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八年八月十二日,見天就要中秋了,王府上下忙得團團轉,又是張燈結綵,又是打賞下人,七、八個外地莊子也忙著往府上送土特產之類的物事,大傢伙都忙得很,唯有胤祚卻閒得發癢——按胤祚自己定的規矩,他只管外事,家事全歸蘭月兒負責,諸如過節、整頓內務之類的事兒,胤祚一向是當撒手掌櫃的。趕巧王熙鳳、春蘭、秋菊都壞了孕,胤祚也沒啥子搞頭,這不,索性抱著小郡主逸雪自個兒到後花園耍去了。
兒子得嚴著教,女兒得寵著養,這可是胤祚一貫的主張,別看胤祚對兩兒子寶貝得很,可從兩小傢伙滿兩歲開始胤祚再也沒抱過他們,規矩還訂了許多,若有違犯則家法侍候,打起板子來一點都不留情,小小年紀就讓他們開始進學,三歲前也不要求他們就能識字斷文,但聽書總是要的,這時代沒啥子錄音機之類的東西,只能是請了幾個西席夫子讀文給兩小傢伙聽,權當錄音機使用了,美其名曰:教育要從娃娃抓起。兒子嚴加管教是要的,女兒嘛可就得寵寵了,雖讓小丫頭長得粉雕玉琢地,讓胤祚心疼得緊。
「小雪兒,別亂跑,小心摔著了。」剛到後花園,小傢伙就扭著小身軀硬是要自個兒下地,胤祚只好將她放下,心疼的叮嚀了一句。
「知道啦。」小傢伙隨口答了一句,邁開小腳丫,四下裡亂跑起來,一會兒鑽進花叢中,一會兒又在草地上打著滾,那咯咯的笑聲滿園子迴盪。
嘿,咱的種就是不一樣。瞧那小模樣兒長大了一準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兒,嘿,美很!爽很!胤祚讓丫鬟們陪著小逸雪玩耍,自個兒懶散地坐在亭子內,笑瞇瞇地看著淘氣的小傢伙,心裡頭跟喝了蜜一般,甜得不得了。
胤祚正爽著,可可裡跑來了一個小丫鬟。卻是蘭月兒的貼身丫頭嫣紅,氣喘吁吁地到了近前,福了一下道:「主子,九格格來了,正在福晉那兒哭著呢,福晉讓王爺去勸勸。」
啥?溫憲哭了?厄,誰敢惹這個丫頭傷心,不會吧,別說老爺子寵著她。就是咱也回回讓著她,娘的,這是咋說地。誰吃了豹子膽敢招惹溫憲?胤祚愣了好一陣才回過神來,吩咐丫鬟們照顧好小逸雪,自個兒大步向蘭月兒的院子行去。
蘭月兒身為正福晉,住的院子自然是王府裡最大的那個,面積大不說,使喚的丫鬟、老媽子也多得很,胤祚心裡頭煩,也沒理會沿路那些子大禮參見的下人,逕直奔向蘭月兒住的主房,剛到房門口就聽到裡頭傳來溫憲格格嚶嚶的哭聲。蘭月兒正柔聲勸慰著:「別哭了,一會兒你六哥來了,自然會為你做主地,啊,別哭了……」
胤祚急步走入房中。假咳了一聲,蘭月兒見胤祚到了,頓時鬆了口氣,起身行了個禮道:「爺,您可算是來了。」溫憲格格只是抬頭看了一眼胤祚。依舊俯在床頭哭個不停。一雙好看的杏眼早已哭得通紅,瞧得胤祚直心疼——溫憲小丫頭可是胤祚最疼愛的小妹子。無論小丫頭要什麼,但凡胤祚有的,絕無不允之理,一幫子兄弟姐妹裡,打小了起這丫頭跟胤祚最合得來,這會兒眼見溫憲那個傷心樣,胤祚的心頓時揪了起來。
「九妹,誰惹你傷心了,告訴六哥,六哥定將他撕成碎片。」胤祚咬著牙道。
溫憲但哭不言,蘭月兒歎了口氣道:「爺,這事兒是這樣的:皇上為溫憲格格指了門婚事。唉。」
婚事?哦,溫憲這丫頭也滿十六了,是到了指婚的年頭了。胤祚愣一下道:「這是喜事,有何可哭的?」
胤祚這話不說還罷,一說溫憲格格哭得更是傷心了,弄得胤祚滿頭的霧水,鬧不明白溫憲格格究竟哭個啥子。蘭月兒似乎有些猶豫,臉色漲得通紅,吞吞吐吐地樣子,似乎有些話不好開口。胤祚瞄了眼蘭月兒的樣子,揮了一下手,對那些子跟隨著他進房的丫鬟們道:「爾等全部退下,沒有本王地話,誰也不准進房門一步。」
待丫鬟們都退了下去之後,胤祚走到溫憲格格身邊,柔聲地道:「溫憲不哭,萬事有六哥為你做主不是?乖,不哭了啊,再哭就不漂亮嘍。」
溫憲格格抬起了頭,一雙淚眼飽含著希望看了看胤祚,旋即又失落地埋下了頭,依舊哭個不停,攪得胤祚一陣心煩,眼見無法從溫憲格格嘴裡頭問出個名堂,胤祚轉頭看向侍立在一旁的蘭月兒道:「小月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倒是說啊。」
「爺,是這樣的,聖上為打算為溫憲指了哈林的兒子哈成望,只是,只是……」蘭月兒的話依舊說了半截。
