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龍奪嫡 第三部角力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木蘭圍獵(上)
    康熙三十六年八月初,杭州、上海、青島、天津、金陵五處海運碼頭全部完工;八月中旬,首批十艘大海船在江南造船廠完工下水;九月十三日,滿載著漕糧的十艘海船抵達天津衛碼頭,康熙老爺子大喜過望,下詔嘉獎相關有功人員——毅郡王胤祚獻策有功賞東珠一顆;四貝勒胤協調有功賞食郡王俸祿;工部尚書王加文華殿大學士銜,晉上書房大臣;工部侍郎劉思遠晉工部尚書;施世倫賞工部侍郎銜,任海關總署署長;范時捷晉工部侍郎;其餘人等各有分賞。

    東珠?嘿,***,老爺子真是摳門,又是一顆東珠就將咱給打發了,加上上次的兩顆東珠,咱就差一顆就成親王了,您老爺子就不能大方點,一次賞兩不就結了,咱也能混個親王幹幹,要不賞雙郡王俸祿也成,總比這既不能吃又不能用的准親王強吧。朝堂之上胤祚一邊跪著聽秦無庸宣讀著聖旨,一邊在肚子裡叨咕著,好容易等到聖旨宣完,還得裝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謝恩,心裡頭更是膩味透了,不過臨到散朝時分,一道旨意卻讓胤祚精神一振——康熙老爺子下令九月二十日行獵木蘭獵場。

    木蘭」是滿語,即哨鹿之意。木蘭獵場在河北省最北的圍場縣境內,從承德北行約120公里。按清制,皇家每年都有春秋兩次圍獵,大體上春狩在京郊南苑,秋獵在木蘭圍場,參與狩獵的人數不等,多的有上萬人。少則千餘人。春狩在京郊南苑沒有多少獵物,也沒什麼趣味,不過是走個形式罷了,最多算是個大型春遊,秋獵則不同,數萬軍隊參與圍獵,那野物可是海了去了。自打康熙二十七年葛爾丹作亂以來,春狩雖存。秋獵卻早已停了下來。這回漕運之事有成,康熙老爺子心裡頭痛快,一道旨意下來,九年來第一次秋獵就算是定下來了。

    早些年胤祚也曾隨駕前往木蘭獵場行獵,不過那時胤祚尚未開府建牙。手下沒兵丁,只有看的份,雖說也曾下場射殺了幾隻馬鹿、野兔之類地活物,到底是沒怎麼爽過,這回胤祚手下人馬眾多,倒是可以正式參與圍獵了,那心裡頭可是有些躍躍欲試的,散了朝,跟那幫子朝臣們嘻嘻哈哈了一陣就緊趕著打道回府去了。一路上心裡頭可就活絡開了。

    按清制,秋季大獵,所有開府建牙的阿哥們都的去,不但自個兒不能缺了席,就連家眷也得帶上。這會兒蘭月兒正懷著孕,自然是不能輕動的,只能在家歇著。兩小屁孩雖然還在吃著奶卻是缺席不得的,雖可以在營地內歇著,可去還是得去的,可問題就出來了——胤祚沒有側福晉。春蘭、秋菊兩丫頭到現在也沒個名份,按清制是不能參加圍獵的,可不帶兩丫頭去,誰來照顧兩小傢伙?奶娘?嘿,胤祚始終堅持母乳餵養。壓根兒就沒請奶娘。這事兒說大不大。可對胤祚來說卻始終是件煩心地事兒,回府的路上胤祚可是想了不少。卻始終沒個准主意,這不,剛回到家,就找兩謀士商量來了。

    「此事易耳,只不過王爺得為此付出些代價罷了。」聽完了胤祚的話,鄔思道輕搖了下折扇笑呵呵地回道。

    容易?這話咋說的?那兩丫頭早入了旗,咱也請了旨,可咱家老爺子始終沒個准話,不就是知道那兩丫頭出身不好嗎?胤祚一臉子狐疑地看著鄔思道,想了想開口道:「代價倒是小事,只要聖上能點頭,多花些錢本王卻是不在意的。」

