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志 第二篇 氣吞萬里 第六章 制霸 第十九節 索菲婭的反擊(2)
    索菲婭的話語語聲雖然不大,但卻如同電光石火般一下子刺痛了司徒玉霜的心間,這一刻,索菲婭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見自己姐姐微微發白的臉色和失色的嘴唇,銀牙緊咬的表情證明她內心的矛盾一下子被自己挑開,讓她陷入了痛苦的鬥爭當中。

    其實索菲婭話語中所知的意義像司徒玉霜這等聰慧的女子怎麼會考慮不到,連司徒玉霜自己都要承認,在這一點上自己顯得是多麼的脆弱和自私,她只有迴避和逃避這個矛盾,而表面上卻不得不用理直氣壯鏗鏘激烈的話語來證明自己內心的虛弱。

    司徒家族和唐河帝國,唐河帝國和整個唐族,這一層一層往外延伸,外延越來越大,自己妹子話語中的含義無疑是否定的,司徒家族現在還能代表唐河帝國的利益麼?唐河帝國還能代表整個唐族民眾的利益麼?如果這個答案是否定的,那無疑就是說司徒家族根本沒有資格要求唐河帝國和唐族人民效忠於它,讓所有人為他賣命。

    但是要讓司徒玉霜說司徒家族就是代表了唐河帝國和唐族民眾的利益,這種違心之語也許在其他人嘴中可以說得義正詞嚴,但司徒玉霜卻不想口是心非,尤其是在自己這個妹妹面前。早在二十多年前羅卑人開始在西北郡土地上肆虐時司徒家族便已經逐漸喪失了它應當代表的唐河帝國和唐族民眾的利益,而後更是每況愈下。利伯亞人無視帝國存在悍然攻擊捷洛克公國,馬其汗人吞併安坤和傑美洛,後來地越京淪陷,這些都已經充分證明了一點。司徒家族已經無法讓唐河帝國這個東大陸第一強國維護唐民族的利益了。太平教人掀起的反叛更證明了這一點,唐族民眾可以有更多的選擇,選擇他們合適地代表人來維護他們的權益,雖然這只是最粗淺最微薄的想法。

    但這一切都還不足以說該死司徒家族推出歷史舞台的時候了,直到李無鋒的強勢崛起。拿司徒玉霜的話來說,李無鋒一手締造的西疆這個龐然大物其實就是依附在唐河帝國這個已經搖搖欲墜的瘦駱駝上拚命吮吸它養分甚至甚至血液而逐漸長成的怪胎,當它羽翼豐滿之時便是對這個把它撫養長大的母親呲牙咧嘴露出血盆大口地時候,這也是司徒玉霜從感情層面上最不能接受的一面。

    看見一時間自己姐姐陷入了失神狀態地迷惘之中,索菲婭知道現在不是憐憫的時候,自己姐姐是一個聰明而又有著堅定意志的人。她能夠看清楚形勢也同樣能夠分析出大陸局勢的走向,正因為這樣索菲婭才希望自己能夠說服對方。如果只是一個剛愎自用固執己見的愚人,索菲婭也不想浪費自己的口舌和精力來作無用之功。

    「姐姐,眼下唐河帝國的時局您應該看得很清楚,您長兄地表現妹子不相信您不清楚,這種連自己國家領土都可以用來出賣為自己換取個人利益的人,妹子無法相信這種人即使坐了江山又能讓這個帝國維持多久,他的統治完全是建立在極為虛弱的軍事強權之上。當他喪失了維繫軍事強權的經濟基礎之後,他要想維持自己的統治怕也就是只有出賣了,而您這位兄長似乎更樂意將主權和利益出賣給帝國的敵人。至於說您的六哥,我只能說如果說他不身處亂世也許他能夠安閒的當一個太平王侯,幸福地過一生,當他身處當今風雲變幻的帝國當中,無論他願不願意他都不可避免會被牽扯到無盡的陰謀和戰亂中,他那一點智慧和能力很難控制得住得了這種紛亂複雜地局勢,甚至連應付都相當困難。馬其汗人對五湖地區的虎視眈眈將會是他的惡夢。如果沒有其他因素牽制,姐姐也應該清楚只怕五湖地區早就是馬其汗人的一個郡了。」

    索菲婭一連串不加掩飾的點評讓司徒玉霜也聽出了對方言語中略略帶有的一點個人感情色彩,這些日子裡自己那位六哥不知道為什麼一下子對自己這位妹子著了迷。像只蒼蠅一般圍繞在索菲婭身邊嗡嗡飛舞,這大概是索菲婭對他作出這般有些帶鄙視性質的點評的重要原因,雖然司徒玉霜也承認索菲婭對司徒彪的評價並未失實。

