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臨風聞言臉色微微一變,暗道這錢謙益果然不是一般人物,自己與他素未謀面,他竟然能一眼認出自己,連忙上前一步,微笑道:「錢大人身在草野,竟能識得在下,果然是眼光獨到啊!」
錢謙益看了一眼沐臨風,臉上依然沒有什麼表情,淡淡地道:「這卻也不是什麼眼光獨到,只是老夫的學生遍佈朝堂,加上最近南京城對王爺您的事跡傳的到處都是,只怕是老夫有心閉門清修,那些世間俗事,依然還是擠進耳朵,真是躲之不及,避無可避啊!」
王之楨這時在錢謙益身邊低聲道:「錢大人,你既然知道是王爺千歲前來,還不速速行禮?」
錢謙益聞言哈哈一笑,道:「王大人,老夫已經賦閒多年了,如今只是一個鄉村草民,不懂得那些朝中的瑣碎規矩……」說著看了一眼沐臨風後,這才道:「鄉下草民不懂規矩,王爺莫要見怪!」
沐臨風哈哈一笑,沒有說話,隨即走到錢謙益身邊,說來奇怪,沐臨風一心想要剷除黨爭,本來想見一下錢謙益後,立刻讓人來拿了錢謙益的,但是如今見了這老頭,卻頗有幾分喜歡……
王之楨連忙從一旁搬來一個樹根,給沐臨風坐,沐臨風坐下之後,這才對錢謙益道:「錢大人賦閒這麼久,的確是韜光養晦,這精神也是格外的清朗,若是本王有朝一日,也能在此與錢大人左右為鄰,想來也是一種美事!」
錢謙益這時搖了搖頭,歎息道:「王爺與老夫不同,老夫是不得已而為之,而王爺權掌天下,只怕即便是真心想要做一個鄉野草民,也未必能如願啊!」
沐臨風聞言依然是微微一笑,道:「錢大人是說,您賦閒是不得已而為之?」
這時錢謙益轉頭對身後那村姑道:「香香,你回去準備午飯吧……爺爺一會就回去……」
香香聞言立刻「哦」了一聲,隨即轉頭離去,龍清雲見那香香長的甚是可人,不禁多看了兩眼,香香路過龍清雲時,見他正盯著自己看,連忙瞪了他一眼……
錢謙益這時才道:「王爺莫要見怪,老夫如今是一個鄉野草民,習慣了說實話,這裡不是朝堂,無須心懷鬼側,處處算計,步步為營……老夫本來賦閒,的確是不得已而為之,不過如今老夫卻是真心的喜歡了這種鄉野田園生活……」
沐臨風聞言點了點頭,他能從錢謙益釣魚中尋找樂趣,的確應該是在和眾人,隨即對錢謙益道:「錢大人,聽聞錢為大是您的侄子?」
錢謙益聞言搖了搖頭,歎道:「王爺無需為這個錢家的孽障專程來這裡,老夫早已經不問朝堂中事了,這小子貪戀富貴,應有此報……」
沐臨風這時哈哈一笑,道:「錢大人這次卻是猜錯了,本王來這裡,可不是為您的侄子……而是另有其事……」
錢謙益看著湖面,臉上依然沒有神色,只是淡淡地「哦」一聲後,這才道:「那麼王爺定然是為陳子龍的事前來的吧?」
沐臨風笑道:「可以說事,也可以說不是……不過錢大人能提及陳子龍,想來對最近朝廷中發生的事,也是一清二楚了吧!」|
錢謙益淡淡地道:「自從王爺年初一罷免百位官員開始,老夫的草舍就一刻也未得安寧過,這事老夫即便不想知道,只怕耳朵也聽出老繭了……」
沐臨風以為錢謙益這話不假,那些被自己罷免的官員既然大多都是東林黨的人,那麼被罷免後,來找錢謙益訴苦,也是尋常之事……
卻聽錢謙益這時接著道:「王爺其實不用專程來找老夫,老夫以為,陳子龍不可重罰,相信在王爺心中其實也早有定論了,王爺這次前來陣陣的目的,應該與東林書院的學子們有關吧?」
東林黨只是別人對他們的稱呼,而東林黨的人自稱都是東林書院,沐臨風自然瞭解這一點,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
又聽錢謙益道:「昨日復社的張采專程找了王爺,相比也是為了此事吧!」
沐臨風對於錢謙益對南京城裡的事瞭如指掌已經見怪不怪了,隨即點頭道:「不錯,正是為了此事!」