    鄔思道微微一笑道:「按大清律,親王、世子、郡王地側室,凡生有子女者,皆可封側福晉。現如今所慮者,不外乎兩位夫人的出身罷了,王爺何不讓其拜個有身份地位的大臣為養父,聖上那兒也好有個台階下。」

    對啊,咱咋就沒想起這招呢,嘿嘿,有門兒,咱手底下有身份的奴才不少嘛。胤祚心裡頭高興,那臉上的笑容也燦爛了許多,不過鄔思道的下一句話,卻讓胤祚有些頭疼——「這大臣的人選卻不好定,得讓聖上能看得過去,還不能叫人參了個私下勾結朝臣的罪名。」

    靠!咱一向跟那幫子重臣沒啥私交,這會兒要抓個人出來頂缸還真是有些麻煩,該找誰呢?尚書以上的,咱手裡也就只有一個劉思遠,還是剛提拔上來地,沒啥威望不說,一旦跟咱靠得太近乎了,對他的官途可是大有影響,這人咱還有大用,不能就這麼犧牲了。佟國維跟咱不對路,那是指望不上的;李光地,嘿,老滑頭一個;王,老古板,沒地找罵;馬齊?嗯,這貨欠了咱人情還沒還呢,要不就賴上這主兒?胤祚猛然想起馬齊上回京都大亂之時,馬齊還欠著自個兒的人情,雖說就這麼將這個天大的人情用了有些可惜,可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胤祚笑著道:「好,事不宜遲,本王今晚就到馬齊府上走一遭,把這事兒了了。」

    到了酉時,還沒等胤祚上馬齊府上拜訪呢,老十四胤就殺到門上了,也不管通報不通報地徑直就往府裡闖,口裡頭高聲嚷嚷著:「六哥,小弟來了。」

    靠!禍害又來了,娘的,指不定這回家裡又得少些什麼,這都幾時了,這臭小子還打上門來,真是煩人。胤祚心裡頭雖然有事,可自家老ど來了,怎麼著也得接待不是?要不這貨回頭跟烏雅氏一哭訴,胤祚還得吃排頭。「喲,老十四來了,後天就得出發了,你不去準備一下,咋有空到哥哥這來了?」胤祚一得到消息,趕緊出二門迎了上去,滿臉笑意地問道。

    「六哥,小弟這不是正準備著嗎?」胤滿臉子不在乎地說道。

    準備?靠!都準備個啥?跑咱府上準備來啦。胤祚又好氣又好笑,一眼就看穿了這小傢伙的來意。這貨怕是打算賴上自個兒了。

    果不出胤祚地意料,胤剛在大堂中入座就賊笑嘻嘻地道:「六哥手底下人多,小弟琢磨著收穫定然不小,嘿,小弟人小,手下沒人使喚,若是沒個斬獲,六哥的面子也不好看不是?所以小弟就想著跟六哥一道沾沾光。」

    靠!這都哪跟哪地事啊。你小子沒收穫,咋就成了咱沒面子了?要說親兄弟,城外不是還有一個,你咋不找老四去,敢情就是看咱有錢。又打秋風來了。面對著老十四的強盜邏輯,胤祚簡直哭笑不得,沒奈何也只能笑呵呵地道:「成啊,趕明兒跟六哥一道走就是了。」

    「嘿,六哥爽快,夠意思,這回咱好歹不能叫老十三給壓了一頭。」胤咧著嘴直樂呵。

    老十三?嗯?這貨也沒開府建牙,這話又從何說起。胤祚心裡頭雖疑惑,可臉上卻笑著問道:「老十三?嘿。老十四這是說哪地話?」

    胤猛地一合手中的折扇,一臉子不平地道:「老十三一早就向四哥借了不少的人手,嘿,打算到時露一手呢,六哥不知道?」

    靠!老十三到了底兒還是跟老四更近些,也罷,有些東西強求也不成。老十四這貨看來心裡頭不平衡了。嘿,打算跟老十三徹底別別苗頭,好得很,咱也助他一臂之力。把水攪渾了。胤祚心思動得飛快,臉上卻依舊是笑容可掬,樂呵呵地道:「這事兒六哥是不知道,不過六哥定不會讓你吃虧的,放心。就包六哥身上了。」

