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志 第二篇 氣吞萬里 第一章 操戈 第一百一十二節 內亂
    遠在千里之外的薄近塵一樣在煩惱不休,身心疲憊的他越來越覺得自己有些控制不住局勢的感覺,無論是在聖國內部還是在聖國的控制地區,新舊矛盾交替出現,而且有日益激化的現象,可聖王似乎並不認同自己的觀點。

    濃濃的茶水絲毫不能抵擋疲倦的侵襲,這是一種心力憔悴的感覺,薄近塵似乎能夠感受到近段時間的舉步維艱和內外交困,聖教內部那些愚蠢的傢伙們還在吆喝著,要求兌現當初聖教傳教時許下的空頭諾言,哼哼,均貧富,居者有其田有其屋有其家,三有政策,改變士紳壟斷政治的特權,可是讓這些連字都不認識的傢伙來管理地方,他們有那個能耐麼?薄近塵不知道聖王心中究竟時如何考慮的,但至少聖王曖昧的態度已經表達出了這樣一個信息,至少他是不反對這種意見的,甚至還有些。

    薄近塵十分擔心,如果要去實現那些所謂的三有政策和均貧富、改革政治的東西,有人要想有所得,那必然就有些人會失去一些東西,這必將引發自己辛辛苦苦維持下來勉強還算穩定的局勢,利益受到侵害的貴族士紳們必然會作出強烈的反彈,而本來就已經在大義上就十分虛弱的自己一方,恐怕就再也無法贏得那些持觀望態度的貴族士紳們的,甚至原本自己費盡心機拉攏來的一些人也會在瞬間改變立場。他絕對不願意看到這種現象的發生,但似乎這一切並不以他的意志為轉移。可是薄近塵在目前這種情況下看不出如果離開這些人甚至那些中立騎牆派貴族士紳的,聖國的控制區內會出現什麼狀況,就連薄近塵自己也不得不承認他太小看了這幾百年來唐河帝國形成的貴族階層的力量,要想在短時間內改變,顯然不大現實,但似乎時間又並不站在自己一邊。

    「薄相,於永誌大人求見。」衛士的傳聲將薄近塵驚醒過來,略略皺了皺眉,薄近塵立時恢復了平素的鎮靜,「請他進來。」

    於永誌?這個自以為戰功卓著不可一世的傢伙跑來幹嘛?薄近塵對這個整天圍著聖王屁股轉,專心討好聖王卻不顧現實的傢伙一點也沒有好感,若不是看到他在河朔戰役中表現還差強人意,他根本不像理會這等溜鬚拍馬之人,可是自從河朔戰役後,這個傢伙在聖王面前似乎越來越得寵,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大,有時候連自己的劃也不太買帳。薄近塵並不在乎對方是否買自己的帳,但自己的方略若是得不到貫徹的話,他就不能容忍了。

    「見過薄相。」一個濃眉大眼英氣勃勃的壯年男子疾步走了進來,看見薄近塵溫和的目光對準自己,心裡沒來由一跳,趕緊施禮。

    「永誌啊,坐,怎麼,前線平靜,也有空回聖都看看?面見聖王沒有?」薄近塵親熱示意對方不必多禮,並指了指挨著自己的位置示意對方入座這才啟口問道。

    「薄相,屬下剛從聖王那邊過來,有些事情剛向聖王匯報過,聖王的意思是請薄相示下,看屬下的建議可否施行。」壯年男子雖然貌似恭敬,但骨子裡那副倨傲的味道卻毫無保留的流露出來。

    心中冷冷一笑,薄近塵縱然再是心胸大度也有些惱怒,只是表面神色卻越發和煦,作為軍事將領有什麼事情不先向自己這個武相匯報,卻直接去了聖王那裡,這分明是一種蔑視自己權威的表現,不過薄近塵此時並不想計較這些,他更關心於永誌想要匯報的東西。

    「哦?什麼事情?難道河朔那邊又出什麼問題了?」薄近塵首先就考慮是不是河朔以東的帝國軍隊又有異動。

    「不,薄相,帝國的軍隊已經是落日餘暉,雖然他們的第三、第四軍團已經組建完成,但據屬下判斷,他們的戰鬥力恐怕遠遠不能於原來的第三、第四軍團相比,要想掀起攻勢,還力有不敵。倒是那個城衛軍團還在清河府盤纏,薄相還需認真考慮啊。」

    於永誌的話語中充滿了自信,讓薄近塵內心更多了一分不屑,同時心中也有些擔憂,晉中是河朔的東大門,北有清河帝國城衛軍,東有帝國新組建的兩個軍團,局勢並不樂觀,可這個傢伙卻是驕狂無比,真要出些什麼亂子,那才悔之莫及。

