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個叫閻錫山的軍閥,此人長袖善舞,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在「三個雞蛋」上跳舞,身手可是敏捷得很,不過到了末了還是看走了眼,將「雞蛋」給踩破了,落得個流亡海外的下場。現如今的隆科多比起閻錫山來還要厲害上不少,這貨竟然是在「六個雞蛋上跳舞」——從老二到老八,乃至老十四,隆科多都是慇勤侍候著,沒事就到這些阿哥們家串門子,奉承一、二,馬屁功夫可是頂兒尖兒的一流高手,若不是這幫子阿哥個個都精明過人,沒準就被這貨給忽悠得暈頭轉向了,實際上隆科多是誰的人,大傢伙早就心中有數了,壓根兒就不會著了隆科多的迷魂藥。
佟家原本號稱「佟半朝」,是清初最顯赫的家族之一,出了兩個皇后,一個皇貴妃,著實了不得,不但佟家人個個高官厚祿,即便是門下的奴才也都當著不大不小的官兒,再加上佟國維、佟國剛兄弟倆為相多年,門生故吏一大把,一呼百應,聲名顯赫,然而自打佟國維領頭推舉八阿哥為太子事敗之後,所有的佟家人都丟了官,全成了混吃等死的白丁,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氣派,往日裡賓客如雲、高朋滿座的景象也就此一去不復返了,此情此景令佟家如何能嚥得下那口子氣。
佟家諸子中除了隆科多之外全都是庸才,佟家要想翻身的話,所有的希望就只能是在隆科多的身上,這一點不但佟家人清楚,阿哥們心裡頭都是有數的。憑心而論,隆科多還是有才幹的,文的武的都能拿得出手,大傢伙也都想將隆科多攏入懷中,不過仔細一分析。大傢伙都能明白這壓根兒就是不可能地事情——隆科多只能是老四的人。理由很簡單,除開胤是佟娘娘養大的,一向就跟佟家走得近之外,老八門下眾多,以隆科多這麼個沒啥大名堂的身份到了八爺府上不過是跟明珠之子揆敘相當罷了,絕不可能得到重用;胤祚手下人才濟濟姑且不論,再者胤祚向來不在朝中結派,所有的門下全都是從基層培養起來的幹才。隆科多到了胤祚那兒一樣不可能得到足夠的重視;至於老二、老三都是沒指望的主,以隆科多地精明自然也不可能真兒個地去投靠他們,如此一來,隆科多唯一能投奔的其實就只有老四而已。
隆科多私下秘密會見雍郡王胤的事情雖然隱秘卻瞞不過胤祚,自然也瞞不過同樣擁有強大情報系統的廉郡王胤,雖然胤也同樣不知道隆科多跟胤究竟談論了些什麼事兒,可卻能猜得到隆科多是打算在刑部攪出些是非來了。這等嫁禍江東之伎倆不用細想就能知道,不過該怎麼利用這件事兒卻還有得計較,這不,儘管夜都已經很深了,可老八一夥子兄弟又議上了。
老九胤笑呵呵地道:「八哥,老四扛不住了,打算讓老隆在刑部攪事端來了,嘿,這倒是個好機會,老二那條瘋狗在刑部也折騰得差不多了。咱們索性將計就計,徹底將老二轟將出去倒也省事。」
「不錯,九哥這話在理,咱們兄弟放出風聲,假意要跟老六干,這會兒老六該是早得了消息,嘿,那狗東西定然是全神戒備。未必能知道我等不過是虛晃一槍罷了,等他小子回過了神,咱們早成事了,這買賣能做得。」老十胤鋨眉飛色舞地說贊同道。
「八哥。別猶豫了,我等刑部的手尾早料理乾淨了,嘿,老隆要鬧,一準是瞎鬧,沒個真憑實據的,他也沒個下場。嘿嘿。搞掉老二順帶連老隆一塊兒卡嚓了,讓老四哭去。」老九興致勃勃地立馬跟了一句。
