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燕雲的鹽、酒專賣權。眼下除了這兩份專賣權能夠吸引住帝都那些老奸巨猾的商人,只怕沒有東西能夠讓他們動心了。」冷謙緩緩道,目光中卻多了一些無奈。
「可是冷老,如果這樣做,那咱們就真的要和東海的商人們決裂了,這兩地的鹽酒專賣權可是一直被他們壟斷了多年的啊。」司徒泰有些猶疑不定,他還沒有做好和東海商人們公然翻臉的準備,東海商人雖然沒有江南商人那般財雄勢大,但卻一直十分團結,而且相當排外,當初老七在那裡也並未贏得他們的尊敬,自己更是難得獲得他們的歡心。
「哼,現下情形已經如此,我們只能走這步棋了。若不是他們,我們豈會走到這一步,莫非殿下還真以為我們還能依靠他們不成?」冷謙冷冷的反問,無論是七殿下還是大殿下,似乎都難以俘獲這些極度看重自己階層利益商人們的心,也許在他們眼中,只有完全維護他們利益的統治者才是他們所需要的人。
看見自己主公依然猶豫不決,冷謙進一步加重語氣道:「殿下,北原已經糜爛不堪,燕雲現在就是殿下的根本,所以我們務必確保我們根基的穩固,至於東海商人,他們既然不願意於殿下同舟共濟,殿下也就不必太過寬厚仁義,別說鹽酒專賣權,必要時候剝奪他們的權益和財富也是可以採取的手段之一,只要局勢走到了那一步而且有必要的話。」
臉上終於浮起決然之色,一抹陰冷悄悄在司徒泰眼中升騰,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連帶著話語也透出絲絲寒意:「那以你之見,我們有無必要採取特殊手段來對付那些頑固不化的商人呢?如果能夠殺雞嚇猴敲打一下那些抱著錢財不肯鬆手的傢伙,你看咱們現在的困境會不會有所改善?」
自己的提議一下子把主公潛伏已久的殺機激發了起來,冷謙卻還沒有做好這種準備,躊躇良久方才道:「這個,殿下我們還不宜操之過急,雖然東海商人可惡,但我們還需要考慮一下您登位之後的種種後續事宜,所以暫時不動他們為好,等到殿下登基之後,要收拾他們可就容易許多了。」
長長的舒了一口惡氣,司徒泰內心深處是很想教訓一下那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商人,但從長遠計,他還不得不忍辱負重,一切都需要圍繞皇位來運轉,現在縱是在受多少窩囊氣也得忍下去,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待自己榮登大寶之後再來慢慢收拾這些傢伙。
「也罷,冷老,這些事情就由你多操心,嗯,如果你有合適的人選不妨多選拔一些人手幫幫你,現在軍務方面成懷也能勉強搭上手,這邊政務還需要你多操心,能有幾個人幫扶一下,咱們也不必這般勞累。」
司徒泰的話也激起了冷謙的同感,缺乏能夠信任而又搭得上手的人,這是現在冷謙也同樣感到緊迫的事務,一旦主公坐上皇帝寶座,這要操心的事情可就太多了,遠非現在可比,是需要位於綢繆早作準備。
「你說什麼?陶亭之?雲中雙士中的陶亭之?他要見我?」有些驚訝的揚起漂亮的老鴉眉,海藍色雙瞳浮起疑惑的神色,捲曲的長髮披在肩頭,斜倚在法蘭絨織面躺椅上女郎撐起身來,一對顫顫巍巍的豪乳看得進來通報的俏丫頭也忍不住目光一閃。
似乎察覺到了自己貼身丫鬟的灼灼目光,女郎不介意的笑罵道:「死丫頭,往哪兒看,有你這麼看人的嗎?難道你沒有麼?」
「嘻嘻,小姐的身段可是越來越好了,若是姑爺這會兒進來,怕是眼珠子都要落在地上吧。」被主人斥罵的丫鬟一點也不懼怕這個亦主亦姐的女郎,說起話來也是肆無忌憚。
「你!說話越來越沒規矩了,人家都說我把你慣壞了,我還不信,看來我得嚴加管教才行,免得外人笑我的人沒有家教。」話語雖然嚴厲了一些,不過那語氣卻是並沒有多大變化。
「嘻嘻,誰會笑小姐?黎姐姐她們都說蜜兒天真爛漫,千萬別像有些女孩子一副未老先衰的老陳樣,上一次小姐不是也贊同麼?」俏丫鬟振振有辭的反駁自己主人。
