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一隻『歪子』。」劉震撼仰頭看著天,連連砸嘴,「歪子」是比蒙王國的東北俚語,意即貝殼類生物,也可用在罵人或者不雅的比喻上。
從十星連珠寒潭的中央土埂下鑽出的,是一隻蚌,一隻巨蚌。
從地面上直視過去,這只巨蚌徹底拱翻凍土版塊,把整個身體豎在平地上之後,單單兩面殼子就最少有二十米高,橫寬更是奇大無比,簡直就是一面巨大的風動巖,估計少說也有個上百噸的體重。
月光溫柔地撫耀在佈滿年輪地古拙肋紋上,斜灑一片如山陰影。
被冷風一吹,花精靈祭司迦莎幽幽醒轉了,撐著胳膊剛勉強支起柔弱地身子,乍一抬頭,纖指還痛苦地捏住眉頭,睜眼就看到一隻對月嗤氣、丘陵一般巨大的超級大蚌,感覺著驚濤拍岸一般強烈的元素潮汐,瞳孔再次遽縮,又一次軟軟伏倒在地。
切赫長老的表情一片漠然。
如此高頻率地遇上自己只能仰望的高端存在,任誰的神經也會變的麻木不堪。
劉震撼抿了抿嘴,目光跳躍。
他居然無法確切衡量出這只巨蚌的實力!真是見亡靈!
這只巨蚌的元素波動的強大程度,絕對能和魔導師斯蒂法諾相媲美,但令人奇怪的是,這只巨蚌的元素震盪卻異常紊亂!恐怖至極的紊亂!
這種情況如果出現在一個被元素反噬的倒楣鬼身上,一點不讓人意外,但是這只巨蚌根本就沒有絲毫異常反應!
這種顛覆魔法原理的存在,不得不讓人心驚肉跳。
劉震撼有點心頭揣揣的。
按照他目前的魔法認知來看,魔法一旦強大到特定級別,比如魔導師和聖奇奧,其實沒有太大區別——無論是美械的5.56口徑子彈,還是蘇械的7.62口徑子彈,都一樣能在瞬間輕易毀滅一條鮮活的生命,魔導師和聖奇奧也差不多是這麼個道理。
想要具體分清聖奇奧比魔導師厲害在哪裡,就正如非要分清齊白石比徐悲鴻的畫更好在哪裡一樣無聊;單從殺戮角度出發,魔導師和聖階並沒有太大區別,而自然界能夠媲美魔導師實力的,只有五階巨龍。
就從這只巨蚌能在極其詭異、紊亂而強大的元素波動中安之若飴看來,它可能已經超越了魔導師的厲害程度!
這不禁讓劉震撼產生了一點感慨——今晚的遭遇是不是太離譜了一點?怎麼蹦出來的個個都不是等閒之輩?這已經是第幾撥了?
「安瑞達!當初封印你的人是誰?」劉震撼仰頭看著正對月嗤氣的巨蚌,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打人一巴掌給顆糖吃。劉震撼幫安瑞達上好了脫臼的下巴和四肢關節。
「對不起……我不能說……」安瑞達支支吾吾,似有難言之隱。
「難道真的是月神愛露妮?」劉震撼哭笑不得地看著安瑞達。
「怎麼可能?」安瑞達嗤之以鼻。
「那這麼多年你是如何活下來的?」劉震撼奇怪了:「沒吃沒喝,怎麼沒被餓死?」
「我的體質是『返老還童』,每兩千年一個輪迴,由老變小。再由小變老,靠固有的生命力做循環,滿足自身需要。不需要外界的任何養分和幫助!」安瑞達活動了一下胳膊,她的回答揭開了為什麼她未中「七日醉」的秘密。
「照這麼說,你是不死之身嘍?」花精靈長老吐了吐舌頭,遠處的巨蚌在移動身體了,地面被摩擦出刺耳的尖嘯,泥土在呻吟中被刨翻。
「十個輪迴之後就不是了。」安瑞達像個看白癡一樣看著切赫長老:「如果你是指我死了以後。還能轉變為亡靈狀態,那我的確算得上是不死之身。」
「安瑞達,我還想請教你一個問題!」劉震撼看著這只巨蚌一陣皺眉頭:「在你們的時代,你聽說過被神聖巨龍封印的四大魔獸麼?」
「沒聽說過,我剛來愛琴不久,就被封印囚禁了!」
