的鼻子下兩片櫻唇豐潤鮮紅,時而盈盈蕩漾的笑意令她更顯眉目如畫,目帶點孩童的嬌稚,剛才散落秀發已經高高地盤起,她忽然敏銳地察覺到什麼,凝神靜靜聆聽。
趙烈對眼前女子充滿強烈愧疚,深深呼吸著清爽涼風沉聲道:“我希望可以化解姐姐和蕭碧痕之間的恩怨,蕭碧痕是我深愛的女人,她為我付出太多,我們走過了太多刻骨銘心的日子,以前我總是在逃避,不停欺騙自己,可是感情總是如潮水般不可抗拒!”
李苓玉心頭驀然湧現復雜心緒,清清楚楚感受到趙烈對蕭碧痕的情深似海似火的感情,“他究竟是什麼人?蕭碧痕心狠手辣,雙手粘滿鮮血,乃是殺人如麻的武林魔女,難道他就不怕和整個武林為敵嗎?”她心裡忽然感到一陣突如其來的失落,心亂如麻。
清新自然的氣氛再次變的壓抑沉悶,李苓玉壓下紛亂心緒,強顏歡笑道:“我剛才就說過不再恨她,蕭碧痕和我一點關系也沒有。”
趙烈誇張笑道:“改天我做飯菜給姐姐吃,其實我也是一個做飯高手,當年我在酒樓當過廚師,無數客人從百裡外慕名而來!”
李苓玉從趙烈眼中看出真情真意,眼角有些濕潤,話語卻忽然變得冰冷如玉,“此處已被幽靈侯幽陽天發現,我不能再呆在這裡,必須盡快離開這裡。”
趙烈忽然沉吟道:“幽靈侯幽陽天為何這樣對你?”李苓玉蒼白臉龐驀然湧上嫣紅,低頭不語。
十多年前,幽靈侯天縱奇才,武功高絕而好色風流,身邊雖然堆滿各地絕色佳麗,但卻偏偏喜歡李苓玉溫宛柔順的性情和絕妙才藝,拼命苦苦糾纏。可惜李苓玉卻極度厭惡自大狂妄的幽靈侯,總是冷若冰霜,拒人千裡之外,那時候她冰清玉潔,乃是武林七大高手中唯一女子,身邊不乏大堆獻殷情的江湖英俊俠少和武林世家公子,想到當年那些陳年往事,李苓玉心跳悄然加速,這些女兒家羞人事情怎能向趙烈訴說?
趙烈心思極其敏銳,很快明了那些風花雪月的往事,眼中笑意更濃,忽然堅定沉聲道:“你是我的姐姐,江湖誰若欺負你,哪怕是天王老子我也絕不放過他!”
李苓玉心中思緒難寧,芳心飄蕩,似水雙眸久久凝視眼前趙烈,懶洋洋的藍色身影隱約散發出無法描述的霸氣,心中陡然平添淡淡傷感失落,於是淡然一笑道:“今天遇到公子很開心,只有痛苦的回憶才能留住那些美妙的瞬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後會有期!”話未說完,青色身影驀然踏著湖面微波飄然而去,遠遠望去,仿佛凌波飛舞的仙子,超凡出塵,飄渺無痕,只留下風中陣陣清香!
趙烈傲然縱身沖到風中大聲道:“在下江南黑虎幫幫主趙烈,無論什麼事情,只要姐姐開口,赴湯蹈火也無所畏懼,希望姐姐閒暇時刻能到江南黑虎山喝杯清茶!”藍色身影輕輕飄落簡陋房屋,茶香依然,體香飄蕩,只是伊人已然遠逝!
藍色身影久久閉目坐在冰涼湖畔,不斷沉澱著新的回憶!體內傷勢恢復需要時間慢慢調養,此處遠離黑虎山,路途遙遠凶險,不過趙烈似乎胸有成竹,悠然品茶沉思。湖面忽然再起細微漣漪,趙烈心中一動,驀然睜開雙眼,可惜並不是凌波玉女李苓玉去而復返!
