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群羅卑俘虜正在依次排隊上車,喪失了鬥志的他們完全淪為淳樸的普通牧民,猶如一群溫順的綿羊,登上從西北源源不斷開來的大型運輸馬車,開始向火花集進發,由於數量過分龐大,出於安全考慮,凌天放將俘虜的安置分成了三地,烏孫城、火花集各安置兩萬人,而剩下的三萬多人則被送往慶陽。
莫特士兵十分樂意承擔押運這一艱巨任務,在他們看來,這些原本每次都要以霸主自居強壓自己民族一頭的羅卑人現在變成了階下囚,享受一下勝利者的味道,實在是一種無上的光榮,雖然四處監督的軍法官隨時可能對那些違反軍紀打罵體罰俘虜的士兵給予嚴懲,但即便是付出一些代價,只要能夠品嚐一下奴役羅卑人的滋味,他們認為也是值得的。
從前來談判的使者口中瞭解到,貝桑已經被解職,並且還被臨時監禁接受審查,以確定他在這次戰爭中究竟有無瀆職,而連帶他的副手庫爾多也一樣被解職關押,大概征東部潰滅這樣重大一個責任需要他們兩人來承擔。托波已經正式接任了征東部大將軍,什麼時候能夠將近百萬的喪失了大量精壯勞力和土地牧民重新聚合起來,沒有人能夠知曉,烏蘭集已經被西北軍和莫特人佔領,所有羅卑人被要求退出烏蘭集兩百里地之外才開始進行談判,這樣苛刻的條件讓前來談判的羅卑使者欲哭無淚。
而得到西北在東線大勝消息的赤狄人在與羅卑人的談判中態度一下子變得異常強硬,征東部的潰滅代表羅卑人已經沒有力量來應付兩條戰線的壓力,有了唐河人在東方的牽制,羅卑人將不得不在赤狄人面前低下高傲的頭顱。
瓦德亞彷彿老了幾歲,胖臉上皺紋也多了幾絲,貴族會議已經進行了兩個多小時,但依然沒有任何結果,這些廢物們除了爭吵就是謾罵,瓦德亞在內心深處有一種命令站在大殿外的武士們將這些傢伙拖出去通通斬首示眾的衝動,只是這種想法也僅僅只能想一想而已。
爭論的焦點還是集中在與赤狄人和唐河人的談判條件上,赤狄人可謂獅子大開口,除了索要巨額的停戰賠償金外,赤狄人還要求羅卑人無條件釋放戰俘,而他們俘獲的羅卑戰俘則要求羅卑人用金錢贖回,這種帶屈辱性的條件要求激起了羅卑一方的強烈憤慨,理所當然的遭到了拒絕。然而安歐人的態度似乎與以前幾次有了一些變化,他們想羅卑人施加壓力要求羅卑一方接受赤狄人提出的無理要求,否則戰事的發展將會出現不利於羅卑一方等等模糊性語言,這也引起了羅卑上層貴族的極大驚恐,如果安歐人改變了以往中立的立場,那本來就已經處於劣勢的羅卑人的處境將會更加困難。
與西北一方談判的也陷入僵局,西北人不但要求割讓大片土地作為賠償,而且還要求將烏蘭集變成不設防城鎮,由西北、莫特和羅卑共同駐軍管理,這些都還在其次,畢竟現在包括烏蘭集在內的大片土地實質上已經被西北所控制,大批的牧民因為擔心莫特人的報復和清洗,紛紛逃離原駐地而湧入中部地區,這不但極大加劇了中部牧區牧民們和這些西遷牧民之間的矛盾,而且也將恐懼頹喪的氣氛蔓延到了中部牧區,但此時的征東部還忙於收羅殘兵,而西北人卻也沒有再趁勢西進,看來李無鋒內心深處也並不想對自己一族下毒手,否則憑借他們現在的氣勢再和赤狄人聯手夾擊,只怕再有兩個屠答也只有俯首稱臣的份。
而七萬俘虜也是瓦德亞心中的劇痛,若是不想辦法贖回,只怕征東部下的各小部落立時就會反了起來,那些都是他們的子弟和牧奴,自己縱是再不願意也只有忍痛認宰,但願李無鋒的屠刀不要舉得太高,想到這兒,瓦德亞不由得更加痛恨那貝桑和庫爾多兩人,當初若不是兩人一力主張遏制西北的發展勢頭,干預那莫特人的內部事務,自己一族根本就不會捲入與西北人的恩怨之中,這下倒好,一下子跌了一個大觔斗,連整個征東部也賠了進去,還連帶上千里沃野。
看見滿臉怔忡的大酋長似乎有些走神,分管內政事務的多尼不得不用高亢的聲音壓下仍然再爭吵不休的一干貴族們,然後才沉聲道:「大酋長,您看眼下局勢危急,須得馬上作出決定,赤狄人的部隊已經又再作調整了,我擔心我們若是不能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覆,他們恐怕又會尋釁生出時段,有意挑起戰爭。安歐人的底我們已經派人去摸了,但這幫傢伙大概得了赤狄人許多許諾,態度曖昧,我看他們十分危險,還請大酋長拿一個主意才是啊。」
