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鋒的話語讓麾下諸將一下子都陷入了沉思,大帳內變得異常安靜,諸將都在考慮著主帥所說的含義,今後與太平軍交鋒的戰事還會有很多,先不說這強行攻下盧龍還會給己方帶來多少損失,這樣一來,肯定會對後期的戰事造成很大的影響,拒絕接受投降這種消息一旦傳開,只怕今後對太平軍的戰鬥都必須要以戰鬥到最後一刻這種結局來收場,那給自己一方帶來的損失將會是成倍的增長,這是包括在座每一個人在內的將領不能接受的。
「太平軍的將士絕大多數都是被太平邪教蒙蔽和愚弄的農民和奴隸,他們並不是天生的戰士,也許他們對帝國有些不滿,但只要我們善加引導和利用,他們應該能夠成為我們忠心的下屬,當然這還需要我們後期做很多工作。假如我們接受他們的投降,那我們在以後的戰事中就可以借助這個事例進行全方位的宣傳攻心,那將會起到許多意想不到的作用,這一點我們也必須考慮到。」無鋒見自己幾個手下都有些意動,便趁熱打鐵。
「可是,大人,你看看江彬這個傢伙提出的條件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點?他真還以為能夠抵擋得住我們的攻擊?也未免自視太高了。」沙浪憤憤不平的道,付出了許多犧牲,這個時候卻要接受對方的投降,本來就一肚子氣,而且還提出許多無理要求,這怎麼不讓人火冒三丈。
「是啊,大人,他提出的這三條要求,除了第一條沒有什麼外,第二第三條純粹就是無理要求,太過荒誕,以屬下看,我們不應該接受他的這種要求。」附和的是宋天雄,他傾向於接受對方的投降,但在這條件方面卻和其他將領意見一致。
「老木,你的意見呢?」無鋒眉頭微微波一皺,徵詢沒有說話的木力格的意見。
「大人方才也已經說了,這次受降的目的和意義不僅僅在這盧龍的得失上,而且還關係著我們今後的戰略方針,現在帝國北方大部都已經被太平教控制,我們後面的路還很長,所以接受對方投降也是必須和很有必要的,但他們提出的第二條是要我們無條件的同意那些不願意接受投誠的傢伙離開,這一點恐怕值得商榷,這些太平教癡迷者一旦離開,很有可能就會重新回去加入太平教,我們就很有可能在今後的戰事中再次遭遇他們,這無疑於縱虎歸山,這是其一,另外他們提出的第三條是要我們承諾在他們投誠後不得讓他們參與和太平軍戰鬥,這樣的要求簡直有些匪夷所思,那他投降的誠意何在?他們用什麼來體現他們是誠心歸順?會不會是先求得喘息之機,然後緩過氣來又再反叛呢?」木裡格的想法顯然深遠得多,他沒有明確提出反對接受對方的投降,但卻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和懷疑,而且也頗有道理。
對木力格的反問無鋒並不意外,無鋒對這一點上早有準備,立即道:「在這兩點上,我倒不太擔心,一來那些頑固分子如果堅持不肯歸降,我們也不必強求,讓他們回去其實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在經歷了這幾天的殘酷戰事後,他們也瞭解到了我軍的強大實力,回去之後甚至有可能誇大我們力量,這樣一來,在今後的戰事中,首先就給那些未曾和我們交過鋒的亂軍蒙上了一層失敗和恐懼的心理陰影,這是好事。若是我們出爾反爾將他們囚禁或者處死,只會激怒對方,而且也會喪失信譽,只會徒授人以柄。至於他們要求投誠後不和太平軍對陣交鋒這個要求,我覺得這恰恰證明了他們的誠意,若是他主動要求派上第一線去和太平軍對陣,我看就要考慮他們是不是用的是緩兵之計,等喘息緩過氣來過來反咬我們一口呢。」
無鋒一席話說得眾將紛紛點頭,連一直持反對態度的木力格也不能不承認主帥說的更有道理。
「倒是他提出的這第一條,我倒覺得有些疑問,只降我李無鋒,不降唐河帝國,這中間有什麼古怪?」這樣一個奇怪的要求,的確讓無鋒十分疑惑,無鋒實在不明白這其中的關節。
「大人,這中間的原由,屬下倒是知曉一些。」一直站在角落裡沒有搭腔的青年上前一步抱拳一禮道。
「哦?令狐,你知道?那說來聽聽。」見是才擔任軍事情報局局長不久的令狐翼,無鋒點點頭,示意對方解釋一下。
