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十面埋伏,美人膽
隨著說話聲,簾子一動,竟是朱厚照笑嘻嘻地進了包廂來。只見他身上披著猩紅se姑絨大氅,裡頭是一件醬紫se大襖,下頭著一雙鹿皮靴子,頭上卻光著腦袋,沒有戴頭冠帽子,乍一看便是個尋常未及冠的貴介少年。他大喇喇地闖了進來,見面前三人全都是目瞪口呆的樣子,他便越發洋洋得意了起來。
「怎麼,徐勳,你沒想到朕能找到這兒?嘿,只能你算計朕,就不許朕算計你?朕一聲令下,廠衛滿城一跑,還能不知道你在哪?」說完這話,朱厚照見徐勳眼睛瞪得老大,他這才笑嘻嘻反客為主地自斟自飲了一杯,旋即放下酒杯說道,「不和你們開玩笑了,是谷大用正好要赴你的約,結果被朕一揪,當然說了實話。」
這時候,谷大用方才從外頭進來。因為這是龍蛇hun雜之地,他特意在下頜貼了一叢鬍子,搭配著那fei胖滾圓的身材倒也是相得益彰。他苦笑著沖徐勳拱了拱手,這才幹咳一聲道:「皇上都問了,我這也是沒法子方才吐lu出來的。至於平北伯你留在外頭的護衛,一個個都認識皇上,皇上既然要進來,也就曹謙那小子膽大些咳嗽了一聲,其他人大氣都不敢出。」
這時候,徐勳方才慌忙站起身來,暗想幸好他原是不想大材小用把曹謙當成護衛,可架不住那小子說什麼應為該當,今天也就帶了曹謙出來,否則萬一提到什麼要命的話題時給朱厚照聽到,那豈不是太倒霉了?
而張彩也連忙拉著唐寅要下拜行禮,朱厚照卻隨便一擺手阻止了他們的行動,指了指空下的位子吩咐三個人坐下,又努嘴示意谷大用也坐了,他這才問道:「好了,今兒個這裡沒有皇上,你們統統都叫我朱公子!好了,還是剛剛那個問題,你們剛剛說誰不公?」
見朱厚照對不公這兩個字如此敏感,徐勳情知這是小皇帝最恨的一條,當即笑著把唐寅的請求和自己的建議說了。果然,下一刻,他就只見朱厚照眼睛大亮,若有所思地mō著微茸的下巴,突然開口說道:「我一直就在想,當初徐勳你藉著唐寅那一齣戲,硬生生把輿論扭轉了過來,促成了你和沈姐姐的好事,足可見這是一招最好的妙手。用真人真事來排戲,若是把握好了,就算寫史的是那些文人,可在民間的影響卻非同小可。這兩出戲要寫,不但要寫,而且要寫好寫轟動!」
聽到這裡,徐勳少不得對唐寅笑道:「伯虎聽到了沒有,這回可是金口yu言!寫這種涉及朝綱大事的戲,一個不好不但要被御史彈劾,被廠衛偵緝,如今你卻後顧無憂了!曲藝雜劇大家多得是,可他們卻沒有這樣得天獨厚的條件,要想一齣戲紅遍大江南北,也是要看機緣的,可只要皇上肯捧人,誰能蓋得過你去?」
唐寅知道自己那一齣戲不同於徐勳的《金陵夢》,畢竟趙欽的案子是已經定了的鐵案,而弘治十二年那場科舉弊案卻一直含含糊糊,縱使他和徐經平反,與此有涉的人也大多數死的死,致仕的致仕,可終究用這樣的方式翻出來,會引起軒然**ō。而王越就更不用說了,朝中討厭這個特立獨行卻戰功赫赫,而又和權閹過往甚密的人,遠遠多於欽佩其功績的人。
這不啻是一場另一條戰線上的戰爭!
