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一旋身緊走兩步來到被淡綠色絲絨幕簾遮得嚴嚴實實的牆壁前,成大猷呼啦一聲將幕簾拉開,一幅巨大的以九江為中心的地理位置示意圖呈現在諸將面前。
「大夥兒看一看,咱們九江處於一個什麼位置?西有黃岡,西北是晉中,北面是帝都中州,南面是安慶,東面卻是江南郡最大的糧倉--湖州。眼下司徒泰的大軍已經控制了整個東海郡,東海南部三府中魯陽是司徒泰威脅帝都的一個支撐點,而金陵則是司徒泰大軍控制重點,現在根據情報反映,金陵城中的軍隊已經達到了一個軍團,我判斷司徒泰一旦將東海勢力整合完畢,必然會南下江南;而我們南面的司徒彪這幾個月也沒有閒著,除了積極籠絡安慶、岳陽和溫寧三個產糧大區的士紳們外,在軍事上動作也很大,除了大肆擴充陸軍外,還在加大力度整合水軍,五湖江南地區水道縱橫,縱橫貫通,水軍機動性和隱蔽性都遠強於陸軍步兵,我看他也不會只停留於眼下的三府地盤,他的目標指向會是哪裡現在還很難說。」
成大猷話音未落,立即有人問道:「大人的意思是司徒彪會對我們發起攻擊?」
另外一人立即否定道:「這不可能,咱們現在已經歸順帝國,司徒彪和我們應該是站在同一條戰壕裡,他怎麼敢向我們發動進攻?何況咱們南部和安慶北部雖然都是一馬平川,但在這之間的戰略要地潯陽鎮卻在咱們手中控制著,司徒彪要想攻擊咱們,他可得付出相當代價才行。」
發問人也不甘示弱立即反駁:「那也不一定,大人曾經說過,咱們現在和周邊都是建立在利益關係基礎之上,沒有盟友或者朋友可言,什麼可能都有可能發生。至於潯陽要地,那不過是戰術層面上的問題,只要想辦法就可以克服。」
另外一人還欲再爭,成大猷揮手制止了二人的爭執,「司徒彪再打什麼主意,我現在雖然還不敢肯定,但應該不會是針對我們。雖然他存在著攻擊我們的可能性,但如果大夥兒細想,他真要進攻我們,不但在大義上理屈,而且我們目前的軍事力量也需要衡量一番,這塊餅子會不會硌著牙齒。最大可能性是向西進攻馬其汗人,或者#183;#183;#183;#183;#183;#183;」
成大猷猶豫了一下才繼續道:「東下金華或者湖州!」
室內沉寂了好一陣後,才有一個將領結結巴巴的問道:「大人意思是說司徒彪將會向司徒元動手?!這好像不大可能吧?」
「沒有什麼不可能!司徒彪現在啃不動馬其汗人,司徒峻現在十幾萬人馬擠在黃岡府,他也一樣只有瞪眼看著,咱們控制這潯陽集這個戰略要地,他要北犯,付出代價會更大,而東面湖州和金華乃是江南最大的糧食產區,從地質環境上來看,這兩府其實應該和五湖郡五府屬於同一塊大沖積平原。看看現在的糧價,已登天位,旱情仍然在擴大,如果再這樣繼續下去,我不知道到了九月間,糧食價格將會漲到什麼位置。再看看東面的湖州和金華,湖州有太湖滋潤,縱然旱情再嚴重,這太湖周圍地區仍然不會受太大影響,而金華境內有富春江和千島湖,情況和湖州相類,這等膏腴之地在整個中大陸出現糧荒的時候將是何等重要,你說司徒彪會不會動心呢?」說到這兒,連成大猷自己也忍不住咂了咂嘴,彷彿在品嚐那膏腴之地的肥美味道。
到這時候,一干將領才慢慢回過味來,把目光投放向了東面,既然司徒彪敢動手,那自己一方又有什麼不敢動呢?
