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龍奪嫡 第三部角力 第三百一十二章亂起(一)
    縱觀中國古代歷朝歷代,從未有哪個朝代的皇子如熙朝這般勢力強大,各阿哥手中的勢力無所不在,從朝堂到地方,從文官到武將,一半以上的官員或是阿哥們的門下奴才或是黨附於阿哥,勢力盤根錯節,複雜得令人瞠目結舌,究其根源就在於清朝的阿哥開府建牙制度。

    順治帝死得早,登基的康熙不過僅僅八歲,他那幫子兄弟如福全等人也都未成年,開府建牙制度還看不出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到了康熙當皇帝,嘿,好傢伙,這一當就已經是四十四年了,偏偏康熙老爺子還很能生,一生就是二、三十個兒子,偏偏這幫兒子們能幹的又不少,這麼一來,問題就出來了——阿哥們為了奪大位自然是無所不用其極,拉幫結派自然就是難免的事情,到了這會兒康熙老爺子的詔令已經不是那麼好使的了,下頭陽奉陰違的事兒可就海了去了,康熙老爺子這個皇帝當得可就有些子不那麼開心了,不好好整整,只怕老爺子的晚年就不那麼好過了。

    清朝的政治體系承襲明朝,大體上是相同的,不過好在清朝吸取了明朝分封王爺到各地以致「靖難之變」的教訓,對阿哥們即使是封了王也不給封地,甚至規定阿哥們不奉旨不得私自離開京師,如此一來是限制住了阿哥們起兵作亂的可能性,可問題是一幫子能幹的阿哥們都集中在京師這麼個彈丸之地,這鬥爭可就更是複雜了許多,啥子勾心鬥角,散佈謠言,你給我一劍,我捅你一刀之類的事兒也就沒完沒了了。

    按清制,所有的軍權都歸於皇帝,別說是阿哥們。就連兵部都沒有調兵之權限,各地總督也只有能在所轄省份內調動兵馬。當然前提條件是得到皇上的同意並報備兵部方可執行。如此一來有了軍隊作為保障的皇權該是很穩了的罷,其實不然,無他,軍隊之中阿哥們的手下比比皆是,哪個阿哥手裡頭沒有自個兒的嫡系人馬,若是有需要,私調軍隊地事情阿哥們也是做得出來的,遠地不說。就說康熙四十年索額圖叛亂那會兒,胤祚、胤兄弟倆就幾乎調動了滿京師地軍隊,康熙老爺子當時是沒說什麼,可心中能沒有刺才是怪事了。

    胤祚跟康熙老爺子相處整整二十年了。對於康熙老爺子的政治手腕向來是佩服的,同時也是提防的,甭管康熙老爺子怎麼暗示,胤祚都不敢掉以輕心。自古以來的君王們,尤其是英明的君王們向來都是些無情的冷血動物,為了保住自個兒的皇位別說殺兒子,就算是殺老子也都是幹得出來地,因此在看不清康熙老爺子的佈局之前,胤祚一直很小心,很謹慎。絕不輕易地對任何事情多加評論。也不對牽涉到朝堂之爭的事情輕易地表態,全然一個穩重的上書房親王大臣之風範。只不過樹欲靜而風不止,胤祚雖已是足夠小心了,可該來地總是會來,到了底兒胤祚依舊是被捲入了風波之中。

    自打康熙四十四年六月中旬胤接掌刑部衙門以來,不斷地將昔日的門下奴才、心腹之人調回朝中,安插在各部裡,保本上了一本又一本,所有的保本康熙老爺子連問都沒問,一律照準,頃刻間,胤的勢力大漲,某些不開眼地朝臣自以為聖意又落在了胤身上,立刻如同聞到臭味的蒼蠅般聚集在胤身邊。到了康熙四十四年七月底,胤在刑部裡頭整理冤案,立馬揪出了數樁冤案,平反之後,名聲鵲起,朝野稱頌之聲不斷,胤走起路來也便是趾高氣昂,隱隱然又有了一絲「太子」的氣派,對兄弟們的態度也明顯傲慢了許多,頗有些小人得志的樣子,按胤祚的話來說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的習慣」。

