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軍在波月湖戰役中以十萬大軍一舉擊破並全殲莫特近二十萬騎兵,直接導致了古兒丹政權的垮台,以親西北的古兒素甫政權的崛起為標誌,預示著在騰格裡草原上西北一方已經有了足夠的發言權和影響力。這個駭人聽聞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般迅速傳遍整個騰格裡草原各部,並波及相應的各個地區。
尤其是東騰格裡草原上的各族,除開羅卑人,像圖布人、求爾人等周邊部族都以一種惶恐不安的複雜心情注視著自己南面這個鄰居的變化,他們不知道這件事情給他們帶來的究竟是禍是福,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西北一方的勢力在東騰格裡草原上的蔓延和擴展必將影響到整個東騰格裡草原上各族之間的關係,並且還會帶來許多難以想像的變化。
圖布人和求爾人其實在這幾年已經感受了從西北帶來的變化,西北蒸蒸日上的經濟以及以羅卑和莫特兩大部族簽訂的保障商路和平的條約使得他們也感受到了帶來的好處,大量來自西北和中原內地的生活物資和奢侈品工藝品湧入兩族領地,唐河商人們的腳印遍佈整個東騰格裡草原北部,一直到遼闊大白令海濱,都可以看到唐河商人的身影,讓兩族的貴族們充分感受到了這些商品給自己生活帶來的方便和舒適。而兩族的各種產品如馬匹、皮革、毛皮、羊毛、民族手工藝品也借助暢順的商路源源不斷的向外傾銷,尤其是優良馬匹更是成了兩族銷往西北的最大宗出口物資,而慶陽和銀川新興的毛織業也開始繁榮起來,羊毛的需求量也猛增,也讓原本眼紅牧馬獲利多的貴族們又看到了一條新的發財之路。
如果說波月湖戰役帶給東騰格裡草原各族的是喜憂參半的複雜心情,那帶給西域諸國的震驚和恐懼那卻是實實在在的。二十萬莫特騎兵的潰滅僅僅只用了四個多小時,而西域諸國又有哪一個國家擁有超過八萬人的軍隊?即使有,那又能怎麼樣?原來作為後台靠山的羅卑人甚至直接出兵參與了莫特人抵抗西北侵略的戰爭,可是結果卻是拋下盟友狼狽逃竄,這樣的表現簡直無異於背叛,雖然羅卑人自己也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巨大的恐懼牢牢的攫住了西域諸國當權者的心,除了烏孫國素來與西北親善外,其餘四國想起可能面臨的兵鋒就不寒而慄,甚至連烏孫王賽思納也擔心西北與烏孫的之間的關係會不會有所改變,為了爭取主動,他甚至先行派遣了特使前往慶陽祝賀西北取得的勝利並打探情況。
其餘四國反應不一,貝加國已經完全在西北控制之下,西北對莫特的大獲以及羅卑人的拙劣表現全勝讓那些心存僥倖貝加人的局勢完全喪失了信心,李無鋒的獨霸地位在這一片多民族的遼闊土地上已經無可動搖,企圖與他抗衡的力量都已經遭到了徹底的摧毀,一部分務實的貝加上層人士開始思考是否該向鄰居烏孫學習投靠西北,以求得民族的生存,甚至有少數官員通過熟識的烏孫官員引見,希望能夠搶佔先機贏得西北的好感,為今後可能到來的局勢變化奠定基礎。
庫車人的輿論則全面倒向西北,他們親眼看到在強大的西北人面前,旁遮人的俯首帖耳,海德拉巴人的馬首是瞻,提克人的色厲內荏,羅卑人的外強中乾,莫特政局的翻雲覆雨,他們所處的特殊位置讓他們更能清醒認識到時代的改變,這些鄰居的表現和變化都讓他們深刻認識到了誰才是這片土地的真正主宰者,借用他們首相的話:「羅卑人的時代已經過去,現在是該把目光轉向唐河人(西北)的時候了。」當烏孫的祝賀特使才從首都出發前往慶陽時,庫車的外交官已經馬不停蹄的過了北呂宋地界進入慶陽府境內了。
茫然無助的望著窗外,初春的風依然裹帶著絲絲寒意,緊了緊身上皮襖,哈爾巴依輕輕歎了口氣,沒想到莫特人的下場竟然如此淒慘,二十萬大軍竟然被打得落花流水,難道這李無鋒天生就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的剋星?古兒丹已經自殺了,下一個目標會不會落在自己頭上呢?哈依巴爾並不為完全是為自己擔心,自己已經近六十歲了,還有什麼看不開的呢,可自己的兒子呢?女兒呢?尤其是自己那個兒子血氣方剛,要想與李無鋒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相鬥還差得太遠。何況現在形勢大變,以樓蘭一國之力要想抗衡西北,那簡直就是以卵擊石的愚蠢行為。