朱厚照卻沒想得這麼深遠,此刻聽了徐勳的話,他笑呵呵把酒盞一放,就重重點了點頭道:「徐勳說得對,你儘管放膽放手去做,萬事有朕給你撐腰!剛剛徐勳還說了那個康……康海對吧,一個狀元加你一個解元,此外還有那幾個京城赫赫有名的才子,這陣容夠強大了!」
小皇帝這話,可謂是和徐勳說到一塊去了。聖堂儘管最為偏jī的李夢陽已經被貶去了山西,但七子既然能在李東陽的茶陵詩派之外另立men戶,不但文學上頭打出復古的旗幟,在政治上頭,又怎會沒有自己的野心?既如此,把當初那些老大人的不公一樁樁展示於人前,這也是打出己派的政治旗號,為己派吸收新鮮血液的最好手段!
見唐寅連聲答應,恨不得現在就回去潑墨揮毫,徐勳聞絃歌知雅意,便笑著說道:「看來今天伯虎你這心思也不可能在這兒的歌舞上頭了。這樣,你去見見康對山和徐昌谷,和他們商量商量,改日和其他幾個人再聚一聚,盡快起頭吧!」
朱厚照自顧自地拿了一塊點心暫且填了填肚子,見唐寅果真是行禮後匆匆走了,他就饒有興致地看著張彩說道:「張彩,聽說今天這地方是你定的?這本司胡同我也來過幾回,就連大名鼎鼎的幾家院子也都進去逛過,大多是**luǒ的聲se犬馬,喧鬧得讓人頭疼。這兒的歌舞雖說也聲音大,但剛剛一路觀來,倒是有些格調。」
剛剛小皇帝興致勃勃地說戲,張彩自然就閉口不言,此刻朱厚照既然問他,他便笑yinyin地說道:「那是當然,這本司胡同這麼多樓閣,只有這一座是伯虎給她們寫過不少詞曲。伯虎當年革除功名回鄉,一度流連蘇州各處青樓楚館,寫這些詞曲是最擅長的。yan而不俗,嬌而不媚,自然不同於其他庸俗的詞曲。」
「原來如此!」朱厚照恍然大悟,緊跟著卻嘿然笑道,「你既然知道得這麼清楚,那想來是這些地方的常客了?上次丘聚還提到,你家裡妾婢甚多,我看你面se紅潤身體硬朗,倒真的是看不出來。」
這要是換一個人被皇帝問到自己的sī事,不但尷尬難免,恐怕還得去思量這般傳聞會給自己的仕途帶來什麼影響。然而,張彩做事jīng干一絲不苟,在這種小節上卻非但不在乎,反而毫不避諱地說道:「臣從年輕的時候就有這重se的mao病,幾十年下來,已經沒奢望能改掉了。幸好臣妻大度能容,臣方才能有這樣的yan福。如今家裡除了老妻之外,妾婢之流不下十人,臣家境殷實,偶爾還有些潤筆之資,如今又攀上了平北伯這位慷慨大方的東主,堪堪能應付得過去。」
聽張彩竟然把徐勳稱作是東主,朱厚照在最初的愕然過後,自是樂不可支。而一直在悄悄填肚子的谷大用直到這時候,方才憨厚地笑道:「這話沒錯,要不是平北伯慷慨大方,我到現在也是窮光蛋一個。畢竟,當初西廠可不像如今,重開的時候簡直人人喊打。」
朱厚照這才斜睨了一眼自顧自喝酒吃菜的徐勳,沒好氣地說道:「得了,別在我面前說他的好話,他這人仗義的時候還好,可碰著不仗義的時候,簡直能把人噎死!徐勳,別給朕裝糊塗,今兒個你這事情做得太不地道了,朕罰你三碗,你喝不喝?」