    京師七月地天早已是熱得流火,康熙老爺子早就到了城外地暢春園避暑了,接連一個多月都沒早朝,所有的事務都是上書房大臣們在打理,老爺子不理朝政,可就忙壞了上書房大臣們,胤祚等人原本是三日一輪,到如今不得不兩日一輪了,個個都累得夠嗆。今兒個又是到了胤祚輪值地日子,儘管暢春園綠樹成蔭,澹寧居裡也擺上了兩個不小的冰盆子,可胤祚依舊熱得夠嗆,邊批著折子邊不時地停下來,拿浸在冰水中的白絹子拭擦滿頭滿臉的汗水,到了末了實在是悶得不行,只好學坐在對面的馬齊,將身上那身厚實的朝服脫了下來,只著一件單衣,惡狠狠地伸了個懶腰。

    「哈哈哈王爺這是怎麼啦,不要風度啦?」素來豪爽的馬齊眼瞅著胤祚也脫去朝服,樂呵呵地打趣了一句。

    嘿,這老馬同志也打趣起咱來了。胤祚嘿嘿一笑道:「嘿嘿,馬大人是上書房元老了,本王不過是有樣學樣罷了,皇阿瑪若是要怪罪下來,該先打板子的可不是本王。」

    兩人相視哈哈大笑起來,正樂呵間,胤一頭撞了進來,雖也滿臉是汗,手中的折扇搖得飛快,但一身的明黃色褂子卻穿得一絲不苟,笑呵呵地問道:「六弟,馬大人,這都在樂些什麼,說來聽聽,也讓本王同樂一下如何?」

    胤雖也是上書房大臣,可一向在整頓刑部事務,並沒有參與上書房大臣的輪值,即便是偶爾來暢春園也不過是來找康熙老爺子稟事,來了便走,從沒到上書房大臣輪值的澹寧居來過,今兒個突兀地闖進來倒也罷了,那身明黃色的褂子卻是刺眼得很,無他,胤如今雖是親王,卻並不是太子,按清制,明黃是皇帝、太子專用之色,親王、阿哥們最多只能著一條明黃帶子及一個明黃荷包,此等明黃褂子可是穿不得的,那是逾制。胤祚、馬齊都是城府極深之人,眼瞅著胤那得意的樣子就能猜到這明黃褂子必然是康熙老爺子賞的,面前這位是顯擺來了,可都不說破,只是各自起了身,笑呵呵地打了聲招呼。

    馬齊倒也沒想得太多。胤祚卻是想得深了一層:胤奉命執掌刑部,到如今只怕是喝了老八的迷魂湯。自以為已然把握住了刑部。現如今是打算開始咬人了,心中不免一沉,笑著道:「二哥,今兒個怎地有空來澹寧居?有什麼事叫下人來吩咐一聲便是了,小弟一准辦理,這大熱的天,二哥可得防著暑。」

    「呵呵。」胤毫不介意地笑了一下,搖著扇子自顧自地坐在了榻上。笑呵呵地道:「本王也是上書房大臣,這澹寧居自然是得來的,呵呵,今兒個二哥從皇阿瑪那兒得了個綵頭。心裡頭還真是有些子舒坦,這點熱也就算不得什麼了。」

    綵頭?嘿,不就是這身明黃褂子罷了,你小子還真以為一準能再次當上太子啊。娘的,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跑咱跟前顯擺個屁。胤祚心中雖是不怎麼看得慣老二那副小人得志地樣子,可臉上卻是笑得很可掬地道:「哦?恭喜二哥了,呵呵,不知二哥有何需要小弟效勞之處,儘管吩咐便是。」

    胤故作瀟灑地搖著手中的折扇。拉腔拉調地道:「六弟大才。這一點二哥是一早就知道地,哥哥呢。也就是個愚笨之人,能幫襯著為皇阿瑪盡點心也就是了,比不得六弟啊,嘿嘿。」

    屁話,你小子本就是個庸才,跟咱比個屁,奶奶地,這貨跑這兒來扯這些沒營養的垃圾話搞什麼妖蛾子?胤祚心中疑心越來越大,可畢竟不是衝動之人,嘴裡頭瞎扯地應付著道:「二哥過譽了,小弟也就是個勞碌命,沒啥大能耐的,但凡皇阿瑪吩咐下來的事兒,小弟也就是忙著去做,最多就是個勤懇而已,當不得大才之名,呵呵,比起二哥來可是差得遠了,刑部裡老大難的冤案,多少年了都沒人能理順,二哥一出馬,得,全擺平了,好叫小弟羨慕的。」

