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無遠憂必有近慮,別看胤祚現如今是風生水起,諸事順利,爽得一塌糊塗,可有些事兒卻還是令胤祚有些子擔心——胤祚大多數的秘密實驗室都在江南,那裡頭的研究並不完全是民用的,有不少研究可是關係到火器的革新,若是讓有心人參上一本,那可是件要命的事兒,好在兩江地面上有郭老爺子坐鎮,短時間內不會出啥紕漏,可問題是郭老爺子的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能支撐多久還真是難說得很,以胤祚看來,郭老爺子那身體最多還能撐個一年半載就得告老還鄉,由誰來接任兩江總督之職可就成了大問題了。
胤祚門下奴才不多,雖然個個都是幹才,不過資歷卻淺了些,想要擔任兩江總督這樣的高位有些不太現實,可也不是沒辦法解決這個問題,跟胤祚關係密切的朝臣中就有三個人具備出任此職的資歷和能力——現任工部侍郎范時捷、雲南巡撫施世倫、海關總署署長於成龍。
施世倫是剛被外放,短時間內想要調任兩江總督的高位難度太大;海關總署是個要緊的部門,於成龍也不能輕易調動,再者於成龍雖說跟胤祚算是親近,可畢竟算不得嫡系,胤祚也不怎麼敢完全信任老於同志;如此一來就只剩下一個選擇了——工部侍郎范時捷。老范同志不是胤祚門下的奴才,也算不得胤祚的嫡系,可有一條,老范同志識時務。雖說跟胤祚沒什麼私底下的來往,但一向是唯胤祚地馬首是瞻,每回朝堂起論戰的時候,老范同志可都是堅決地站胤祚一邊的。
按大清官制,各部侍郎與總督是平級,都是正二品的銜兒,表面上看起來範時捷出任兩江總督也不過是平調而已,其實不然——侍郎的官銜是不低,可在京師這王公滿地走、高官多如狗的地頭。侍郎啥也不是。總督的官銜跟侍郎平級,可總督是封疆大吏,算得上一方土皇帝,手中的權力遠比各部侍郎大得多了,不是親貴大臣壓根兒就沒法子出任總督之職位,范時捷想要調任兩江總督可是件費勁的事兒——一旦總督之職出缺,所有地阿哥的眼立馬就能紅了,誰都想將總督的位置撈到自家門下。
保本胤祚可以上,吏部那頭也能走通關係。以范時捷這些年來的政績而言,老爺子那一關也沒太大的問題,當然前提條件是胤祚能壓制住其他阿哥,不讓他們出來捅婁子就成。能跟胤祚較勁的阿哥其實也就是老四、老八,其他阿哥都沒那個份量,就連老三也沒指望,胤祚這會兒算是逮著了機會。怎麼著也得打個劫,敲打一下老四、老八不是?這不,胤祚一大早到了工部衙門處理了番公務,蘑菇了一個晌午,好容易等到老四那個工作狂打戶部衙門回了府,胤祚也不多耽擱,立馬乘大轎子隨後便殺到老四的府門外。
胤最近心情很不好,原本盤算得好好的計劃到了底兒卻出了個大紕漏,雖說不致於一敗塗地,可要想完勝也不是件簡單的事兒。這紕漏不消說就是老六在其中搗地鬼,可偏生胤卻只能吃啞巴虧,心煩著呢,今兒個匆匆處理了些雜事便打道回府,準備後日一早的早朝議事,沒曾想剛進了書房,還沒來得及歇口氣,管家高福兒就來報:「毅親王到了府門外。」
胤祚昨兒個回京的事兒胤是知道的,可在這個節骨眼上來拜訪自己是何用意他就不清楚了,愣了一下。有些狐疑地看著唐國鳴道:「先生,老六這是……」
唐國鳴略一沉吟,搖了下頭道:「六爺這是趁火打劫來了。」
胤一想起年羹堯莫名其妙地被踹到雲南的事兒,心中的火頓時上來了,原本就鐵青的臉頓時白了三分。略帶怒氣地道:「不見。就說本王病了,讓他有事改日再來。」
高福兒應了聲是。正準備轉身出房門,唐國鳴開口道:「慢!王爺還是見見六爺地好,若是六爺倒向八爺一邊,事情只怕會更糟。」
「唔,也罷,本王這就去會會老六,看看他究竟想玩啥名堂。」胤想了想道。
唐國鳴飛快地思索了一下道:「王爺儘管去便是,某料定六爺不會提出太多的要求,王爺只須先應承下來,容後再議。」胤點了點頭,沒有吭聲,大步走出了書房,逕自向府門外而去。
