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封好的信函交給匆匆離去的情報官,無鋒忍不住吁了一口氣,雖然將自己的意見已經寫在了信件中,但畢竟自己遠離印德安數千里,戰場上的變化不是自己能夠預料到的,就像印德安戰局的風雲突變一樣又豈是自己所能想像到的?海德拉巴人,提克人,雅庫安人,這幫傢伙還真是不讓自己省心啊,自己離開中大陸這才多久,竟然就會出現這樣的驚天巨變,這不能不說情報部門遲鈍和自己的失察。看來這提克人是蓄謀已久的了,否則不會選在這個時候大動干戈,如果真是像文秀在來信中介紹的那樣,雅庫安人內亂正熾,那提克人肯定是想借自己在東邊抽不開身的時候一戰定江山了。
也許提克人早就有這種打算了,說不定就是自己突如其來的征服旁遮人一戰打亂了提克人的佈署,否則提克人應該在去年就發動了統一印德安之戰了吧。將旁遮人這條提克人的狗拴上了鏈子,這大概成了提克人心口永遠的痛了吧。無鋒嘴角微微翹起,下意識的冷冷一笑,既然有自己插了一腳,那提克人的夢想便永遠只能停留於夢想,一個統一在印德安諸部中任何一部下的印德安永遠不符合西北的利益,所以就注定只能是一個形勢上的統一。
拿起手中的情報資料,無鋒忍不住又再閱讀了一遍,海德拉巴人淪落如此,居然在提克人的兩重打擊下就徹底崩潰了,這統治了印德安王國的第一大部族難道就虛弱到了如此地步?無鋒再次歎氣搖頭,這實在不能怪提克人生出吞併海德拉巴人的念頭,即使自己是提克人的領袖也一樣會毫不猶豫的發起戰爭,根本沒有那個實力卻又抱住中央政權不放,就好比一個小孩子懷抱金銀財寶穿行在強盜群中,這不是拿自己性命開玩笑麼?想到這兒,無鋒不由得啞然失笑,那自己算不算得上一個強盜呢?也許在周圍各方勢力眼中自己應該是最兇惡最貪婪的強盜之一吧。
看見自己的情郎獨自一人呆呆看著手中的情報傻笑,身旁麗人忍不住啟口問道:「怎麼了?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麼?」
「沒什麼,只是想到一些事情有些感觸罷了。」無鋒臉上露出若有所失的神情,強盜這個詞語用在自己身上似乎並不太恰當,至少自己是這麼認為的,但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各人所處的環境以及看待事物的角度不一樣,看法也就迥然各異,不能強求一致。
「究竟是什麼事情值得您發笑,不能說說麼?」發現自己情郎的神色有些古怪,麗人越發好奇,搖著愛郎的手臂問道。
猶豫了一下,無鋒把自己感觸說了一番,聽完無鋒的話語,麗人陷入了沉思,顯然是被無鋒的想法有所觸動。
看見女郎臉上複雜的神色,無鋒有些後悔說了這番話,也許自己在不經意間觸及到了對方的隱痛,只是沒有想到事情已經過去了幾年了,對方依然如此敏感。越京國的覆滅是遲早的事情,即便是沒有馬其汗人,也會有其他崛起的新興勢力吞併它,一個老朽而又掌握著巨大財富的政權始終是別人眼中的美食,換了自己是畢希利和雷覺天也是一樣。
自己現在何嘗不是一樣,在別人眼中自己是一呼百應,一諾千金,無人敢於拂逆自己的意願,但只有自己知道,自己並非想像中的那麼強大,沒有背後自己的那些階層和群體,自己其實什麼也不是,即便是擁有的強大軍隊也不過是一群土雞瓦犬而已。正是自己代表了那些階層群體的利益,他們才會忠貞不二的在背後全心全意的從人力物力財力上自己,而自己亦將個人的命運與他們牢牢的綁在了一起,他們只有依靠自己這個軍事強人才能夠將利益追求最大化,而自己也需要依靠他們才能獲得充足的經費作保障,這其實是一個相輔相成的統一體。
弱肉強食,強者生存,弱者淘汰,這個世道本來就是這樣,既然要想在這個世界上拚搏一番,自然應該有這種覺悟,無鋒早就把這一點看得很透徹了,只是自己身畔的女人似乎還難以接受這樣的道理。
默默撫摸著光滑如緞的秀髮,無鋒愛憐的拍了拍對方有些黯淡的臉龐,無聲的搖搖頭,卻找不出合適的話語來安慰對方。
