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提著槍,回顧身後那三千多的羌騎。首發只見人人身傷,更有許多騎士連兵器都沒了,又因為被困在十六連寨中時間太久,已經失了戰心。此時見到那漫天的煙塵向著自己席捲過來,居然露出了絕望的神色。
見了此景,馬超心中又驚又怒。驚的是自己左右兵無戰心,將身疲勞,難道今日要命喪於此?怒的是自己所帶的兵居然露出了這種神態,實在是讓他覺得羞愧。
再去看黃忠,只見老黃忠也一樣露出一臉驚容,此時正與他對視著。只見那黃忠道:「姓韓,難道是韓遂後人?」
馬超搖了搖頭,言道:「韓遂數年前死後,其家眷皆被曹操接入許昌去了。而且韓遂並無成年子女。此番領兵者,當是他人。」
黃忠又道:「那西涼還有何姓韓之大將?」
馬超搖了搖頭,言道:「這我也是不知!」說罷,抬頭又對黃忠問道:「後有追兵,側面又有敵軍殺至,我等當如何行事?」這般一說,馬超突然意識道此時自己一方的狀況是多麼的糟糕。
手邊只餘下五千殘兵,黃忠所領的兵士遠來疲憊,而且又因為一場大仗已經損失大半。馬超手下的兵士被圍多日,又經過多次戰敗,此時已經失了銳氣,若此時與人交戰,恐怕是一觸即潰。
而後面數萬西涼兵馬緊緊追趕,此地側面又有萬餘兵馬殺至,形勢當真是緊急非常。便是繼續望南逃去,手邊這些疲累之師也跑不過那剛剛殺來的敵軍。馬超甚至於心中長歎道:「莫非天欲亡我?」
正在此時,只見那黃忠咬了咬牙,提超手中大刀對馬超道:「馬將軍先走,老夫為馬將軍斷後!」
馬超聞言一愣,忙道:「豈能留老老將軍於此,超自與老將軍與敵死戰!」說罷,便欲下令著兵士與來敵死戰,哪料得黃忠突然道:「馬將軍,老夫有一言,望將軍聽之。」馬超聞言雖一臉不解,口卻道:「老將軍有話但講。」
只見黃忠抬頭望了望南方,口中剛言道:「老夫自習武從軍以來,戒馬半生,然世間之從皆不知南陽有黃忠。老夫也自以為,某這一生,便這般過去了。哪料得年過五旬之後,得遇漢中王。從此隨大王南征北戰,聲名漸顯,也算是不枉此生矣!然老夫終究七十有餘,某雖不服老,但力氣終究是不如從前。」
說著,轉而望向馬超,又接著道:「而馬超將軍正當壯年,尚可助王征戰四方,更兼將軍乃大王身旁五虎將之一。現王大業未成,將軍斷不可將命留在此處。因此,請將軍速去!
馬超聽了此言,已知黃忠抱了必死之心以護自己周全,當下急道:「老將軍亦為王身旁大將,豈可為超而送命?」
話還未落,卻被黃忠打斷,只聽黃忠道:「捨老一年邁殘軀換馬將軍還,此乃最善。馬將軍勿言,當速去,遲恐你我二人皆不得還矣!」說罷,又對馬超喝道:「馬將軍當以王大業為重,速去!」
言罷,轉而對身旁十餘兵士喝道:「將士們,今有數千袍澤的性命將靠你們去爭取,你們要去抵擋萬的曹兵以保護他們能夠活著離開,你們怕是不怕?」
左右千餘兵士聞言,皆高舉手中兵刃,齊齊喝道:「不怕!」齊聲傳出樓裡,便連那萬多曹兵都隱約聽得此聲。
黃忠瞧了瞧左右這千餘兵士,但見其一個個雖挺直了身子,卻難掩其臉疲累之色,而且身甲冑大多損壞,更有人連甲冑都已不知掉落到了何處。不過即便如此,這千餘兵士依舊是無一人露出半點怯色。
黃忠瞧在眼裡,輕輕點了點頭,而後又道:好!眾將士聽令,且隨本將去阻止曹兵,叫其不能再向前半步!」說罷,轉過頭來又對馬超道:「馬將軍,速去!」
馬超瞧著一切,只覺得嗓子裡像是卡了根刺一樣,想說話卻又說不出來,最後艱難的擠出兩個字「保重!」言罷,對左右下令奔北面去了。「保重!」望著黃忠遠去的背影,馬超握緊了手中的長槍,口中兀自念著…………
卻說黃忠引著千餘兵士奔北而來,將那萬餘曹兵皆給攔了下來。兩軍擺開陣勢,在這廣闊的平原對峙了起來。