    看見司徒玉霜垂下頭沉默不語,索菲婭繼續進行自己的說服:「姐姐,您應該瞭解我,我不是一個憑自己感情色彩就隨意改變客觀看法的人,我相信您也應該看得出現在帝國的局勢,無論司徒家族在與李無鋒這一戰中是勝是負,帝國的崩潰都將裡不可避免,李無鋒若是勝利了,那自然不必多說,李無鋒若是敗了,西疆的體系必將四分五裂,遊牧民族將會重新獨立,而半島地區恐怕馬上就會淪為馬其汗人和南洋聯盟的領地,而在這一戰中耗盡了力量的帝國呢?面對利伯亞人、倭人、馬其汗人甚至米蘭人這些漁翁時,它能夠存活下來?只要是有理智的人都應該清楚。」

    「妹子,你的意思似乎要我轉而李無鋒來對付我的兄長們,或者勸說我的兄長向李無鋒臣服,讓李無鋒成為我們唐族人的新皇帝?」略帶一絲譏誚之意的話語幽幽的從司徒玉霜牙縫中擠出,對於自己妹子的話語司徒玉霜雖然能夠體會到對方的誠意,但從感情上她依然有些難以接受,她只能用這種有些極端的話語來刺激對方。

    「姐姐這話就有些太感情化了,妹子並未要求姐姐做什麼,也無權要求姐姐不作什麼,不過妹子只是希望姐姐能夠拋開一切陳見盡可能的用公正的眼光來看待目前的局勢,只有這樣姐姐才能夠看清楚司徒家族的利益究竟要用何種方式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保存。」面對自己姐姐有些負氣的話語,索菲婭此時反而顯得更加冷靜,「如果姐姐認為用帝國乃至唐族人的利益來搏一搏也許能夠換來司徒家族現今地位的延續,那姐姐就真的想錯了。沒有人會放過這種機會,別說帝國周圍的群狼們,就算是在帝國內戰中成長起來的手握實力者一樣不會放過,妹子的意思是如果李無鋒真的在這一戰中倒下去的話。唐河帝國的建立不也是同樣通過這樣一幕而成長起來的嗎?」

    索菲婭最後這幾句話對於司徒玉霜來似乎有一些刺激,司徒玉霜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自己刻意迴避的決不會因為自己的迴避就不會發生,相反,有些時候發作起來甚至還會更猛烈,她已經隱約有些風聞,自己長兄手下所謂的軍界四天王中有人因為軍團後勤無法得到足夠保障已經開始有些微辭,這雖然不能說明什麼,但絕對是一種不好的預兆,如果自詡絕對控制在手中的軍隊都出現這樣的現象,那索菲婭所說就更非虛言。

    「姐姐,妹子希望您能夠沉下心來好生考慮一下司徒家族的前途,如果您是真的放不下整個司徒家族的話,妹子認為您不妨換一個角度來思考一下。俗話說退一步海闊天空,許多事情太過執著反而會使人陷入無法自拔的怪圈,您現在這樣把帝都包括司徒家族的所有上層社會都推向了李無鋒的對立面,難道不覺得這種賭博太過冒險,而您自己又太過自私了麼?」

    索菲婭的話語終於激怒了司徒玉霜,也許是有些惱羞成怒,司徒玉霜話音一下子提高到了索菲婭從未見過的高度:「夠了,索菲婭妹子,請您注意自己的身份,你我都是成年人,司徒玉霜不是弱智更不是傻子,我有我自己的主見,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錯,我承認有些時候我是有些自私,你所說的帝國利益也好,唐族利益也好,相對於司徒家族的利益來說,有時候我們不得不作出一些近乎於卑鄙的犧牲,但我別無選擇,請妹子你也理解我的苦衷。」

    從一開始的暴火和尖刻冷淡到後面話語的痛苦,司徒玉霜發現自己從來沒有這麼語無倫次過:「妹子你的建議我會慎重考慮,但作出的決定卻是無法更改,有些時候我甚至希望我躺上床一覺不醒,但我又缺乏這種勇氣,好了,妹子,姐姐累了,今天姐姐可能有些失態,姐姐先說一聲抱歉了,我想先休息了。」

