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主帥一臉猙獰,下屬的幾個聯隊長便知道想要得到一些時間休整怕是不可能了,長途跋涉最忌洩氣,這一旦休息下來只怕沒有一兩個小時是喘不過氣來了,還不如拚死一搏,眼見得城內濃煙籠罩火光沖天,很明顯內應也已經發動,城內不過是一個殘缺不堪的警備師團,而自己一方是號稱帝國軍中精銳中的精華,難道就連這座破敗不堪的小城也拿不下來?
「第一聯隊,第二聯隊,第三聯隊,給你們兩刻時間休整準備,兩刻時間後發起進攻,強攻南門!第四聯隊、第五聯隊作預備隊,兩小時後,我要站在雲中城頭!」
陸格此時聲音變得有些嘶啞,他選擇了避開東面可以想像得到防禦最為完整的東門,而傾注全力強攻南門,下定決心要一戰拿下雲中城,此戰為了保證行軍速度,第一師團和第三師團不得不將大部分攻城器械放在了後方的輜重隊中,並且在遭遇沼澤之後,為了確保提前拿下雲中,第一師團和第三師團不得不兵分兩路,因為沒有任何把握能夠通過沼澤區,只能盡可能的分散風險,而幸運的是自己師團成功了,而第三師團到現在都還沒有蹤影,這樣的結果也只算是勉強可以接受,只要能夠平安拿下雲中。為了保證攻城成功,陸格甚至下令放棄了部分糧草,以確保基本攻城器械隨軍到位,現在看來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只要拿下雲中府城,一切都會有的。
無數支雲梯在吶喊奔跑的士兵們族擁下猛然如樹林一般一下子搭附在了城牆上,敵軍士兵如同猿猴般敏捷的嗖嗖嗖的沿著雲梯飛速上爬。馬連成心陡然揪緊,彷彿這雲梯如同鞭子一般抽打在自己心上,敵人來得太快了,他懷疑對方甚至沒有任任何休整就發起了進攻,黑壓壓的士兵像螞蟻一般蜂擁而來,而可憐的南城牆此時顯得那麼脆弱。
馬連成知道對方很有可能不會選擇東門作為主攻,但除開西門外,他不能不把重點放在東門,畢竟東門距離最近。一旦中了敵人聲東擊西之計,只怕東門轉眼就會易手。擔現在看來敵人是想要全力在南門求得突破了,豆粒大的汗珠滾滾而下,馬連成面臨著艱難的抉擇,從一開戰到現在,他自認為都還沒有犯過錯誤。但現在形勢逼著自己作出抉擇,一旦錯誤帶來的結果就是城池陷落。此時此刻他有些怨恨還在幾里地外的老上司了,如果他們能夠提前半小時趕到,那一切就盡善盡美了,也不需要自己來煞費苦心的應對這一切。
「命令第二聯隊抽調四個大隊過來協防。保留第一大隊繼續駐守東門!」嘴巴蠕動了很久,馬連成最終還是下達了分兵駐守南門的命令。他的這一命令直接導致了一直站在城外觀察局勢變化的陸格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自己部下充分展現了第一師團的戰鬥力,雖然西疆軍的抵抗相當頑強,但人數和戰鬥力上的差異並不是勇猛就能夠彌補的。
眼見得城牆上方對手軍力調動,陸格臉上掠過一絲陰狠笑意,這種以強搏弱,求的就是狠快二字,敵軍已經被自己在南門下的強大攻勢所吸引。兵力必然向南門傾斜,這正好給了一直留過休整的兩個聯隊預備隊機會,聲東擊西之一策看似簡單,要做好卻是不易,務必要攻其必救之地。務必要達到不救就亡的境地,方才能夠成功調動對手兵力,但對於兵力充裕一方來說,這種方法卻是並無多大意義,幸好對手不是。
南門鏖戰尤酣,近萬帝國軍在師團長陸格的親率下全力向東門發起了進攻,這一減一增,局勢陡然逆轉,雖然馬連成在東門佈置了相當充裕的物資器械,但無論是擂石滾木還是弩車投石器,雖然給攻擊方造成了極大的傷害,但兵力上的巨大懸殊還是很快讓冒著箭林石雨亡命而上的帝國軍的浪潮很快就漫延上了整個東門城牆,一個大隊的西疆士兵很快就湮沒在密集如蟻的帝國士兵中,隨著城門的轟然巨響,雲中府城的東門在帝國士兵瘋狂的怒吼聲中緩緩展開。
