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遠往一直有些心神不寧,他知道自己的不安來自何處。東海局勢的劇變已經直接危及到了燕雲,而燕王殿下卻還有一支絕對主力師團在帝都逗留,馬遠往一直懷疑燕王殿下會把這支軍隊抽回燕雲加強自己老巢根據地的防禦力量,但是現在帝都中這個師團一直還沒有任何動作,他已經兩度約談鐵龍平,但對方一直否認接到了燕王殿下調兵的命令,並且拒絕就北方局勢發表看法,只說自己是軍人服從上峰命令是天職,言下之意就是要等到燕雲那邊的命令才能有所行動。雖然自己已經反覆警告了對方,但是馬遠往知道自己的警告對於對方來說並無太大的約束作用,鐵龍平這個傢伙本就是一個桀驁不遜的貨色,在帝都這段時間裡表現得還算中規中矩,事實上這個傢伙卻一直有鬧事苗頭露出來。
最大的危險就是來自於城外的尤素夫的城衛軍,西疆一方來人也是再三叮嚀自己絕對不能讓城衛軍入城,馬遠往自然知道利害,城衛軍已經變成了一群土匪盜賊,在帝都城外四處騷擾民間,沒有補給和物資,他們仍然堅持到現在而沒有嘩變潰散,不能不說尤素夫這個傢伙還是有些本事,但也更證明這些傢伙懷有更大的野心。現在關鍵就在於鐵龍平的態度,如果這個傢伙得到要他北返的命令,就極有可能放尤素夫一幫人進京,而這是無法接受的。
馬遠往已經在北門附近佈置了相當多的斥侯監視著第一師團以及城外的城衛軍的動向,但馬遠往知道這種監視顯得十分脆弱,如果鐵龍平有心要放城衛軍入城,自己可以說毫無辦法。自己唯一能作的就是在城衛軍入城時及時作出反應,盡量壓迫城衛軍出城,但禁衛軍能夠做到這一點嗎?馬遠往沒有任何把握。五湖第一獨立師團自己已經命令他們也做好了戰鬥準備,如果城衛軍真的不服從自己的命令甚至亂來,那自己也就只有盡一盡人事了,但願尤素夫還能夠控制得住進城的城衛軍。
孤燈如豆。馬遠往在自己書房中更加煩躁,他似乎有一種預感今天晚上可能要出什麼事情,但前兩天似乎有一兩晚上自己有這種莫名其妙的預感,但一切都沒有發生,不過這都沒有今天自己內心深處那種不安的感覺那麼濃烈。
推開窗戶,滿園的菊花香氣帶著一股夜色涼意撲面而來,馬遠往覺得頭腦為之一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馬遠往腦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還是先行命令各部今晚加強戒備更妥當一些,一旦真的預感成真,那可就真的麻煩了。
正欲呼喊自己的副官下達命令,從門外傳來一陣陣急促腳步聲直朝自己書房奔來,馬遠往心中咯登一聲響,這種時候直接跑到自己書房外,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情。多半都是自己預想的事情爆發了才會如此。
副官一臉驚惶不安的神色證實了馬遠往的猜測:「大人,情況有些不大對勁,鐵龍平的第一師團突然在北讓一帶實施管制戒嚴,之前我們沒有獲得任何通報,而且在城外的城衛軍以及第三軍團都突然有了異動。好像在進行緊急集合!」
一顆心往下墜,馬遠往知道自己最不願意見到的情形發生了,雖然自己百般警告鐵龍平,但這個傢伙還是要一意孤行放尤素夫他們入城了,現在只能當機立斷,強行封鎖北城門一帶,不能讓城衛軍他們衝進中心城區了。
來不及多想,一把抓起案桌上的頭盔,一邊往外猛衝出去。馬遠往一邊厲聲道:「擊鼓緊急集合,命令各師團立即按照原來設定的應急計劃啟動,通知五湖第一獨立師團馬上進入緊急狀態,增援我部!另外馬上派人通知司徒明照和孫成休,讓他們羽林軍和帝國憲兵也緊急集合,防止城內出現騷亂!」
已經衝出門後,馬遠往又停住腳步似乎想了一想,才艱難的作出決定:「馬上派人再去通知西疆方面請他們盡速派兵趕往帝都,我同意他們入城!」這個時候馬遠往才有些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固執的要求西疆軍不得靠近帝都城五十里地,否則現在自己也不至於如此狼狽。
