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臨風慢慢走向馬車,到了馬車前敲了幾下車門,車內的鄭惜玉沒有任何動靜。
沐臨風輕聲道:「惜玉,我……」
沐臨風話到口邊,卻突然感覺語塞,不知道有何說起。
頓時沐臨風站在馬車前,鄭惜玉坐在馬車內,兩個人誰也沒有說一句話。
然後即使鄭惜玉一句話也沒有和沐臨風,沐臨風卻聽到了許多,不過不是耳朵,而是心,他在用心在傾聽。
其實即使鄭惜玉什麼也沒有說,沐臨風也能知道鄭惜玉在想什麼。
這並不是因為沐臨風接觸的女人多了,對於女人有多瞭解,而是他與鄭惜玉之間那種特殊的感情,導致他能清楚地的知道鄭惜玉在想什麼。
鄭惜玉與沐臨風在這個時代接觸的其他幾個女性都不怎麼相同,準確的說,鄭惜玉有一點與這個時代不太融合。
鄭惜玉追求的是情操戀愛,在沒有任何束縛的條件下,至於自己喜歡的男人,單獨地在一起,一輩子她只有她的男人,而她的男人也只能有她。
鄭惜玉對於這個時代的女性來說,是有點超前的,也可以說是另類的。
甚至可以說鄭惜玉完全符合二十一世紀女性的標準,性格獨立,對於感情專一,同時也希望自己的男人專一對待自己。
但是這些都只是過去的鄭惜玉,而沐臨風同時也清楚地知道,此刻的鄭惜玉不願意見自己,不願意與自己說話,還有一個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她臉上的那道疤痕。
無論鄭惜玉再怎麼超前,再怎麼另類,她也還是女人,只要是女人,都會重視自己的儀態容貌,特別在在自己喜歡,甚至可以說深愛的男人面前,女人將這個視為最低防線。
漢武帝有個女人,在再得寵,又最具有魅力的時候,卻得了怪病,每次漢武帝去看她的時候,她就不讓漢武帝看她。
因為她清楚的知道男人的特性,男人天生都是愛美的,追求美麗事務的,她只是想在自己死後,留給漢武帝的,永遠是那些美好的回憶。
如果哪個男人告訴你,他喜歡醜女,或者他在戀愛時說,你胖怕什麼,你再胖,我也會愛你,這是多麼可怕而又無恥的謊言。
若是當那個曾經被他騙過的女人,當真信了他的謊言,胖的和豬一樣時,這也將成為這個男人出軌或者背叛的最佳理由了。
沐臨風瞭解女人,同時也瞭解鄭惜玉,所以他知道,若是自己強要看鄭惜玉,智慧讓鄭惜玉更加傷心,所以沐臨風沒有打開車門的意思。
沐臨風與鄭憐香沉默了良久,最終還是沐臨風打破的僵局。
沐臨風對著車門內道:「惜玉,我知道你此刻在想什麼,也知道你為什麼不見我,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那道疤痕不會成為我們之間的芥蒂,我的心意,你很久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你的心,我也很早就知道了,而我也知道為什麼你沒有選擇和我在一起……也許這就是緣分吧……」
沐臨風說道這裡不僅歎了一口氣,隨後又慢慢道:「其實你我都知道我沐臨風是個什麼樣子的男人,我也想過要為你改變什麼,我真的想過……不過結果是……呵呵……你也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沐臨風說到這裡,不禁有沉默了片刻,這才又道:「不管如何,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我們若是兩人都誓不回頭的話,兩人之間的距離也只會越走越遠……說實話……我不想有那麼一天……真的不想……但是若當真叫我改變了,也許我能做到……真的……我能做到……但是圓圓怎麼辦?賽賽怎麼辦?媚兒怎麼辦?……還有你姐姐,憐香她怎麼辦?……」
沐臨風說著,似乎感覺鄭惜玉在車內哭泣,沐臨風微歎一聲,道:「我沐臨風一直是個自私的人,從來是只有我不想要的,就沒有我得不到的,但是對於你……我……唉……」
沐臨風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乾涸,慢慢走到一旁的窗前,只見窗簾突然一抖。
沐臨風知道是鄭惜玉拉住了窗簾,生怕自己掀開窗簾看她。