說是今晚沒有皇上,只有朱公子,可如今朱厚照又lu出了朕字,徐勳哪裡還能找什麼搪塞的話,只能苦笑著舉手說道:「皇上有命,臣怎敢不從?」
「那好!谷大用,你下去到廚房裡找一找,要最大的海碗,今晚上要是不灌醉了這傢伙,我就……我就不姓朱!」
就在朱厚照恨得牙癢癢的,對谷大用吩咐了這麼一句時,外頭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嘩,緊跟著就是此起彼伏的叫好聲。聖堂片刻靜寂過後,張彩便一拍巴掌道:「是了,我今天訂了這兒,就是因為如今小樓明月已經被贖了出去,今天是yu堂chūn首演獻藝!」
這yu堂chūn三個字一出,徐勳只覺得頗為熟悉,微微一愣後,見朱厚照立時大聲吩咐打起簾子,他少不得隨著這位興致勃勃的小皇帝一塊站起身來。張彩訂的這包廂正在三樓正中,居高臨下正對舞台,眼見一位一身烈火似大紅衣衫抱著琵琶的少nv被一個中年fu人引了出來。他微微瞇了瞇眼睛,隨即就聽得身邊的張彩嘟囔了一句。
「這大紅衣裳可是違制的,她媽媽一秤金好大膽!」
「諸位老爺公子,小fu人有禮了!」一秤金雖說年紀已經很不小,但風塵裡頭打滾多年,眉眼含笑之間,卻也有一種成熟的風韻。深深道了一個萬福之後,她便笑道,「舊日我那閨nv小樓明月多承諸位捧場,如今已經是功德圓滿入了良家shi奉官人,所以如今我便領了這另一位nv兒yu堂chūn來與諸位認個臉。yu堂chūn,給諸位老爺公子行個禮吧!」
徐勳端詳著那少nv,見其臉上雖是妝容jīng致,但和尚芬芬的長袖善舞不同,那雙眸子卻似和她身上的衣裳一樣,顧盼之間看似極冷,可偏偏流lu出如火一般的jī情。然而,相比能說會道的一秤金,yu堂chūn卻只是深深屈膝道了個萬福,隨即便再也不做聲了。
這群芳閣中卻比其他樓子收斂些,本身不養那些歌舞姬人,都是根據客人要求出條子往各處叫來的,此時雖則是無數雙貪婪的目光掠過她那比尚芬芬更年輕動人的面龐,可到底無人起哄讓她唱兩句來聽聽,反倒是一秤金沉下了臉,但須臾又滿臉堆笑:「小樓明月當年是一手唱功無人能及,yu堂chūn卻是一手琵琶彈得好。今日她初來認生,就先讓她彈一曲,請諸位老爺公子指正。」
徐勳對於樂器等等素來不在行,可是當yu堂chūn緩緩落座,那琵琶聲乍然響起的時候,一聽到那極快的依稀熟悉的旋律,他那打量yu堂chūn的目光就收了回來,半瞇著眼睛仔仔細細傾聽了起來。儘管他並不是什麼音樂愛好者,從前也只聽過二胡版的十面埋伏,這還是第一次聽人用琵琶演繹這一首名曲,可即便如此,聽著那急促的曲調,快而不luan的指法,再加上那彷彿全身心投入演奏之中的yu堂chūn,他仍品出了幾分和當初尚芬芬的歌喉截然不同的韻味。
此nv興許是一個xing子極剛的人!