整個帝都城就像被突然捅爛了的馬蜂窩立即炸了,黑壓壓的士兵們第一時間開始在各自的營房和教場內開始緊急集合,應該說禁衛軍的行動相當快捷,這與馬遠往在事先已經進行了幾次的應急演示有很大關係,各個師團迅速按照應急計劃中的佈置到位,並立即向城北發起攻擊強行突破已經開始收縮的第一師團駐軍,控制城北的各處要隘。
馬遠往在指定應急計劃之初就已經估計到了這種情況,要想一下子從第一師團手中奪下北城門顯然不大現實,第一師團戰鬥力有目共睹,雖說自己手中是禁衛軍,但事實上在西疆軍之外的帝國各大軍系中北方軍一直是佼佼者,而這第一軍團第一師團更是他們的王中王,若是論一個師團對一個師團,馬遠往也要承認不如對方,畢竟對方是在北方戰事中千錘百煉出來的,而自己的禁衛軍已經有很多年沒有真刀真槍的上過戰場了,這就是差距,而這種差距往往是致命的。所以馬遠往首先要確保控制住北城各區的要隘,爭取時間,北城地區主要是工業區,即便是在這個區域展開戰鬥也不至於損及帝都主要建築物,他不能不作最壞的打算,如果城衛軍真的瘋狂了,他也只能盡自己一切力量將這些傢伙堵死在北城區域內,只要不進入中心城區以及東區和南區,那就算是成功了。
禁衛軍的突然發動同樣有些讓鐵龍平感到意外,他沒有想到馬遠往的嗅覺和反應是如此靈敏,竟然敢於在不打任何招呼的前提下就向自己發動了攻擊,看來這個傢伙是要拚死捍衛他所要承擔的義務了,也好,在返回滄州之前,小玩一把,等火點起來,就讓尤素夫這幫瘋子去和馬遠往去死磕吧。
隨著北城門千金閘緩緩絞起,兩扇巨大的鐵皮合頁大門也隨著咯吱咯吱的聲音慢慢推開了,早已在城門外等待得不耐煩的城衛軍士兵們就像一群在野外餓得眼睛發綠的狼,蜂擁而入,雖然在尤素夫的強力壓制下,仍然有些控制不住的架勢,緊隨在城衛軍身後的幾萬第三軍團的殘兵們,他們同樣是被拋棄在荒野中的棄民,沒有人過問他們的生與死,如果不是有一個城衛軍在一旁和他們同病相憐,相信他們已經像另外兩個軍團一樣早已經七零八落,潰散得不成樣子了。
當尤素夫率領城衛軍的主力一湧而進入衝入帝都北門時,尤素夫這個時候才深切感受到現在自己的命運才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了,兩旁列隊虎視眈眈的第一師團並不能對他產生絲毫壓力,他知道對方不過是在警告自己不要玩得過火,但既然進了城,一切可就由不得他們了,現在主教應該是自己才對。
鐵龍平同樣在觀察著這支軍隊,應該說這支軍隊堅持到現在很不容易,雖然對方士兵們的裝束相當破舊,但流露出來的那種擇人而噬的氣勢卻給人以相當深刻的印象,這支軍隊經過幾場苦戰加上這一段時間的擠壓磨礪,現在就像一個被壓到了極限度的彈簧,一旦釋放出來,將會產生驚人的力量。
當尤素夫得知馬遠往的禁衛軍已經先行發動進攻在搶佔北城地區的戰略要隘時,他就知道這一戰已經不可避免了,看來馬遠往這個傢伙已經打定主意想要把帝都獻給李無鋒作為見面禮了,尤素夫不能容忍這種情況的出現,控制帝都這是自己唯一的保命符,沒有帝都城的控制權作為交易物,自己根本就無法取得李無鋒的公開許諾,那自己的命運大概就只有變成帝都城牆上懸掛木籠中腐爛的頭顱。
城衛軍的軍官和士兵們都同樣清楚這個道理,只有徹底控制帝都,他們才能為所欲為,才能有討價還價的資本,現在有人阻擋在自己面前,那就只有把他徹底碾碎!
幾乎沒有作任何動員,城衛軍各個戰鬥實體立即就集結起來,在各個師團長的率領下向著三個方向發動了猛攻,主連第三軍團的那些殘兵們似乎也被城衛軍同僚們的瘋狂激起了鬥志,尾隨在他們身後黑壓壓的發動衝擊。
先前已經在第一師團有意的退縮下佔得先機的禁衛軍面對凶悍而又瘋狂的城衛軍反撲明顯沒有思想準備,幾處原本已經控制在自己手中的戰略要隘卡口被嗷嗷叫著衝上來的城衛軍一下子就奪了回去,禁衛軍這一刻被打得暈頭轉向,懵懵懂懂中甚至沒有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