數十名黑衣蒙面人沿著湖邊破敗棧道如狼似虎地沖了過來,幾條矯健身影則從湖面踏浪而來,翻雲槍額差猜,閃電飛鳳冷如雁,無影腿卓邦,神箭王耶律天都是突厥雄霸一方高手!雄心勃勃的突厥皇爺扎傑在玉門關無功而返,功虧一簣,無法忘記那個冷酷的藍色身影,於是冷冷命令突厥高手沿途截殺黑虎幫主趙烈。
四條身影飄落趙烈面前,翻雲槍額差猜滿臉連鬢絡腮胡子似的整個人憑添許多凶狠殺氣,神箭王耶律天身材修長,鼻子平直,顯得瀟灑風流,無影腿卓邦下領寬厚,瘦長的臉上卻是悠然自得的樣兒,閃電飛鳳冷如雁嬌嫩若盛放的牡丹芍藥,身影高挑,風姿綽約,烏黑如雲似瀑的秀發層層盤在頭上。
鐵血堡驚心動魄的激戰使得趙烈身受重傷,需要靜心調養,不宜再戰,無奈這些突厥高手有備而來,讓他根本來不及逃避,惟有靜靜端坐於茅草房中,依舊氣定神閒,似乎並沒有感到四周噴湧而來的殺氣。
數十名突厥黑衣勇士則排列著厚實緊密的陣形把趙烈團團圍住,“刷,刷,刷!”地拔出雪亮森冷的刀劍斧槍,殺氣騰騰地一步步逼近,排好整齊而肅殺的隊形仿佛湧動的黑色波濤,讓人幾乎窒息。
趙烈心逐漸往下沉,這次突厥帝國報定復仇之心,不但派有武功深厚的高手,而且還有大量身經百戰的勇士,今日難免再次血戰,生死難料?雙耳忽然輕微抖動,忽然仰天長嘯,滿頭金發頓時沖天而起,身邊湖水震起無數浪花跳動,渾身散發出驚人氣概!
四周突厥勇士頓時覺得氣血沸騰,忍不住紛紛朝後退出數步,緊握手中刀劍的手心全是緊張的汗水!翻雲槍額差猜忽然上前一步冷冷道:“突厥猛將博古沙縱橫沙場所向披靡,乃是我們突厥帝國的驕傲,此刻惟有你的項上人頭和鮮血才能洗刷玉門關外的恥辱!”
趙烈雖然心裡翻江倒海,縱使在生死決戰前,神態依然淡泊自甘,閒雅自若,瀟灑輕盈,仍透出一股使人賞心悅目的滋味,嘴角上翹,面容微含玩世不恭的笑意,輕輕探手為桌子上茶碗倒滿茶水,姿態完美優雅,絕無半滴茶水灑落,寧靜茶水表面甚至連半點漣漪也未產生。
殺氣騰騰的數十突厥勇士呼吸急促,長時間握住兵器的手腕因為過度緊張而發白,但卻無人膽敢出手,中間端坐的藍衣人明明寧靜如水,淡泊如茶,臉上也掛著悠閒笑容,可是他們卻感到渾身發冷,仿佛趙烈身上散發出讓人膽戰心驚的冷酷殺意!
一陣健馬急馳的聲音轟然響起,迅如疾雷般由遠而近,直奔這一面蔚藍湖面而來,數十突厥勇士頓時發現心也隨著馬蹄聲劇烈跳動!趙烈臉上笑意更濃,端起茶杯細細品茶,手腕並無絲毫抖動。
強健馬蹄旋風般踢起漫天塵土,數十名黑衣人忽然齊刷刷勒馬在湖畔停下,明朗天空竟然似飛來一團黑雲,夜色和寒意似乎比剛才外更濃了。
張旺財額寬頤窄,眉細疏朗,眼中閃出興奮目光大聲道:“大哥,屬下帶領黑峰三十二騎日夜等待,哈哈,今日大哥可以好好靜心品茶,我已經好久沒有動刀了!”