「好了,好了,我說不過你,等以後自然有你受的。對了,這陶亭之可曾說過要求見我的願意是什麼?」女郎坐正身子,俏丫鬟也替自己主人在一襲合身旗袍肩部披上一條繡花呢絨披肩。
「這倒沒有聽門房說,門房只說他一直等候在大門上,要求見小姐一面。莫不是他這把年紀也仰慕小姐的麗名amp;#8226;amp;#8226;amp;#8226;amp;#8226;amp;#8226;amp;#8226;」說到這裡,丫鬟忍不住掩嘴自己笑了起來。
「死丫頭,少在那兒胡說八道毀人清譽,這陶亭之可不是一個簡單人物,他在燕雲也算是一個有頭有臉的名士子,所設私塾名氣遠遠超過燕雲郡任何一座官學,桃李更是滿天下,而且在雲中一帶可是德高望重的長者。只不過我不知道他有什麼事情要見我,論理就算是有什麼事情他也該去找司徒泰或者當今皇帝陛下才對啊。」金黃的蓬鬆秀髮挽成一個落落大方的髮髻,再用黑色絲織發網一兜,一襲合體的藕荷色旗袍將身體勾勒得玲瓏浮凸,性感中隱含華貴的風姿氣度足以熔化一切冰雪,明眸善睞,幽藍的目光宛如深不見底的海洋,從發網中偷偷散落下來的金黃發端迎著陽光飄舞,那一刻典雅精緻蕩人風情撲面而來。
「那他來求見小姐幹什麼?莫不是姑爺讓他來找小姐,有什麼事情需要轉達給小姐不成?」丫鬟也有些不解的附和著問道。
「不,我從沒聽他提及過這個人,而且前幾天的來信也未曾說過,應該是有其他原因吧。」金髮女郎搖了搖頭,站起身來,「走罷,別讓人久等了,興許真有什麼重要事情呢。」
等候在休伊家族宅院門房的陶亭之的確是走投無路了,才會病急亂投醫抱著碰碰運氣的想法來尋這位傳聞中的秦王殿下王妃候選人。大殿下不聞不問,皇帝陛下無心過問,眼見得一場人道慘劇就要在雲中府發生,幾十萬難民缺衣少糧,能夠逃亡的都已經逃往鄰近府縣,剩下的大多是拖兒帶女無法外出,要不就是一些老弱婦孺,嚴冬逼近,普爾人將整個雲中府洗劫一空後溜之大吉,只剩下幾十萬一貧如洗的難民,沒有糧食,沒有衣物,這如何讓難民們渡過長達幾個月的寒冬?
可是這段時間裡,自己和幾位雲中士紳父老已經跑斷了退,從大殿下駐節的金陵到帝都,可是每到一處都是連連碰壁,沒有一個人對於遠在北方偏遠的雲中感興趣,大殿下似乎已經忘記了雲中還是他的領地,到後來更是以外出視察為名避而不見。從金陵到帝都,皇帝陛下的態度更是曖昧,除了叫苦喊窮就是推給大殿下,總之是一毛不拔,現在風傳皇帝陛下更是有意將皇位轉交給大殿下,對這些事情只怕是更加不想過問。
絕望之下幾人一合計,只有在帝都四處找那一些重臣貴族,看碰碰運氣能不能尋些善心人大發慈悲,總算有人給他們這群無頭蒼蠅提了一個醒,秦王殿下剛剛才向帝都低價提供了大批糧食供應帝都民眾生活需要,如果能夠獲得秦王殿下的,那雲中難民的問題便可迎刃而解。
而休伊家族的安琪兒小姐不但是秦王殿下的紅顏知己,更是秦王妃的有力候選人之一,這個消息在帝都已經不是秘密,所以才會有陶亭之的冒然造訪。
雖然是心急如焚,但陶亭之還是被坐在對面的這位嫻雅高貴少婦的絕世風姿所震懾住了,好在幾十萬人的性命對於這位常懷悲天憫人之心的學者遠遠超過任何事物,他很快就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簡單的見禮之後便將自己的來意和盤托出,並鄭重其事請求對方能夠給予雲中百姓以援助。
說實話,安琪兒被對方滿腔熱忱和仁義之心所打動了,不遠千里四處奔波,僅僅是這份心也足以證明面前此人道德情操的高尚,安琪兒從內心深處是很想幫助對方的。但作為自己未婚夫在京城的代言人,她也知道自己一言一行的份量,但她同時也需要考慮自己未婚夫代表著的整個西疆的利益,作出答覆容易,但卻需要斟酌整個西疆利益群體對這樣明顯是慈善行為援助的看法,尤其是在無鋒同意低價向帝國中央提供一千萬擔糧食之後,西疆內部已經有不少官員認為對帝國中央讓步過多,不值得為帝國付出這樣大的代價。
看見對方眼中企盼的目光,安琪兒已經在嘴邊的話語又忍不住收了回去,她實在不忍讓對方滿懷期望而來卻失望沮喪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