沐臨風不僅又歎了一口氣,道:「你不讓我看你,我是決計不會掀開窗簾的……惜玉……其實一直以來,我都想有個機會,能心平氣和的和你好好說說話……但是每次你……唉……我也不敢奢望如此了……今天知道你要走了……我的內心很矛盾,一路之上已經想了好多話,甚至怎麼哄你都已經想好了……但是當我站到這裡的時候,卻突然發現,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本來一肚子的甜言蜜語,到了這關鍵時候,竟然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沐臨風說到這裡,突聽車廂內的鄭惜玉支吾了一聲,卻沒有聽清說的是什麼,沐臨風也不追問,因為他知道,只要鄭惜玉真想說,還是會說,如果突然改變了主意不想說了,自己追問也沒有用。
沐臨風對著窗口,繼續道:「我知道惜玉你的內心有多苦,我知道的,我現在什麼也不會說,也不會承諾,因為我怕我做不到時,你會更傷心,我自私了這麼久,不能再這麼自私下去,我已經對不住你了,不能再對不住圓圓、賽賽、媚兒……還有你姐姐……」
沐臨風緩緩在車邊踱步了良久,長歎一聲道:「珍重吧,惜玉,即便你我有緣無份,臨風也會祝福你的,因為……因為……因為我愛你……」
說到這裡,沐臨風沉默了,車內的鄭惜玉也沉默了,一點聲響也沒有發出。
沐臨風走到窗前,道:「惜玉,我走了,你要照顧好自己,其實剛才那三個字,我想了很久,最終還是告訴你吧……你有權知道……臨風會一直守護著這三個字……等著你……也許有一天……惜玉你能接受如此不堪的臨風時……臨風會一直站在原處等你……」
沐臨風向後退了兩步,最後道:「其實臨風對任何女子沒有如此推心置腹的說出這麼一番話,這一點都不像我……真的……只有你……再見……」
沐臨風說完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馬車,隨即躍身上馬,輕輕策動了下馬鞭。
當沐臨風走到鄭憐香身邊的時候,道:「憐香,趕快上車吧,車外冷,記住臨風與你說的話,等著臨風……」
鄭憐香連忙上前拉著沐臨風的韁繩道:「沐郎……我……我……」
沐臨風微微一笑,道:「既然不知道這麼說,就等著日後再見之時再說吧……」
沐臨風說著轉頭看了一眼馬車,又看向原處正在等候的鄭成功、楊耿與陳輝,隨即對鄭憐香道:「趕快上車吧,森而還在等著你們了!」
鄭憐香這才鬆開了手,緩緩走向馬車,向沐臨風揮了揮手,沐臨風這才策馬而去。
鄭憐香打開車門,只見鄭惜玉連忙轉過頭去,仍是不說話。
鄭憐香卻看出鄭惜玉的眼睛紅腫,此刻雙肩仍是在不斷地顫抖,隨即將車門關上,自己坐在馬車外,對著一旁的車伕道:「車伕,有勞了……」
車伕在一旁聽著沐臨風嘮叨了半天,也沒聽懂沐臨風說的什麼。
車伕只是覺得沐臨風若再說個沒完,自己站起一旁喝西北風就要撐死了,聽鄭憐香說走,連忙過來坐上馬車,隨即一吆喝,揮舞著馬鞭。
馬車緩緩開始向前,車廂內卻只有鄭惜玉一人,她的臉上依然帶著面紗,只有眼睛露在外面,之前她一直在聽沐臨風在說話,自己卻沒有吭半聲。
沐臨風的話,句句如針一般紮在她的心頭。
正如沐臨風想的,她與沐臨風之間,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明說,有時候只是一個眼神,或者一個動作,兩人就應該明白對方的心意。
而鄭惜玉也清楚的知道,之前的沐臨風雖然嬉皮笑臉,但是也沒有今天這麼多話,也許也正如沐臨風所說,他從來沒有對一個女子說出如此一番話把。
鄭惜玉拿出手帕擦拭著眼中的淚水,隨即掀開窗簾,將頭伸出窗外,向車後看去,卻哪裡還有沐臨風的身影,只有一路的灰塵。
此時,天空開始飄下鵝毛大雪,隨著北風在空中慢慢起舞。
鄭憐香坐在車外,突然感覺臉頰冰涼,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雪花落在了臉上,還是眼角流出的淚水。
第三篇【火器時代,烽火天下】完,明天進入第四篇【煙雨江南,南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