「十面埋伏這首曲子,沒有十年以上的苦功夫,等閒人根本彈不出來那種壯烈輝煌,xiōng圍奇特,更不用說演繹那種悲壯了。」直到一曲終了彩聲雷動,張彩才對徐勳和朱厚照說了這麼一句,旋即若有所思地說道,「都說一年箏,十年琵琶,便是因為如此。尤其這十面埋伏乃是琵琶的武曲之中最難的,能到這份上,卻比小樓明月的歌喉更加難得。今天咱們能趕上這首演,倒是真有幸!」
朱厚照也是看慣歌舞曲藝的人了,這會兒見張彩如此說,他便笑嘻嘻地道:「既如此,便讓她上來陪咱們坐坐,讓大伙近距離一睹芳容可好?」他不等張彩回答,就看著徐勳說道,「我聽著她這曲子,倒是想起了白樂天的那一首琵琶行,尤其是其中那兩句,『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簡直異常貼切。今天既然趕上了就是運氣,徐勳,你要是能把人叫上來坐坐,剛剛這罰酒就免了!」
對於朱厚照這突如其來的興致,又見張彩也眼巴巴看了過來,那老臉上雖說不得semimi,可熱切的表情卻怎麼都掩不住,一時間,徐勳只得無可奈何地說道:「既如此,好吧,我讓人去試試看吧。」
「你平北伯在此,還說讓人試一試?總之一句話,人能叫上來,你那三碗酒就免了。要是叫不上來,加倍罰你!趕緊親自去!」朱厚照不容置疑地吐出這麼一句話,見徐勳苦著臉出去了,他就衝著谷大用打了個手勢,見其果然知機地追上去了,他這才笑瞇瞇地坐了下來。
儘管今晚只是初次出場,yu堂chūn又倔強地不肯開口說話,只是沉默地演奏了這麼一曲絲毫不應景的十面埋伏,但衝著她的容顏,一秤金又長袖善舞地到各處熟客那裡兜搭了一番,因而竟早早安排下了接下來好幾日的場子。這會兒她腳下輕快地回轉了那間安排給yu堂chūn的屋子,卻是眉開眼笑地說道:「看在今兒個這麼多老爺公子都肯捧你場的份上,之前的事我也不計較了。收拾好你的琵琶,咱們回去,這第一次就是要驚鴻一瞥,多逗留就沒名頭了。」
yu堂chūn沉默地將琵琶收入囊中,正要隨一秤金出men的時候,外頭竟有人同時掀起men簾,險些和身材豐腴的一秤金撞了個滿懷。見那個打頭的年輕公子一身寶藍se刻絲袍子,頭冠鑲金綴yu好不華貴,那眼睛直勾勾地對著自己直瞧,她立時低下了頭。
「想不到沒了小樓明月,竟然還有這樣的尤物。」劉二漢這些天往來這幾處有名的勾欄院,甚至比較了演樂胡同和勾闌胡同的兩處頭牌,卻總覺得不如尚芬芬那勾魂蝕骨的媚意,沒想到今天竟遇到了這另外一種讓他心動的nv人。此時此刻讚了一句之後,他看也不看一秤金,便直截了當開口說道,「如此絕se,淪落風塵可惜了。你開個價吧!」
一秤金在最初的驚愕過後,早就認出了劉二漢來。前一個nv兒劉公公讓人買了去,這就已經讓她蝕了大本,如今這yu堂chūn才打算推出來狠狠賺一票,竟然又遇到這種事,她怎能不鬱悶?即便深曉民不與官斗的宗旨,她仍是陪著笑臉說道:「劉公子,妾身這nv兒還小,能得公子垂青是她的福分,可還請公子再等個兩年,待她身子長開了,妾身一定讓她好好服shi……」
「放你的狗屁!」劉二漢一下子丟開了那貴公子的架勢,脫口怒罵道,「本公子看上的人,你居然敢如此推三阻四!廢話少說,你若是不jiāo人,我明天就讓順天府衙關了你的破院子!」
面對這麼一個蠻橫的主兒,一秤金雖惱怒得很,可終究不敢得罪,苦苦討饒了好一會兒,她實在是沒法子了,只能扭轉頭強笑著對yu堂chūn道:「乖nv兒,既然劉公子喜歡你,那你就去服shi劉公子幾天吧。他可是司禮監掌印劉公公的侄兒,你可千萬盡心……」
一直低著頭的yu堂chūn倏然抬起頭來,面上lu出了一絲冷笑:說到這裡,她看也不看一秤金鐵青的臉se,冷臉上突然展現出了一絲笑容,竟是迎著劉二漢上前了幾步:「劉公子是想要我真心,還是我虛情奉承?」
剛剛清清冷冷的人兒突然笑意上前,劉二漢一愣之下,當即不假思索地道:「當然是要你真心!放心,你跟了本公子,日後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那好,只要劉公子能幫我做一件事,那我立時委身真心相從!」yu堂chūn倏然轉過身來,見一秤金滿臉的錯愕,她便指著一字一句地說道,「只要你替我查封了這個nv人的髒院子!」
「你……你瘋了!」一秤金在最初的驚慌失措之後,立時反應了過來,慌忙張口罵道,「我養了你這麼多年,你居然敢說這種話,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劉公子,其他姑娘我都能給你,就這個小賤人不行!她連我這個養她多年的媽媽也不放在眼裡,更不要說您了,萬一傷著您半根手指頭,我吃罪不起!」
「養我多年?媽媽倒是說得好聽,我六歲被拐子賣到這兒,媽媽huā大價錢買下,難道是真心憐我,不是想把我當搖錢樹?但凡有不合你心意的地方,夏日裡墊了磚跪在太陽底下,冬天剝了衣裳趕到外頭挨凍餓飯,還讓我們學那些沒廉恥的東西,這是養我多年?」
說到這裡,她倏然回頭看著滿臉呆滯的劉二漢,一字一句地說道:「劉公子,我聽說劉公公當政之後,革除了不少弊政,內行廠甚至做了好幾件讓人拍手稱快的好事,如今這京城一害就在面前你,你若是能除了,管教劉公公聲名更大!就在她那院子地底下,埋了少說也有十多具骸骨!還有她的院子裡,不久前剛剛sī自布設了銅管地聽!」
「你……」
糟糕,這小妮子怎會知道那最隱秘的事?
