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宮裡的破事兒(上)
時間的流逝總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悲哀而又讓人不安的二十七天國葬就這麼悄然結束了,見天就要元旦了,皇室宗親在胤祚的帶領下,在康熙老爺子的棺槨前行了扣靈禮,由胤祚親自扶棺牽靈,將康熙老爺子的棺槨由乾清宮移到了壽皇殿奉安,掛滿了白紗、黑布之類的乾清宮也在一起子內務府禮喪司的官員們忙碌中被收拾了起來,整個乾清宮重新整理了一番,一掃原本肅殺的氣氛,再次恢復了往日的肅穆景象,這一切的一切標誌著一個舊時代的結束和另一個新時代的開始。
「嗯?外頭是怎麼回事?」胤祚正跟一幫子上書房大臣議論著登基大典的事兒,突地聽到上書房外傳來一陣陣跺腳的聲音,臉頓時拉了下來,沉著聲喝道。
司禮太監李德全見胤祚動了怒,趕緊跑到外頭瞄了一眼,轉了回來,低聲道:「啟稟聖上,是爺們在跺腳取暖。」
爺們?哦,娘的,忘了那幫子混球還在外頭候著呢,嘿,熬了他們近一個月了,還不安生。胤祚皺了下眉頭,掃視了一下站在下面的那幫子上書房大臣們,想了想道:「也罷,朕就先見見那幫爺們好了,爾等先議著,回頭朕要看章程。」話音一落,起了身便往外行去,一幫子上書房大臣躬身相送,待胤祚走後,又湊一塊小聲地計議起來。
一起子爺們可是近一個月沒梳洗了。雖說衣服換得還算勤。可身上地味兒早就重得能熏倒蒼蠅了,個個蓬頭丐臉,邋遢得夠嗆,原本以為大喪既過,滿心眼裡指望著胤祚會發下恩旨,准許他們回府淋浴更衣地,可眼瞅著胤祚進了上書房,老半晌沒個動靜。一幫子爺們可就有些子耐不住了,先前還是小聲地交談幾句,到了後來可就有些子肆無忌憚地瞎侃了起來,邊聊還邊跺著腳取暖,壓根兒就沒管胤祚是不是正在上書房裡議著事。
老十允鋨本就是個大嗓門,盡自壓低了聲音,也還是響得很,嘻嘻哈哈地道:「快了,快了。嘿,一會兒就能回府了,爺可得好生搓洗一番。摟上幾個美嬌娘,那才叫爽利,頭前八哥送的那個江南戲班子裡幾個娘們水靈著呢,嘿,還都是原封的,爺就一直沒捨得用,今兒個就為她們開苞去,嘿嘿。爽利!老十四,要不哥也送你幾個,保準是原壁的。」
老十四沒好氣地斜了老十一眼,連話都懶得說,不過他不說老十卻沒打算放過他,笑嘻嘻地接著道:「老十四,你躲軍營裡頭帶兵。兩年多沒見肉了罷。嘿,天可憐見的。該不會連肉的滋味都忘了罷?」
「哪能啊,十四弟一準是逮了不少准格爾的美妞,自個兒爽去了,老十四,哥哥可是聽說西邊那頭美妞都是金髮碧眼,水靈得很,嘿,送哥哥幾個成不?」老九允也湊著熱鬧兒。
「扯!那疙瘩天寒地凍的,灑泡尿就能成冰柱,百里都不見一絲人煙,狗屁地美嬌娘。」老十四白了老九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嘖嘖,天可憐見的,十四弟在外頭領軍著實是吃了大苦。」允微微一笑,很是可親地說道:「既然回來了,樂呵一下也是該當的,哥哥月前收了幾個徽班子,幾個花旦唱作俱佳,人也聰慧,十四弟若是不嫌棄,回頭哥哥讓人給你送去好了。」
「嘿,八弟倒是慷慨,哥哥那兒也琢磨著整個戲班子,要不也送幾個過來?」允祉眼珠子一轉,嘻嘻哈哈地也湊著趣兒。
