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龍奪嫡 第一部小荷才露尖尖角 第四十二章大戰之前
    眾將苦著臉不敢應諾,喀爾喀蒙古騎兵統領碩岱來自草原,對這一路的行軍路線並不陌生,第一個站出來道:「大帥,此一路而去都是荒原,少有人煙,我大軍無處補給糧草,這又該如何是好?」

    主管後勤輜重的西安將軍博雯也站了出來道:「大帥,我軍中現有糧草僅夠五日之用,下一撥糧草最快也得三日後才能運抵,時間上來不及啊。」

    火器營統領阿迪哈更是來氣,大聲嚷道:「大帥,末將屬下儘是炮兵,哪能及得上他們騎兵四條腿跑得快,日行三十里都已是極限,如何能在十日內趕到地頭?」

    ……

    有人帶了頭,各營統領都亂糟糟地訴起苦來,一時間大帳內就跟菜市場沒啥子區別。胤祚笑呵呵地站了起來,揮了揮手道:「諸位將軍莫急,糧草一事聖上已有所安排,聖上已令明珠大人將中軍糧草劃撥了一半,已轉運到了薩博堆,正好在我軍行進路上,我軍五日內即可抵達。」

    費揚古緊接著說道:「諸位,這可是聖上的恩典,聖上寧可苦了自己也沒忘記咱西路軍,諸位若是再不奮力,對得起聖上的厚愛嗎?」

    眾將紛紛跪地謝主龍恩。費揚古環視了一下眾將道:「我命令:諸軍即刻起準備五日的乾糧,拋去其餘輜重,炮兵留一半的火炮在此,調集輜重營所有騾馬,務必將剩餘火炮運抵昭莫多。由前鋒營碩岱為先鋒,由博雯將軍任後衛,收攏掉隊軍士。今日天色已晚,在此休息一夜,明晨出發,眾將都去準備吧。」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西路軍長途奔襲自有一番辛苦暫且不提,且說康熙老爺子的中路軍大張旗鼓地兵分兩路直撲北孟納蘭山,噶爾丹沒想到清軍來得這樣快,更沒想到康熙帝會御駕親征,當他在北孟納蘭山遠遠看見康熙的御營和連綿的清軍營寨,不禁大為震驚,於是下令全軍將廬帳、器械全部拋棄,乘夜西逃。康熙抓住戰機,除留一部兵力在巴顏烏蘭地區搜剿葛爾丹殘餘外,親自率精銳騎兵連續追擊3晝夜,直至拖諾山(巴顏烏蘭東)。噶爾丹軍在清軍追擊下,一路向西逃去,許多老弱和輜重被迫遺棄,至特勒爾濟(今烏蘭巴托東南)時,兵力僅剩萬餘人。

    清西路軍費揚古部經過十晝夜的艱苦行軍,總算是在五月十二日下午趕到了昭莫多,不過全軍上下能趕到的僅剩下不到三萬人,其中騎兵只有一萬五,剩下的都是步兵,人馬困頓,戰力大減。費揚古一代名將,當然明白此時不宜主動出擊,立刻下令全軍暫且在密林中休整,除派出遊騎前去偵察葛爾丹軍的所在外,為避免暴露己方的行動,還派人到後軍傳訊,令後軍收攏隊伍,不得再向昭莫多靠近。

    夜幕降臨之時,派出去的探馬回報:葛爾丹大軍約一萬三千餘人,全是精銳騎軍,大營離昭莫多僅有三十里地。形勢陡然嚴峻起來——以三萬不到的疲兵要想正面擊敗葛爾丹的騎兵都很有些難度,更何況想要全殲,費揚古立刻召集眾將議事。這一次費揚古沒有給眾將發表看法的餘地,直接下達了作戰命令:次日一早,前鋒營統領碩岱率400騎兵前去葛爾丹大營挑戰,務必激怒葛爾丹,將其引到昭莫多;大將庫索達率京師步兵、西安綠營、察哈爾蒙古騎兵共五千人馬在昭莫多以東依山列陣;右衛都統策凌率右衛軍、大同軍、喀爾喀蒙古兵共九千人馬沿河列陣,堵住葛爾丹的過河之路;振武將軍孫思克率五千綠營兵在昭莫多山頭列陣;費揚古親率一萬精騎密藏於昭莫多對面小山的密林間,等待戰機;全軍即刻起做好準備。

    設伏昭莫多原本就是胤祚的提議,此刻見費揚古如此佈置,心中不由地大為佩服——葛爾丹不來便罷,只要來了就跑不了了。以胤祚的眼光也很容易就看出這場伏擊戰的關鍵之所在——扼守山頂的孫思克部正是全局的關鍵,只要山頂在清軍的掌握之中,隨時可以趁葛爾丹後撤之時殺下,依仗山勢而下,騎軍將勢不可擋,必能衝垮葛爾丹的軍陣,因此葛爾丹若是來此,必定先搶攻山頂,一旦山頂失守,清軍將被切割成兩段,葛爾丹軍將居高臨下,反客為主,到那時縱使費揚古的騎軍出動,也無法挽救戰局崩潰的局面,最多只能與葛爾丹戰個平手,而無法做到擊敗葛爾丹,更不用說全殲葛爾丹軍。