這都多半會了,老四始終還沒出來,胤祚卻是不急的,笑呵呵地聽著老四門下那幫子門房、長隨的奉承,也不說話,只是好整以暇地搖著折扇,等著就是了。
「喲,什麼風把六弟吹來啦,哥哥有失遠迎,恕罪則個。」胤笑呵呵地從大門內迎了出來。
嘿嘿,什麼風?自然是敲竹竿的風嘍,這會兒不敲更待何時?胤祚心裡頭爽得很,臉上更是笑得無比燦爛:「頭前小弟下了回江南,趕巧得了些好茶,尋思著四哥就好這口子,這不,緊趕著送上門來了。」
胤祚的來意老四心中自然是有數的,此時眼見著胤祚那副純真的笑臉,耳聽著那誠摯的話語,心裡頭別提多膩味了,可也沒轍,只能笑著說道:「六弟有心,哥哥生受了,走,屋裡頭說話去。」
老四自打升了郡王,府裡頭也重新翻修了一下,起了幾間殿堂,不過這貨一來是生性節儉,二來是手裡頭沒多少錢,建築宏偉是宏偉了,可裝飾上卻簡陋了許多,別說比不上胤祚的親王府,就是比之其他阿哥地貝勒府都差了不少。胤祚許久未來老四府裡了,這一路走著,心中也著實有些感慨——老四這貨勤儉能幹,著實是把好手,嘿,要不是遇到了咱,這貨也能稱得上是分外優秀,可惜那把金交椅就只有一張,沒法子,咱也只能先佔了,呵呵,將來若是有可能,咱不妨用用老四,這時節也只能先將老四打趴下再說了。
銀安殿中,兄弟倆各自按主賓坐下,下人們沏好了茶都退了出去,哥倆個都沒急著開口,各自品著茶,殿內出現一陣詭異的冷場。胤祚擺明了就是來敲竹竿的,自然也不會客氣,笑呵呵地先開了口:「四哥,頭前小弟下江南,可是聽說老十三在河南鬧騰的歡快,現如今滿城風雨的也不是個事兒,四哥您說呢?」
胤沒想到胤祚竟然連個寒暄過渡都沒有就這麼直通通地說起了正事兒,一時間有些不知該怎麼回答,愣了好半會,斜了胤祚一眼,沉著聲道:「六弟此話何意,縱有些跳樑小丑鬧騰,最終不免是自取滅亡罷了,皇阿瑪聖明,斷不會容忍小人作祟的。」
喲呵,小樣,連老子都罵上了,有種,嘿,連皇阿瑪都扛出來了,有意思,老四的心亂了!胤祚一來就提正事兒,為的就是攪亂胤的心,見目的已然達到,卻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笑著道:「四哥所言極是,這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實是利國利民之上上策,小弟一向是知道地,呵呵,皇阿瑪心中也是有數的不是?啊,對了,小弟這次下江南見著了當年三大疏名震天下的郭、郭大人,唉,歲月不饒人啊,想當年郭大人一本參倒明珠之時何等的意氣飛揚,現如今病體纏身,跟小弟絮叨著要上本辭官呢,小弟好生勸慰了郭大人一番,只是,郭大人去意已決,這事兒怕是有些棘手,兩江乃朝廷賦稅重地,怎麼著也得有員干臣做鎮不是?四哥以為如何?」
胤祚一通長篇大論下來其實就只有兩個意思——第一,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的折子可是咱給地,那裡頭有啥蹊蹺咱可是清楚得很,你胤要是不配合,嘿,那就有些對不住了;第二點就是胤祚地真正來意:兩江總督的人選咱有了,你胤就不必指望這個位置了,不配合地話,嘿嘿,請參照第一條。
胤又不是傻子,如何聽不出胤祚話裡頭的意思,見胤祚如此赤裸裸地威脅自己,心中的火頓時冒了起來,臉色鐵青,鼻息也重了許多,有心發火,可又始終擔著心事兒,生怕胤祚真兒個倒向老八那一頭,若是就此屈服,卻又弱了自家的氣勢,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冷著臉,咬著唇,默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