「成,沒問題。」允大包大攬地應承了下來道:「兄弟們都有,嘿,本王也沒啥別的愛好,也就是在江南那塊整了些地兒,養著一群戲班子,每年都要往京裡送上一些,大傢伙若是瞧得中意,隨意好了。」允瞄了一眼沉著臉不說話的允縝,笑了一下,接著道:「啊,忘了四哥素來不喜歡這個調調兒,嘿,抱歉,抱歉!」允嘴上說著抱歉,可眼珠子裡卻迸發出一絲的異彩。
允縝那張冷峻的臉上突地擠出了一絲的微笑,樂呵著道:「成啊,若是八弟有多餘的,哥哥那兒多幾個使喚人也不錯,這天寒地凍地,暖暖床也成。」
「是極。」
「說得好。」
「不錯,是這個理兒。」
一幫子爺們也不管此地是何地,哄笑地鬧了起來,一副百無禁忌的樣子,渾然沒發現胤祚早站月華門外聽了好久了。
奶奶的,這幫子混球果然打算聯手了,嘿,跟咱鬥,爾等還差得遠呢,這會兒咱是天,爾等就是地,咱要擺佈爾等還不是小菜一碟。一幫子兄弟話雖說得隱晦,卻又如何能瞞得過胤祚地耳朵,不過此刻胤祚並沒有打算當場發作,頗為不屑地撇了一下嘴,也不作聲,大步走出了月華門。
允原本就沒心思跟兄弟們瞎起哄,眼又尖,第一個瞅見了胤祚的到來,忙率先跪下道:「臣弟給聖上請安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正笑鬧間的爺們這才發現胤祚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院子中了,立馬都翻身跪倒在地,參差不齊地喊了起來:「臣等叩見皇上。」
「都起來罷。」胤祚面色平穩地虛抬了一下手,掃視了一下那幫子邋遢的兄弟們,口氣很是和藹地說道:「這些日子裡兄弟們都辛苦了,朕事兒忙,都忘了傳旨,讓兄弟們回去安歇幾日,是朕的不是,不過嘛,朕當皇帝還沒滿月,事兒繁瑣得很。還得各位兄弟們多辛苦一些。今日天色不早了,都先回了吧,明兒個還都進宮裡來,朕還有事要兄弟們幫著拿主意,都跪安罷。」
胤祚地語氣雖是和藹,卻充滿了不可抗拒地威嚴,那話裡的意思可就多了:第一條是告訴這幫子爺們,朕已經是皇帝了。爾等不必再起什麼歪心眼兒;第二層意思是朕就是主子,你們是臣子,朕要你們幹嘛,你們就得幹嘛,不聽話?成,板子侍候!第三層意思就是:朕雖是皇帝,可還有用得著爾等地時候,都乖乖地給朕幹活去,幹好了有賞。干砸了,你自個兒瞧著辦好了。
一幫子爺們都是七竅玲瓏心之人,如何會聽不出胤祚話裡的意思。心裡頭雖是歪膩,可此時人在屋簷下,又怎能不低頭,個個面色難看地再次跪倒在地,磕頭謝恩,有些子無趣地退了出去,各自回府不提。
他媽的,一幫子混球!胤祚看著兄弟們退出去的身影。在自個兒心裡頭暗罵了一句,摔了摔大袖,自顧自地轉身穿過月華門,順著長廊向上書房而去。
「聖上,臣等已將章程擬好,請聖上過目。」馬齊身為上書房之首,一見到胤祚進了上書房。忙恭敬地將手中一張寫滿了字的紙遞了上去。
「唔。好,朕先看著。」胤祚走到上首做好。拿起那張紙,細細地看了起來,突地臉色一沉道:「說,這是怎麼回事?朕的話作不得數嗎?嗯?為何給春蘭、秋菊地位份只是貴人,朕不是說過一個為蘭妃,一個為菊妃地嗎?還有王熙鳳,朕是擬為皇貴妃地,爾等竟敢擅自改為鳳嬪,好大的膽子,眼裡頭還有沒有朕。」
胤祚很少發火,這幫子上書房大臣都跟胤祚共事過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胤祚發怒,各自惶恐不安地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地道:「聖上息怒,聖上息怒,臣等罪該萬死。」
