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產房,魯黛月的臉色已經略略有些蒼白,汗水已經將頭髮濕透,但是臉上流露出來的驕傲和幸福感覺卻是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感受到。陪在魯黛月身旁的除了她在近衛中的好友關西雙蝶以及顧明霞外,冷若星也在裡邊倒是讓無鋒有些吃驚,一個修道人也有如此心思,無鋒很是意外。
輕輕抱起蜷縮的布巾中的嬰兒,無鋒心中泛起一種從未有過的熱流,這是自己的孩子,輕輕觸摸了一下嬰兒臉頰,有些發紅的皮膚看起來並不十分光滑,也許小孩子都是這樣,無鋒目注半天才將嬰兒交回給奶媽。
無鋒對魯黛月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情,應該說能夠聯繫他們的就是那一夕之歡,但是也許正是那一夕之歡讓無鋒有些貪戀對方的身體,無鋒也曾經仔細分析過自己的感覺,他無法判定自己和對方之間有沒有感情存在,最終得出的結論是也許有,但是那是建立在性愛交歡的基礎之上的,不過這就足夠了。
無鋒沒有考慮過那麼遠,魯黛月和他的這個孩子該如何安排,自己臣僚中任誰哪一個只怕也絕不會同意一個寡婦成為自己的後宮,無鋒也從未嘗試過想要去挑戰臣子們的道德底線,也許很多事情需要等到一定時間之後才能水到渠成的解決,現在談這些為時過早了。
石雅芙也很快就要生產了,但石家畢竟要好應付得多,有石雅薇作掩護,這個孩子就算不入宮,將來也要好應付許多,無鋒不得不承認有時候男人就是下半身動物,明知道可能會玩火。但是就是無法控制自己情慾,不過無鋒並不後悔,如果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不管是出於喜歡她的身體還是喜歡她的頭腦。而限於種種約束不敢表露不敢嘗試,那這個男人也活得太窩囊了,無鋒不想成為那樣,即便是遭遇一些麻煩,付出一些代價,無鋒認為那也是值得的,至少自己作了自己想作的事情,得償所願,那就足夠了,魯黛月如此。石氏雙姝亦如此。
面沉如水的雷覺天雙腿盤坐,一動不動的凝望著遠處,胸中總有一股抑鬱之氣難以消散,事實上這一段時間國內局勢可以說一片大好,整個699年度汗國地財政收入又上了一個台階,安坤附近的銅礦終於進入了大規模開採階段,而越京地區的糧食在699年迎來了一次大豐收,國庫存糧已經上升到了一個令人興奮的數字,而羅尼西亞也終於完成了全面整合。正是成為汗國地一個行省,民間的反抗已經在自己恩威並施的手段下湮滅了下去,如果沒有和北邊那個強鄰的戰爭,699年幾乎就是一個再好不過的大順年了。
即便是這場戰事馬其汗失利了也沒有讓雷覺天覺得有什麼大不了,但是北邊這個強鄰終於要統一到李無鋒手中卻是給雷覺天帶來了巨大的壓力,他甚至有感覺,李無鋒一旦統一了帝國,首要的目標就會指向南方,馬其汗國將會是第一站。
雖然馬其汗國這十多年來國力增長十分快,尤其是在安傑行省、越京行省併入馬其汗之後。國力更是躍升了一個大的台階,安坤豐富的銅礦、傑美洛和越京盛產的糧食,對於資源並不富足地馬其汗人來說簡直就是天賜的,而羅尼西亞的納入更無疑是錦上添花,這個地區豐饒的鐵礦和銀礦資源雖然因為地理地形原因開採成本較高。但是對於馬其汗來說這卻是任何東西都無法換回來的。有了自己的鐵礦和冶煉場,馬其汗國就不需要再受制於人,有了銅礦和銀礦,汗國的財政就有了一個堅實的保障,產糧區的豐收,為汗國更是提供了充分地擴軍基礎,這一切都似乎看起來都是那麼順利而又欣欣向榮。
但是繁盛之後仍然有隱憂。國內的一些麻煩根本就不成氣候,雷覺天自信現在的馬其汗國力蒸蒸日上,民眾生活水平也在穩步提高,國內縱然有人想要生事也是得不到任何的,何況有自己和畢希利大汗在,任何想要挑戰自己權威的都要考慮一下後果。最大的憂患仍然是來自外部,來自原來是北面現在卻是北面和西面兩個方向的大唐帝國了。