「嗯。這理兒本王也是知曉的,不過老六會不會插一腿卻是難說得很,鬧得小了沒意思,鬧得大了,就怕老六順水推舟,連咱們兄弟一起兜進去,打不著狐狸卻惹一身臊,那樂子可就大了。溫先生以為如何?」胤想了想,慢條斯理地說道。
「王爺,事到如今也只能拼了,若是任由二爺再這麼折騰下去遲早會傷到王爺地根本的,四爺若是倒了,二爺一准回頭去動六爺,這一點只怕六爺心中也是有數的,六爺未必就一定會插手此事,即便是插手,也不見得會跟王爺為難,倒是趁機整倒二爺的份兒居多。」溫瑞和平靜地說道。
刑部是胤的大本營,是胤的根本所在,若是任由胤長期把持刑部,時日一久必然傷及胤的根本——只要時間足夠,胤只需慢慢將那些胤門下的奴才、親近者全都換了,這刑部就不再是胤說了算的地盤了,而有了根據地的胤勢力大漲就是必然地事情,到了那時,此消彼長之下,胤的一切大計都得成為泡影,因此擺在胤面前的其實並不是如何利用胤去對付胤、胤祚兄弟倆,而是盡快將胤踢出刑部,這一點胤心中是有數的。為了達成這一目的,胤可是放出了不少的煙霧,就指望著能瞞得過其他阿哥們,照如今這個局面看來,胤算是做得很成功了,不過他心中還是擔心胤祚會在這件事上插上一腿,對於胤祚的手段狠辣他可是嘗過不少回了,這個決心著實有些不易下。胤有些子坐不住了,起了身在房裡踱來踱去,手中的折扇搖得飛快,可始終不發一言。
「八哥,都到了這份上,您還猶豫什麼,若是錯過了這個機會,再想鬧只怕連個借口都沒有了,到那時我等兄弟拿什麼跟老六斗去?」老十見胤猶豫不決地樣子,頓時忍不住大叫起來。
「十弟說得對,八哥您就趕緊下決定吧,時候不早了,這會兒不去通知人手,明兒一早哪能來得及?八哥,小弟求您了。」老九急得幾乎都快哭出來了,語帶哽咽地道。
胤猛地頓住了腳。狠狠地將手中的折扇「刷」地一合,眼中厲芒閃動,咬著牙關道:「好!既如此,本王就拼他一回!干了,老十,立刻去讓人傳話,叫大家都準備好,明日一早就鬧他個痛快。看看皇阿瑪如何收場!」
「嘿,好!這才是八哥應為之事,小弟現在就安排人手去。」老十咧著嘴哈哈大笑著逕自出了門,向外而去。
眼瞅著老十出了門,胤心神不定地看著老十的背影,嘴張了張,似乎要喊住了老十。可到了末了還是強忍了下來,心浮氣躁地踱了幾步,看著溫瑞和道:「溫先生,本王心中還是有些子不寧,明兒個鬧將起來,老四必然不會真兒個跟本王過不去,可老六會有何反應,本王心中實在是沒有底啊。」
「王爺誤矣,其實六爺不會插手的,反倒是四爺會站出來跟王爺頂著幹。」溫瑞和輕笑了一下道。
「哦?此話怎講?」胤狐疑地看著溫瑞和緊趕著追問道。
溫瑞和搖了下折扇笑著道:「王爺忘了罷。普橫說過多次了,現如今六爺已然是領先諸位阿哥許多了,以六爺地能力,自然看得出二爺不過是聖上手下的一條狗罷了,根本就大位無望,當然,二爺自己卻不這麼看,他還想著再次當上太子呢。遲早要跟六爺真兒個地幹上了,六爺勢必也不願意看到二爺勢大,所以六爺其實並不會插手王爺打擊二爺的行動。」溫瑞和頓了一下接著道:「即便是六爺插手,最多也不過是做做表面文章而已。倒是四爺,嘿,四爺原本地路斷了,縱使四爺心氣再高也沒了脾氣,他能走的路其實就剩下一條了,那就是王爺現如今在走的路,不放倒王爺。四爺根本就沒有出頭之路。這道理原本就是這麼簡單,故此。明兒個四爺一定會跳出來跟王爺頂著幹的。」