「是啊,東面唐河人的談判也沒有進展,我想我們是不是可以作些讓步,我看那些唐河人也沒有多少心思想要干涉咱們這草原上的事情,不是說那李無鋒一直想回他們唐河帝國內地麼?我想若不是貝桑他們擅自招惹他們,只怕他們早就把注意力轉移到唐河內地去了吧。只是現在莫特人狗仗人勢,倒是不依不饒,聽說那古兒素甫現在鞍前馬後圍著那李無鋒轉,就是想讓李無鋒徹底把咱們打垮,好讓他們莫特人稱霸東騰格裡,我們不能再拖下去,現在李無鋒主意還未打定,若是讓古兒素甫這無尾狼真的把李無鋒心吹活泛了,那咱們可真的糟糕了。」搭話的是負責族內日常行政事務的米塞,他既是瓦德亞的心腹,亦是族內有著相當資歷的老臣子了,在族內貴族中有頗有影響力。
「依米塞大人的意思,我們是要放棄原來屬於我們征東部的權益,向唐河人卑躬屈膝的妥協了?那征東部幾十萬百姓失去了土地和牧場,他們將如何生存下去?李無鋒分明是想將那片土地變成莫特人的前哨地,那只會縱容唐河人和莫特人,使他們更加囂張,將來對我們的威脅會更大!」屠答再也忍不住了,他也知道現在自己站出來與米塞爭執使一種相當不理智的行為,雖然自己在南線對赤狄人的戰爭中取得了勝利,但這並未消除大酋長的疑心,貝桑在東線的慘敗也的確出乎屠答的意料之外,他沒有想到李無鋒竟然如此厲害,居然在短短幾天內就把貝桑率領的二十多萬征東大軍打得落花流水,給自己一方造成的損失甚至已經不比上一次圍殲烏勒一仗差多少了,可貝桑和烏勒之間的差距在屠答眼中可是太大了,但同樣栽在同一個人手中,這不能不讓屠答站出來表示不同意見,他知道李無鋒獲得將息的時間越長,將來對羅卑人的威脅就會更大,雖然從現在的形勢看不出唐河人還有什麼其他想法。
「不,屠答將軍,您好像誤會了我的意思了。」米塞的態度顯得十分和藹友善,他不想和這位在西線戰場上屢立戰功的大將軍發生爭執,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就認為對方在政治上就十分成熟了,他一直以為屠答是一個好軍人,好的指揮官,但在政治上卻並不那麼明智,甚至始終無法看清自己一族的根本利益究竟在哪裡,也許是擔任征東部主帥時間太長讓他對征東部有著太過深厚甚至畸形的感情了吧。
「殘酷的現實擺在我們面前,就我們羅卑一族目前的實力來看,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都不應當同時與赤狄人和唐河人為敵,這絕對是不智之舉。雖然赤狄人和唐河人都是我們的敵人,但我們卻需要仔細的分析二者。唐河人雖然在李無鋒的帶領下給我們征東部造成了極大的傷害,但我個人認為貝桑應該要承擔很大的責任,按理說西北已經和我們簽訂了友好商務條約,我們也的確從這個條約中獲益不少,全族的實力也得到明顯提高,在這種環境下,我們完全讓這種態勢維持下去,一邊我們的力量繼續增強。西北人這次與我們的一仗,是因為他們覺得我們羅卑人似乎不再想與他們保持友好,莫特事變不過是一個導火索,所以才會有這一戰。」
「我也認為李無鋒拉攏了莫特人會對我們東面造成一定威脅,但從目前西北人的表現來看,至少他們是對我們東面的領地沒有什麼野心的,也許莫特人有,但他們現在已經附屬於李無鋒,一切都得看李無鋒的意思。我想李無鋒也未必希望看到我們羅卑人實力大幅度衰退,他們和赤狄人的聯盟也未必就穩固。」米塞語不驚人誓不休。
「哦?」幾乎所有人都驚訝的張大了嘴,有些不明白米塞話語中的含義。西北人剛剛才給了征東部以致命一擊,讓整個征東部都變成了他的掌中物,只怕李無鋒最願意看到的就是羅卑人全族的潰滅吧,米塞怎麼會有如此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