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無鋒同樣意識到了眼前河朔面臨的危機,但是為了力求在五湖地區和半島地區取得實質性進展,他已經把所有能夠投入的兵力全部投向了五湖和半島,第二軍團已經抵達了蘇拉維西公國境內,即將與第四、第六軍團一道展開反攻,馬其汗人的好日子已經快要到頭了,而五湖局勢更是一片大好,司徒家族聯軍在北方表現得越強大,就只能證明他們在江南和東海越虛弱,無鋒可以斷定梁崇信和成大猷在這種情況下絕對不會止步於五湖,而來自湖州的急函證明了無鋒的推斷。
但是這一切似乎都無法挽救危在旦夕的河朔。第二游騎兵團還在雲中和榆林一帶游動,數十萬大軍合圍雲中,如果情況繼續按照目前形勢發展下去,第五軍團全軍覆滅和雲中的失守幾乎是鐵板定釘的事情,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要看卡馬波夫的第五軍團能夠在雲中堅守多久了,如果能夠堅持到四個游騎兵團東返,雲中局勢尚有一線希望,但鐵蒺藜索欄的出現又為游騎兵優勢的發揮蒙上了一層陰影,雖然經過仔細分析得出的判斷游騎兵只要戰術合理充分運用機動速度,這種鐵蒺藜索欄的作用可以被壓縮至最小甚至忽略不計,但可以想像的是游騎兵絕對不可能像在捷洛克戰役中那樣成為百試百靈,尤其是在敵軍有所準備選擇合理的地形佈防時,對於游騎兵使用的限制就會明顯顯現出來。
長夜孤燈,有些疲倦的無鋒按住太陽穴輕輕的揉動,要想破解眼前這個難題似乎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捨棄帝都,讓宋天雄的師團西撤增援晉中,讓晉中的第三軍團第四師團疾馳增援龍泉,有兩個師團兵力無鋒相信能夠堅持一周時間,一周時間中可以讓捷洛克軍團中抽調一兩個師團來東進,雖然這樣北線防禦卡曼和西斯羅的力量被極大削弱,但已經走到這一步。似乎也只有冒這樣一個險了。只是這樣一來,自己煞費苦心在帝都布下的棋子幾乎就落空了。皇甫天成沒有了宋天雄這個師團作策應,他還會堅定不移的站在自己這一邊麼?無鋒自己都沒有把握,有虎翼軍在帝都內,皇甫天成師團的官兵們可能還會認為西疆能夠控制帝都,現在沒有了這支力量,情況就大不一樣,近衛軍的士兵都來自帝都,誰能夠輕言放下這一切?就算皇甫天成做得到,但他的手下們卻不可能做到。那帝都就將變成司徒一家天下。
「殿下,您真的決定這麼做?需不需要和蕭唐他們商量一下?」凌天放同樣覺得兩難,下人們已經換了兩次咖啡,但到現在兩人也還遲遲未能下定決心,由此可見這個決定的艱辛。當初費盡心機甚至以殿下自己安全作賭注才算把虎翼軍打入帝都城成為一個楔子,但現在卻在總體形勢一片大好之下不得不放棄,這怎麼能不讓人扼腕歎息。凌天放可以斷言只要虎翼軍一出帝都城,那帝都城內形勢立即就會發生變化,而西疆一繫在帝都城中還有著極大龐大而又複雜的利益和關係網。這些都有可能遭遇滅頂之災。而現在似乎已經沒有這個時間來安排這一切了。
「嗯,不用再商量什麼了。就這樣決定了,你馬上急函崔文秀和薄近塵,讓崔文秀坐鎮清河,第六游騎兵團馬上增援龍泉晉中一線。拖住城衛軍前進步伐,晉中第三軍團第四師團馬上進入龍泉府城協防,務必守住龍泉,這邊讓虎翼軍進入晉中加強防禦,情報部門注意觀察第八第九兵團動向,這兩個軍團雖然戰鬥力不值一提。但蟻多咬死象,要防範司徒家狗急跳牆孤注一擲,現在司徒家也已經把吃奶的勁兒都給使出來了,只要熬過這一段時間,就該是司徒家走下歷史舞台的時候了。」雙手撐住下頜用力的捏揉這臉頰有些僵硬的肌肉,此時的無鋒似乎又恢復了昔日的決斷,一雙濃眉下深邃的目光在燭影下顯得格外幽暗。
「殿下,虎翼軍一出帝都,我們許多佈置都不得不重新安排了,這對我們後期的部署有很大影響。」凌天放在真正作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反而有些猶豫了。