哈成望?嗯?這人胤祚倒也認得,哈家也是功勳之後,鑲黃旗人,全家行武,哈林官拜江西將軍,正二品大員;哈成望,康熙三十六年武探花,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一身武藝也甚是了得,現任福建福州守備,正四品游擊將軍,哈家的聖眷極隆,且立場持中,並未捲入阿哥們之間爭鬥中去,胤祚跟哈家向無交往,也不是很清楚哈家的事,只不過哈成望曾上門請教過武藝,被胤祚胖揍了一頓,算是有點兒交情罷了。
「哦,是哈成望那小子,人不錯啊,長得也蠻看得過去的,武藝也還湊合,這是好事,有啥可不哭的?」胤祚有些不解地問道。胤祚話剛說完,溫憲格格大哭著道:「我不嫁,要嫁你嫁好了!」
啥話?我嫁?胤祚傻了眼,忙追問道:「九妹,究竟是咋回事?你倒是說清楚啊。」
蘭月兒咬了咬牙,鼓足了勇氣道:「爺,哈家老小全是,全是兔子。」
兔子?胤祚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這兔子指的是啥——這年月男風盛行,有些個富貴人家養了些眉清目秀地男童。專玩走旱路的勾當,不過都是些污潰之事,算是不公開的秘密,大傢伙心照不宣吧了,胤祚沒這方面的嗜好,平日裡也不關心這等屁事兒,還真有些反應不過來,老半天才道:「娘的。哈成望這小子還真他娘地不是東西,不過溫憲這消息是從哪來的,可靠不?」
溫憲哭著不答,蘭月兒白了胤祚一眼道:「哈家的事兒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就你不知,哈成望在福州搞得烏煙瘴氣地,這事兒早傳遍了閨閣。」
靠!哈成望還真***是個兔崽子,娘地,怎麼著也不能讓這門婚事成了。咱地妹妹可不能受這份罪。胤祚咬著牙問道:「溫憲可曾將此事稟明皇阿瑪和額娘?」
「額娘早就知道了,可這話怎跟皇上開口,若是皇上問起消息從哪來的。又該如何回答?」蘭月兒幽幽地說道。
厄,也是,誰有哪個膽子跟老爺子提這等破事兒,娘地,這可不好辦了。胤祚想了想問道:「聖旨下了沒?」
「那倒還沒有,不過也快了,哈成望那小子都已經回京了,就等著皇上下旨確認了。」蘭月兒答道。
沒有下旨就好,這事兒還有挽回的餘地,實在不行就將哈成望從地球上抹去便是了。胤祚打定了主意。安慰溫憲格格道:「九妹不哭了,這事兒就包在六哥身上,斷不會讓你受委屈的,你且先回宮去,容哥哥籌劃一、二。這一兩日內定將此事辦妥如何?」
溫憲格格素來知道胤祚手段高強,說話算數,這會兒胤祚既然應承了此事,自然會著手去辦理的,也不再哭了。抬起頭來看著胤祚。默默地點了點頭。胤祚又安慰了溫憲格格幾聲,向前院而去。自個兒忙著召集手下議事去了。
「事涉猥瑣,此事確不好在聖上面前提起,王爺既然拿定主意要管這事兒,不若如此……」鄔思道聽完胤祚的話,微笑地說道。
「嗯,看來也只好如此了,本王總不能看著自家妹子受那份子罪,這事兒就交給鴻鵠來辦好了,請鄔先生多費費心了。」胤祚沉著臉道。
俗話說得好,人一得意就會忘形,哈成望自打得知即將成為駙馬,心情就別提多爽了,剛回到京師就呼朋喚友地喝得個痛快,一幫子狐朋狗友輪著請客,酒樓、妓院進進出出地尋個開心。這一日又是別人做東望月樓,一幫子紈褲子弟早早地就進了望月樓,喲三喝四地喝個沒完,酒一喝高,色心就起了,一幫子人直奔後堂各自尋開心去了。
哈成望口味與眾不同,找了兩童兒正爽得起勁,突然間外頭亂哄哄地聲音傳來,一群官兵撞開了房門,劈頭蓋臉地就是一頓臭揍,愣是沒理會哈成望的自報家門,硬是一頓臭揍將哈成望打得昏死過去,那起子官兵將赤裸裸的哈成望捆了起來,又將兩童子帶上,押著人直奔順天府而去。
搞錯了?對,是搞錯了,那群九門提督的官兵接到報案,江洋大盜王半天正在明月樓逍遙,去捉人卻是公差沒錯,不過是誤拿了罷,還能咋地,放人是當然的,不過既然拿了人總得有個說法不是?於是一張自請處分地奏折就這麼不顧哈家的苦求呈到了康熙老爺子的桌上。康熙老爺子聞知哈成望行為不軌,龍顏大怒之下,取消了溫憲格格地那門婚事,另為溫憲格格指了鄂家的鄂爾成為駙馬。
不肖說,那些個報官的、抓人的,上奏的全是胤祚一手安排的大戲,鄂家也算是大家,滿正白旗人,鄂爾成人老實,一筆文章也很看得過去,也算是了了胤祚一樁心思,其後因溫憲格格的緣故,鄂家跟胤祚走得很近,到後來還有另外一番機緣,卻是後話,暫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