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五湖和江南的地頭蛇交換了一下驚異的眼色點點頭,廖其長臉色略略有些尷尬的道:「老弟,看來什麼事情也瞞不過你啊。你說的乾坤道和它背後的人我們也清楚,可是一來六殿下平素的表現讓人不敢恭維,二來光憑乾坤道那點力量恐怕也難以支撐危局,現在要想穩定五湖,恐怕光憑一些地方力量難以起到力挽狂瀾的作用,可帝國軍事力量都擺在明面上,駐防五湖的第五第六軍團都親附於三殿下,但三殿下似乎又不能完全控制,尤其是第六軍團情況更可疑,幾個獨立師團情況也差不多,六殿下手中無兵權,如何能夠保得住五湖?另外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是六殿下母系家族是五湖地區地主豪族,乃是五湖地主豪族們的頭號代表,素來敵視五湖工商業階層,六殿下就算能夠控制五湖,只怕只會更加加重這些土地貴族們的權勢,常兄背後的工商業階層情形也與原來無異甚至更差,這不符合常兄和五湖工商業階層的想法。」
聽得廖其長如此一說,無鋒也初步能夠瞭解二人的如意算盤。這二人以及他們背後代表的工商勢力眼見得自己的西北大力發展工商,而這些年江南和東海雖然富甲一方,但盛極而衰,已經隱隱約約露出了下滑的苗頭,這兩年裡帝國總商會評出最富有活力以及最適合工商業發展的排行榜和潛力榜中五湖郡無一府入選,而江南七府的名字也逐漸消失,僅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這兩地工商業階層在遭受了保守的地主貴族勢力從各方面的壓制後,原來欣欣向榮的發展勢頭已經完全消失,工商經濟停滯不前,取而代之變成了西北六府和北呂宋二府輪流上榜。這種現象看在眾人眼中,急在他們心中,但帝國在江南和五湖的地主貴族勢力卻得到了帝國朝中保守勢力的,各種限制工商業階層參政議政以及限制工商業發展的措施不斷出台,比如嚴禁工商業者捐官補實缺,限制海外貿易,對工商行業增加捐稅,以及府與府之間的商品流通增收周轉釐金等,這些都極大的打擊了兩郡工商階層的積極性和進取心。
現在五湖岌岌可危,他們既不願意看到外族勢力入侵五湖,又不願意讓以司徒元、司徒彪等為代表的帝國土地貴族勢力完全控制五湖,而雖然是士族出身但卻是在用人取士方面無分貴賤的無鋒又極力髮簪工商業,現在西北的勢力已經延展至大半關西,直逼五湖大門,西北在對外對內戰爭表現出來的強勢也讓各地工商勢力暗自竊喜,至此關鍵時刻,無鋒也就成為了包括廖其長和常貴所代表的整個南方工商勢力的首要聯合對象。
見無鋒沉默不語,常貴還以為無鋒有些顧忌,遂大包大攬道:「老弟,司徒峻的在關西和五湖的地位並不穩固,我也看得出你是在估計帝國中央的反應,否則漢中和錦城早就應該在你控制之下了。既然如此何不借此機會乾脆進軍五湖,只要你西北大軍一開進五湖,我常貴第一個響應你的守土保疆舉動,一切後勤供應全部由我常貴負責,另外五湖地區地方官員人事亦全權由老弟安排,老弟覺得怎麼樣?」
對方拋出來的條件不可謂不誘人,但無鋒卻知道美好條件背後往往是充滿了風險,和司徒元司徒朗達成的條件便是自己不能進入五湖,自己勢力範圍只能局限於關西,一旦進入五湖便有可能和司徒元司徒朗撕破臉皮,而最重要的是司徒彪的潛勢力並沒有完全浮出水面,第六軍團的不安分正代表了這一點,無鋒一直懷疑第六軍團其實是司徒彪手中的一張雙面牌,不到關鍵時候不會輕易打出,而且無鋒也堅信司徒彪要想爭奪皇位絕不僅僅只有第六軍團和乾坤道這兩張牌,他的手中肯定還有其他殺手鑭沒有使出,只是現在無鋒也無法推斷出對方究竟還埋伏著什麼。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現在決不是進軍五湖的好時機,尤其是在帝都皇位之爭還沒有顯山露水的時候,不顧估計也快了,一旦司徒元和司徒朗的聯盟成功,那也就該兌現自己諾言的時候,只要關西名正言順的納入自己手中,自己在帝國內部的勢力範圍圈便可真正成型,到那時候,自己完全可以一面積極整合勢力圈內的各方力量,養精蓄銳,一面密切注視五湖和河朔態勢,坐看各方勢力在中原和南方混戰,一旦時機成熟,便可選擇南到瀘江北到南捷洛克幾千里戰線上任意一處作為突破點,開始自己第二輪擴張,到那時候,也許這二人所說的才會真正納入自己的計劃內,但此時,卻是不是一個好時機。