黃忠一馬當先,立在陣前,頭盔早已經沒了,露出一頭花白的頭髮,額下那長長的白鬚亦隨著風來回飄動。身披著黃金鎖子甲,手提著一口大刀,馬匹夫之鞍後在掛著一柄四石長刀。另一面卻是掛著兩壺羽箭。此時見對面曹兵停了下來,陣前,當下便喝道:「老夫乃南陽黃忠黃漢升,來將何人?」
再說對面那曹將姓韓名德,乃是西涼猛將,擅使開山大斧。卻是早接了太守成公英之令,引一萬兵馬奔長城之南,助曹洪將軍破敵,卻不想行至半路,曹洪使人飛馬送信而來,言黃忠連夜引兵退去了。他本待引兵馬去追黃忠,不想成公英使人攜軍令至,使其引兵屯在此處,若有兵從北望南而下,即刻截住撕殺。若過半月後無兵至,便望西郡而去。
直到這日,有探馬來報,言有川中兵馬望南而奔,約有五千餘,似是敗兵。這韓德得報,喜道:「果有出成太守之料,此天賜之功也。」遂點齊手邊兵馬,急急殺了過來。
卻不想到此處竟被黃忠引兵攔住。這韓德本道是川軍主將不欲逃了,想與自己死戰,但此時擺好陣勢,才發現對面兵士不過千餘,與報所進之數相差甚多,便知是對方派了人斷後。待再瞧清敵軍領兵者,當下於馬笑道:「川軍無人矣,竟使一老頭斷後。待本將斬了這老頭,此軍必潰,而後可急追之。」
言罷,打馬出陣,正欲開口,對面那將卻率先喊起話來。這韓德聽罷,當下驚道:「這老匹夫便是在定軍山斬了夏候淵的黃忠?」遂仔細打量了起來,但見對面那老頭,雖然頭髮微有凌亂,盔甲也有些破損,但其人傲然端坐於馬,散發出的氣勢卻是驚人,決非一般之將可比。
瞧了一陣,韓德一擺手中大斧,答道:「某乃西涼韓德,老匹夫。這般大的年歲,不於家中享福,竟跑來戰陣之,卻是來送死的嗎?」
黃忠聞言冷笑道:「就憑爾等想取老夫性命,莫不是在做白日夢?」說罷,也不去瞧韓德,只端坐於馬,倒提寶刀,斜眼望天。
韓德聞言大怒,手中大斧一掄,帶起陣陣風聲,於馬大喝道:「老匹夫!死期已至,休要猖狂。」
黃忠不答,兀自斜眼望天,口中卻以旁人聽不見的聲音輕念道:「死期已至嗎?」隨即一甩手中寶刀,大笑道:「若你有那能耐,老夫這頭,取去便是!」言罷,拍馬出陣,掄起手中寶刀便向韓德衝去。
那韓德見黃忠出陣,正欲提斧迎,突然聞身旁有人道:「此等年邁老頭,何須父親陣,且聽兒取了老匹夫之頭獻於父親馬前。」言未落,一騎已經奔出,韓德忙視之,卻是自己長子韓瑛。
原來韓德有四子,皆精通武藝,此番出陣,卻是將四個兒子一併帶了出來。這出陣迎黃忠之人,乃是最年長的兒子,擅使一柄三尖兩刃刀,此時拍馬急出,掄起刀來便望黃忠腦袋砸下。
再說那黃忠,手中倒提著定刀,見對面陣中奔出一騎,仔細一看,年歲卻也不大,神態輕蔑,手中那刀斬的雖然看起來驚人,不過黃忠一眼便瞧出這人未盡勸力,卻是從心裡輕視了自己,當下於心中暗道:「黃口小兒,竟敢輕視老夫!定叫你識得老夫手段。」
心中急轉,手中寶刀唰的一聲斜斜向斬出。但見兩馬相交而過,一白髮老將神威凜凜的端坐於馬,身不遠處卻是一匹戰馬,馱著一騎士在平原奔了老遠。只是那騎士無頭無肩無臂,傷口處那血到此時才噴湧而出,好似身開了個噴泉。
便在此時,一柄三尖兩刃刀噹啷啷的落到了地,面還有一條手臂緊緊的抓在刀柄。而這刀剛剛落到地,卻是又從天落下一球型之物,正是那韓瑛的人頭。
黃忠勒馬甩刀,但見那刀潔白如雪,未曾沾半點鮮血。正欲說話,只聽曹軍陣中一聲大喝:「還我大哥命來!」但聽得一聲弓弦響,利箭破空之聲隨即傳來。
卻是韓德二子韓瑤見自己大哥被斬,心下怒極,拍馬奔出陣來。手未提刀,先取出弓,欲以弓箭取了黃忠性命。
再看黃忠,也不驚慌,右手倒提寶刀,左手猛的往前一抓,竟將那箭牢牢抓在手心當中,當下笑道:「班門弄斧!」卻將那大刀掛在馬,取出長弓來,將抓來那箭搭在弓,對準韓瑤就是一箭。「還你!」
而那韓瑤見一箭未中,當下丟了長弓,提刀衝了來,正奔至半途,只聽見一聲弓弦聲響,而後便覺得喉嚨一涼,眼前一黑,從馬跌將下來,就此送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