    「大帥,末將請求留守山頂。」原本按計劃,胤祚將隨費揚古隱藏在密林之中,只是胤祚自己卻不樂意:咱大老遠來一趟不就是想過把戰爭癮,躲在密林中玩偷襲固然也爽得很,可手下沒兵,玩起來也沒勁不是?

    「嗯?」費揚古不由地愣了一下,心裡頭知道胤祚看出了這場伏擊戰的關鍵之所在,問題是胤祚是阿哥,還是個得寵的阿哥,費揚古可沒膽子讓胤祚去冒險,要是有個好歹,費揚古拿什麼去跟康熙老爺子交待。「六阿哥還是跟本帥身邊好了。」費揚古扔下一句話,轉身就要離開,可把胤祚給急壞了,大聲道:「費帥,末將身為西路軍副帥,不能丟了我愛新覺羅家的臉面,還請大帥恩准。」

    胤祚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費揚古也沒了法子,再說費揚古早已從密令中得知此次戰役的設計者正是這位六阿哥,沉吟了一下道:「注意安全。」話音一落,大步離開。

    孫思克,字藎臣,時年五十四,漢軍正白旗人。清朝康熙時期的綠營名將,在平定吳三桂之亂時,立有大功,與張勇、趙良棟、王進寶合稱為「河西四漢將」,其父正是明末有名的戰將孫得功。在西路諸軍中孫思克的部隊是地位最低下的一支,可也是訓練最有素的一支,出征時一萬人,經過如此艱苦的長途行軍,到達昭莫多還能有八千多人,算得上西路軍中戰力最強的部隊,此次費揚古讓他駐紮山頂,也是看中了他手下這支綠營兵的戰鬥力。原本孫思克還有些高興得到最硬的一塊骨頭,可一聽說六阿哥也要留守山頂,登時猶如一盆水當頭澆下一般,心裡頭直發涼。

    對於這位隨和的六阿哥,孫思克可是沒少聽說過他的事兒,那可是個不好惹的主兒,若是六阿哥在他的護衛下有個閃失,孫思克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可胤祚是阿哥,還是西路軍副帥,孫思克就是想反對也沒轍,只好客客氣氣地將胤祚迎到營裡,心裡頭不斷求神保佑這位阿哥別弄出啥搞怪之事。

    孫思克那點小心思如何瞞得過胤祚,只是胤祚此刻也懶得多說什麼,反正這會兒天也黑了,為防止驚動三十里外的葛爾丹大軍也沒法子點火把挖戰壕、修工事,所有的事情都得到天亮後再說,再說胤祚這二十多日的連軸轉下來,早已累得夠嗆,安排自己的親衛隊守夜,自個兒鑽入帳篷,倒頭就睡著了。

    大戰在即,說不緊張那絕對是騙人的,流矢可不長眼,壓根兒就不會理睬你是小兵還是阿哥啥的,挨著了,你就只好認命,就算是沙場老將在戰前都會沒來由地心悸不已,更何況是胤祚這麼個新兵蛋子。別看胤祚人前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其實自個兒心裡頭還是有些發毛,這不,天都還沒亮了就起了,原打算打坐一下,練會兒武當內功,可怎麼也入不了定,心裡頭總是七上八下的沒個準兒,不得已,索性走出帳篷,假模假樣地打算去巡視一下軍隊,隨便讓自個兒頭腦清醒一些。

    昭莫多原就是個小山頭,五千多綠營都窩在山頭上,除了中軍處胤祚與孫思克的兩頂帳篷周圍沒躺人外,五千人馬各挨個地躺倒了一地,早已是擁擠不堪,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有,壓根兒就走不出去,又談何視察,不得已只好回帳篷躺著,在半夢半醒間迷糊著,好容易熬到天剛濛濛亮,正打算去尋孫思克討論一下防禦安排,孫老倌自個兒就找上門來了。

    「貝勒爺早啊,這是下官昨夜畫的防禦圖,請貝勒爺指正。」孫思克滿臉子堆笑地遞上了副地圖。

    敢情咱昨兒個睡得香甜時,這老爺子忙得團團轉,慚愧,慚愧,得,趕緊觀摩一下孫老爺子的大作。唔,還別說,這孫老倌畫的地形地勢圖還真像回事兒,這山是山,水是水的,連等高線都有了。胤祚邊看著孫老爺子的圖,邊隨手在地上折騰著,就著洗臉的水,不多會就搞出了個模型來,順手從懷中掏出張紙,撕扯、撕扯,就著模型布起陣來,這一老一少面對著沙盤演練了好一陣子,總算是搞定了山頂的防禦公事。