「這一點我比你清楚,帝都雖然是中心,但只要梁崇信和成大猷能夠替我解決江南,東海也就不在話下,江南東海落入我手,奪取帝都不過是水到渠成之事。但龍泉一丟帶來的負面影響卻太大了,那會極大的助長城衛軍團和帝國第三軍團氣焰,西面的平陸和南面的晉中面臨壓力會更大,所以我們絕對不能退縮,半步都不能,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唉,我們在這一帶沒有任何預備兵力,也許我有些急於求成了,過早的動用了預備兵力,沒想到尤素夫這個老東西還會給我來一手釜底抽薪,哼,咱們也就只有壯士斷腕,奉陪到底了。現在最主要的問題在於龍泉府我們必須堅守住,雲中府我們同樣必須守住,只要拖到四個游騎兵團趕回來,這一仗才會出現轉機,否則任何一處的丟失都會讓我們陷入極其被動的局面。」隱藏在暗影中無鋒猙獰之色時隱時現,「天放,羅卑人征東部的游騎兵團組建需要加快進度,另外馬上通知柏因人塞克斯部落,讓他們找個借口在北邊動作一下,牽制一下西斯羅人。」
心中一驚,凌天放臉上卻神色未變:「殿下是擔心西斯羅人?」
「難說,現在這種情況還是小心一些更好,司徒泰連普爾人都能請動,難道他會不去打西斯羅人的主意,眼下西斯羅人的首相是個老成持重的人,但產東代表他是蠢貨,利益有時候也會讓人衝動,我不想再讓西斯羅人也摻和進來,讓塞克斯部落陪他們鬆散一下筋骨是最好的辦法。」無鋒微微一笑似乎想要緩釋對方有些緊張的心情,「不要太緊張,這只是有備無患的防範手段而已。該死的尤素夫,還有司徒玉霜這個婊子,這一次算是我栽了,但這一箭之仇我會讓他們慢慢償還的。」
下意識的舔了一下嘴唇,上司這個類似於吸血狂魔的這個動作讓凌天放似乎預料到了二人今後悲慘的命運。
尤素夫臉色陰沉的注視著幕僚官展開的示意圖,一雙冷酷的目光卻在周圍眾將的臉上逡巡著:「怎麼回事,第三師團為什麼還在磨盤溝停步不前?三個小時,就是爬,他也該給我爬過磨盤溝了!」
「軍團長,第三師團連續遭遇了西疆地方部隊的騷擾,後又遭遇敵軍游騎兵的襲擾,所以……」看見自己上司臉色不善,幕僚長趕緊站出來解釋。
「夠了,不用多說,地方部隊?一些鄉兵也能讓他退避三舍?那上女人的時候我看他連帝都城裡的公爵侯爵們他都寸土不讓,現在一些鄉兵就把他嚇成這樣?!游騎兵?磨盤溝也會有游騎兵?游騎兵敢進磨盤溝嗎?別告訴我三十里外有游騎兵蹤影就讓他嚇得尿褲子了,命令第三師團天黑之前趕到火神廟,不能按時抵達,讓第三師團副師團長提他們師團長的頭來見我!」
就像從雪山口滾瀉下來的冰渣子一般落入眾人的衣領中,所有人的身體都忍不住一縮脖子,連帝國第三軍團軍團長白生健也一樣覺得頸項一寒,尤素夫的威勢此時他才真正見到,難怪這城衛軍團在他手下如臂指使,無人敢於有半點違抗。
幕僚官迅速記錄下命令派人快馬送往前線,空氣中幾乎要凝固了,尤素夫冷漠的臉膛轉向旁邊的第三軍團軍團長,「生健兄,第三軍團本來該由你來作主,但這一次本人身為總指揮,事關重大,就從權了,還請生健兄諒解。」
在白生健連連謙虛的話語中尤素夫並沒有多言:「第三軍團的第二師團為什麼還沒有越過淶水?」
「總指揮,淶水水量因為上游下雨而突然增大,架設的浮橋被沖毀,所以……」怯怯的聲音來自第三軍團的幕僚長,見自己軍團長絲毫沒有解釋的意思,只得由他硬著頭皮上了。
「我不想聽這些客觀理由,本想拿這個師團長祭祭軍法,但又怕人說我厚此薄彼,也罷,我也給他限定時間,我不管他用什麼辦法,天黑之前如果他們師團還沒有全部渡過淶水,該師團師團長和幕僚長一併斬首,副師團長繼任師團長!」
冷冰冰的話語拋出來沒有任何商量餘地,似乎還隱帶著一絲殺氣,尤素夫甚至連目光也懶得向第三軍團這邊一偏,逕直下達下一個命令,「斥侯偵察範圍擴大至三十里,今夜我們中軍進駐蔡家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