漫步走回起居室,哈爾巴依仍然心緒難平,羅卑人的表現是在是太令人失望了,有莫特二十萬大軍的,羅卑人依然不肯全面動員與西北決一死戰,連征東部也僅僅是派出了一萬騎兵作為增援部隊,那個庫爾多聽說倒是格人才,可是為什麼在這次戰爭中連一點光芒都沒有發揮出來呢?哈爾巴依當然不知道莫特人當時面臨的情形,也不知道庫爾多的當機立斷挽救了羅卑人絕大部分戰士的生命。
想起上午的朝議中不少貴族已經提出了要求和西北緩和關係,避免西北兵戈指向樓蘭,哈依巴爾心中就更是煩悶。這些鼠目寸光的傢伙,懾於李無鋒的威脅和壓力,都開始轉變風向,由原來的反對西北開始向投靠西北的方向轉變,甚至有人提出利用和親手段來拉攏和討好李無鋒,這簡直讓人忍無可忍。
「父王,您找我?」渾厚的聲音將一直閉目冥思的哈依巴爾驚醒了過來。
「哦,哈立德啊,來見自己兒子英氣勃勃中已經增添了幾分成熟,哈依巴爾老懷舒暢了許多。
哈立德有些擔憂的望著自己的父親,兩鬢如霜的父親這兩年來老得特別快,昔日英姿矯健的形象早已成為了往事,這兩年來周邊局勢的惡化讓他承擔了太多的壓力,哈立特自然知道罪魁禍首是誰,但誰又能改變這個現實呢?
「父親,您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多休息一下,我發現您的臉色似乎很不好。」哈立德隱隱約約有些感覺到自己父親的心情受到某個時間的影響。
「唔,我知道了,我也想好好休息一下,可有人似乎並不想給我休息的機會啊。」哈依巴爾微微苦笑,「今天的朝議你也看到了,現在風向變了啊,原來那些傢伙都一個勁兒的我們反對西北,現在呢?哼,被莫特人的失敗下破了膽,害怕那些莫特貴族的下場落在他們身上,這個時候就想借坡下驢轉向了。」
「可是父王,他們說的也有些道理啊,現在西北勢力過大,連羅卑人也要退避三分,尤其是莫特人已經完全臣服於李無鋒,古兒素甫已經成為李無鋒的走狗,這更為李無鋒漲了氣勢,我們西域諸國中烏孫不用說,我看庫車也會倒向西北,貝加現在有心無力,高昌更是人云亦云,唯有我們已經成了李無鋒的眼中釘肉中刺,我在想李無鋒會不會借這次大勝之機將矛頭指向我們呢?」經過近一兩年來的鍛煉,哈立德的政治敏銳性提高了許多,讓哈依巴爾頗感欣慰。
「你的意思是贊同他們的觀點?」哈依巴爾沉吟著問道,他不相信自己兒子態度會轉變如此之大。
「不,兒臣只是覺得他們說的有些道理,但並不贊同他們提出的那些手段。」哈立德也感覺出自己父親的猶疑,「但是現實擺在面前,我們現在實力遠遜於西北,而且和西北的關係最為緊張,根據我們掌握的情報,我們南面的北呂宋李無鋒新組建了一個軍團,現在正在集結,動向不明,不用說北面還有打垮莫特人的西北軍,就是南邊這個超過十萬人的軍團都足以讓我們面臨危境,現在羅卑人已經成了驚弓之鳥,在這個時候他們也抽不出力量來幫助我們,即使能夠抽出一點,那又能怎麼樣呢?莫特人的先例已經擺在面前,除非羅卑人這時候不惜一切代價和西北全面開戰,否則,我擔心李無鋒會把目標定在我們身上。」
見自己父親點點頭贊同自己的看法,哈立德接著往下:「只是眼下要想讓李無鋒打消對我們動武的念頭恐怕很難,兒臣也就這個問題想了很多,但還是沒有一個周全的辦法,不過像朝議上那些人所說的這個時候用金錢美女收買賄賂或者簽訂協議願意每年納貢這些手段都不足以打消現在佔據絕對優勢的李無鋒的想法,這一點可以肯定。」
「不錯,我們沒有了羅卑人的,而西域諸國又一盤散沙,李無鋒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個機會,他肯定不會輕易放手。」哈依巴爾痛苦的以手撫額,臉上深入溝壑的皺紋微微扭曲,「難道我們就只能眼睜睜的看到李無鋒的大軍入侵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