    「貝勒爺這手模型打哪學的,妙得很,若是今後行軍打戰都能整出個模型來,這仗就好打多了。」孫思克一眼就看出這沙盤實在是行軍打戰的至寶,著實偷學了一招。

    打哪來的?哦,貌似前世那會兒打網上搞下來的,不過這話總不能明著說吧。胤祚呵呵一笑道:「沒啥,就咱自個兒琢磨時湊合著整出來的。」

    「貝勒爺高明,下官佩服。」孫思克這話倒也不完全是恭維,胤祚剛才在排兵佈陣上確實有兩手,跟孫思克的佈置相整合倒也將整個山頂工事變成了死亡陷阱。

    「貝勒爺,您的銀票……」孫思克突然冒出了一句半截子話來。

    啥?銀票?胤祚這才反應過來,剛才隨手掏出的紙張卻是張銀票,還是張千兩的,頓時有些心疼:咱錢是多,可也不能這麼花不是?暈啊!嘴上卻道:「啊,沒事,沒事,打完了仗,聖上那自然會有大把的賞銀,哈哈哈……」

    「那是,那是,貝勒爺您先歇著,下官這就去部署一思克著急著去部署兵力,胤祚也沒多客氣,畢竟時間不等人,多準備一點,守得也就穩當一些,笑呵呵地道:「行,您老先去,本貝勒隨後就到。」得,趕緊把碎銀票都收拾好,回頭讓人裱糊一下,指不定還能用。正忙著呢,帳篷外冒出一張似笑非笑的臉來,「爺,您該用早膳了。」

    靠,好你個劉耀,膽敢取笑你家主子,嘿,瞧咱咋收拾你。胤祚臉一沉道:「小妖,去把地上的銀票子給你家主子收拾好了,打完這一戰,那些就是你的賞銀了。」

    劉耀,劉雙成的長子,現任胤祚的親衛隊長。前些年,胤祚已將劉雙成、海達二人收入了門下,都放出去當官了,劉雙成官運不錯,加上胤祚的幫忙和他三弟劉明川的銀子,這會兒已經是福建水師提督,堂堂正二品的大員了,雖說水師在清廷軍隊中沒啥子地位,可好歹也算是方面大員了罷;至於海達,官運就差了許多,到現在也就是廣州宣撫使,才五品而已,除了他沒有個有錢的弟弟之外,胤祚對他也沒怎麼上心,無他,胤祚早已猜出海達是康熙老爺子安在自個兒身邊的釘子之一。

    劉耀比胤祚大兩歲,脾氣好,一身家傳的武功也練得不錯,平日裡總喜歡說笑,跟著胤祚也有四年了,甚得胤祚的歡心,得了個外號叫「小妖。」這會兒看見滿地的碎紙片成了自個兒的賞銀,也不氣,樂呵呵地道了聲:「謝賞,爺不知道咱自幼就學過裱糊,原打算靠這個謀生來著,嘿,發了,爺的賞咱多謝了。」臉上還故意露出一副貪婪無比的樣子,惹得胤祚頓時大笑起來,原本因大戰在即而有些緊繃的心情倒也放鬆了不少。

    沒說的,孫思克手下的綠營兵手腳真是麻利,前後不到兩個時辰,那些個防禦工事就差不多齊備了,若是換成那伙子京師八旗,指不定這回兒還亂成一團呢。陷坑、鹿角、火炮位、檑木、滾石、騎兵出擊通道、戰壕樣樣俱全,胤祚繞著不大的小山包轉了一圈,愣是沒挑出什麼毛病來。

    唔,不錯,有這樣的手下,這仗滿可以打的。胤祚正得意呢,突然聽到一片嘩然聲:「來了,來了!」回頭一看,遠處煙塵大起,看樣子來的人馬多了去了,忙一定神,抽出腰間的寶劍,大吼道:「眾軍聽令:各就各位,全軍戒備!」原本坐在地上休息的綠營將士立刻刀出鞘,箭上鉉,凝神戒備,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盯著煙塵起處。

    片刻之後,前鋒營統領碩岱領著兩百餘騎衝過了昭莫多,也不停留,直接奔向右陣庫索達那裡,隨後追趕而至的葛爾丹大軍眼看前面有埋伏,在離山二十丈處停了下來,一陣人吼馬嘶之後,排出了四個整齊的方陣,上千游騎分散在陣外游移,防止清軍左右兩翼的偷襲。

    一時間戰場靜了下來,除了偶爾傳出馬打響鼻的聲音外,戰場上一片死寂,空氣中充滿了大戰前的緊張,氣氛壓抑得很,令人有種止不住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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