「那為什麼當初封印你的那位英雄,不直接殺了你呢?難道是怕你轉變為亡靈再為禍人間?」劉震撼奇怪的瞥了安瑞達一眼:「按說不至於啊!能把你困住,自然就能徹底消滅你!亡靈並不算什麼!」
「公爹,請原諒我實話實說。你還嫩了點!」安瑞達淒涼地一笑:「永無出頭之日的禁錮,在生命中硬生生摳去所有最美好的時光,那才是最嚴厲的罪罰!和這種最痛苦、最殘忍、最沒有人性的懲罰相比,肉體和靈魂的消滅算得了什麼!」
「什麼什麼?」劉震撼一陣翻眼:「你剛剛叫我什麼?」
「公爹啊!」安瑞達特奇怪地看著老劉:「夫君以霜雪皮丘之姿,還能在你手下自學成才。可想而知公爹你有多厲害!」
「嘎嘎,你個老扒灰∼」小鸚鵡在安瑞達的腦袋上,挪了下肥屁股,對著劉震撼一陣搖頭晃腦的怪叫。
「小畜生!」劉震撼被小鸚鵡罵的臉都紅了,惡狠狠地瞪了安瑞達一眼:「你先別自來熟!我現在還考慮是不是要……」
劉震撼笑著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就算死後變亡靈,我也跟定夫君和你了,只有這樣才沒有人敢欺負我!」安瑞達眼圈一紅。
劉震撼沒說話,他被巨蚌「目光鎖定」了:「目光鎖定」是帶著強烈敵意的注視,意味著一觸即發的血腥。
擁有兩位敦煌裸女血侍之後,劉震撼不需轉身回頭,一樣能通過廣頻視角觀察到四面八方。
巨蚌的兩面殼子「吱嘎」一聲撐開了,就如同一面開啟的大門。
橫向長度超過三十米的蚌殼中央站立著一個肌肉健碩的巨人男子,膚如金鐵,「五肢」粗壯,手臂和腿牢牢貼附在蚌殼上,宛如一體。整個人呈「木」字型站立。
這個巨蚌男有著兩顆巨碩無比的光溜溜腦袋,一個腦袋的面容俊俏,另外一個腦袋臉相醜惡,四隻巨眼共同閃爍著獰厲凶殘的光芒。
蚌男的目光讓劉震撼想起了戰鬥機與戰鬥機之間的攻擊鎖定,或者是眼鏡蛇凝視著的一隻青蛙,有生以來。他還是第一次見識到帶有如此強烈殺氣的目光!
「你是誰?」蚌男的兩張嘴輪流著吐出字眼,他的語氣比月色更加清冷,一如他渾身散發著青銅光澤的皮膚。
「你呢?你又是誰?」劉震撼晃著腦袋,好整以暇地反問道。
老劉的眼神不乏幾分崇拜色彩,見血螞蝗一般死盯住巨蚌男子的某個部位猛看。邊看還邊嘖嘖讚歎著,心想如果把他抓回去拍部帝維,一定很好賣。
蚌男的眼睛越過了老劉。掃了掃正蹲在安瑞達腦袋上抱窩的小鸚鵡,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
五個有老婆的男人和一個擁有五位老婆的男人,差別之大,是人都知道。
囊括了安瑞達和四位黑龍所有魔力的小鸚鵡顯然就是這麼罩得住,它的目光瞥向誰,誰就會不由自主地覺得,自己只是個在貴族領地上辛苦勞作的貧窮佃農,鐵蹄下賣唱《漁光曲》的天涯歌女。
「我是銅蜃領主,席爾維斯特。」巨蚌男子沉吟了一下,兩張嘴輪流說道,看他兩個臉的表情似乎有點很是憋氣的樣子。
「銅蜃領主席爾維斯特,我沒興趣瞭解你從哪裡來,以及為什麼你會被囚禁在十星連珠寒潭之下!」劉震撼根本沒聽過銅蜃領主這種魔獸是什麼東西,指住了這位巨蚌男的鼻子,手臂緩緩平移。指住了遠方的崇山峻嶺:「如果你沒什麼事的話,那麼請你立刻離開這裡!」
這番居高臨下的措辭讓銅蜃領主的兩張臉齊齊變色,眼神中壓抑著緩慢流動的憤怒,兩隻巨拳握的緊緊,一陣「劈哩啪啦」的骨節摩擦聲響起。
「別被他的大話嚇住!」阿仙奴帶著一串空氣紋動。出現在了銅蜃領主的腳下,和這只巨蚌相比,龍巫女皇的身體如同冬瓜旁的一粒碗豆。
