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壓壓的帆影漸漸出現在了海青線上,這讓黃元昌心頭的石頭終於能夠落地,只要這支軍隊沒有在海上遭遇老天的刁難,那可以說整個這一仗就算是大功告成一大半了。整個登州、濟州和金陵現在加起來可堪一戰的兵力也就是一個師團而已,當這支精銳之師出現在這片大地上時,給北方帶來的震撼力是可想而知的。
來的正是成大猷的船隊,由於風向變化的影響,船隊被整整延誤了三個小時方才到達目標地點,但這已經算得上是相當精準的了。海上行船可比不得陸地行軍,茫茫大海中,任何變故都有可能發生,有些時候拖上一天兩天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當踩上陸地那一瞬間,成大猷才算真正感覺到自己這一趟算是徹底成功了,海上那種心懸心空的感覺始終讓人有一種不確定的漂浮感,龐大的船隊因為是徵集的民船,不時發生一些小狀況和故障,雖然很快就被解決排出了,但還是讓成大猷總有一種隨時可能出事情的感覺。直到這一刻,踩上堅硬的陸地,他才覺得只有這個時候他才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
隨著船頭不斷靠岸,已經被兩天風浪折騰得身體發軟的士兵們開始陸續下船,在船上一個個如同害瘟雞鴨一般的士兵一上岸後很快就適應了情況,也許是地氣能夠讓人立即恢復精神,士兵們立即開始精神抖擻的列隊佈陣。整個登陸岸邊一片人喊馬嘶的熱鬧景象,這個時候已經用不著再遮遮掩掩,情報部門早已經將該佈置的一切佈置妥當。必要地後勤補給也早已運送到位,只要下船稍加休整,一支生龍活虎殺氣騰騰的虎狼之師就將出現在東海腹地。
擺在成大猷面前的有兩條攻擊線路,一條是北上直接殺入登州。一條是南下快速南下進攻金陵。按照當初預定的計劃,成大猷和梁崇信都傾向於攻擊金陵府城讓金陵府和整個江南連為一體,這樣一來,江南大軍可以肆無忌憚地越過扇江防線,整個東海局勢立即可以明朗化,但是難度在於沿江防線有司徒泰的騎兵部隊,而且金陵府城有十五軍團第五師團駐守,雖然這個師團戰鬥力很令人懷疑,但要想用一比一的比例攻克號稱龍蟠虎踞的金陵城顯然難度很大,除非金陵府城內部有內應接應。
原本情報部門已經在金陵城作了相當充分的佈置。只要突擊部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到金陵城下,城內的內應將打開西門接應這支部隊進城,但是傳來的消息卻讓這支突擊部隊的命運一下子變得渺茫起來。金陵城已經開始戒嚴。雖然不大可能是針對自己這一次突襲行動,但成大猷懷疑那些商人們組織起來的力量能否在這種情況下敢於發動起義,如果這一奇襲不能拿下金陵城,那整個局勢必將陷入極其被動的局面,一個師團孤軍深入。雖然東海之地已經對司徒泰地統治深惡痛絕,但是商人們的善變和膽怯成大猷卻是瞭解得十分透徹,在軍隊的高壓威嚇下。他們很難有多少值得一顧地上佳表現。
但是北上登州一樣面臨著巨大的風險,登州雖然只有相當薄弱的防禦部隊,成大猷這支突擊部隊固然可以一舉克服登州,但是登州北面就是司徒泰的老巢燕雲地盤,而倭人更是在登州已經有了相當深厚的根基,如果輕易冒進地話,司徒泰和倭人會作出何種反應都很難說。
兩條線路同樣巨大的風險讓成大猷有些躊躇不決,這是在戰前他所沒有預料到的,尤其是來自情報部門地最新情報反應已經有部分倭人軍隊開始在登州和燕山交界地區沿岸登陸。雖然規模還不是很大,也還沒有進入登州府城附近,但這也足以證明司徒泰現在已經是喪心病狂要與倭人聯手了。成大猷不知道倭人在這個時候介入帝國大陸局勢究竟是出於何種企圖,在此之前,倭人更多的在情報和資金上給予北方以,但現在局勢已經日趨明朗化的時候,倭人也開始動用軍隊直接進成大猷有些懷疑這是不是倭人要試探一下西疆的態度同時也是要用自己軍隊的力量來測試一下西疆軍隊的戰鬥力,很顯然他們並沒有任何信心能夠擊敗西疆,否則他們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才進入大陸。但這也是一個信號,倭人是絕不願意看到秦王殿下一統帝國的,他們會利用種種手段來阻撓秦王殿下的統一大計,秦王殿下的統一將直接威脅到他們已經和司徒泰達成了秘密協議地沿海諸島主權問題。在這個時候,出兵登州是不是一個好策略呢?