當馬連成接到東門失守的消息時,只覺得熱血上湧,一種衝動差一點就讓他忘記了自己作為一城主將應當承擔起的責任,任憑咬破嘴唇的鮮血順著嘴角溢出下滑,馬連成痛苦的作出了後撤依托雲中城內街道進行巷戰的命令,這是一個有些殘忍的決定,這意味著西疆軍將不得不依托街道巷屋與帝國軍進行拉據戰,而這種戰爭將不得不把許多無辜民眾拖累進來,殺紅了雙眼的帝國士兵是不會有任何顧忌的,一切阻擋在他們面前的東西都會被他們毫不猶豫的摧毀。但他別無選擇,如果不能夠借助這種手段,他就無法為即將到來的第五軍團主力贏得時間,贏得一個可以自由出入的城門,一旦府城四門皆被帝國軍佔領,自己一方要想重新奪回來,不知道要多付出多少代價。
卡馬波夫雖然心急如焚,但表面上他不得不用一種泰然自若的神情應對這一切,遠遠看去,三里地外的雲中城已經被燃燒起來的煙霧所籠罩,究竟是暴亂分子趁勢作亂還是雲中府城已經淪陷,他心中也沒有底。他自以為自己在雲中的佈置可謂周密,但沒有想到司徒泰在這座看似已經被西疆牢牢掌握的城府中下的功夫同樣不淺,府城內的叛亂,自己一行遭遇的叛亂分子對道路的破壞,都讓他始料未及,雖然已經盡可能的加快速度,但依然比當初預定的時間晚了半日,但恰恰是這半日可能就會成為決定戰役的關鍵。
此時的城內街巷戰已經正式拉開,雖然只有不足一萬人,但雲中警備師團充分發揮了他們人熟地熟的作用,依托著雲中城內幾處大型建築一次又一次的阻擊著帝國軍隊的衝擊,由於雲中警備部隊的頑強,使得帝國軍雖然控制了東、南、北三門,但卻始終未能將盤踞在西面一帶的西疆軍清理乾淨,已經相當疲憊的帝國軍也幾乎是咬著牙關堅持著這一仗,誰都知道,誰能夠堅持下去,誰就能取得最後的勝利。援軍依然沒有到來,雲中守備軍此時對援軍不抱任何希望,他們此時的心中唯有殺戮,殺死對方!
雙方都殺紅了眼,尤其是圍繞著西城門的爭奪更是成了屍山血海,每一座宅院,每一間房屋,每一米街道,每一處城牆,都可以看見雙方士兵咬牙切齒的進行著殊死搏鬥,這種情況下,弓弩這些遠程武器已經失去作用,唯一搏殺手段就是面對面的刀砍槍刺,陣線一步一步向城門口推進。
馬連成已經絕望了,他已經手刃了超過十五名帝國軍士兵,身邊的親兵只剩下不足十人,預備隊早已用完,眼見得帝國軍的鋒銳一層一層突破自己的防線,慢慢逼近到距離城門只有不到百米距離,甚至可以看見街道上已經有帝國軍軍旗的飄揚,雲中城已經丟了,一種無力的失望感漸漸從馬連成足底瀰漫到全身,喘著粗氣的馬連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戰死在這裡。
「師團長,你看!」當身邊殘餘的親兵用幾乎帶著哭腔的聲音喊道時,馬連成茫然的目光中已經沒有任何神情,然而順著親兵顫抖的手指方向望去,眼前的這一幕讓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一下子癱軟在地,混濁的淚水順著眼角流下,這一幕將永遠銘刻在馬連成心中,無論日後再有多麼艱難的一刻他都足以堅強的應對。
蜂擁而入的西疆軍幾乎將城門擠垮,滾滾而進的兵流立即與已經逼近到城門三十米處的帝國軍絞殺在一起,這一支生力軍如同無窮無盡一般,瞬間就將整個南城門一帶擠滿,西疆軍裝的深褐色很快就將一度鋪滿了整個雲中府城內的土黃色慢慢擠了開去,並漸進向東、北、南三個方向一波接一波的推開來。
卡馬波夫看著幾乎是被扶過來的馬連成,身受多處創傷的馬連成急劇起伏的胸脯和失血過多有些發白的臉膛讓人看上去他更像是一個待斃之人,有些脫力的他來到卡馬波夫面前時已經無法站穩,一刻前還叱吒風雲咆哮如雷的將軍因為支撐自己的精神鬆弛下來,便再也無法維持,能夠被人攙扶著站在卡馬波夫面前已經是他的極限了,長時間的高強度拚殺消耗了他所有精力,他現在只想躺在地上好生睡一覺,但主帥的到來讓他不得不硬挺著接受主帥的嘉勉。
「幹得好,連成,現在你好生休息,雲中的一切交給我們了!」也許只有這一句才是馬連成最想聽到的話語,這是他昏迷過去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