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志 第二篇 氣吞萬里 第五章 博弈 第十二節 牛人
    「蕭兄,為今之計最好能讓安琪兒小姐先到漢中秦王府住下,不讓她到慶陽一行,這邊十七公主估計遲早也會知道安琪兒小姐到西疆坐鎮一事,只是如何能讓十七公主明白眼下的現實情況和我們的難處,還需要再作商量。」蘇秦沉吟半晌也沒有更好的主意,若是不讓十七公主知曉安琪兒此次的來意,一旦殿下的帝都之行有什麼變數,那定然會引起軒然大波,甚至會導致僚屬們的無所適從。若是先行告知了,以十七公主的個性會忍耐得下來麼?

    「就怕幾位都不理解咱們的難處,咱們這些作屬下的有些難做了。」蕭唐也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這種事情最為磨人,弄不好便會兩頭不討好,還會把火引到自己身上。

    連一直沒有插言的凌天放也忍不住點頭表示贊同,原本這些政務與自己無關,但殿下不在,又沒有任何交待,有些事情蕭唐也不方便作主,也就只好召開一個這樣不倫不類的四署聯席會議,他也就帶個耳朵來旁聽便是。

    「我說你們仨也別這副死了老娘的模樣,這些事情本來就是他一個人搞出來的,要愁也該他自己愁去。在帝都把人家安琪兒玩夠了,司徒明月賜婚了,推辭不得,再加上看見司徒玉棠也算是個漂亮妞,得了,收了吧,收了就收了吧,怎麼又讓這些婦人摻和起正事來,這還不算完,又和那頭玉狐玩起了郎情妾意的感情戲,累不累啊。搞了這麼多女人,又沒見哪個女人替他下個蛋,現在要去帝都了,又沒有人坐鎮了,讓個什麼都沒有的女人來坐鎮,能讓人心服麼?你說這些女人肚子哪怕鼓上一個,管他男女,總能塞住人嘴,底下人也就沒話說,哪怕她是個木偶人,也好過這些個個心計深沉的女人來替偌大西疆掌舵,這不是藐視咱們西疆沒有大老爺們兒麼?」

    夾槍帶棒一席話,不但把無鋒捲了進去挖苦了個夠,連帶著把三個最有可能成為無鋒大婦的女人也都酸溜溜地洗刷了一番,饒是三人心中有譜,也不禁倒抽涼氣,天下間有敢這般評論李無鋒者,只怕唯有這個斜躺在椅子中不像個東西的傢伙了。

    「莫倫,你也太放肆了,殿下私人事情殿下自會把握,如何輪得到你來說三道四,你再胡言亂語,小心安全局的人上門來尋你麻煩。」蕭唐沉下臉,正色道,三人中唯有他還能不假對方顏色。

    「蕭唐,別拿安全局的人來嚇唬我,難道我這些話就危及到了西疆的安全?笑話,我這叫金玉良言,豈不聞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就算是殿下在此,咱也照樣敢重複一遍!咱這法務署是幹什麼吃飯的?不就是糾正那些不符合法紀的傾向麼?咱們西疆已經漸漸露出了婦人干政的苗頭,先不說這臨危授命主持大局是迫不得已吧,那秘記室成立起來是幹什麼的?弄兩個女人就想代替情報部門和幕僚部門,這是在玩火!女人的慾望是無窮的,一旦你給了她一點甜頭,食髓知味,又沒有任何監督,保不準哪天就會出亂子!權力是國家公器,豈能由私人獨自把握,秘不示人,甚至私相授受與自家女人?只怕是前朝滅亡之時才有過這種現象吧。」

    一連串猛言烈語直把三人砸得暈頭轉向,膽顫心驚,如果說方纔那番話只是含沙射影的挖苦諷刺,那麼這番話就真的變成了劈頭蓋臉的攻擊了,若是遇上一個心思刁毒者,說不定就會以危言聳聽、詛咒誹謗這個帽子扣在頭上,讓你永世不得翻身。

    看見莫倫依然一副氣哼哼無所顧忌的模樣,連蘇秦也忍不住壓低聲音勸道:「殿下成立秘記室也不過是幫他分擔一下日常瑣事,還談不上什麼婦人干政一詞。殿下睿智英明,這其中的尺度自然會把握好。莫大人若是換了其他場合,還是慎言為好,莫讓殿下起了誤會反為不好。」

    「蘇秦啊蘇秦,想當初你才來西北也是一個敢說敢為的人,為何現在倒畏首畏尾,變成縮頭烏龜了?難道這官當大了,真的就會磨平人的稜角?你們敢說你們心中對這秘記室的成立沒有任何看法?」莫倫洋洋得意的敲打著三人,一邊揮舞著如同豬手一般的肉掌,「誤會?我才不管他誤會不誤會,前些日子我就把我這番話寫在條陳上遞給了他,不敲打敲打他,他就會得意忘形了。咱莫倫就是專門替他潑冷水的,讓他清醒清醒,也好好生反思一下自己,估摸著他也該反省清楚了。」