    一臉睏倦和迷惘的司徒玉霜都想不起索菲婭是怎麼離開自己房間的,有些茫然的倒在繡榻上,有些昏暗的燈光搖曳變幻著各種姿態,寂靜的夜裡這種孤獨無助的感覺更是讓司徒玉霜內心倍感淒涼,方纔那種滿足和興奮的心情早已消失無蹤,難道自己的所作所為真的是讓司徒家族和一切跟隨司徒家族的人走上覆滅之路?那自己又該怎麼樣面對眼前的這一切呢?司徒玉霜第一次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站在窗欞旁,一腔複雜心態的索菲婭看著滿身疲憊的少女走進房間燈花被略略撥亮了一些,倩影在燈光投射下顯得有些孤獨無助。微微歎了一口氣,索菲婭發現在自己在這其中所處的地位越來越尷尬,玉霜在自己面前並未有任何隱瞞,也許她過分相信自己了,從兩個月前的晉中事變她一病不起,到一個多月前從新忙碌起來,索菲婭就知道自己這位姐姐肯定又投入了新一輪工作中去了,而她所從事的事務多半又是針對無鋒的,這讓索菲婭倍感苦澀。

    事實上證明了索菲婭的推斷完全正確,從與玉霜之間的隻言片語和她的神情語氣索菲婭就可以知道大概玉霜推動的事情有了一個比較好的結果,直到事情已經完全成功索菲婭才隱約知曉在玉霜的推動下,她的兩位兄長之間終於達成了聯合的協議,連思想上有所準備的索菲婭都不禁大吃一驚。

    司徒泰和司徒彪的聯合意味著什麼,但凡帝國人都知道這一點,索菲婭雖然不是帝國人氏,但這麼多年來生活在司徒玉霜府邸中,整日接觸的事物讓她比一般人更清楚這背後隱藏的含義。尤其是在司徒玉霜不無炫耀的談論到帝都和五湖地區的金融家以及大貴族大商人聯合起來從資金和物質上向司徒泰提供巨額援助時,索菲婭更是感到心驚。

    玉霜如此信任自己,索菲婭自然不可能將這個消息透露給無鋒。不過索菲婭也感覺到對方並不懼怕自己將這個消息洩漏給無鋒,從對方篤定的神色來看似乎有這麼一層意思。轉念一想,這種事情走到這一步本來也就無須在遮遮掩掩了,何況作為無鋒那邊也不可能對這種事情一無所知。只是索菲婭沒有想到帝國中和自己關係最親密地兩人之間會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兩者之間的矛盾似乎永遠無法調和。

    輕輕推開對方的房門,房間裡充滿了乳黃色調,而地面卻是用紅木的小塊排成了一朵朵線條聲齊地牡丹圖案,從雕著暗花的玉黃色承塵上垂掛下來幾重如夢如幻的紗幔,就把這間大房子隔成了一大半與另一小半,外間還擺設得極為勻稱的高幾盤案,壁上懸著山水直條數幅,斜掛著一具形式奇古的墨玉琵琶;一隻黃銅小鼎正冒著裊裊檀香,玉屏風上灑著一大片透逸的竹影,一副精美的工筆仕女圖半遮著一張黑漆油亮。上置文房四寶的獸腿書桌,兩排書架上密密的排滿了線裝書籍。更有幾卷收起來的卷軸,另一幅鮮地工繡牡丹便在兩具書架的當中,從這裡,面對著重紗隱約地那小半間裡,顯然是佳人尋夢之處!

    有些疲倦的以手支頜,身體也斜靠在書案上,女郎眉目間卻是掩飾不住的喜悅。這些時間的忙碌讓她身體雖然感覺到有些吃不消,但所取得的效果也是明顯的,尤其是司徒家族聯合戰線的形成更是一個難道地機遇,就在眾多貴族們歡呼雀躍的時候,又有誰知曉自己這段時間來上下奔波多番說和的辛勞,不過她並不在乎這些虛名,只要能夠達到自己的心願足矣。

    事情走到這一步,已經是自己竭盡所能做到的了,雖然其中還是有些不和諧的因素摻雜其中。但萬事無法求得十全十美,各方都有各自的打算,只要能夠讓他們清醒的認識到當前的大敵是誰。當務之急是什麼,促使他們採取正確地對策,這就足夠了。至於今後他們之間的關係將會發展到哪一步,會不會兵戎相見,那些都不重要,只要他們能夠把西疆這個龐然巨物打垮,徹底瓦解它,今後這帝國江山究竟由誰來傳承都無所謂,反正都在司徒家子孫掌握之中,這又有多大關係呢?