錢謙益點了點頭後,這才淡淡地道:「張采去找網頁,只怕也是遲早的事,自從王爺破格提拔了一批復社的青年幹吏,復社已經算是如日中天的,但是東林書院這麼多年來,與閹黨爭鬥後,依然能處於不敗之地,自然也不能小窺,張采想要用復社統治朝堂最大的障礙,依然還是東林學子們,只是苦於沒有機會,恰逢王爺這時整頓官吏,而又殺了老夫一個不爭氣的侄子,張采定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想來昨夜王爺與張采的對話中,王爺自己也聽出了這些吧?」
沐臨風如今對這個錢謙益顯得十分的佩服,這個人身在草野之中,而且也不可能知道自己與張采的對話內容,但是竟然能將張采看的如此透徹,將形勢分析的如此到位,沐臨風覺得錢謙益的確是個人才,連忙點頭笑道:「不滿錢大人,的確如此,張采名義上是為了陳子龍一事,想讓本王重辦陳子龍,而不讓東林黨的人有任何把柄可抓……」
錢謙益點了點頭,隨即道:「那麼王爺今日來,是準備動手拿人?準備拿老夫,以給東林學子們一個下馬威?還是給張採一個交代呢?」
沐臨風聞言一鄂,隨即哈哈一笑,道:「拿人?錢大人似乎多慮了!」
錢謙益搖了搖頭後,這才道:「老夫一點沒有多慮,自從錢為大那不肖子孫被斬之後,老夫早就料到會有今天,老夫早就做好了準備了!」
沐臨風這時站起身來,冷聲道:「錢大人,你似乎小看了本王,一來本王這次前來,只是純粹的擺放一下東林領袖的風采,二來,本王做事向來不用給任何人交代……一個復社,本王可以捧起它來,依然可以壓下去……」
錢謙益聞言臉色依然不變,這時拍了拍手,道:「王爺真是好氣魄,那麼王爺定然就是決心,一舉剷除東林與復社兩個所謂的黨派,還朝廷一個安靜了?」
沐臨風也毫不避諱地道:「錢大人所言極是,本王正有此意,現如今放眼天下,外國列強蜂擁而至,國內戰事剛平,百姓溫飽尚未解決,東北、琉球尚未收復,多少大事要做,而坐這些,要的就是上下一心,試問先前幾朝,哪一朝不是黨派爭鬥,貪污受賄,如今本王就是要一改這個惡習,在本王掌權期間,沒有任何黨派,如果誰有異心,自當看草除根……永留後患……」
王之楨一直站在沐臨風與錢謙益的身後,兩人的對話字字都聽在耳內,這時聽沐臨風說了這麼一句,頓時又感到後背一涼,臉色刷白……
錢謙益這時放下了釣竿,轉頭看向沐臨風,深吸了一口手,這才道:「王爺心繫天下,想的是黎民,是蒼生,老夫實在佩服,但是王爺想要端著這個弊端,就必須拿下老夫,也要拿下張采,將我們兩人都砍了腦袋,但是這麼做會有老哥結果,一個就是東林與復社的所有官員都對王爺離心離德,二就是王爺您想要的結果,上下一心……」
沐臨風這時卻站起身來,揮手道:「錢大人所言差異,本王做事,一向有自己的一套,本王說了絕對不會抓錢大人,況且如此做,只怕前者的機會遠遠大於後者……本王不但不會抓錢大人與張采,本王還要請錢大人你出山,從回朝堂之中……」
沐臨風此言一出,不但王之楨驚愕不已,就連從見了沐臨風的面之後,一直沉穩不漏聲色的錢謙益臉色都是一邊,顫聲道:「王爺你此言當真?」
沐臨風微微一笑道:「本王可沒有錢大人這般閒情逸致,一個人躲在這裡釣魚,韜光養晦是假,只怕是姜太公釣魚,在等願者呢吧?」
錢謙益這時老軀一動,隨即立刻俯身給沐臨風跪下道:「王爺深謀遠慮,洞察先機,原來老夫的一切,王爺早已經看破,草民真是萬分慚愧!」
沐臨風這時扶起了錢謙益,笑道:「自來買賣都是估高了價格來賣,人才也是如此,不過錢大人的一番話與見解,本王還是頗為喜歡……不過本王有言在先,錢大人回到朝堂之後,自此後,就再也沒有東林黨一說了,您是東林的精神領袖,相信您的一番話,您下面的那般學子們,都是要聽的吧?」
錢謙益這時又給沐臨風跪下,道:「王爺剛才一番見解才是讓草民茅塞頓開,如醍醐灌頂,自此之後,再無東林黨,只有為朝廷為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