「據情報反映,那江彬原本是清河府一個中等人家子弟,可在其即將成年時,其父因生意上的糾葛與當地一望族發生矛盾,吃了上了官司,因對方身屬貴族,而且花錢買通了官府,自然官司失敗,落得個一貧如洗,其父因承受不起生意上失敗的打擊投水而死,其母也自縊身亡,江彬一怒之下趁夜將對方殺死,並縱火燒燬了官衙,從此混跡江湖,後被太平教吸收加入,因其頗有才幹,且深得下層士兵擁護,所以逐漸成為太平教高級官員。其人已是對帝國官府恨入骨髓,曾經發過毒誓,寧肯戰死夜絕不向帝國投降。」
「原來如此。」無鋒和一干將領都恍然大悟,原本心中一直有些不平的沙浪甚至隱約生出一絲同病相憐的感覺。
「呵呵,只是這雖然沒有什麼大礙,卻也不能讓司徒玉棠和米豐知曉,免得節外生枝,憑空生出許多麻煩。」
帳內一干人都會意的點頭微笑表示明白,眼下上司大人的頭皮都已經發麻,眼見得十七公主殿下已經不顧軍旅勞頓危險,堅持要到軍中第一線瞭解進展,任憑主帥如何勸阻,也未能打消對方的熱切願望,無鋒也是無奈之下,只得勉強同意,像這等接受對方受降大事以及降李不降帝國得內容讓十七公主知道,只怕立即就要引起軒然大波,也許誓心中本來就還有一絲愧疚之意,無鋒實在不想在這些細枝末節上與對方鬧得不愉快,只好能躲則躲,能瞞則瞞了。
「怎麼回事?你家李大人到何處去了?」看著連綿數里的大營雖然是警備森嚴的模樣,但卻沒有一絲一毫戰火正濃的味道,不是說前線戰事進行得如火如荼異常激烈麼,怎麼自己看到的卻是這樣一副情形,司徒玉棠一臉疑惑不解,詫異的質問迎出營門外的近衛師團師團長宋天雄。
「回殿下,盧龍太平亂軍在節度使大人的感召下已經於昨日宣告投降,今日一大早李大人已經率領第二、第三師團和盧龍警備師團進入盧龍城受降和接收防務去了,因為知道公主殿下今日要到,所以特地命令卑職在此迎候殿下。」宋天雄一臉恭順之色,小心翼翼的回答對方。李大人此時不想見到對方,只怕早就以視察軍務之名躲到一邊去了,卻留下這個燙手山芋給自己,看對方臉色不豫,只怕這個差使還真難交脫手。
「什麼?盧龍已經光復了?」司徒玉棠又驚又喜,驚的是李無鋒的西北軍果然名不虛傳,短短幾日就將盧龍收復,如果不能控制住對方,只怕為禍之烈尤甚於林郎兩家;喜的是終於將盧龍收復,也不枉自己這一年多來枯守西北,飽受煎熬的一番心血,總算能夠向父皇和何大人有一個交待,只是這盧龍光復似乎中間還有什麼隱情,為何一直桀驁不遜的太平亂黨竟然會投降,那個傢伙又會怎樣處置這些投降的亂黨呢?這些紛亂的想法一下子充塞於少女,不,應該稱之為少婦的腦海中,讓她迫切想馬上見到對方,以便瞭解個明白清楚。
「回公主殿下,因為時間緊急,大人昨晚才和對方談好投降條件,所以今天一早就進城去了,估計現在還在接收當中,據說東面的安原已經發現太平亂軍的增援部隊,也許大人已經上了最前線去了。」宋天雄謹慎的回答著對方的問話,深怕對方要求馬上見到節度使大人。
「真的?」司徒玉棠懷疑的目光在宋天雄身上盤旋,「盧龍亂軍既然已經投降,那你家李大人為何還不馬上揮軍東進?隴東亂軍猖獗一時,眼下河朔亂軍正和帝國軍隊作殊死決鬥,你家李大人不是想要坐山觀虎鬥吧?」
知道作為近衛師團師團長的宋天雄是李無鋒的心腹,司徒玉棠話語中沒有一絲顧忌和餘地,咄咄逼人的質問道。
「公主言重了,這盧龍的太平亂軍也僅僅昨日才遞交降書,李大人縱是天神轉世也不可能一日之內就將這些事情處理妥當啊。」宋天雄一邊解釋,一邊抱屈。
「夠了,宋大人,本人不想再聽你的解釋了,我只想盡快見到李無鋒,希望你馬上帶領本公主找到他。」司徒玉棠的臉色愈發難看,想不到李無鋒在拿下了盧龍城卻又裹足不前,實在是令人失望,幾十萬大軍壓在這邊境線上無所作為,自己還一心以為對方心存報國之志。
其實司徒玉棠這一回是真真正正的誤會了李無鋒,此時的李無鋒正忙得不亦樂乎。雖然接收了對方的投降,但已然有許多事情需要在這個時候處理妥當,尤其是在這些降軍的安排上,無鋒的確不放心任何人,畢竟自己手下這幾隻部隊在攻打這座盧龍城時都是付出了相當代價的,這血火生死交集而成的仇恨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化解得了的,所以無鋒不得不丟下其他事務,先行來解決這一棘手問題。