    細碎的腳步聲打斷了女郎思緒,不用猜也知道是自己那個這幾天情緒有些不大穩定地妹子,司徒玉霜當然知道自己這位和李無鋒有些牽扯不清的妹子為什麼心神不寧,司徒家的聯合對李無鋒的威脅可謂是空前的,這相當於把整個帝國原有的上層力量聚集了起來,李無鋒前期通過皇太后和朱紫玫聯絡的那些力量瞞不過自己耳目,這一次自己成功的打消了李無鋒企圖拉攏帝國上層貴族的想法,至於朱家所能糾合的力量與整個帝國上層貴族相比實在裡微乎其微,也許讓李無鋒略有安慰的大概就是那朵冰凍玫瑰的投懷送抱吧,想到這兒,司徒玉霜並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情緒中或多或少都有那麼一絲嫉妒和酸意。

    「姐姐回來了?」「妹妹來了?」

    並沒有多少意義的問候拉開了開場白,索菲婭心情有些複雜,司徒玉霜的所作所為她很難用什麼語言來評價,說她是為了個人私心,也許有些過分,在這場博弈中,她本人並沒有得到什麼,除了一些讚美之外,恐怕作為一個女人,她無法從其中獲得更多,說她為了唐河帝國的傳承,似乎又有些太過偉大,帝國利益在司徒泰手中不斷出賣她不可能一點都不知曉,多頓人,倭人,現在又加上了馬其汗人,這些人都像豺狗一般在一塊肥肉旁邊垂涎三尺,帝國內戰的爆發和擴大大概是他們最願意作的事情了,這一點玉霜姐不可能看不到,但她為什麼這麼執著的自己兄長之間聯合起來打這並沒有多大把握的一仗呢?難道她會不清楚司徒家族的聯合戰線真的打敗了西疆帶來的後果也許會更嚴重,帝國已經沒有能力再應對來自外界那些豺狼們的撕咬了。

    「看姐姐的神色,好像事情忙完了?」

    「唔,差不多告一段落了吧,姐姐也可以輕鬆一下休息一段時間了,剩下的事情就是他們男人之間的事情了。」司徒玉霜瞟了一眼對方,她已經隱約將自己這一段時間忙碌的原因透露給了對方,她也不在乎李無鋒知曉,沒想到自己這位妹妹雖然有些不豫,但卻沒有像自己所擔心的那樣將這些消息透露給李無鋒,這讓司徒玉霜既感到欣慰,又有些慚愧。不過看到索菲婭有些猶豫的表情,司徒玉霜意識到自己這位妹妹今晚怕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和自己交流。

    躊躇了好一陣之後,索菲婭決定還是將自己心中的想法和盤托出,她有一種不吐不快的感覺,這麼久來,她一直關注著自己這位對自己可以說有再造之恩的姐姐在一條路上越行越遠,她覺得自己無論於公於私都有必要提醒一下子對方,看待事物的態度不應該太過偏執。「姐姐,妹子有些話悶在心中很久了,本來當妹妹的不應當說這些,但這些年來承蒙姐姐不棄,讓妹子在最落難的時候能夠有了一個溫馨的家圓,妹子無時無刻不銘記在心,這些年來跟隨姐姐也算長了不少見識,知曉了世間的險惡,但是妹子越來越覺得姐姐近期所作的一切努力實際上是背離了眼下東大陸局勢發展的方向,這樣下去,不僅會讓帝國陷入覆滅和破碎的境地,也會讓司徒家族逐漸陷入危險的境地。」

    「哦?妹子有什麼意見不妨說來讓姐姐聽聽,姐姐這段時間太忙,有許多事情也沒有精力來得及好生考慮,如果妹妹能夠為姐姐指出謬誤,姐姐求之不得。」似乎有了一些興趣,司徒玉霜並沒有因為對方略顯刺耳的話題就感到不高興,事實上,自己在推動兩位兄長聯手之前也曾經矛盾過,也曾猶豫是不是該和司徒泰合作。

    司徒泰在出賣帝國主權換取自己利益的陸上已經走得很遠,殘酷的現實逼迫他要想維持那樣龐大一支軍隊就不得不尋求財政援助,東海和江南因為他掠奪性的經濟政策讓他在這兩地的工商階層中徹底喪失了信譽,幾乎沒有商人願意與他合作,工商階層寧肯遠遁他鄉尋求發展也不願意變成他手中的人質,這種情況下,他要想維持下去便只有內外兩條路,但帝都的金融貴族們提供的是有限度的,在沒有完全贏得帝都大貴族士紳們前,金融貴族也不可能無限度的向他提供資金,他的出路似乎只有放在一直還算風調雨順的多頓人和倭人手中,而和嘉芙琳公主的訂婚似乎也為多頓人提供財政援助多了一個理由,至於倭人,已經被他們佔領的帝國沿海島嶼似乎成了司徒泰可以討價還價的天然借口。

    「姐姐,也許妹子的話有些不大中聽,但妹妹還是不吐不快。」索菲婭此時的臉色已經異常嚴肅,語氣也變得緩慢了許多,「在姐姐心目中,司徒家族和唐河帝國兩者誰更重要?唐河帝國和唐族兩者誰有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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