雷覺天清楚,雖然馬其汗國這麼些年來國力發展迅速,但是在李無鋒治下一樣是日新月異,發展速度驚人,尤其是原來西疆控制區一連串的改革措施和鼓勵工商政策出台,使得整個西疆控制區都變成了湧動的小區,如同爆炸式的增長速度連雷覺天也自歎弗如。現在李無鋒更是以席捲之勢橫掃唐河帝國,這樣龐大地一個新帝國如今即將建立起來,對於與它為鄰的馬其汗人來說無疑是一個極其糟糕的消息。自己和大汗之所以屢次出兵半島地區,主要目的固然是要爭奪半島,但另外一個重要因素也是要吸引西疆力量,讓李無鋒無力全心全意完成統一帝國的大業,但是無論自己一方如何努力,命運地轉輪仍然是不可逆轉的向前推進到了這一步。
忍不住輕輕歎了一口氣,該來還是要來,不想面對並不是不敢面對,雷覺天很希望馬其汗能夠再有三到五年時間,這樣一來,馬其汗可以獲得一個更穩定的發展空間,但是他直到李無鋒不會給自己那麼多時間,自己也許不得不面對即將到來的戰爭。而這張戰爭恐怕就不是局部性的戰爭那麼簡單,弄不好就會決定整個馬其汗國的命運。
而自己作為一個唐人卻要為馬其汗國的生存發展竭盡全力,此時地雷覺天覺得自己口中有一種苦澀的味道,如果說原來的唐河帝國是逼迫自己不得不遠走他鄉求發展,但現在呢?只是自己已經適應了這一切,要讓自己重新放下二十年來的奮鬥從頭開始,自己似乎也做不到,更不用說對自己一腔赤忱肝膽相照的大汗情誼了。
橫拉門被拉了開來,厚重的腳步聲傳了進來,未經通報便能直入自己書房的人,除了大汗沒有其他人,雷覺天收拾起惆悵情懷,整理了一下思緒,等待著對方的到來。
畢希利一進房間就感受到了自己這個胘骨之臣情緒的落寞,他太瞭解自己這位國務大臣了,他也明白對方是在為北方那個強鄰即將登基而擔心,說實話,畢希利內心也很有些發急,但是作為一國大汗,即便是有什麼心事,他始終能夠將它壓在內心深處,不形諸於色。
「覺天,怎麼了?怎麼一副喪氣勁兒?」隨意的盤身坐下,揮手示意跟進來的侍衛可以離開了,畢希利裝出一副大大咧咧的道:「莫不是讓誰去參加李無鋒的登基大典也讓你這麼為難?」
臉上露出有些僵硬的苦笑,雷覺天也知道這是大汗有意在活躍氣氛,他也知道自己這副模樣有些墮了己方的氣勢,但是實實在在的威脅的確有些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尤其是在李無鋒登基大典一過,只怕面臨的威脅就會變成現實,如果現在還不考慮如何應對,那真的就叫做狂妄了。
「陛下,你也不必寬我心了,誰去中州都一樣,並不能改變李無鋒定下的策略,咱們還是多花些心思想一想如何應對可能爆發的戰事更實際一些。咱們可還佔著三江東部的華陽和玉山兩府,情報顯示這兩地的民眾這一個多月來似乎也有些不穩定的跡象,看來這些傢伙都在指望著李無鋒一登基就能讓他們改頭換面呢。」
「唔,必要的禮節我們還是要講,何況派一個得力之人前去中州也可以瞭解一下李無鋒那邊的虛實,另外看看有沒有其他辦法避免這場戰爭?」畢希利沉吟了好一陣才終於啟口道。
「陛下?!」驚得一下子幾乎站起身來,雷覺天臉上方纔的彷徨惆悵一下子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無比的冷峻和陰沉:「陛下是想用華陽和玉山兩府來換取李無鋒的止步麼?」
畢希利並沒有迴避自己國務大臣的目光,而是默默的將擺在茶座上的茶壺替自己斟了一杯,細細的抿了一口才道:「除了這個辦法,還有什麼辦法能夠阻止戰爭的爆發呢?」
「那陛下以為就算我們退出華陽和玉山,就能夠避免這場戰爭爆發麼?」雷覺天此時的語氣變得極負挑釁味道,如同一條吐著芯子注視著獵物將欲發起攻擊的毒蛇。
悠然自得的放下茶壺,畢希利目光沉靜如常,「也許不能,但是我想至少可以延緩這一戰的時間,如果能夠為我們贏得兩三年時間,我們能夠將羅尼西亞徹底消化掉,也許我們的機會會更大一些,而現在,我們固然可以在華陽和玉山給李無鋒造成很大損失,但那裡會拖住我們相當一部分精力,輿論對我們也更不利。而且李無鋒只怕不會選擇在那裡和我們一戰,越京和羅尼西亞只怕才是他希望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