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像嚴冰一樣凍結的臉,他木無表情地望向遠方,世界便冷凝在他失落的目光中。他看到了遠處那叢白百合,他突然揚嘴笑了笑,然後,一縷冰冷的液體由眼中滑落下來。他一向是這麼冷漠,若不是情到深處,他猜想他一輩子也不會不會流淚吧。但是這一次真的是痛到心坎上去了,他真的很想再見一次那個他朝思暮想的人兒,難道他們的緣分真的盡了嗎?他還會在這個世上逗留多少天?
「哥哥,車子已經準備好,我們該去接新娘子了。」背後一個沉重的聲音響起。
杜文軒擦了擦淚水,恢復一張冷酷的臉,朝門口走去。
「你真的考慮清楚了?」杜文烈在他走到身邊時,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我已經無路可退。」杜文軒直視著前方,那雙已經毫無光彩的眼眸,不覺絕情得讓人心寒。
「你知道,你的執著將會毀掉二個女人的一生。」杜文烈再一次勸說著他,他怎麼能如此自私?
杜文軒回過頭看了看他,面不改色地走了。他那張故作冷靜的臉,的確非常巧妙地掩蓋住了心底那股剜心般的疼痛。不錯,他注定要辜負二個女人,一個他最深愛的女人,另一個是一直深愛著他的女人。
婚禮現場設在一個五星級酒店的露天花園裡。會場佈置得喜慶洋洋,全場以新娘子最喜愛的香檳玫瑰為主。花園裡植滿了各種奇花異草,各種香氣飄散在空氣中,醞釀出一種讓人傷懷的味道。滿席的賓客和一些媒體記者都坐在綁著喜結的椅子上,這場婚禮非常隆重。
杜文軒穿著非常端莊的黑色禮服,口袋邊扣了一朵如血一樣鮮紅的玫瑰。陽光下的他是多麼的瀟灑迷人,一張飄逸俊郎的臉龐,顯得異常平靜。雖然他是今天的男主角,但他卻絲毫沒有興奮的心情,他那輕皺起來的眉心,刻了一臉的無奈。他還是有知覺的,因為他還會感覺到心痛,很痛!他的心跳慢慢地加速,呼吸突然又變得沉重起來。不行,他一定要支持下去。
「新娘子來了。」神聖的《婚禮進行曲》響起。遠處一位穿著白色婚紗的高挑女子,由一位中年男人攙扶著,緩緩向這邊走過來。她身後跟著幾個婚童正拖著她婚紗長長的裙尾,婚紗上鑲著的寶石,與她身佩戴著的鑽石珠寶,在微弱的陽光下發出令人暈弦的光芒。她頭上散落下無數的花瓣與金沙,她美麗端莊得如一位從天而降的仙女。現場的閃光燈馬上爭先恐後地閃個不停。
她欣喜萬千地接過軒手上那束由紫蝴蝶與星辰花束成的新娘棒花。一隻手輕輕勾住了軒的臂彎。柔情款款的眼眸滿溢著幸福的淚光,雖然她明白這場婚禮代表了什麼。但是,這一天,這一刻,卻是完完全全屬於她的。
「你今天真漂亮。」杜文軒擠出一個微笑,看著輕紗裡面那張粉妝艷抹、光艷照人的臉龐。
「今天將會是我一生最難忘的日子。」莫飛兒激動地說著,露出一個甜蜜的笑容。
「飛兒,委屈你了。」杜文軒有些愧疚地小聲說了一句。
「你知道我愛你就足夠了,其它的一切我都不在乎。」莫飛兒笑了笑,心已有一絲顫動。
杜文軒看了看她,然後深深把她摟住。他慢慢地閉上眼睛,心中、腦中都閃出了東方想雨的影子。他的小雨還好嗎?她現在一定很傷心痛苦吧?他怎麼可以這麼狠心地將她所有希望都粉碎?他怎麼可以這麼大方地將她拱手讓人?她一定是恨死他了吧?請原諒他的苦衷,他只有用下一輩子的時間去彌補她所有的傷痛,這一次,他決不會再食言。