    「好。六哥夠意思,小弟就先謝了。啊。險些忘了還有件事兒……」胤話說了一半就停了,眼巴巴地看著胤祚,攪得胤祚心裡頭一陣發虛,搞不清這貨又在打啥歪主意,眼珠子一轉道:「老十四,都是自家兄弟,有話但講不妨。」

    「嘿,這話可是六哥說的,小弟就先謝過了,頭前小弟看中了件玉器,眼瞅著額娘地壽辰將至,就琢磨著給額娘個驚喜,不過呢,小弟手頭緊了些,嘿……」胤笑呵呵地說道。

    靠,打秋風都打得理直氣壯地,佩服,佩服,這貨放亂世絕對是響馬地幹活。胤祚心裡頭又好氣又好笑,可也不怎麼在乎錢財,笑了一下道:「成,沒問題,要多少銀兩,六哥這就讓賬房理出來。」

    「不多,也就是十萬兩。」

    厄,不多?敢情咱成了這貨的提款機了,娘地。胤祚一來急著去馬齊府上辦事,二來嘛十萬、八萬兩銀子胤祚也不怎麼放在心上,花個錢能收買下老十四這個小弟也值,笑呵呵地招過堂外的家丁,讓他去賬房內支取十萬兩銀票給了老十四。

    老十四心滿意得地走了,鄔、林二人從後堂行了出來,笑呵呵的樣子看起來似乎很開心,胤祚有些摸不著頭腦地看著二人,不明白他們在笑什麼——被老十四敲了回大竹竿有什麼可值得慶賀地?

    「王爺,十三爺、十四爺都要登台亮相了,十四爺這是跟王爺結盟來了。」林軒毅笑呵呵地道。

    登台?就兩小屁孩,毛都沒長齊呢,登哪門子的台?這會兒老十三、老十四都才十一、二歲,雖說都早熟得很,可離滿十五歲上朝聽政還早著呢,能攪出啥大場面?胤祚有些不明白地看著林軒毅。

    「此事必然出自聖意,木蘭圍獵之時定然見分曉,依玉露看來,老十四卻也是枚有用的棋子,王爺只管平常心去對待就是了。」鄔思道拈了拈鬍鬚道。

    嘿,大將軍王嘛,當然是枚有用的棋子,不過這會兒歷史早已面目全非了,有沒有大將軍王還難說得很,只是老十四心野得很,怕不是那麼好控制的,不管他了,船到橋頭自然直,走著瞧便是了。胤祚也沒再多想老十四的事情,跟鄔、林二人略談了幾句,讓下人備了些禮物,出了門,乘了大轎子直奔馬齊府上。

    老馬同志是個謹慎人,不但從不跟阿哥們私下往來。也不跟其他朝臣們私下交往,門生故吏雖多,但來他府上拜訪大多都得吃閉門羹。這會兒老馬同志剛用了晚膳,正在書房裡養著神,突然聽下人來報——毅郡王來訪,心裡頭一激靈,猛地坐直了身子,滿臉的疑惑:六阿哥向來不跟朝臣們往來。就連宴請也是禮到人不到,這會兒大張旗鼓地找上門來,搞什麼妖蛾子?可人都已經到了府門,不接待還真不成,就胤祚那個不肯吃虧的性子。若是掃了他的面子,只怕沒好果子吃。老馬同志在書房裡發了陣呆,最終還是吩咐下人大開中門,他親自去迎接。