    胤「刷」地一和手中的折扇,面色嚴肅地道:「六弟這話,哥哥可是愛聽得緊,刑部的案子是不少,一幫混帳行子將我大清律法之公平根本攪成了個賊窩子,著實可惱得很。」

    廢話,這小子究竟想說什麼來著?媽地,沒事幹就滾你媽的,到老子這瞎扯這些幹嗎,這點兒屁事咱早就知道了,用得著你小子來說?胤祚眼瞅著胤那張嚴肅的臉,心中歪膩透了,若不是不想在這會兒生是非早就調頭不理會這條瘋狗了。胤祚面色一正,客氣地說道:「二哥說得沒錯,小弟也有同感。」

    胤轉了下眼珠子,原本嚴肅的面色突地一轉,笑呵呵地道:「六弟能明白二哥地苦心就好,二哥呢,這幾天接到一樁案子,跟六弟也有些子瓜葛,原還擔心這六弟會跟二哥鬧生分,難得六弟不見外,二哥也就放心了。」

    操你媽的老二,你小子想幹嗎?這就打算跟咱翻臉了,好啊,那就別怪老子手狠,娘的,還真當老子是凱子啊。胤祚心中的火氣立刻就上來了,面色一沉,冷冷地說道:「二哥有事不妨明說,小弟向來行得正,倒也不怕影子歪。」

    胤祚有多大勢力別人不清楚,胤還是知道地,眼瞅著胤祚變了臉,心中不免有些發虛——別看他這會兒聖眷正隆,手中也有了點實力,可真要跟胤祚玩命,他還遠遠不是對手,忙笑著道:「六弟莫急,這事兒是這樣的:六弟門下有個奴才叫何麟對吧,唔,好像是山東布政使來著?」

    何麟?媽的,沒聽說這小子有什麼違法亂紀的事兒,「鴻鵠」始終盯著呢,他能出什麼事兒?胤祚愣了一下道:「不錯,這個何麟確實是小弟門下,他出了什麼岔子?」

    「說起來其實也不是何麟本人有什麼不對,不過……」胤頓了一下道:「他的宗族跟旁人起了衝突,為了塊風水地傷了幾條人命,對方告到了官府,到了末了卻是不了了之,別人不服,一級級上告,這案子現如今鬧到了刑部,呵呵,就是這麼件事兒。」

    就這事?媽的,老二你小子想幹嗎,這屁豆點大的事兒也正兒八經地擺到檯面上來講,吃飽了撐著是不?胤祚冷笑一聲道:「哦?有這事?小弟還真是不知道,何麟那個狗才可是仗勢欺人了,或是拿小弟地招牌去唬人了?」

    胤聳了下肩,笑著道:「這個哥哥倒是還沒來得及查,不過這官司既然打到了刑部,哥哥也只能接著,就擔心著六弟會見怪,這不,緊趕著來知會一聲,不過六弟儘管放心,這事兒是小事,就包在哥哥身上了,斷不會讓六弟受冤屈地。呵呵,六弟忙,哥哥就先告辭了。」話音一落,胤瀟灑地一甩折扇,逍遙而去。

    ***,老二這是發燒給燒糊塗了吧,跑這裡來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這通胡話想幹嗎?胤祚真是有些子糊塗了,一時間真搞不清楚胤地真實用心,也不明白老二好端端地怎會就打算這麼跟自己硬幹上了。胤祚死盯著胤的背影,眼中掠過一絲狐疑的色彩,偏著頭想了一陣,心中還是沒找著答案。馬齊始終默不作聲地聽著這兄弟倆的對話,待得胤去後,長出了一口氣,歎道:「王爺,這天悶得很,怕是要下雨了,得,我等還是趕緊忙完這些雜事,早點回去,省得被雨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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