不過現在卻不是告訴對方這些情況的時候,但卻要給對方一些希望,讓對方不能對自己失去信心,無鋒思襯著該如何說服對方接受自己的想法。
「廖兄,常兄,我很感激二位對我李無鋒的厚愛,我也不希望看到外族入主我們中原大地,五湖是我們唐族的糧倉,更是我們唐族的昌盛之地,只是眼下的形勢讓李某心有餘而力不足。」無鋒斟酌再三才啟口道。
「二位也知道現在帝都形勢混沌不清,但我可以肯定,短時間內,這種局勢就會有所改觀,誰究竟能登上皇位我們暫且不談,但可以肯定的是,無論誰坐上皇位,都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五湖淪入外族魔掌。現在李某只是一個西北軍政節度使,關西四府雖然暫時由西北軍控制,但這是歷史原因了,太平教、三江林家、天南郎家在關西大地上混戰不休,李某不忍見關西成為一片廢墟才出兵關西,如果說李某一腔熱血只想為帝國分憂解難,二位可能要說我李無鋒太虛偽,我不諱言進佔關西存有私心,西北六府經濟雖然有了長足進展,但由於歷史原因,基礎太差,幾乎是白手起家,要想與中原內地諸郡相比,實在差得太遠,而西北特殊的地理位置,西北面有遊牧諸部,北面有西斯羅人和卡曼人,西南還有呂宋和西域諸國,處於這種眾敵環抱之中,西北不能不保持相當數量的軍隊。」
「但二位也清楚,軍隊不是一群農夫集合起來就能夠打仗的,他們需要訓練裝備和薪水,這種負擔已經讓西北財政不堪重負,不瞞二位兄長,若是沒有在西面的印德安搶掠了一番撈取了一筆,西北財政早就破產了,但這種臨時應急手段既不可能常用,也不可能常有,可西北又離不得這支數量龐大的軍隊,所以李某也就不得不厚顏打關西的主意了。關西雖然比不上二位兄長的五湖江南,但財政收入遠遠強於西北,這樣一來也可以使李某能夠稍微喘一口氣。即使這樣,李某假借調解三殿下的名義進入關西還是遭到了帝國中央那些個大臣們的口誅筆伐,現在帝國新皇即位在即,二位兄長卻要李某以守疆衛土的名義出兵五湖,二位想一想,這會給新皇帶來什麼印象,這又會帝國民眾帶來什麼看法?我想光是帝國民眾的輿論都足以將李某淹沒了吧。所以我也請二位兄長理解我的苦衷。」
無鋒的一番話於情於理說得聲情並茂,半真半假的洩露了一些不為人知的內情更讓二人覺得無鋒的話並非沒有道理和依據,只是二人一廂情願的期望卻落得個這樣的結局,委實讓二人有些失望,尤其是事關切身利益的常貴,更是失望之色溢於言表。他已經對帝國司徒家族的內耗完全喪失了信心,無論是司徒峻還是司徒彪,他也不相信新皇即位就能挽轉五湖的局勢,即便是在司徒明月在位之時,一樣對馬其汗人的入侵束手無策,在他看來這幾個皇子甚至還不如司徒明月,起碼司徒明月還敢於和馬其汗人硬碰硬的打上幾仗。
「老弟,你就不再考慮一下?你就能忍心眼睜睜的看著五湖淪入異族的鐵蹄之下?」常貴忍不住還想作最後一絲努力。
「這樣好不好?常兄既然對帝國不抱信心,我李無鋒就在這裡撂下一句話,如果新皇即位後一年,五湖仍然還是目前這種情勢,或者還有惡化的跡象,我李無鋒答應二位,無論什麼情況下,我西北軍一定出兵五湖,收復失地!這就當作二位對小弟的厚愛和信任的報答!」無鋒長身而起,言辭鏗鏘激烈的斷然道。
「此話當真?!」像是溺水之人撿到一根救命稻草,常貴和廖其長同時眼睛一亮,站起身來拉住無鋒的手驚喜的問道。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無鋒的話斬釘截鐵。
「好!我常貴就靜候老弟佳音了!」常貴也不顧自己赤條條的身子沒穿任何衣物,高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