胤祚地妻妾不算多,滿打滿算也就才五位,在所有的兄弟們中算是少的了,不是他不想多,而是這些年忙碌得很,根本沒時間去沾花惹草,可胤祚向來疼愛這五位夫人,甚少跟她們發脾氣,算得上恩愛。原本按胤祚的意思,立蘭月兒為皇后,王熙鳳、明蘭為皇貴妃,春蘭、秋菊為嬪,但也稱為妃,可沒想到讓這幫子上書房大臣們一計議,全給改了,心中的火氣自然就冒了出來。
「聖上息怒。」張廷玉膝行上前一步,很是恭敬地道:「聖上,天子無私事,聖上雖是疼惜幾位娘娘,但朝廷有定制,臣等不敢違背。」
定制!媽地,又是定制,這些該死的祖宗家法真他媽的討厭!胤祚氣急,可也明白張廷玉說地是實話,眾大臣也是一片苦心,唯恐有心人拿後宮的事兒來做文章,這倒也算是好意,只是好意歸好意,胤祚卻難以嚥下這個氣,可祖宗規矩擺在那兒——王熙鳳等人雖抬了旗,可出生卑微,按祖制是不能為皇貴妃的,胤祚也無可奈何,這才想起康熙老爺子所說的話——朕雖是帝王,可有些事朕其實也做不了主。
祖宗規矩是很令人生惡,可要想破除卻不是件簡單的事情,也不是立馬就能辦得到的,胤祚自個兒也明白生氣也無濟於事,可還是鬱悶得夠嗆,黑著臉坐了好一陣子不開口,可那幫子上書房大臣儘管都跪著,卻也沒人肯松那個口,就這麼僵持著了。
「罷了。」胤祚見一起子上書房大臣沒有絲毫讓步的樣子,自個兒沮喪之餘,也只好揮了下手道:「就依眾卿的意思辦好了。朕乏了,爾等跪安罷。」一干子上書房大臣見胤祚讓了步,也沒再多說些什麼,各自磕頭告退而去。
奶奶地,屁豆點大的事兒都牽扯到祖宗規矩,唉,將來的路怕是沒那麼好走了。胤祚愣愣地坐在那兒發了一陣子呆,苦笑著搖了下頭,歎了口氣道:「路漫漫兮其修遠,吾將何處求索?」
「聖上。」司禮太監見胤祚已經回過了神,趕緊見縫插針地輕聲道:「聖上,您該用晚膳了,還有,聖上晚上欲宿何宮,請聖上翻牌子。」李德全手一揮,一個端著托盤的小太監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盤子上是十幾排竹製的牌子,上頭用筆寫著些名字。
翻牌子?哦,是這事兒。胤祚愣了一下才想起來,大喪已經結束了,新皇可以開始正常的後宮生活了。胤祚知道有翻牌子的事兒,可自個兒翻牌子卻還是第一次,再者今兒個在立妃地事兒上受了挫,也不想去五個夫人那裡打渾,想了想,將盤子中地牌子看了一番,發現除了蘭月兒等人的牌子之外,其餘六、七個都是沒聽說過地人名,不由地問道:「朕還沒下詔選秀女,這些個是從何而來的?」
「啟稟聖上,按祖制,新皇繼位得一年之後才能正式選秀女,不過事有輕重緩急,內務府會預先備下秀女,以應不時之需。」李德全很是恭敬地答道。
祚不以為意地點了下頭,在托盤中隨意翻了一下,突地看見一個人名,很是好奇地拿了起來道:「曹燕春?嗯,這人可是江寧織造曹家的人?」
「回皇上的話,正是曹寅的長孫女,頭前先皇過世的時候,曹大人來奔喪的時候,薦進來的,內務府已經驗過了。」李德全低眉順眼地回道。
哦?有意思,這曹家還真是能拍馬屁,嘿,送個女兒來討好咱,不過看看也罷,瞧瞧紅樓夢裡的貴妃娘娘長得怎樣也行。胤祚突地有些心血來潮,將手中的那面牌子一翻道:「今夜朕就歇養心殿好了,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