「江南民風孱弱,軍隊戰鬥力素來低下,即便是一直排列在帝國原來七大軍團中的第七軍團,其戰鬥力也很難與帝國北方西方一些獨立師團相匹敵,更不用說要與一直名列帝國軍隊戰鬥力前列的第一第二軍團相比了,所以我判斷司徒泰一旦南下,恐怕光憑司徒元的軍力很難抵擋得住,也許米蘭人也會介入。既然連米蘭人都可以介入,司徒彪定然不會後人,那我們為什麼還死守在九江發呆呢?」成大猷眼中貪婪的光芒暴露無遺,「湖州地域遼闊,有太湖一湖之水養育,湖區周圍方圓百里根本不愁水旱,這太湖本來就是一個天然的調節閥,水災來時,湖可以容納多餘洪水,而旱災來時,湖水水位超過周圍河渠,湖水又可以反哺周圍地區,這等上佳寶地,現在又有如此良機,我成大猷如果不取,豈不是辜負天恩,那是要遭天譴的。」
一番煽情話語將所有堂下將領包括自己的財務官在內的所有人都深深吸引住了,如果真能將湖州收入囊中,那九江就不在是一個孤島之地,進可功,退可守,互為連環,而湖州一地不僅僅是糧食主產區,其轄地內工商業亦相當發達,財稅收入遠遠超過九江,無論是戰略地位上還是經濟意義上都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一旦和九江連接起來,那自己一方的戰略態勢必將得到相當改善,擴展空間和影響力亦會得到極大延伸。
「可是大人,您想過沒有,我們如果真的東下湖州,雖然可以借一個防止司徒泰佔領湖州的正名,但那就會直接和司徒泰的利益發生衝突,司徒泰的軍事實力不可小覷,咱們雖然不怕,但也需要小心為妙啊。」另外一個部下委婉的提出了自己的擔心。
「沒有三兩三,不敢上梁山!司徒泰不錯是強者,但咱們難道就是孬種麼?天下本來就沒有不承擔風險就能得到的利益,要想吃下湖州,那就需要付出血的代價。和司徒泰一戰是不可避免的,但我想我們如果能夠在第一戰中表現出我們的實力,讓司徒泰感覺到我們的強大,他也許會考慮他的主攻方向。另外,這一次司徒泰的南下大軍我估計數量也就在五個師團到七個師團之間,而且我判斷他一旦南下司徒元抵擋不住,米蘭人肯定會在最短時間裡出兵,那時候兩強相遇,我們的壓力會小許多。當然這只是我的看法和猜測,但這個險我覺得值得一冒!」
不能不說成大猷的推斷充滿了許多臆測,戰爭一旦發生,許多事情並不是像想像中的那麼簡單單純,但他最後一句話卻說得不錯,有些險值得一冒,人生本來就是一場賭博,輸贏結果往往能改變很多人的一生。
成大猷的分析說服了所有部下,長久以來算無遺策的形象已經在一干部下們腦中生根發芽,巨大的利益誘惑也讓他們覺得這一次絕佳機會絕對不能失去。所有佈置下去的工作有條不紊的開展起來,兩個獨立師團亦南部軍區第五第六獨立師團的名義組建了起來,成大猷甚至還借保衛九江的名義向當地商會提出了他入主九江以來的第一次借貸,受寵若驚的商人們在兩天之內就湊齊了成大猷提出的兩百萬金幣貸款數額,並由商會會長親自送到城守府。
就在成大猷處心積慮的謀劃準備參與即將到來的東南大戰時,原本應該是東南大戰的另外一個主角也在忙乎著,不過似乎這一次,他並不想參與到這一場事關唐河帝國命運的大戰中去。
有些瘦削的中年男子認真的閱讀著放在案桌上的一疊紙張,紙張上方的星級標記標示了情報的密級和緊急程度,一邊有選擇的瀏覽著情報,眉宇間時而緊皺在一起,時而舒展開來,已經略略有些發白的兩鬢讓悄悄走進來送上一碗燕窩的青年婦人有些心酸。
「老爺,先吃了夜宵吧,這是汗王吩咐王妃特意送來的金絲血燕窩,對身體大補,吃了在看吧。」
「唔,知道了,放下吧。我等一會兒再吃。」頭也沒抬,中年男子眼睛依然緊緊盯在手中信函上,「溫寧府軍事佈署調整頻繁,軍事力量不斷增加,駐軍已經達到三個師團,而且還有增加跡象。這個司徒彪想幹什麼?難道還想反攻倒算不成?」
中年男子有些不解的喃喃自語,司徒彪這個傢伙這段時間不斷擴軍備戰,但是巴陵已經有自己一方三個兵團駐紮,而且還有牙寧坐鎮,即便是他水軍佔優,但要想攻克巴陵城,只怕也是不大可能,但是要想反攻自己腹地,那也更不可能,司徒彪隱忍已久,不會看不清楚這中間的關節,那他打算幹什麼?
帶著疑問,中年男子隨後將這張信函放下,而後的一張信函明顯是同一筆跡:「司徒彪似有言和之意,已派出一名使者前往桑林城,其用意未明。」
「言和之意?司徒彪難道捨得放棄巴陵?」中年男子更加困惑了,下意識的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