再次走進作戰室的三人幾乎都在第一時間發現了主帥臉上少有的興奮之色,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舍內首先忍耐不住:「軍團長,可是李大人來信了?」
「舍內,你這狗鼻子可真夠靈的啊。」崔文秀難得開玩笑道:「沒錯,李大人的命令已經到了,嘿嘿,這回李大人可是難得大方一回,一口氣給咱們來了十萬騎兵,這一次咱們可以好好玩一回大的了。」
「十萬騎兵?!」三人異口同聲的驚呼道,「這怎麼可能?哪兒來十萬騎兵?」
「嘿嘿,沒想到吧,我也一樣沒有想到,關西的十幾萬莫特和圖布騎兵因為草料不足問題,有十萬輕騎兵已經在十多天前就返回了火花集和慶陽進行休整,這可真讓咱們撿了一個大便宜,鑒於印德安的重要性,李大人已經命令十萬大軍兵分兩路即刻西進,我估計北線七萬人現在已經快到烏孫邊境了,至於南線三萬人大概也快到火山口了吧,三天內他們都會到達指定地點。」崔文秀一反平常的冷靜,興致勃勃的道。
「好!崔大人,這下子咱們真的如願以償了,現在是該考慮怎麼打好這一仗了。」呼延虯也禁不住眼放精光,彷彿已經看到了森格平原上狼奔豕突的提克敗軍。
「是啊,軍團長,你有什麼計劃麼?這森格平原上全是一馬平川,正好適合騎兵作戰,嘿嘿,提克人永遠也不會想到咱們會來得這麼快這麼猛,打他個措手不及,不是正好?」姜漢也激動的搓著手,連話語都有些含混不清了。
「不急,還有三天,情報部門會把最新的消息傳回來,姜漢,把你們的斥候全部撒出去,再熟悉一遍道路,別給我要拜堂的時候腳轉筋了。」崔文秀定了定神,揮了揮手,「現在才是該見那幾位使者談條件的時候了,火到豬頭爛,也是時候了,相信海德拉巴人會給我們帶來意想不到的獻禮。」
「軍團長,有了這十萬騎兵,咱們是不是該好生考慮一下如何全殲提克人了呢?」舍內豪氣沖天,胃口之大甚至超過了自己上司。
臉上渴望的神色一閃即逝,崔文秀舔了舔有些乾渴的嘴唇,自從收到上司的回信之後,他就一直處於一種動物發情一般的亢奮狀態,無數種設想在腦中早已構思好,就是沒有想到李大人竟然會一口氣撥給自己十萬騎兵,那自己真的需要更改一下計劃了,掌握著十七萬大軍而且是出其不意,如果不能完勝最大限度的為西北搾取利益,別說李大人那邊無法交待,只怕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全殲提克人不是不可能,但咱們得想一想真的徹底將提克人打垮對咱們有多大利益?海德拉巴人已經沒落,如果再把提克人得軍事力量徹底摧毀,那得益的會是誰?雅庫安人呢還是從西邊來的聖靈教?」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緒,崔文秀慢條斯理的分析道:「這需要因時而定,因勢而定,我覺得一種虛弱的平衡似乎更符合我們的利益。」
「虛弱的平衡?」咀嚼了一下這句話,三人都若有所思。
「呵呵,現在還不是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我的想法是既然咱們有了充足的力量,那就不一定局限於在北面一個戰場上展開了。提克人兵力雖然夠多,但李大人對整個印德安人總結過一段話,我覺得十分經典,他們可以是最勤勞的農夫,可以是最能幹的工匠,可以是最出色的詩人和藝術家,可以是最盡職盡責的官員,但絕對不會是合格的士兵,這是他們民族獨具的柔弱品性決定了的。提克人雖然擁有五十萬大軍,但在我眼中不過是土雞瓦犬,只需擇其虛弱,便可一鼓擊破,根本無需擔心。」崔文秀像一頭被關在籠子裡的怒獅,興奮的在室內來回踱步,「海德拉巴人既然作好了邀請我們的準備,那肯定為我們準備了足夠的禮物,現在是該我們攫取這些禮物的時候了。」
「呵呵,大人,聽說印德安什麼都沒有,只有肥沃的土地和無盡的黃金珠寶,剩下就是動人的美女了,既然人家都已經磕頭作揖請求咱們去佔有了,那咱們還在等什麼?孩兒們早已經整裝待發,就等大人您一句話了,讓提克人匍匐在咱們西北的鐵蹄下顫抖吧,我們來了!」雙眼發紅的舍內再也按捺不住,撕開胸前的盔甲猙獰的嘎嘎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