眼見一秤金又驚又怒,揮著巴掌衝著自己就要打,yu堂chūn冷冷一笑,卻是信手從頭上拔下一根鋒利的銀簪,不慌不忙抵在了喉嚨上:「至於我這話是真是假,我yu堂chūn便以這條xing命為證!」
本只是尋常的尋歡作樂,頃刻之間就要演變成血濺五步的一幕,劉二漢已經是頭皮發麻,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而一秤金瞧著yu堂chūn握著那銀簪就要衝著喉嚨刺下,一時手足冰冷。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苦心推出來的一棵能讓她賺得盆滿缽滿的搖錢樹,竟是會鬧出這樣的事。若真的人死了,就算她往順天府東城兵馬司都打點得充足,這兒客人那麼多,轉瞬間就會有消息傳揚出去,那決計是捅天的案子,就是她背後的那個人興許也摀不住!早知道剛剛在劉二漢面前,她就該報出那名頭來!
千鈞一髮之際,一個人影敏捷地從外間衝了進來,卻是飛起一腳徑直蹬在了yu堂chūn手中的那支銀簪上。那一下力道極重,只見yu堂chūn銀簪脫手,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自己整個人也軟軟地向後倒去。虧得那人反應極快,一勾一拉就把人牢牢攬住,隨即外頭方才傳來了一個好字。
徐勳低頭一進屋子,見劉二漢和一秤金都是呆若木jī,而yu堂chūn已經被曹謙扶到了椅子上,他便淡淡地笑道:「果然是戰場上打磨出來的本領,險之又險救了一條xing命!」
劉二漢這才認出了徐勳來,一時間只覺得喉嚨又沙啞又乾澀,老半晌才結結巴巴地叫道:「平北伯……」
一秤金見yu堂chūn沒死成,本待如釋重負,可聽到這一聲平北伯,再見徐勳衝自己冷冷看了過來,她忍不住使勁吞了一口唾沫,想說的那些巴結話全都堵在了喉嚨口。下一刻,她就聽到了一句讓她幾乎癱倒的話。
「谷公公,雖說這事兒不歸西廠管,可既然當初內行廠也管過這種事,可今天既然恰逢其會,你是不是接過去?」
直到這時候,谷大用方才慢吞吞地從外頭進來。他似笑非笑地斜睨了一眼劉二漢,旋即就乾咳了一聲道:「既然恰逢其會,這事兒咱家當然是責無旁貸。來人,把這一秤金押出去,立時讓人去查封了她那個院子,然後挖地三尺,看看到底有多少具骸骨!再看看那所謂的銅管地聽,究竟是怎麼回事!」
捂著手腕正死死盯著曹謙的yu堂chūn聽到徐勳和谷大用先後說話話,剛剛沒死成的那種驚駭和絕望一下子被狂喜取代。她幾乎是強忍著手腕劇痛掙扎站起身,旋即跪下重重磕頭道:「賤妾多謝平北伯,多謝谷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