「哦?」胤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默默地想了一陣之後,突地說道:「老四沒什麼人馬,本王倒也不懼,嗯,若是老六不動便成,本王找老三去,大不了放些好處給老三,讓老三也出來唱唱戲,先生以為如何?」
「不錯,王爺這個主意要得,二王對二王,就算聖上有心偏袒只怕也沒得奈何。」溫瑞和哈哈大笑地答道。
刑部掌全國地刑罰政令,定額官員四百零七人,此外還有額外郎中、員外郎、主事、七品小京官等無定員地官佐,整個刑部七品以上的官員就多達五百餘人之多,是京師六部中官吏最多地一個部,整個機構龐大無比,所屬部門眾多——直隸、奉天等1個清吏司及督捕司、提牢廳、贓罰庫等處,若是將沒品位地人員計算在內,整個刑部的人員超過了兩千五百人。
人一多事就雜,辦事效率難保證不說,其中藏污納垢之處就比比皆是,這其中又以贓罰庫問題最多,宰白鵝、收黑錢、私賣賊贓之類的勾當大多是在贓罰庫的人員在操縱。此次康熙老爺子將刑部的郎中換掉了一大半,可唯獨這個贓罰庫的人員沒怎麼變動,從郎中、員外郎、主事直到筆帖式都還是原班人馬,這幫子三十餘人全都是老八的門下奴才,個個過得極為滋潤,即便是老二進了刑部也依然如此,這不,一大早地,贓罰庫郎中畢壟泡上壺清茶,悠哉地端坐在椅子上,跟圍繞在身邊地幾個員外郎、主事之類的手下吹著牛皮,嘻嘻哈哈地逗著趣兒,渾然沒點兒正當值的樣子,簡直把辦公室當成了茶館,正嬉鬧間,門外一陣喧嘩響起,一夥子兵丁衝了進來,為首的正是新任刑部侍郎隆科多。
「畢壟,你的事犯了,來啊,將畢壟拿下,將這賊窩子給我封了!」隆科多一臉子冷漠地吼道。「慢著!」畢壟手一伸,擋住了衝上前來試圖將他拿下的兵丁,冷笑著說道:「隆大人怕是誤會了吧,本官雖是四品的芝麻綠豆官,可也有上朝面聖的資格,不是你隆大人說拿就能拿得了的,嘿,隆大人要拿下官,總得有聖旨罷,再者,下官又有何行差踏錯之處,隆大人若是就此拿了下官,嘿,只怕到頭來您自個兒吃不了兜著走。」
「好大的口氣,聖旨?嘿,這麼說來,本王就拿你不得嘍。」聚集在門口地兵丁左右一分,胤穿著一身的明黃褂子慢悠悠地行了進來,冷笑著道:「你這個下作狗才,本王今兒個還偏生就要拿下你,也算是替老八清理一下門戶。」
「王爺,你不能這麼做,下官並無過失,您這是入人以罪,下官不服!」畢壟亢聲叫道。
「放肆,爾身為朝廷命官卻刁買人命,肆意販賣賊贓,事實俱在,豈能容你狡辯,來啊,將這蠢貨的頂戴摘了,押下去,封了贓罰庫,給本王細細地搜。」胤惡狠狠地罵了一句,數個兵丁衝上前去,一把摘下畢隆的頂戴花羽,將畢壟生拉硬拽地拖了出去,另有數十兵丁將贓罰庫一干人等押了下去,在屋子裡肆意搜查起來,場面頓時一片大亂,在這混亂中,刑部衙門的人全都被驚動了,大小官吏都顧不得忙活自己的公務,圍攏在贓罰庫前默不作聲地看著胤大發「雄威」,只不過這幫子刑部官吏的眼睛裡頭露出的不是懼怕反倒是一絲絲地興奮之意。
亂已起,如何收?得知刑部生變的阿哥們如同聞到了血腥的鯊魚般都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