他將莫飛兒摟得越來越緊,他的肩膀輕輕顫抖著,一顆在悲痛中垂死掙扎、吶喊的心,慢慢地將他推向死亡的深谷……
「哈哈哈,你用力推呀,快點呀。」東方想雨和雪姬在連皓房外空中花園那個鞦韆上玩耍著。她正坐在那個爬滿紫色的牽牛花的鞦韆上,雪姬在她後面用力地推著她的背,鞦韆已經將她整個人帶到了半空,但她依然毫不滿足地大喊大嚷著。她柔軟的秀髮迎風高高飄起,遮住了她半張慘白的臉。
「雪姬,你看,我要飛起來了。」她狂笑著,回過頭看著雪姬。
「汪汪。」雪姬開心地在她後面來回跑著,鞦韆下來的時候,它就用前腿用力推她一把,彼此都玩得不亦樂呼。
東方想雨望著湛藍的天空,天空很藍,藍得如一層脆弱的冰片,只要輕輕一敲,所有顏色就會鋪天蓋地地墜落下來;藍得如心底那片深刻的柔情,邁過千山萬水,緊緊收錄的只剩下無盡的傷痛;藍得如一湖春水,表面平滑得如鏡,內心都凌亂不堪。她輕輕閉上眼睛,眼淚一滴滴從空中飛灑下來,一滴一滴……。那是一場儼如寒冬的霏霏小雨,苦澀得讓人肝腸寸斷……
「雪姬,你快點呀!」她深吸了一口氣,又對著雪姬大叫了起來,她依然非常不雅地大笑著。淚水不停在臉頰二旁飛落著,無論她怎樣拭抹,總是停不下來。
「你在這做什麼?」連皓剛從薛晶晶家裡回來,他走進房裡,就看到她們在鞦韆裡玩得正歡。但他不喜歡別人隨便蕩這個鞦韆,那是他專為晶晶建的,晶晶就喜歡蕩鞦韆。
雪姬沒有再推她,鞦韆慢慢停了下來,東方想雨調整了一下心情,從鞦韆上站起來。
「大少爺,你沒看到我在蕩鞦韆嗎?怎麼問起一個這麼愚蠢的問題?」她走過來,毫不客氣地盯著他。
連皓看著她紅紅的雙眼,凝滿淚花的水晶眸子,可以在一秒鐘內結出一顆水晶來,他感覺到今天的她有些不尋常。
「你哭了?」他認真地望著她,輕輕問了一句。
「哈哈,我告訴你,你的狗實在是太聰明了,它陪我玩得好開心。我願意出一百萬把它買回去,我明天就要把它帶走。」東方想雨突然失態地大笑了起來,又與雪姬嬉戲起來。
「它是不會跟你走的,因為這裡才是它的家。」
「是嗎?雪姬,你願意跟我走嗎?我可不是貪心厭舊的人,我會天天陪你玩,我絕不會失信於你,也不會把你孤單地留下,更加不會另結新歡。」東方想雨蹲下來認真地說著,一顆心痛得厲害,亂得如深冬的一叢枯草,再也辨不出原樣。
「汪。」雪姬溫馴地回應了一句,眼中充滿了不捨。
「我知道你有苦衷的,我會諒解你的,可是沒有我在你身邊,你開心嗎?你會幸福嗎?」東方想雨語無倫次地說著,整個人已經傷痛得不知所措。
「你究竟怎麼了?」連皓一隻手伸過去,把她拉了起來,他有些不安地大喝了一聲。
東方想雨失神地望著他,她要怎麼辦?這顆心悲傷得如萬箭穿心,血已經止不住地往外流,她會不會因失血過多而死去?她的靈魂還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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