而且選擇的這個登陸點當初也是為了隱秘出發,有意選擇了一條較為隱蔽的南下通道,情報部門也為此佈置了較為完善的後勤保障,而如果要北上登州,這一切都將沒有任何保障,這也是一大難題。
默然注視正在陸續下船的士兵們,成大猷突然扭過頭去斬釘截鐵的道:「命令尚未下船的各部暫緩下船,已經下船的各部立即組織搬運補給上船。」
一干站在成大猷旁邊的軍官們都不僅目瞪口呆,傻愣在一旁,不知道主帥為什麼會突然下達這樣的命令,難道是情報部門的這些不利消息就把素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帥下退了不成?
「沒聽清楚麼?還要我再下達一次命令不成?」聲音陡然轉厲,成大猷臉色雖然依然不那麼好看,但言語間卻是態度堅決。
「大帥,難道咱們就這麼灰溜溜的撤回去不成?就算金陵府城不取,咱們也可以在這裡打游擊戰啊,這邊民心思附,咱們完全可以在這裡立住腳,甚至可以一直向東邀擊,和咱們其他幾個師團實現會師啊!」在一干軍官中明顯是為首者抗聲道。
「誰說我要回去了?」橫了一眼對方,成大猷沒好氣的火吼道:「趕快給老子上船,讓弟兄們在堅持一天,老子一周之內就要橫掃登州和濟州!」
誰也不知道成大猷是受了刺激還是其他原因,在軍官們的吆喝下,百般不情願的士兵們不得不咬著牙關又重新回到讓他們痛不欲生的船上,而情報部門準備的大批本來用於南下突襲金陵的物資也被搬抬上船,一場本來看上去相當完美的登陸作戰卻完全偏離了軌道。
大陸公歷699年10月19日成大猷親率第八軍團第一師團極其軍團直屬部隊二萬五千餘人在登州以南六十里強行登陸,三成船隻受損無法起航返回,而沒有任何顧忌的第八軍團第一師團以下山猛虎之勢猛撲毫無防範的登州府城,三個小時後,登州府城已經升起了金鵬旗,而在這一戰中給西疆軍第八軍團第一師團造成的損失僅僅只有傷三人,其中兩人都是在駕駛運輸車輛時車轅斷裂不慎摔傷,而另一人則是因為過分激動在奔跑途中掉進了水溝中跌破了頭部。
大陸公歷6991年10月24日成大猷在確認了事實上整個東海郡內地已經沒有多少抵抗能力之後,留下第八軍團軍團直屬部隊四千餘人鎮守登州後,自己親率第一師團兵臨濟州,毫無抵抗之意的濟州當日便宣告易幟,濟州正式歸屬西疆秦王殿下統治。
成大猷這一連串如同狂風驟雨般的登陸作戰,像洪水一般捲向東海腹地,讓整個帝國再一次感受到了這個瘋狂的傢伙帶來的震撼。如同攔腰一刀將整個司徒泰的控制區斬成了兩段,北部東海的陷落直接導致了整個東海郡局勢的混亂,原本打算北上邀擊城衛軍的粱崇信敏銳的發現了這一契機,果斷的命令已經踏上北上征途第一軍團改變行軍方向向東折行,和第八兵團餘部合兵一處強攻魯陽府城,10月2日,經過一天苦戰,魯陽失陷,十五軍團兩個師團崩潰,魯陽正式宣佈併入西疆版圖。10月3日駐守彭城的十五軍團兩個師團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獻城投降,彭城宣佈歸附西疆。就像滾滾東流不可阻擋的洪水一般,成大猷的登州登陸行動帶來的震撼力事實上遠遠超出了其本身登陸的價值,他在登州和濟州的軍事行動贏得了兩地民眾的熱情,這固然與情報部門先期活動分不開,但更重要的是它顯示出了整個東海民心已經轉向,司徒泰在這裡的統治就像一張紙糊的燈籠,一點即破。而事實上也證明了這一點,當粱崇信率領第一軍團和第八軍團擊破了魯陽的十五軍團最後一點信心之後,整個東海光復的局勢不可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