    「永誌,小心駛得萬年船,你獨擋河朔以東一面,務必謹慎。」雖然知道這樣的話對對反方來說有些難以入耳,但作為武相,他必須提醒對方,看見對方臉色不豫,薄近塵仍然不動聲色的補充道:「不要太小看帝國軍隊,帝國軍隊中一樣有能征慣戰之人,只是我們還沒碰上罷了。」

    「屬下知曉了。」極為勉強的擠出一句話,於永誌臉色已經難看了許多,並不善於掩飾自己情緒的他對薄近塵如同叮囑小孩一般的話語很有些不滿,自己已經是身經百戰的老將了,這河朔還是自己出身入死的打下來的,對方卻總視自己為新兵蛋子,這如何不讓他感到不舒服。

    「對了,你那裡有什麼新情況?」薄近塵終於把問題回到正題上。

    「晉中和河間出現了一些新問題,尤其是晉中,那些煤礦主們十分刁滑,他們抱成團,惡毒壓搾奴役礦工,不許他們礦工加入我們的軍隊,而且對我們十分敵視,前一段時間,他們所謂的護礦隊甚至還殺死了幾個企圖悄悄逃跑出來加入我們軍隊的礦工,這在我們聖教軍中引起了激起強烈的反應,弟兄們都要求給這些頑固不化的礦主一個教訓,特別是那些飛揚跋扈的礦主,更是應該將他們的財產充公,讓他們血債血還。」

    於永誌得眉宇間也夾雜著一絲激憤,看得出來他也是這種想法的,不過在太平聖國立國之初,聖教上層就曾經達成過一個共識,那就是暫時不過分觸動那些貴族士紳的利益,只要他們不公開反對聖教的大政方針,不公開抵制聖教的政策推行,先行收繳那些原來與帝國官僚們勾結得比較緊的士族們的家財,同時盡力拉攏一部分持觀望態度的貴族,對聖教的下層擇盡量用精神手段安撫,輔之以一定的利益回報。

    但這個政策在一開始出籠時就充滿了爭議,即使在聖教上層也引發了許多矛盾,再加之這個籠統的政策也在具體實施上有著相當大的模糊性,不同地方在對政策的理解上都有著許多各自不同的理解,在操作上更是五花八門,不過總的來說,還是基本上按照當初預定的方向運作。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許多問題也逐漸暴露出來,在北原諸府,許多原來聖教的教徒們不斷要求更多的利益分配,要求清算那些原本騎壓在他們頭上的貴族們,而河朔地區則更為嚴重,看到太平教在北原並沒有採取過多的過激措施,而自己膽小丟棄家產跑路的人遺留下來的所有東西則全部歸公,河朔諸府的許多貴族在被太平軍佔領後都選擇了留下來,除了極少數在當地民憤較大和與帝國上層關係密切的家族,其他大多選擇了與佔領軍有保留的合作和觀望態度,至少在表面上是這樣,以求得既有利益的保存。

    這也給太平軍帶來了極大困擾,如果繼續按照原來的政策實施,那留下來這些貴族們個個貌似恭順,但骨子裡都知道他們絕大多數根本就不信任這些新來的佔領者,而純粹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原有利益而不得不和太平軍接觸,這本來就是一群不穩定因素,而沒有獲得多少利益的太平軍又難以滿足那些要求變革和獲取合法權益的下層勞苦大眾的強烈呼聲,甚至連自己本身的消耗供給也出現了問題,這種矛盾自然難以被太平軍這些地方操作者所接受,矛盾的激化就必須需要一個解決辦法,這在晉中尤為突出,所以才會有於永誌的安原之行。於永誌再是托大,他也不敢輕易擅作主張改變聖教一致確定的政策,他需要獲得最高領袖的,所以他才會在第一時間向尤道方報告並提出自己的建議。

    聽得於永誌這般一說,薄近塵立時明白了對方的言外之意,毫無疑問,面前這個傢伙是對那些礦主們採取激烈行動的,而且估計還得到了聖王的首肯,只是聖王大概也不想就此事與原本當時那些政策的自己鬧僵,所以才會有意派於永誌這個傢伙來試探的自己的想法。

    冷冷的注視著對方那張有些期待但又有些侷促不安的面孔,薄近塵心中卻是慢慢往下沉,這幫目光短淺的傢伙,還真以為憑借手中那點軍事力量和一幫狂熱分子的擁護便可以在這一畝三分地上稱孤道寡,但如果聖王也相信這些觀點,只怕聖教就凶多吉少了,薄近塵突然間有些心冷的感覺,難道自己辛辛苦苦營造起來的好局面,真的就要這樣毀於一旦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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