「這個法師是冒牌貨,他的元素力量雖然強大,卻並沒有學會如何使用的竅門!」阿仙奴的人不大,聲音卻是不小:「他只是力量大而已!而他身邊的那只鸚鵡,根本是個沒智慧的動物!尊敬的銅蜃領主,千萬不要被他的外表所欺騙!」
「呵呵!」劉震撼笑死了:「我的好兒媳,你報復我不要緊,別胡亂拉別人下水好不好?」
「小東西,首先,我很感謝你將我從永久的封印之中放出來!但我也知道,這個禁錮法陣來源於龍族的秘傳法陣,只有高位龍族才能找到破解的法門!」銅蜃領主席爾維斯特兩個腦袋一起低頭,呵呵兩聲笑:「我最討厭和憎恨的,恰恰也是龍族!」
「我敢於破解神聖巨龍的魔法中樞將你放出來,當然已經預料到了會有這種後果!」阿仙奴昂然不懼:「念在我放你出來的份上,我求你!在殺我之前,你讓我親眼看到這個可惡的傢伙被你從肉體到靈魂一起撕成碎片!」
阿仙奴漂亮的眼睛中滿是怨毒,死死看住了劉震撼,天使與惡魔兩種截然不同的表情在她漂亮的小臉上有機地融合為一體。
銅蜃領主席爾維斯特微微皺了皺眉。
「銅蜃領主席爾維斯特,在你面前的這個混蛋擁有兩位仙女龍妻子,也算是你最憎恨的龍族!你的強大和無畏我早在一萬多年前就已經耳聞,當年你敢主動挑戰神聖巨龍,今天的你也不該如此畏縮!如果你臨陣退縮了,我想各大位面很快就會傳誦著你的怯懦事跡!不想英名毀於一旦,就拿出你當年大無畏的勇氣來!」阿仙奴一眼看穿了這隻銅蜃領主藏在眉宇間的不情願。
「小東西!席爾維斯特雖然珍視榮譽,卻更討厭被利用!」銅蜃領主的臉色平靜,語氣更是冷靜中帶有不屑:「如果妄想利用我達到你的目的,那我很惋惜地告訴你,你失敗了,代價將是付出生命!」
「你敢動她一下,我保證你死定了,我的人還輪不到你來管教。」劉震撼微笑著看住了銅蜃領主席爾維斯特:「歪歪先生,您的耳朵如果有問題的話,我不介意重申一遍,你現在可以走了!要麼,就永遠別走!請注意,我這個人耐心很有限,一樣的話我不想說第二次!」
「強大的法師!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我!」銅蜃領主一陣咬牙切齒,蚌殼都氣得微微顫動著,凌厲的目光緊緊凝視著劉震撼:「我還沒問你呢!為什麼你的身上也帶有強烈的龍息,是不是如這個小東西所說,你也是一個外籍龍族?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你死定了!」
「歪歪先生!」劉震撼冷笑:「你這麼聰明,怎麼也會被人利用了?我哪裡是什麼外籍龍族?兩位仙女龍妻子?滑稽!你覺得可能嗎?我只是擁有一隻龍寵而已!身上沾染一點龍息又有什麼稀奇?」
「他在騙你!不要相信他!」阿仙奴險些暈過去,急急對銅蜃領主吼道。
阿仙奴真是沒想到,這個傢伙是如此狡猾無恥!這麼大牌的一個極道強者,居然還玩死不認賬這種小把戲!
「不相信也無所謂!」劉震撼的臉色開始不耐煩了:「阿仙奴,我倒想看看,你找了個什麼幫手!」
小鸚鵡「撲稜稜」飛落在了老劉的肩膀上,氣笛般的大鬢腳一陣搖晃,兩個小綠豆眼「骨碌骨碌」地看著銅蜃領主,九頭蛇許德拉和龍息牛頭人戰士一起簇擁了過來,目光蠢蠢欲動。
「他用暴力強姦了我,他是我的男人!所以他的確是個外籍龍族!」阿仙奴昂著腦袋,對著表情冷漠的銅蜃領主一陣賭咒發誓:「我以龍族至高神亥伯的名義向你起誓,我所說的都是真的!」
劉震撼傻了,他沒想到阿仙奴居然也學的這麼無賴了。
「嘎嘎∼老扒灰∼老扒灰∼」小鸚鵡一陣昂首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