    「什麼?你怎麼把這番話寫成條陳交給了殿下?親手交的?」三人面面相覷,交換了一下驚訝的目光,「那殿下有何反應呢?」

    「能有什麼反應?當然是臉青面黑的,又不是什麼歌功頌德、阿諛奉承的話,當然沒有那麼好聽,咱還專門候著他看完問他作好感想。」莫倫臉上露出一抹奸笑。

    到此時,三人莫不佩服這位法務署長的勇氣和膽魄,這些話或許三人也敢說,但卻要瞧準機會旁敲側擊委婉的提出,若是像莫倫這般毫不客氣地一股腦兒砸去,還要專門等候著看對方反應,恐怕全西疆全大陸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獨此一家別無分號了。

    「那殿下最後怎麼說?」猛吞了一口唾沫,三人都忍不住伸長耳朵想聽一個究竟,早忘了本該商談的正事,方纔還在批評對方不談正事的蕭唐也禁不住懸起心來想聽個究竟。

    「怎麼說?還不是認為咱們法務署工作紮實,意見振聾發聵,發人深省,他定會仔細斟酌,防患於未然。沒見著這一次秘記室就沒有人跟著去南方了麼?」莫倫瞥了三人一眼,「別把咱們的秦王殿下的氣量想得那麼不堪,雖然他玩女人的本事不大,但在心胸氣度方面卻是沒有幾個人比得上,你們真以為他能混到帝國親王這個位置加上這麼一大片土地就是靠運氣好不成?錯!他多多少少還是有點識人之能的,至少就把我莫倫這個人才發掘出來了。」

    忍俊不禁的三人幾乎再次昏倒。

    五湖的早春素來是讓人目不暇接的,暖暖的湖風帶著陣陣水腥氣襲來。浩淼無際的湖面已經可以看見漁民們在湖中盪舟撒網,點點白帆點綴在一汪翡翠般的湖面上,水霧繚繞,煙波蕩漾,豁然之氣撲面而來。遠處的岳陽府城城頭已然在望,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起本朝初期的著名詩人孟襄陽的絕句:「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

    船頭激起的水濤不時濺上飛揚,獨自站在船首舉目前望,一襲青衫似乎已經有些潤濕,但青年似乎毫無察覺,只顧縱目四顧,似要將這洞庭春色一覽無遺。

    碧波如玉,船頭似犁,濺起陣陣碎玉,厚實的船舷板也有些年辰,微微有些發黑,鼓起滿帆的船隊,從兩翼形成夾角,看在青年眼中頗是不愉,搖手示意已然趕上的護衛船,青年興致已經被破壞了大半。

    看得自家主子臉色不豫,身後的中年文士也是暗自罵這幫不通事務的傢伙沒有半點眼神,眼見得殿下好不容易來輕鬆半天,卻又被這些俗物擾了心境。

    「殿下,看來中午咱們趕到岳陽嘗嘗這有名的君山三寶了,銀針對於殿下來自然沒有什麼稀奇,不過那洞庭金龜和君山銀魚咱們今天可是有份兒嘗嘗了。」中年文士有意岔開青年的注意力,笑著露出一副嚮往模樣:「庭前供白子,天然三寸長,我早就聽聞這銀魚大名,今日進岳陽,定要在這天下第一樓好生品嚐一番。」

    「呵呵,胡先生若是喜歡,便是每日讓他們送上又有何妨?那洞庭金龜一樣也是佳餚,不但肉味鮮美,而且滋陰補陽,那才是真正的岳陽之寶,先生定然不可錯過。」青年大概也知道對方意圖,笑著搖扇建議道。

    「哦?還有這般奇效?那倒不可不嘗。」被稱作胡先生的中年文士興致高昂,「不過胡某倒是對這茶道更為喜歡,到了岳陽,卻要好生敲那紀泰一筆,讓他好生破費一把。」

    「這有何難?讓紀泰替先生準備幾斤上等的銀針,只是這時間卻有些不巧,若是要新茶,只怕還要等上些時日,不過這也不妨,吩咐那紀泰記在心上,待新茶一上市,選那最好的替先生備上送來便是。」青衫青年背負雙手,頤指氣使的吩咐身後早已等候著的下人。

    「多謝殿下費心了,還有一個時辰便能到閘口了吧?想那紀泰他們也該等急了。」中年文士一拱手致謝,隨即又望了望前方。

    「唔,終於要看到陸地了,這幾日老是在水上,總是覺得心神不寧,怕是要下地才能落下安枕吧。」喟然一歎,收起折扇,青年若有所悟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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