黑峰三十二騎抑制不住內心喜悅,同時閃電般拔出鋒利長刀,風吹過,卷起了漫天紅葉。
張旺財傲然拔出手中雪亮馬刀,天地間充滿了淒涼肅殺之意,刀氣襲人,刀還未到,森寒的刀芒已刺碎了寒風,逼人刀氣摧得枝頭的紅葉飄飄落下,離枝的紅葉又被刀氣所摧,碎成無數片,看來就宛如滿天血雨,景象淒絕鮮絕!
柔和純正的真氣噴薄而出,張旺財巧妙利用真氣引導手中亮晃晃的刀片沿著詭異奧妙的軌跡,劃向翻雲槍額差猜胸前小腹的十八處大穴。
翻雲槍額差猜低估了無形刀的厲害,見勢不妙,心生寒意,貌不出眾的張旺財刀法飄逸灑脫,而其始終遙制翻雲槍的槍勢,刀鋒蘊涵的真氣竟是不住增強,如同連綿雲海浩瀚,額差猜一聲厲叱,騰空飛撲,凌空把體內冰玄氣勁貫注翻雲槍中,照頭照面向旺財攻去!
黑峰三十二騎面目隱藏在漆黑披風中,全部冷冷無聲無息凌空躍起攻擊,剎那間空中彌漫著森冷刀芒,刀光爍閃,人隨刀走,所到處擋者披靡,殺得四周敵人心寒膽落!
張旺財右腳觸地,有力的腳尖撐起了身體,左腳曲起,一扭身連轉了十多圈,表現了高度平衡的美態,心內無驚無喜,馬刀如風般悠然劈出,刺入翻雲槍氣勁中央處,帶起另一個真氣的渦漩,竟硬把額差猜的強悍氣勁溶渾化解,發出勁氣交接的激響,精妙玄異,“蓬!”的一聲,旺財借勢從後飄飛翻騰,反手巧妙把身後一名突厥勇士斬殺!
翻雲槍額差猜眼見張旺財灰色身影瀟灑自如,游刃有余,談笑之間竟然還能隨手殺死其他人,心中大怒,翻雲槍如同疾奔的快馬剌出,宛似一條惡龍向旺財追噬而去,明晃晃的長槍不過惑其眼目,殺招卻是底下的凶狠毒辣一腳,迅速踢向旺財下陰。
張旺財雙目電芒激閃,人刀合一,驀然踏著翻雲槍身騰空而起,居高臨下劈出閃電刀鋒,眼看翻雲槍額差猜即將被劈中,神箭王耶律天忽然悄無聲息射出一箭,貫注內力的長箭雖然迅捷致命,但卻沒有激蕩起任何風聲,不愧為突厥神箭王!
驟變中,張旺財顯示出身經百戰養成的敏銳無匹反應,頭部及時一仰,箭光擦著鼻尖分毫之外飛過,雖然渾身驚出冷汗,但手中森冷刀鋒依然冷冷破入翻雲槍額差猜的胸膛!雪亮馬刀並沒有在額差猜胸膛中停留,如同風中飄蕩鴻毛那樣砍向了神箭王耶律天。
神箭王耶律天慌亂之下來不及挽弓搭箭,迅速把手中長弓扔下,拔出腰畔彎刀飛身躍起,動作干練矯健,刀法樸實迅速。無影腿卓邦眼睜睜望著翻雲槍額差猜瞬間倒在血泊中,不敢大意,忽然從旺財身後冷冷橫身踢出讓人眼花繚亂的影影綽綽腿影。
閃電飛鳳冷如雁手中銀色長鞭閃電般在空中飛舞,如同一把把鋒利的閃電神劍劃過天際,帶出了聲聲辟裡啪啦的脆響!鄭東沉穩揮出黑虎拳,剛烈漆黑的旋風伴隨隆隆淒厲嘯聲如同翻騰黑雲滾滾向冷如雁壓過去,遠遠望去電閃雷鳴,烏雲遮日!
長刀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