    嘿,這老小子大開中門,隆重得很,一派光明正大地樣子,反倒不會讓人說閒話,還真是老江湖了。有意思。胤祚心思靈巧得很,一眼就看穿了馬齊的動機,也不揭破,滿臉笑意地跟馬齊打著招呼:「哈哈,這麼晚了還來打攪馬大人,本王實在抱歉。」

    「毅郡王客氣了,不知王爺有何見教?」馬齊客客氣氣地在大門口拱手為禮道。

    「呵呵。馬大人不請本王進去坐坐?」胤祚笑呵呵地說道。

    「王爺裡面請。」馬齊見胤祚不肯道明來意,也只好先將胤祚迎進了書房,分賓主坐好。

    茶很一般,以胤祚的口味根本看不上馬齊讓人送上來的茶。不過有事求人,也只好將就著喝了幾口,嫩了嫩嗓子,假咳了一聲道:「馬大人,本王今日是有事相求來著。」

    胤祚向來不求人。這情況馬齊是清楚的。以胤祚的身份地位還辦不到的事那就絕對是件不得了地大事,馬齊可沒膽子一口應承下來。只好斟酌了一下語句道:「王爺有事請講,下官聽聽看。」

    嘿,這貨還真是滑頭,說話說得滴水不漏,娘地,今兒個這忙你不幫也得幫,老子今晚就賴上您老了。胤祚假意歎了口氣道:「年初那場動亂多承馬大人幫忙,本王還未曾謝過馬大人呢,這會兒又有事相求,實在是難以啟齒啊。」

    胤祚這話得反著聽,當初可是胤祚幫了馬齊的忙,馬齊自個兒心裡頭也是有數的,這會兒聽胤祚提起了當初之事,心裡頭可就有些沉了,默默了半晌才道:「王爺有事但講不妨,看看下官能不能幫得上忙。」

    嘿,要得就是您老這句話,這事兒是不大,不過對您老地清譽卻是有點不太好,可咱也是沒辦法不是?為了咱的孩子也只好坑您老一回了。胤祚故作難為情地樣子,低著頭歎了口氣道:「這事兒說起來本王心疼啊,本王有了兩娃,可孩子的娘卻始終沒個名份,本王心裡頭不好受啊。」

    馬齊疑惑地看著胤祚,鬧不明胤祚急吼吼地跑自己家裡來訴這個苦是何用意,他是戶部尚書,又管不著宗人府,跟禮部更是沒有瓜葛,胤祚即便是要訴苦該找簡親王或是三阿哥才是,找他這麼位戶部尚書訴苦有何用處?

    馬齊搞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也就不開口,只是默默地聽著。胤祚話鋒一轉道:「我那兩娃的娘自幼就父母雙亡,也沒個依靠,唉,連想走個親戚,回個娘家地都不成,實在是……」

    馬齊是個精明人,到了這會兒總算是明白胤祚想要幹什麼了,心裡頭猛地一沉,原本輕拂長鬚地手一緊,揪斷了十幾根鬚子,一臉子苦笑地望著胤祚,搖著頭道:「王爺這是要將下官架在火上烤啊。」

    嘿,抱歉了老馬同志,您老就節哀順變吧,咱可是賴上您了。胤祚一臉子不好意思的樣子道:「本王也是沒法子,就想著馬大人一向慈悲為懷,定不會看著孤苦女子受難而置之不理地,本王也不強求,就是借馬大人個名頭用用,斷不會其他瓜葛的。」

    連頭前自家欠的人情都搬出來了,這還叫不強求?可眼瞅著胤祚那副你不答應我就不走了地無賴樣,馬齊哭也不得,笑也不得,沒奈何,默默了良久才道:「也罷,下官就收兩個義女也好,其他的事下官也愛莫能助了。」

    嘿嘿,成了,有老馬同志這句話,其他的事咱即刻去擺平。胤祚奸計得逞,也不多留,謝了聲就溜之大吉了,只留下老馬同志獨自在府中發著呆,不知道此事究竟是福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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